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2 / 2)

纯爱热恋 叶悠悠 21045 字 1天前

他可以说走就走,追着闻伊满世界跑。

“韩仲,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不失落?”

韩仲翻了个白眼,“别扯上我,我不失落。”

“闻伊又不是死了,他死了我才失落难过。他只要活着,就算今天结婚了我都不难过,活着就一直有希望啊。咱们这个圈子,要说搞纯爱一辈子就守着一个人,我没怎么看到过。”

“祝景黎那张厌世脸,给他追到了都有七年之痒,十年之痒,二十年之痒”

反正他爸妈都一个外面逢场做戏,一个找找男模给自己提供情绪价值。当然玩归玩,也只是玩。

韩仲边说边收拾完,也利索地走了

闻伊拖着行李箱,在另一个国度是下午下的飞机。

一开机,他手机就不断震动的都快卡了。

但最上面的信息显示是祝景黎,他还是点开看了一下,最底下的一条是

我来找你。

第56章 野犬 兄弟战争

夜。

二等区的街道在这个时候会比白天更危险, 还会在这个时候在街上游荡者,要么实力强盛,要么有实在没有办法的事需要处理。

“让开。”

前面七八个神色有些凶狠的人在街上横冲直撞,不少脾气不算好的人刚升起一点怒气, 又在看清楚这些人的来历后偃旗息鼓。

——砰。

二等区的码头交易区, 一扇厚重的铁门被枪械扫过后, 再被人一脚狠踹后, 立刻不堪重负重重倒在地面上。

“谁!?”里面的人立即转身, 附近的人更是举起枪械指向门口。

“刘嵩,你说是谁?”

门口传来一声带着些嘲弄和漫不经心的笑声, 已经躲在手下后面的刘嵩才稍微走出半个身位看过去。

十几个人荷枪实弹站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刘嵩从这些人身上扫过,二等区工厂已经量产的外骨骼轻甲,护甲贴合肌肉线条,除开腰间外挂的基础轻甲能量包、弹夹外,还有手中配备的SHAERD-17号枪械。

看来是闻凤洲来了。

SHAERD-17号枪械又名‘破镜’, 是上等区前段时间才允许往二等区贩卖的枪械, 一开通售卖资格, 闻震霆那个老东西就抢购了一批。

大家都以为这批枪械还没到货, 原来早就到了。果然有什么好东西, 老东西是不会吝啬先给自己这个宝贝儿子的。

刘嵩努力让自己挂起几分笑意, “闻少爷,来都来了,怎么不出来?”

“呵。”

刘嵩看到前面的人缓缓让开,后面的人随意端着一把破镜缓缓上前。

闻凤洲无疑生得极好,遗传了他妈的容貌,没经过任何基因调整就极其出色,只是比起他妈, 他的眉眼更凌厉几分。

刘嵩浮现几分浮夸的讨好的笑意,“闻少爷怎么真的亲自来了?您看看咱们码头这儿鱼龙混杂,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区长交代呢。”

“你狗日的。”闻凤洲的声线偏向少年清朗向,只是这样没什么威严,他习惯了特意压低一点嗓音,“废话真多。”

闻凤洲眉眼抬高了几分,二话不说就抬起破镜扫射。

刘嵩眼睛一眯就往后退,他带来的人和与他交易方的两边人马立即合作,一起向着闻凤洲带来的人扑了上去。

“闻少爷,人有时候也不要太自大。”刘嵩躲在后面喊,“我活了这么多年,总有自己的手段。”

几个奇怪的冒着白烟的盒子被扔了出来。

刘嵩方的一群手下直接屏住呼吸,而后快速从腰侧悬挂的包囊中掏出一枚便携式注射针,大多快准狠往自己脖子上一扎。

闻凤洲闻到了一点刺鼻的味道,而后就感到一阵眩晕。

刘嵩扔掉注射针,疼得嘶了一声。

看着闻凤洲的人枪都有些拿不稳,他收起了放在浮夸的笑意晃悠悠出来,“第四上等区流出来的东西,我花费了大价钱。只要这一点点,足够让数千人陷入疲软状态。就算做过意志训练的王牌一等兵,甚至改造的半机械人,都没办法免疫这种东西。”

刘嵩又可惜地摇了摇头,“本来以为今天来的是祝秉,没想到是闻少爷。”

谁都知道,闻震霆极爱自己的妻子,可惜的是他妻子美则美矣,但身体极差,想要活命改成半机械人,她的身体都没办法承受。

后来生了闻凤洲,过了三四年就死了。

闻震霆自此就极爱护自己的独子,也因为疼爱,所以给他专门养了条狗。就是狗咬人多了,也就变成了狼。

比起让闻凤洲吃个亏,刘嵩更倾向杀掉一头恶狼。

闻凤洲有些站不稳。

索性坐在地上,只费力地略略抬头,眉宇间流露出半分好奇,“我也想知道,祝秉会不会来?”

“大概是不会来吧?”刘嵩蹲到闻凤洲面前,“闻少爷你说我把你杀了,是不是就卖了祝秉一个天大的人情?”

