第429章 督战旗下魂魄丧,阵前说降人心惶(1 / 2)

南侧的战场,血与火交织,早已化作一座效率惊人的人命绞肉机。

神定军的刀盾方阵像一堵移动的山脉,以一种无可阻挡的、令人绝望的节奏,缓缓向前推进。

他们每前进一步,脚下的土地就更泥泞一分,那是由鲜血、碎肉和脑浆混合而成的膏腴。

在他们的侧后方,数十架“龙牙”巨弩被重新推上前线,每一次绞盘转动的“嘎吱”声,都像死神在调整祂的镰刀,让所有听到这声音的北玄士兵心胆俱裂。

而虎豹骑,便是驰骋在这座血肉磨盘之上的黑色死神。

“痛快!当真痛快!”

牛皋一锏将一名地骑营百夫长的上半身砸得粉碎,滚烫的血液与碎裂的内脏劈头盖脸地浇了他一身。他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脸,反而发出一声极度亢奋的咆哮。

他整个人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暗红色的血痂凝结在铠甲的缝隙与虬结的肌肉上,让他看上去如同一尊从九幽杀出的魔神。

剧烈的冲杀让他沉重的喘息如同拉风箱一般,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燃烧着纯粹的、为战而生的火焰。

然而,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将领,他敏锐地察觉到对面的敌人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那些地骑营和云骑营的士兵,还在机械地挥舞着兵器,还在嘶吼着冲杀,但他们的动作已经僵硬,眼神已经麻木。在那麻木的深处,是一种被恐惧和绝望反复碾压后,所剩下的、最后一点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们不敢后退。

牛皋的目光锐利如鹰,瞬间就捕捉到了原因。在这些北玄骑兵的后方,一支千余人的步兵阵线拉得很开,他们手中明晃晃的长弓之上,搭着的羽箭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但那些箭矢的目标,却不是正在冲杀的虎豹骑,而是他们自己的袍泽。

“咻!”

一名云骑营的年轻骑兵,在亲眼目睹自己的同乡被虎豹骑一刀枭首后,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拨转马头,不顾一切地向后方逃窜。

他以为自己逃离了地狱,却不知是冲向了地狱的另一层。

一支冰冷的羽箭,悄无声息地从督战队的方向射来,以一种刁钻而精准的角度,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后心。

那名逃兵的身体在马背上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穿透胸甲的箭簇,眼中最后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随即像一袋破麻袋般,无力地从飞驰的马背上栽落,被后续的铁蹄瞬间踩成肉泥。

这一幕,被许多北玄士兵看在眼里。他们的心,也随着那具尸体,一同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前进,会被南境的虎狼之师撕碎。

后退,会被自己人的督战队射杀。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牛皋咧开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闫真实在是被逼到绝境了,才会用上这种饮鸩止渴的法子。

但这,也恰恰是攻破敌人心防的,最好时机。

……

“驾。”

牛皋一改方才狂风暴雨般的冲杀姿态,轻轻一夹马腹。

胯下那匹通体漆黑的乌骨马仿佛与主人心意相通,迈开沉稳得如同在自家后院散步般的步伐,一步一步地,独自向前方一小股刚刚被冲散、又勉强聚集起来的敌骑走去。

那支约有五十余人的地骑营队伍,正处于一种惊魂未定的状态。他们身上的盔甲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痕,脸上沾满了血污与尘土,眼神惶惑,如同风雨飘摇中的残烛。

当他们看到牛皋这尊血色杀神,没有冲锋,也没有咆哮,只是那样不紧不慢、孤身一人地向他们逼近时,一股比直接面对冲锋更甚的、源于未知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勒紧了缰绳,坐下的战马也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安,焦躁地刨动着前蹄,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嘶鸣。

偌大的战场,人声、马嘶声、金铁交鸣声混杂在一起,吵得人头皮发麻。

但在这方圆数十步之内,却诡异地形成了一片死寂的真空地带。

牛皋终于在距离他们二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马背上,任由那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自己的鼻腔。

牛皋笑了,在跳动的火光下,那口雪白的牙齿,与他满身的血污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显得格外森然可怖。

“看看你们身后,”牛皋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却清晰可闻。

“你们那位爱兵如子的闫真元帅,派了他最忠心的狗,正拿着弓,像猎人盯着兔子一样,盯着你们的后背。”

“你们要是敢退一步,还没等我的刀砍到你们,他们的箭,就先会射穿你们的心脏。”

“你们要是在这里跟我这五千虎豹骑死磕,下场……呵,看看你们脚下那些还没凉透的尸体就知道了。”

他晃了晃手中那对因为沾满了太多血肉而变得黏糊糊的双锏。

“真是可悲啊。告诉我,你们为谁而战?为了那个坐在皇宫里,连你们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的皇帝?还是为了那个把你们当成炮灰,用督战队的箭逼着你们来送死的闫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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