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郎,退后!”王玺一把抓住朱见沥的缰绳,将他拽回身后。
而此时,崖后骤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邓世栋带着伏兵如猛虎下山一般冲杀了出来。
鞑子们见势不妙,虚晃一招,拨马便逃。
“追,杀光这帮狗日的。”朱见沥暴喝一声,就要冲追过去。
“别追,”王玺厉声喝止,“收队。”
邓世栋冲到近前,见朱见沥浑身是血却安然无恙,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他看向地上的尸体,脸色阴沉:“镇台,是咱们的人。”
朱见沥跳下马,蹲下身用颤抖的手伸向老兵的鼻息,但是他已经没了呼吸。
鲜血沾满了朱见沥的手掌,方才还笑着夸他“年纪轻轻就这般能吃苦”的人,此刻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们……为什么要杀人?”朱见沥的声音发颤,眼里蓄满了泪水,却死死咬着牙不让它落下。
王玺站在他身后,声音沙哑道:“因为他们是咱们的敌人,大郎,这就是边关,这里没有道理可讲,只有生死。”
朱见沥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鞑子们逃窜的方向,又落回地上的尸体。
他突然抽出马刀声嘶力竭的指着远远的烟尘大声嘶吼道:“李大哥,早晚有一天我要杀光他们,给你报仇!”
王玺与邓世栋对视一眼,俱是心头一震。
这个半时辰前还对戈壁风光赞叹的少年,此刻周身仿佛凝结着滚滚杀意,连背影都透出一种异样的挺拔。
回程的路上,朱见沥一直沉默不语,只是他的马背上,多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风卷着沙砾呜咽而过,如泣如诉,似是为逝去的英魂哀鸣。
他低头看着衣襟上那片暗红的血渍,忽然想起父皇让他来边关的用意:这万里江山的安稳,原本就是用累累白骨和滚烫鲜血浇铸而成的。
回到大营时,夜色已深,朱见沥拒绝了王玺让他去城中小院休息的请求,而是径直回了简陋的营房。
他解下腰间的镶金匕首,轻轻放在桌上,对着王玺和邓世栋深深一揖:“今日救命之恩,朱大郎铭记于心,”
王玺连忙上前搀扶:“殿下折煞末将了,护卫殿下,乃臣等的本分。”
说着,朱见沥又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荷包内是一晶莹剔透的玉佩,那是他出生时他的太祖母,已故太皇太后张氏亲自戴在他脖子上的。
“我身上没有带银钱,只有这块玉佩,麻烦二位交给李大哥的家人吧。”朱见沥放下玉佩,默默的坐在了土炕上。
王玺一看这玉佩上的龙纹,急道:“殿下,这太贵重了。”
朱见沥摇了摇头:“再贵重也换不回我大明一个赳赳锐士的性命!”
这话一出,王玺和邓世栋双眼同时泛出了泪花,心中感动不已。
又听朱见沥喃喃道:“李大哥家里还有三个孩子、一个瘫在床上的老娘,除了朝廷给的抚恤,孤会写信从东宫每年拿出一千两银子给他家送去。”
“许宁,”
“末将在。”许宁双眼通红,上前道。
“纸笔,孤要给父皇去信,亲自为李大哥请功!”朱见沥说完,转过身,抹了一把眼泪。
闻言,王玺和邓世栋同时跪地,声带哽咽:“殿下,李成泉为国捐躯,救驾有功,其忠勇天地可鉴,殿下能亲为请功,是他李家莫大的荣耀,更是我甘州边军万千将士的荣耀,臣王玺,代李成泉,代甘州大营全体将士,叩谢殿下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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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世栋也紧随其后道:“殿下,老李……老李他泉下有知,必当瞑目,他救的是我大明的国本,这功,请得值,请得太值了,末将邓世栋,亦叩谢殿下。”
他们万万没想到,一直隐藏身份的太子殿下竟会动用“孤”的自称,这意味着他不再是以普通军士“朱大郎”的身份,而是以大明帝国储君的身份,亲自为一个士兵请功,这是何等破天荒的举动,自古以来,哪有太子为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卒亲笔请功的?
这不仅仅是恩典,更是一种震撼人心的姿态。
“王总兵,邓副总兵,请起。”朱见沥的声音有些低沉,“李大哥的命,换来了我的命。他的功,不仅仅是他的,也是你们的,若非你们平日教导,若非你们舍命护持,孤早已命丧敌手,这块玉佩,”
他指了指桌上那枚温润的龙纹玉佩又道:“请务必交到李大哥家人手中。这不是赏赐,这是孤的信物,是孤对他们李家忠烈的铭记。告诉他们,他们的父亲、儿子,是大明的英雄,是孤朱见沥的恩人。孤的承诺,东宫每年一千两银子,一分也不会少,直至他的孩子长大成人,直至他的老母亲百年之后。”
王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双手微微颤抖地捧起那枚玉佩。
这玉佩承载的分量,已经远超过它本身的价值。
它象征着太子殿下的誓言,象征着帝国储君对一名普通士兵及其家族的至高承诺和永世不忘的恩义。
“臣,谨遵殿下谕令,臣必亲手将殿下的恩旨与信物送达李家,若有差池,提头来见!”王玺哽咽道。
邓世栋也沉声道:“末将亦以性命担保!”
“好。”朱见沥点点头,目光转向许宁,“许宁,纸笔伺候。”
营房内,朱见沥坐在桌前,久久没有下笔,脑海中全是往日结束了一天操课后,兄弟们围坐在一起嬉笑打闹的场景,而就睡在他身旁的李成泉最喜欢的就是坐在他的对面,托着腮帮子,缠着他讲《三国演义》里的故事。
“儿臣见沥,泣血叩禀父皇陛下:甘州戍卒李成泉,忠勇无双,于鹰嘴崖遇敌交战中,以身蔽刃,为救儿臣而死……”
营帐内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响。
帐外,是边关苍茫的夜色和呜咽的风声。
但在这小小的营房内,一颗储君的心,正经历着血与火的淬炼,一份超越尊卑的厚重情义和对生命的深刻敬畏,正在这封染着硝烟与泪痕的信笺中悄然铸成。
营房外,一直站在门口的王玺看着窗纸上的身影,拍了拍邓世栋的肩膀,欣慰的一笑:“太子殿下,真的不一样了,老李的血,没有白流。”
“走吧,喝酒去。”邓世栋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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