就是这样的话,闻凤洲脸上也没浮现惊惧害怕之色。

反而他有些挑衅。

“那你试试嘛。”

刘嵩忽然面色一变,整个人不顾地面脏乱和血迹,直接一滚就往旁边躲了过去。

他这人极度怕死,机械改造不敢,穿戴外骨骼甲又身体素质不合格,所以在精神方面用药物刺激过,对危险的感知很敏锐。

他连连翻滚,不断有细微的破音声从耳边响起。

“曲同!”刘嵩也没想到,刚刚还和他合作迎敌的交易方转头就朝他开火。

“不能怪我啊,谁给我的价码高,我就帮谁。”曲同晃着机械手,已经让人先把闻凤洲给提过来。

这可是他的凤凰蛋。

两分钟前,祝秉花费大价钱买他主子的命不是。

“而且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闻凤洲被人抓着手提起来,他用不上力气,整个人晃晃悠悠的,脑袋勉强朝外看去。

曲同临时反水的话,祝秉应该来了。

果然码头外的灯忽然叭叭叭全亮了起来,闻凤洲晃眼的厉害,只听到有些厚硬的专属作战靴踏在地板上发出咔咔的声响,再然后才是逐渐看清楚轮廓的人影。

“小凤。”

又是这个小名。

他不高兴地眨了下眼,那道人影很快就站到了他面前。

“祝秉,完璧归赵。”曲同笑着示意把人还回去。

闻凤洲眨眼皮的力气都有些没有,然后就被曲同的手下整个推到了祝秉怀里。

他在祝秉身上嗅闻到了一些带着铁锈味的血水的味道。

很难闻啊。

祝秉接住他,顺手在他头上摸了摸,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闻凤洲老是喜欢把头发剪得很短,说是这样清爽,所以摸到手感总是有些呲啦啦的。

“你老实点,等我一会儿。”

祝秉知道闻凤洲其实也没什么说话的力气了,左右看了下,找了一片最干净的地方把他放了上去。

激战有时候结束得也快。

刘嵩的人手本来就不多,最新一批的SHAERD-17枪械威力极大,要不是有曲同和他站一起,还专门配备了专门对付祝秉的药剂,刚刚闻凤洲的人扫射一轮他就早死了。

祝秉的人都戴着独立呼吸口罩,根本不受药剂影响。

而且曲同还反水了。

五分钟都不到,这边地方就躺了十数具尸体,刘嵩早就老实地举起双手投降。

“别杀我。”

“解药。”

刘嵩极其惜命,未言胜先言败,一般解药他不可能购买得刚刚好。这会儿他怕死,他二话不说就往角落一指,“那里,有备份二十支。”

立马就有人去拿来。

打开后,很快就有人在闻凤洲的那些属下身上扎下去一针。起效很快,三分钟不到,那些人就都缓了过来。

确认没事后,祝秉才拿着一支走到闻凤洲面前。

“有一点疼,忍一下。”他蹲下身,压住闻凤洲胳膊上的一块皮肤按揉了会儿,一直到有些发红麻木,才把针管扎了下去。

几分钟后,闻凤洲才慢悠悠站了起来。

他望向祝秉。

祝秉这会儿就站在他面前,他从小就受到闻震霆对他最严苛的训练,闻凤洲是一点点看着他从最初的瘦弱、求生,再到凶狠,然后见血如同一把利刃,再到现在——像是一把收在鞘内的刀,不再张扬,却也只是把危险隐藏于内。

这会儿他穿着灰黑色的战术制服,衣服贴着身体,干净利落。

闻凤洲知道他面罩下的脸,容貌极其锋利,眉骨有些突起,眼窝深,鼻梁直硬,连唇线都透着一股压迫感。

尤其是他的眼睛,永远野心勃勃,像是时刻准备着反噬。

真是烦。

“好一点了吗?”

闻凤洲听到声音,下意识抬手,把手指按在了祝秉的面罩上。

“别闹。”祝秉抓住他的手腕,“解药真用光了。”

闻凤洲不收回手也没强行要摘,只是盯着他。

几秒后。

闻凤洲听到了祝秉轻微叹气的声音,同时抓着他手腕的力气逐渐变小。

闻凤洲笑了起来。

祝秉有些恍神。

闻凤洲随了他妈,五官偏向一点艳丽的美,眉宇间带着几分少年英气。平常时候,他做事有些随心所欲,这些年祝秉愈发弄不懂他。

以前闻凤洲总是笑得开朗,会追在他屁股后面叫哥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这种开朗的纯真的笑就少了,大部分时候都是嗤笑、嘲笑或带着几分恶意的笑,祝秉拿他无可奈何。

“哥哥。”闻凤洲忽然叫他。

小时候他总是这么叫,祝秉比他大两岁,觉得他是最好的玩伴,所以总爱跟着他。

祝秉应他,“怎么?”

闻凤洲却又不说了,“没怎么,哼。”

他收回手,也没再对祝秉的面罩感兴趣。

只是弯腰,把地上的SHAERD-17捡了回来。他抬起枪,枪口直接对准了曲同。

曲同怪叫起来,“祝秉!!这可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祝秉抬手,压在了闻凤洲肩膀上。

“放开!”闻凤洲甩了下手,“轮得着你管我的事吗?我爸都不管我。”

闻凤洲盯着曲同,“他和你说好了,我可没和你说好。刘嵩这个叛徒,私下截货卖给你,他敢卖我要他的命,但是你知道这批货是偷卖还敢买,也得付出代价!”

闻震霆管理的二等区,这段时间在准备送一些洁净物资去上等区疏通疏通,加上他们二等区这些年管理得很不错。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今年能把二等区晋升为一等区。到了那时,一等区的一些垄断科技就会对他们打开,所有人都可以再上一层。

刘嵩竟然敢倒卖这批物资。

“祝秉!祝秉!”曲同愈发暴躁,“我可是相信你才跟你合作的!你就这样让闻凤洲杀了我!?”

这对祝秉绝不是什么好事,以后谁还和他合作?

闻凤洲已经开了枪。

他直接打中了曲同的腿,但SHAERD-17之所以还叫破镜,是因为它的爆破能力极强。一瞬间,曲同的半条腿直接炸飞。

曲同捂着腿惨叫起来。

祝秉又叹了口气。

但下一秒,他就极度冷静地拿出枪——砰砰。

干脆、精准又致命,直接射击曲同的脑袋还有一众下属,快得出其不意。他带来的人训练有素,也在一瞬间同时动手。

不过几分钟,曲同所有人都倒在血泊之中。

祝秉走到曲同面前,又对着他脑袋开了几枪,确保脑神经被破坏得彻底。现在就算把大脑取出来放在营养液里面,都没法让大脑单独存活下来了。

他蹲在那儿望向闻凤洲。

闻凤洲在他脸上看到了那股被闻震霆长久训练出来的已经融入本能的凌厉感。

祝秉收起枪械开口,“看到了吗?”

