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下了烽燧台,朴石独自守在高处。
夜风呼啸,四周漆黑一片。对岸金军营寨偶有微弱火光,但大多时候都隐没在黑暗中。
朴石靠着柱子,昏昏欲睡。忽然,他感到脚下的木板在微微震颤。
"地震?"他惊醒过来。
仔细感受,震颤很有节律,仿佛...仿佛是大队骑兵奔行的声音!
朴石连忙将耳朵贴在地上,这是老猎人教给他的"地听"之法。
果然!大地深处传来隆隆声响,如雷声滚滚,由远及近!
"有情况!"朴石霍然起身,向北方张望。
但夜色太深,什么都看不见。
他紧张地握着火石,心跳如鼓。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急速逼近!
***
二月十三日,清晨,天色微明。
朴石在烽燧台上守了一夜,双眼布满血丝。
地底的震颤声时断时续,让他彻夜难眠。但奇怪的是,始终看不见任何异常。
"也许是我听错了..."朴石喃喃自语。
忽然,远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朴石揉了揉眼睛,再次仔细观看。
黑点在迅速扩大,变成一条细线,然后是一条宽带,最后...
"天哪!"朴石瞪大了眼睛。
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黑色的海洋!
无数的骑兵如潮水般涌现,旌旗招展,铁甲森森。为首的大纛上,绣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标志——金国的狼头战旗!
不是南下攻宋的金军,而是直冲高丽而来的东征大军!
"这...这不可能!"朴石颤抖着想要点燃烽火。
但他的手抖得厉害,火石几次都没点着。
远方的骑兵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马蹄声如雷鸣一般。最前面的骑士弯弓搭箭,瞄准了烽燧台。
"不...不要..."朴石绝望地喊道。
咻——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穿透了他的咽喉。
朴石倒下的瞬间,眼中倒映着那片遮天蔽日的钢铁洪流。烽火未燃,边关已破。
***
金军大队人马轰然而至。
为首一将,正是奉命东征的元帅完颜习不失。他勒马在烽燧台下,望着朴石的尸体,冷然一笑。
"传令各部:不留活口,不纳降兵!高丽既敢背叛大金,就要承受相应的代价!"
"元帅英明!"副将完颜阿离补应声道,"要给那些墙头草一个血的教训!"
"高丽小邦,也敢螳臂当车?"完颜习不失目光如鹰,"今日便让他们知道,背叛大金的下场!"
他挥鞭向前:"全军听令!直取义州!鸡犬不留!"
"得令!"
数万金军铁骑咆哮而过,如黑色洪流般涌向义州城。
马蹄声震天动地,杀气冲霄汉。
高丽的末日,正式开始了。
***
此时的义州城中,李知柔还在城楼上焦急等待斥候归来的消息。
"李将军,烽燧台那边怎么没有动静?"金应龙问道。
"也许是虚惊一场。"李知柔勉强安慰道,但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浓。
忽然,城外传来震天的马蹄声。
"什么声音?"金应龙一惊。
李知柔冲到城楼最高处,向北望去,顿时魂飞魄散。
地平线上,无边无际的金军铁骑正如潮水般涌来!
狼头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森森铁甲在晨光中闪着寒光。
"金...金军!"李知柔失声喊道,"金军大举来犯!"
"不可能!"金应龙也冲了过来,看清楚后面如土色,"这...这得有多少人?"
"至少...至少三万!"李知柔颤声道。
城下的金军已经逼近城墙,为首的完颜习不失高声喝道:
"城上听着!本帅乃大金东征元帅完颜习不失!尔等速速开城投降,或可饶你等一命!"
李知柔强自镇定,回喝道:"我乃高丽西北面兵马使李知柔!尔等无故犯边,所为何事?"
"何事?"完颜习不失仰天大笑,"尔等高丽背叛大金,勾结南朝,罪该万死!今日便是来取尔等性命的!"
"我高丽何时背叛大金?"
"少废话!"完颜习不失拔出战刀,"一刻钟内不开城,屠城灭族!"
城楼上的高丽将士面面相觑,人人色变。
"李将军,如何是好?"金应龙战战兢兢。
李知柔望着城下黑压压的金军,心如死灰。
以义州城区区千余守军,如何能抵挡数万金军精锐?
更要命的是,开京那边还在为征兵发愁,根本不知道大祸临头!
"点燃烽火!"李知柔咬牙道,"即便是死,也要将消息传回开京!"
"是!"
烽火狼烟冲天而起,向南方的高丽腹地传递着绝望的警讯。
但为时已晚。
完颜习不失一声令下,数万金军如猛虎下山,扑向这座边陲小城。
杀声震天,血染鸭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