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多处决堤,漕运断绝,漕粮就无法北运了?这就是你们告诉朕的结果?啊!”朱祁镇尽力压抑着怒火,将户部呈上来的奏折扔在桌上,又道:“王佐,你在户部多年,教教他们,此事该怎么处理!”
已近花甲之年的王佐起身后,眼神复杂的看了看跪在书房外的几个户部官员,心中微叹一句:“唉,这次老夫保不了你们了。”
“回陛下,自您登基以来,我朝南方的赋税实行的是海运为主,漕运、陆运为辅的策略,这么多年,山东威海、北直隶的天津两港已经成了朝廷赋税的重要中转港口……”
说着,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户部尚书李贤又道:“老臣……实在不知为何今年的漕粮要走大运河。”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里面有猫腻,而且绝对能让不少官员人头落地的大猫腻。
朱祁镇冷哼一声,他何尝不知道一条大运河牵扯了多少人的利益在里面,可他没有说话,而是又翻起河道总督潘季驯的奏折又道:“潘爱卿请奏调拨修整南直隶河道的奏折工部可看了?”
工部尚书石璞起身忙道:“臣等看了,只是……只是工部今年的预算实在是紧张,潘大人所奏请的砖石木料还有民夫,臣反复核算……钱粮尚缺三分之二。”
朱祁镇没有搭理他,又拿起一份奏折对石鼎道:“石卿,山东巡察御史的奏报都察院是何意见?”
石鼎皱着眉头起身道:“回陛下,都察院经过反复核查,山东巡察御史所奏济南、兖州、青州三府官员赈灾不利之事确属事实,臣请奏陛下立刻下旨派遣得力官员赶赴三地赈灾,并将赈灾不利的官员革职押解进京候审。”
“不必了,”朱祁镇脸色不善道,“赈灾不利,哼,朕看他们是借天灾而自肥,”
说到这,朱祁镇对着门外喊道:“侯宝,传徐恭进来。”
众人一听,不自觉的浑身一颤,石鼎还想说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山东三地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他之所以说将赈灾不利的官员革职押解进京,只是想把事态控制到最小,如果派锦衣卫去,不说会不会株连一大批罪不至死的官吏,那些主犯别想着活着进京辩解了。
不消片刻,徐恭就走了进来。
“徐恭,你即刻派人赶赴山东,将济、青、兖三地所有涉案官吏全部捉拿当众凌迟处死,他们的家产全部充公用以赈灾。”朱祁镇怒道。
徐恭重重叩首后接过奏折,走出了乾清宫。
看着跪在地上的官员,朱祁镇突然觉得一种无力感席卷全身,自己力行改革这么多年了,怎么一遇到大事儿,这些官员怎么就没几个靠得住的呢?
他坐回御案后,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忽然又想起了已经偷跑出宫一个月的女儿,心情烦躁不已。
恰在此时,侯宝捧着一本奏折,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皇爷,樊将军从吐鲁番发来的八百里急报到了。”
“快呈上来给朕。”朱祁镇道。
打开奏折一看,朱祁镇看了良久,最终吐出几个字:“樊忠……做得对。”
众人疑惑不解,纷纷看向皇帝。
朱祁镇缓缓将奏折放下,看了一圈众人道:“国以民为本。山东南直隶水患,灾民数十万,若处置不当,动摇的是朕的根基。西征……来日方长。”
闻言,这些文臣大大舒了一口气,连日来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只要西征暂缓,他们就有余力腾出手赈灾重建地方,兴修水利了。
但是,皇帝下面的话又让他们刚放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诸位,自帕米尔高原以东如今已尽归我大明,下面商量商量该如何办吧。”
内阁和六部的大臣面面相觑,能怎么办,在他们的认知中那地方的沙子多的比大明的粮食还多,鸟不拉屎的地方收回来又有何用?是能种出粮食还是能为大明增添赋税?
“皇上,西域重归汉家治下确属可喜可贺,但西域土地贫瘠,人口稀少,汉胡杂居,且地域广袤,若是设州府管理,恐怕朝廷力有不逮啊。”王直起身道。
“臣不以为然,”李贤起身道,“西域虽然人口稀少,土地贫瘠,但却是陆路丝绸之路的重要枢纽,朝廷若是设州府、迁流民,兴修水利,不出五年,西域必然大兴,到那时西域不仅不用朝廷补贴,还可源源不断的为朝廷增加赋税。”
说着,他上前一步又道:“皇上,臣建议朝廷应在哈密、吐鲁番等水源充足之地,择一地设置定西都护府,并选派流官教化治理地方,如此方可真正将西域融入我大明版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