“真的要动手就不要只打腿,这才是一劳永逸。”

“这样就没有谁会知道今天有人出尔反尔。”

第57章 野犬 兄弟战争

祝秉干脆利落的杀人手段, 闻凤洲倒也没多少惊讶。

真是他的好哥哥。

闻凤洲浮现几分笑意,“哥哥好厉害。”

祝秉又是叹了口气。

这几年闻凤洲大概是有些叛逆了,也是奇怪,不是说十四五岁的时候是最叛逆的吗, 怎么那时候不叛逆, 现在二十二了, 开始叛逆了。

闻凤洲才不管祝秉在想什么, 他只是舔了舔嘴唇忽然看向刘嵩。

刘嵩被他看得一哆嗦, “闻闻少爷,我和第四上等区的副区长认识。别杀我, 我能弄出不少管制药物。”

上等区一共有十七个,第四区擅长生物制药,听说内部还弄了很多的生化战士。反正要晋升上等区都得有点看家本领,不然别人凭什么和你分享资源,让你平起平坐呢。

这次变成闻凤洲蹲在了刘嵩面前。

“想活?”

刘嵩满头大汗, “想活。”

闻凤洲摇了摇头, “活不了。”

他又压低了声音, 或者说没发出声音, 剩下的话只有刘嵩能看到他嘴巴张合的嘴形。

刘嵩一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世界的最后满目的鲜红色, 原来这就是自己畏惧的死亡。

“哥!”闻凤洲扭头去瞪过去, 祝秉在他之前抢先动手,他躲闪不及,刘嵩的脑浆都喷到了衣服上了。

祝秉有些冰冷地收回枪。

“习惯了,而且你不要忘记了,我的存在本来就是替你处理一切。”

闻凤洲皱了皱眉,快速跑到了祝秉身边。

祝秉抓住他的胳膊带着他往外走,“码头上上下下检查过了, 物资没少多少,洁净程度也够。这两天我会安排往外送,争取月底之前处理好。”

闻凤洲跟在他身边,又嗅到了他身上的那种铁锈味。

祝秉敏锐地觉察到了闻凤洲的情绪,“又闻到了?”

对此他也无可奈何。

其实别人都没闻到过,就闻凤洲老说他身上有血腥味。祝秉已经很注意清洁卫生,每次找闻凤洲都会洗一遍澡,但他还是时不时闻到。

而且他分不清闻凤洲真实的想法。

有时候闻凤洲说难闻,他就自觉距离他远一点。

但闻凤洲又会闹脾气。

距离他近一点,也好像不行。

总之一切要看他心情。

祝秉也只能归类于闻凤洲迟来的叛逆期到了。

“上车吧。”拖着闻凤洲走到外面,祝秉就把他往车里塞。

“哥哥,一起坐。”

闻凤洲坐到后面后,略微仰起头看着他。

祝秉觉得自己还是别和他坐同一辆车比较好,不然肯定出幺蛾子,“你不是说我身上有血腥味,你不喜欢吗?”

“有吗?”闻凤洲摇摇头。

祝秉就知道他打算装傻充愣。

“好吧。”祝秉只能把自己也塞进车后座。

车的空间是足够的,只是他身材高大,肩宽、腰窄,肌肉不算夸张,但都是在实战中磨炼出来的结实。

他坐在那儿,就充满了一种压迫式的存在感。

车一开动,闻凤洲就扑了过去,单手直接压住了祝秉的肩膀,另一只手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了祝秉的脖子。

“哥哥,我说我刺进去的话,你会死吗?”

祝秉的目光透过面罩传出来。

危险,凶悍,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压抑着。

“哥哥。”闻凤洲凑近了去看,他想看清楚,“你的本能是杀戮,是什么让你刚刚一瞬间没反击?”

“是想要得到更多吗?”闻凤洲自问自答,“比如我爸的位置?”

祝秉的呼吸急促起来。

闻凤洲的匕首刺进去一点,有一丝鲜血从他皮肤中渗透出来。顺着细微的刺破的伤口,匕首不断往上,挑起了祝秉的面罩。

“好烦,哥哥,现在可以拿掉了吧?”

祝秉半闭上了眼睛。

闻凤洲整个人都几乎塞进了祝秉怀里,直接把他面罩都挑了下来。

“哥,看着我。”

祝秉慢慢吸了口气,“看什么,闹够了吗?”他的嗓音变得沙哑而模糊。

闻凤洲盯着他眉宇间浮现出的几分焦躁,满意地笑了起来,而后咬住了祝秉的下唇,又感兴趣似的舔了舔。

“哥。”

“哥。”

他的声音变得黏黏糊糊,像是一头小羊羔在熟悉的人身边乱蹭,手臂的匕首也被他扔到了一边。

祝秉又叹了一口气。

他放松自己,双手握住闻凤洲的腰把他往自己腿上提了一下,让他坐好别掉下去。

“哥,你理我一下。”

祝秉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你要我怎么理你?”

“你说呢?”闻凤洲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有些尖锐的虎牙在祝秉嘴唇上用力咬下去,都见血了,祝秉却连眉目都没有皱一下。

祝秉盯着他,“我不知道。”

闻凤洲哼哼唧唧地在他嘴上乱亲,“你明明知道。”

“哦。”祝秉的手从后腰部往上,在他后背抚摸了几下后直接掐住了他的后颈,也在同时,他强势的撬开闻凤洲的唇舌回吻过去。

闻凤洲感觉舌尖都有些发麻的时候,才又轻轻咬了一下祝秉的嘴唇。

祝秉慢慢停下,而后转为安抚的轻吻。

“哥,你说我爸知道我们这样厮混在一起,他会做什么?”

祝秉很认真地想了下,“杀了我。”

“那哥怎么想?”

祝秉和闻凤洲对视,“这取决于你。”

他已经帮闻震霆做了足够的事,如果说闻震霆把他从街区垃圾堆捡回来是恩情,这恩情也早回报得差不多了。

闻凤洲只是笑了声,然后靠在祝秉的肩膀上,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喉结。

他还记得第一次遇见祝秉的时候。

那时候他刚刚十岁,闻震霆为了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庆祝他的生日。那天闻凤洲穿着一身精致的小礼服,被闻震霆牵着手从车上下来。

但他养的小白狗从车上跑了下去。

闻凤洲下意识追了出去,然后就看到了躲在垃圾桶旁边的祝秉。

他那时极瘦,就这样蜷缩在垃圾堆中,手里死死拽着一块肉还是什么东西的食物在往嘴里塞。

小白狗朝他吠叫。

祝秉就凶恶地瞪着狗,也瞪着追来的闻凤洲等人。

闻凤洲眨了眨眼,纯真地问他,“你怎么吃垃圾,你爸爸妈妈呢?”

闻震霆把闻凤洲保护得太好,自从妻子死后,几乎在家为他打造了一座孩童乐园。

闻凤洲并不知道街区绝大部分人的生活并不算好。

自从两百多年前,一座庞大的几乎遮天蔽日的一艘‘活’着的战舰在这颗星球短暂停留后,这颗星球就受到了‘污染’。

科学家说是基因污染。

巨大的活性基因改变了星球大部分的生物,动植物包括人类大片大片死去,活下来的人重新定义了社会秩序。

至于动植物,大部分也都变异无法再食用,只有少部分没变异还能继续食用的被称为洁净食物。

大部分生物在新的制度下求存。

但闻凤洲是幸运的,闻震霆的庇护让他没有经历任何苦难,所以当时他惊愕怎么有祝秉这样的人。

祝秉那时也没回答闻凤洲,只是吃完了手里的食物后,眼神有些放光地盯着小白狗。

难得没有基因突变的动物,可以食用。

“你要干嘛。”当时闻凤洲就感觉到了威胁,他把小白狗抢着抱回怀里。

祝秉的视线跟着小白狗移动。

闻震霆却被祝秉眼神中的那种凶狠打动,这个年纪这样活着的孩子,没有惊惧和胆怯,反而有股狠劲儿。

“小凤,我们把他带回去怎么样?”闻震霆问闻凤洲。

就看祝秉的机遇了。

如果闻凤洲不排斥,那么这也许就是祝秉改变自己唯一的机会。

闻震霆想。

闻凤洲沉默了会儿,然后开心地点了头。

闻震霆就问祝秉,“你有名字吗?”

祝秉说他有,他是被爸爸妈妈扔掉的。但给他起好了名字,就叫祝秉,写着名字的纸条塞在他的襁褓之中。祝秉只知道自己的名字,然后稀里糊涂的乱七八糟东一口饭西一口饭的长大了。

祝秉就这样被闻震霆带了回去。

此刻,闻凤洲忽然把脑袋凑到了祝秉的脖子处,然后压着声音笑了起来。

祝秉拍着他的背任由他胡闹。

闻凤洲去解他的作战服扣子,最上面两颗解开后,闻凤洲去看祝秉。

“看什么?”祝秉皱眉问他。

闻凤洲企图在祝秉的神色间看到愤怒、屈辱之类的情绪。

但他看不出来,祝秉总是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太好。

闻震霆不止一次和他说过,祝秉是一头不安分的狼,他内心有着野望,未来必然不会安分。

他现在活着还能震慑一些。

但是以后呢,他总会老去。

虽然祝秉是最好用的刀,也是他培养训练出来最成功的兵器。但兵器是不该有自己思想的,不称职的兵器,虽然毁了有点可惜,可总比反噬主人要好。

闻凤洲想祝秉刚刚说错了。

闻震霆不知道他们厮混在一起,他也想杀了祝秉。

但闻凤洲不同意。

闻震霆有些生气,他说祝秉狼子野心,并不是闻凤洲能够驾驭的。

闻凤洲却不管这些。

他倒坐在椅子上晃着腿,手里的苹果被他扔上扔下,“爸,你不许碰哥哥,他是我的。”

闻震霆苦口婆心,“我给你找个更听话的。”

“不要,他们都没哥哥厉害。”

闻凤洲又认真起来,“哥哥不听话的话,我会杀了他的,我保证。”

第58章 野犬 兄弟战争

“哥,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好狼狈啊。”闻凤洲咬着祝秉脖子上的一块皮肤笑。

祝秉瞬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脖子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长久融入本能的危险防御机制让他不受控的捏紧了闻凤洲的后颈。

闻凤洲只是轻哼了一声,更不管不顾的咬向了祝秉的喉结。

他感受到了祝秉肌肉的紧绷, 呼吸更是出现了混乱。

“哥, 你说话嘛。”

祝秉几乎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才能压制自己的反击, 他慢慢吐了一口气, 才有些粗重地开口, “还好吧,狼狈吗?”

闻凤洲开心地点头, “对啊,你那时候好瘦,还在吃垃圾。”

“我习惯了,还有比我更惨的,至少我还能找到可以吃的垃圾。”祝秉一只手用了一些力道圈紧闻凤洲。

闻凤洲的体温和他那种时刻冲击他的危险感, 两种东西杂糅, 总是让他花费更大的力气去克服一些本能。

这比闻震霆对他那些非人的训练还要考验他的意志。

闻凤洲来了兴趣, “不公平, 我都记得第一次见到哥哥时候的样子, 哥哥肯定忘记了。”

祝秉眼里估计只有他的小白狗。

祝秉皱了皱眉, “没有,我记得。”

闻凤洲总是这样,自顾自认定一些东西。他的解释有时候会听,有时候就不听,再解释大概率会翻脸。

祝秉吃过几次苦头,后来就明白最多解释两遍就可以了。闻凤洲不听不信的话,那就当确实是自己的错, 这样还能少吃一些苦。

“我记得,你那时候穿着男士礼服,脖子上还戴了黑色的蝴蝶结,胸口还有一枚星星胸针”祝秉认真回忆那天的闻凤洲,几乎都要讲清楚闻凤洲的头发发型。

那时候闻震霆还能管住他,所以他还不是现在总是把自己剪得短短的模样。

闻凤洲的兴趣一阵一阵。

十五六岁的时候,闻凤洲也不热衷于剪短发,而是喜欢把头发染成蓝色、灰色或者粉色。

祝秉让自己尽量回忆起更多细节,然后嘴唇上又传来一阵刺痛。

闻凤洲在刚刚的伤口上继续咬,然后不高兴地反驳他,“哥哥别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有过记忆训练的,不仅很难用药物让你昏迷或者吐露真话,训练也会让你的记忆变得极好,不会出现遗忘或者被他人更改这种情况。就算你不记得了,都早就通过后天训练把小时候的事都想起来了,这不算。”

祝秉无话可说。

只能点头应他,“嗯,不算。”

闻凤洲满意,又不是很满意。

“哥,你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要同意爸爸带你回去吗?”

祝秉从没纠结过这个问题,不管最初的原因是什么,只要现在的结果他尚且满意就好。

不过闻凤洲问,他就知道他该怎么做。

“为什么?”

闻凤洲在他嘴上亲了下笑道:“因为你看我的狗,那种要吃了它的眼神,我不喜欢。我得让我爸把你带回去,然后报复你。”

“哦。”祝秉有点恍然大悟。

他被闻震霆带回去后,当天就被洗刷干净,然后找医生给他查看身体,再让他去吃饭。

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他被带到闻凤洲面前。

闻震霆说:“你先陪着小凤玩。”

闻震霆的训练很非人,但他也不至于把身体还没恢复好的祝秉就丢去训练,那直接是送死。

再则,也要让闻凤洲和他相处一段时间看看。

看看祝秉的秉性,也看看闻凤洲能不能和他融洽。如果前者不行,后者不喜,也就没必要在他身上投入精力和财力。

祝秉记得闻震霆说完就走了,闻凤洲则在客厅画画。

他坐在画板面前,一脸认真地沾着颜料。

祝秉一直以来都有一股求生的草莽一般的狠劲,他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活下去,任何环境都可以。

他当时没有任何的力量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

所以他老实地站着,一直到闻凤洲画好,然后把目光投向他。

闻凤洲确实和他看过的小孩都截然不同,柔软贴到耳根的头发软软的搭在额头上,眼睛是浅色瞳孔的褐色,整个人像是一块柔软的小蛋糕。

因为祝秉在他身上闻到了香气。

祝秉当时模糊觉得,他应该比那只小白狗还好吃。

街区上有的人饿得狠了,可能会做这种事,不过他从不吃人。

“爸爸说你叫祝秉,就不给你改名字了。”

祝秉点了点头。

闻凤洲就招手,让在沙发上睡觉的小白狗过来。

那只小白狗是卷毛,也被养得油光发亮,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和它主人一样。

天真又傲气。

小白狗跑到了闻凤洲脚边,闻凤洲轻轻摸了摸它,然后指向祝秉,“去咬他。”

小白狗应该没咬过人,所以歪着脑袋看了看闻凤洲,继续撒娇。

“你个笨蛋,去咬人,这样咬。”闻凤洲抱起狗,当着它的面张开嘴咬了几下空气,“看到了吗,这样咬人。”

小白狗大概懂了,在闻凤洲放开口,呜呜呜叫着就跑了过去。

它第一次咬人,不知道力道。

但和闻凤洲一样,被保护得太好,无知无畏。

祝秉感觉到了小腿传来的疼痛,小白狗的牙齿嵌入皮肤,血液不断顺着刚刚穿上的新裤子流出来,然后在脚下汇聚成一小团。

祝秉握紧了拳头。

不是因为疼痛无法忍耐,他对疼痛的阈值早就变得很高。他在忍耐的是面对这种弱小生物的威胁,竭尽全力压制着自己不去反抗。

“好了好了,回来。”

祝秉以为闻凤洲大概是要小白狗咬掉他的一条腿,这样才会善罢甘休。

这已经是他想象中最好的结果。

他见过远比这更残酷的事,也习以为常。

结果也不过是咬掉一点肉,流了一点血,闻凤洲就让小白狗回去了。

这点损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祝秉依旧站在原地,他敏锐注意到身后的楼梯上传来的视线,应该是闻震霆。他只是打量地看着,没有任何制止的意思。

祝秉也没指望闻震霆出声。

他有懵懂意识起,就从没指望过任何人帮他或者为他做什么。

他只信任自己。

闻凤洲抱回了小白狗,然后不开心地擦着他嘴边的血渍,“喂喂,你怎么没反应?”

祝秉皱了皱眉,回他,“还好。”

后来他的小腿上留下了两道浅色的疤痕,也不怎么明显。不过等他差不多十八九岁的时候,那时候的闻凤洲刚好是年少精力旺盛时,也是对欲望与身体最好奇的时候。

他没选别人,而是在他身上折腾。

祝秉没反驳没拒绝,只是依照闻凤洲的要求,给全身来了一个祛疤医疗服务,腿上的浅色疤痕至此才消失无踪。

祝秉回忆往事,最后才冷静开口,“所以才让小白狗咬我吗?”

其实那时候他确实不知道闻凤洲为什么要让狗咬他,他也不好奇,所以从没问过。

“对啊对啊。”闻凤洲眨着眼点头,“哥,你现在知道了,会讨厌我吗?”

祝秉摇了摇头,“我没有这种情绪。”

“老板说过,明显的情绪会影响判断。”

他说的老板就是闻震霆,陪着闻凤洲玩的那一年还叫过叔叔。一年后,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后就开始正式训练,他和闻震霆就变成了上下级关系。

“我不信。”闻凤洲摇头,“你肯定讨厌我。”

祝秉沉默。

他说什么都没用。

“那你讨厌我,你也是我的。”

“你是我哥哥,知道吗?”

祝秉点点头。

“你想反抗吗?”闻凤洲不开心地问他,“我爸说你眼里有欲望,那种不惜一切想要得到更多权势的野心。”

祝秉皱眉,“你想听到什么回答?”

又去揉闻凤洲眉心,让他蹙着的眉心舒展开。

“放心。”

闻凤洲哼了一声,“好多人都说我不如你哦。”

现在这个世界武力和能力之上,即便从闻震霆的父亲的父亲起就掌管编号三十二的二等区。但事实就是这样,只有一直强盛才能保持着现有的地位。

一旦出现任何颓势,这片二等区就会立即被吞并成为别人的养分。

本来受到如同祝秉那样严苛非人训练的人应该是闻凤洲,闻震霆自己就是从这样的训练中走过来。

但闻震霆终究败在了自己的私人情绪上。

当他的妻子离世时,唯一的愿望是闻凤洲好好的幸福地活着时,闻震霆就不再忍心让闻凤洲和他走同样的道路。

他把闻凤洲保护得太好,傲气无畏只是因为不知险恶,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么自然有人将目光投向祝秉。

祝秉摸了摸他的头,“他们不了解。”

闻凤洲不开心地哼,“我看他们了解得很,我打不过哥哥哦。”

祝秉闭上眼睛,终究忍不住用力把闻凤洲的脑袋按向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他能感受闻凤洲的心跳,然后通过调节呼吸,让自己的心跳慢慢和闻凤洲保持一致。

闻凤洲听着他的心跳,感觉到祝秉的胸腔震慑,然后是沉闷的声音传来,“你不一样。”

祝秉只是这样说。

第59章 野犬 兄弟战争

“哥哥才不一样哦。”闻凤洲听着他的心跳, 有些舒服地在祝秉怀里蹭了蹭,“你之前有别人陪我玩的,虽然爸爸和我说是他们干别的事去了,但我猜估计都死了吧。”

祝秉圈着闻凤洲的腰更用力了一些。

觉察到闻凤洲不舒服后, 又立刻松开了一些。

“是吗?”

祝秉不知道, 没人和他说过这种事, 他也没精力过问这些。

闻凤洲笑着将下巴磕在祝秉的心脏处, 他这样抬着头看祝秉, 像是一只求表扬的可爱小羊羔。

“嗯嗯,我不骗哥哥。”

“有过三个吧, 第一个我六岁的时候爸爸带来的,他不好看,我讨厌他,所以爸爸很快就把他带走啦。第二个没有名字哦,我给他取名叫闻凤兆, 跟我差不多名字呢。他好看, 就是后面奇奇怪怪的, 不听我的话, 还总喜欢抢在我面前和爸爸说话, 我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闻凤洲还没说讨厌他, 闻震霆就已经看出了闻凤兆的心思。七八岁的孩子,总以为自己聪明得很,其实在大人眼中,那点心思一览无余。

想要表现,想要取代闻凤洲。

闻凤洲在某一天早上醒来就没看到他了。

“第三个和哥哥一样去训练了呢,就是半年不到他就跑回来找我,他哭得好惨, 说让我救救他,我就和爸爸说,那就让他回家去吧。”

“他就走啦。”

祝秉沉沉地看着闻凤洲嘴巴张张合合,其实他能理解这三个孩子,无论是样貌不好的、因为和闻凤洲同吃同住,所以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或者在那些非人训练中感到畏惧的他们没有闻凤洲出生就自带的幸运,自然要在还在小的年纪就用尽手段。

闻凤洲说着这些事,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

“哥哥这种眼神看我,是在不高兴吗?”闻凤洲下巴点着他的心口,语气带着一两分低落。

祝秉心跳快了一瞬。

闻凤洲与其说是情绪低落,不如说他是不高兴了。

对闻凤洲各种难以招架,时刻变脸的脾气,祝秉不说得心应手的应对,至少能很敏锐地觉察出来。

“是你在不高兴。”祝秉皱眉开口,“我还好。”

他刚刚只是简单地在内心评价闻凤洲,仅此而已。

但闻凤洲不开心了,不过他有时候不开心不是单纯的不开心,是为了不开心随便找个借口。

“哥哥。”闻凤洲从他腿上坐起来一点。

“你要干什么?”祝秉看了看前面开车的手下,车基本半悬浮自动,不用人工也可以。

但闻凤洲坐的车,他都会塞一个人工司机,是为了保险起见。电子失灵还有人工,人工也能规避一些意外的危险。

闻凤洲晃着脑袋去推他,让他转过身。

反正车内的空间足够大。

祝秉知道他的意思了,只是在行驶的车辆中不够安全,所以他企图说服闻凤洲,“马上到家了。”

“我不要!”闻凤洲一口咬到了他肩膀上,他用了很大的力气,足够在上面留下一排青紫的牙印。

祝秉深吸了一口气,因为遭遇到疼痛和威胁,下意识瞳孔微缩,太阳穴轻微地鼓动着。

“唔。”他抓着靠背,竭力抑制着想要攻击的本能。

祝秉听到了闻凤洲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声音,他就知道闻凤洲做事一贯随心所欲。

他被闻震霆惯坏得彻底。

但他也是帮凶之一。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皱着眉感觉到身后传来的不适。

其实从闻凤洲在他身上折腾开始,他基本没在这种事上感受到什么乐趣,也就一直不懂为什么很多人在食不果腹的情况下还追求这种原始的欲望。

大部分的时候,他只是在用全部的精力应付那种想要把身后的人扭断脖子的那种本能。

闻震霆把他训练得太好。

他是一把极其趁手又锋利的兵器,对于任何的危险都会冲击他的灵魂,让他条件反射的干掉危险来源。

“哥。”闻凤洲的声音黏黏糊糊,他把祝秉的作战服解的七零八落,脸颊贴在他身后挨挨蹭蹭。

“哥,你在想什么?”

祝秉的脑子在和自己的条件反射对抗,但闻凤洲不依不饶。

“哥,快说嘛。”

祝秉咬着牙,声音粗重又带着几分戾气,“在想杀了你。”

这是事实。

“哼。”闻凤洲不高兴的又咬了下去,直接把他咬出了血,动作也毫无章法的大了起来。

祝秉已经没办法控制心跳,只能闭着眼抑制着那种强烈的要杀人的冲动。

“哥,你就不能放松点吗?”闻凤洲又慢了下来,然后在他咬出的伤口上舔了舔。

祝秉不语。

闻凤洲又故意刺激他,“哥,前面的司机是你属下唉,他现在肯定都听到了,就是不敢回头看。”

闻凤洲笑了起来,“哥,你说你这样是不是感到很羞耻?”

“不对不对,是感到很耻辱?”

“不会。”祝秉压抑着吐出两个字。

“为什么?”闻凤洲好奇地问他。

祝秉略微转头和闻凤洲对视,他的眼中充满了戾气,整个眼中更是布满了红色的可怖的血丝。

“因为他弱。”

祝秉没办法开口说成串的话,否则太分散他的心思。

对他来说,闻凤洲全身都是破绽,所谓的乖戾也不过是小孩过家家。他不想回过神,闻凤洲就已经死了。

祝秉不在意这种事谁看到或者谁没看到,因为这都不影响他比这些人都要强大,更不影响他可以随时了结这些人。

强大者不会在意弱者在想什么,除非他吠叫出声。

闻凤洲又像是一只小羊羔一样看着祝秉,“哥,你亲我一下,快点嘛。”

他就喜欢看祝秉这种几乎要杀了他的边缘,但又不得不克制的样子。

祝秉咬牙的牙齿都在咯吱咯吱响,但还是在闻凤洲嘴唇上碰了一下。

闻凤洲笑了起来。

车到家的时候停了会儿,司机先下去,然后才是祝秉和闻凤洲。

“哥,牵手。”下车的时候,闻凤洲朝祝秉伸出手,祝秉宽厚、粗糙又极硬带着明显老茧的手覆盖上去。

他下意识捏了一下闻凤洲的手。

柔软的骨头和皮肤,他可以一秒不到就把这只手折断。

开门进去的时候,闻凤洲就看了闻震霆。

他甩开祝秉就跑了过去,“爸你怎么还没睡啊。”他有些心虚。

这会儿可是半夜两三点了,没想到闻震霆竟然就坐在客厅。

要说谁还能管住闻凤洲,那就只剩下闻震霆了。

闻震霆是个极其强势的人,任何人看到他,都会慑于他的气势而自觉矮上三分。他这一生的柔软只给了两个人,一个是身体从小不好,现在早已亡故的妻子,还有一个就是闻凤洲这个独子。

他经历过失去妻子的痛苦,因此不愿意再失去妻子唯一留给他的最珍贵的人。

“谁让你去的!?”

刘嵩的事,用不着闻凤洲沾手。

闻凤洲被他的呵斥吓了一跳,然后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祝秉。

祝秉上前了一步认下,“老板,是我的问题。”

“小凤想去玩,我就带他一起去了。”

闻震霆的视线从祝秉脸上扫过,最后沉声道:“你去书房等我。”

祝秉知道闻震霆对闻凤洲的怒火只会止步于那声呵斥,所以没什么犹豫就独自上了楼。

祝秉离开后,闻凤洲立刻笑嘻嘻地倒坐在椅子上撒娇:“爸,放心,我让人把破镜都带去了,绝对不会有事的。”

闻震霆的眉眼都很深刻,只是闻凤洲大多遗传了他的妻子。虽然性格和他妻子不一样,但外貌上的美丽总会让人下意识觉得他比一般人要脆弱。

“破镜也只是枪械而已,子弹总归会用完。”闻震霆气道。

“哎呀,放心放心,我不是笨蛋,我有把握的嘛。”

闻震霆了解他,“什么把握!?你的把握就是祝秉一定会来找你,所以你压根不怕把自己置身于险境!?”

“我说过了,你不要这么相信他!”

被闻震霆说破了心思,闻凤洲故意打了个哈欠,“哎呀爸,好困好困,大晚上不睡觉一通折腾,那个刘嵩还对我用强效迷药,我劲儿还没缓过去,我要睡觉去。”

闻震霆眉目皱得更深,“先别睡,我让医生来一下,确认没问题再去睡。”

“哥给我打过解药了。”

闻凤洲嘀咕,但看闻震霆的眼神,立马选择了闭口不言。

他这边检查确认没事后,闻震霆才挥挥手,“赶紧去睡吧,医生说你血液里还有一些成分,睡一觉才能彻底代谢干净。”

书房。

闻震霆进去的时候,祝秉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听到声音,祝秉起身望过去。

闻震霆极其高大,浓眉、粗糙的短发,还有深刻的五官。他早年在训练的时候丢掉过左眼,所以安装的是电子眼。看着和常人眼没什么不同,甚至更好用。

这是一个强大的人。

在二等区中,已经没太多人能让祝秉感觉到威胁了,闻震霆算半个。

因为闻震霆老了,这两年他体力和精力都开始大幅度衰竭。一对一搏杀,祝秉有百分之六十到七十的百分率杀掉他。

“你在想着怎么杀我。”闻震霆一步步进来,坐在主位上开口。

祝秉和他对视,“看到一个人,只会想着用最高效的办法解决他,这是老板你训练我时的初衷。”

一把最好用的杀任何人都不会犹豫的刀。

一个完美的杀人机器。

“你说得对。”闻震霆开口,“你和小凤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闻凤洲和祝秉的事,他早就知道。

所以在那一年,他加大了对祝秉的训练,这种训练强度已经超过了他的父亲还有他,理论上祝秉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但他活下来了。

那时候闻震霆就觉察到,这个人有点失控。

第60章 野犬 兄弟战争

“我很清楚。”祝秉语气冷静。

他就是太清楚, 清楚自己在闻震霆眼中的身份,更清楚他现在已经有了选择自己命运的能力。

闻震霆摸着左眼和他对视。

他也太清楚祝秉的意思。

他从那样非人的训练中活下来,也已经为闻家做了足够多的事。如果非要说有那么一点恩情,也早就还清。

没有在训练中死亡是他自己的本事, 没有被磨灭自己的意志也是他自己的能力, 闻震霆也得清楚这一点。

“你走吧。”闻震霆已经无话和祝秉可说。

当初的野狗已经成为了一匹凶悍的狼, 他不会再轻易听豢养者的话。

既然这样。

在祝秉转身的时候, 闻震霆从抽屉中拿出了一把小巧的银灰色手/枪, 这是改良过的枪械,射击时无声无息, 可穿透力极强。

闻震霆倾斜了角度,他对准的是祝秉的脑袋。

祝秉停下了脚步。

书房变得极安静,即便是自己举着枪,闻震霆依旧感觉到了威胁。

那种危险逼迫到眼前,身体会僵硬, 瞳孔在心跳加快中收缩, 闻震霆许久没有过这种感受了。

“爸, 我进来了。”

但在沉默的气氛中, 响起了闻凤洲敲书房门的声音。

咚咚。

接连的两声, 一声重一声轻, 没有任何章法,这是闻凤洲的习惯。

闻震霆收起了枪,门就自动被闻凤洲打开了。

他换了个姿势,打着哈欠靠在门框上嘟囔,“爸,你和哥哥聊什么这么久,我还等哥哥陪我睡觉啊。”

现在都快四点了。

闻震霆对闻凤洲这种依赖祝秉的行为又气又无可奈何。

他早该解决掉祝秉, 可每次都是在闻凤洲一次次的插科打诨中给祝秉留下一线生机。

“去吧。”闻震霆挥了挥手。

祝秉往门外走,到闻凤洲身边才停顿。

闻凤洲确实很困,立刻有些懒散地靠到祝秉怀里去,他知道祝秉的能力,所以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爸。”闻凤洲撩开眼皮,看到了书房主位上的闻震霆。

他身后是连绵延伸到房顶的书架,四周黑黑沉沉,那种厚重的、压抑的一些东西仿佛都朝着他倾覆了过去。

闻凤洲一直都知道,闻震霆为了不让他沾手一些东西,自己背负了又有多少。

唯一的光亮是从书房外的走廊照来,闻震霆看着自己漂亮的独子就这样靠在祝秉身上,他脑袋在对方肩膀上嗑着,这会儿有几分疲倦困意的叫他。

祝秉没有丝毫移动,只是双手扶住了闻凤洲的腰。

亲密无间。

闻震霆回忆着自己的妻子,终究在心里叹了口气。

“让祝秉陪你去睡觉吧,医生给你配的药记得吃,就算打了解药也要注意。”

“去吧,别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闻凤洲垂眼,拉着祝秉回了房间。

“好困,哥哥。”他直接躺在床上,给祝秉让出了一半床的位置。

其实他们同床共枕的时间并不多,祝秉陪闻凤洲最长的一段时间是他刚刚被带来的那一年。

他就住在闻凤洲的隔壁,每天都是同吃同玩。

后来是闻凤洲让他做人体模特,他在祝秉的房间画画,有几次晚了懒得回自己房间去睡。再后来,闻凤洲就有些习惯了和祝秉一起睡。

祝秉进房间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药。

闻震霆安排的药,至少对闻凤洲绝不会用什么暗手。他拿起说明书看了看,然后取出两颗递给闻凤洲,“吃了再睡。”

“哥,你也太烦了。”闻凤洲还是接过,囫囵吞了进去。

药有助眠的作用,可以让闻凤洲陷入深层次沉睡,有效把那些残留在血液中的药物成分代谢出身体。

祝秉睡觉一向很规矩,但闻凤洲不规矩。

他眼皮都撑不住了,还在下达命令,“哥,转过来朝我睡。”

祝秉翻了个身侧躺看着他。

闻凤洲困得迷迷糊糊,“抱着我。”

祝秉就把他整个人捞过来,用了一些力道,让闻凤洲整个后背贴紧了他的胸膛,双脚更是夹住了闻凤洲的腿,这种缠绵的方式是完全保护者的姿势。

闻凤洲的声音已经极轻,“我爸在书房说什么了?”

“没什么,但他要杀我。”

“你呢?”

“我。”祝秉沉默了会儿,也放轻了声音,“我在想你。”

他在想闻凤洲。

祝秉一直都信奉一个道理,要得到什么就只能靠自己。同样人有穷尽力竭之时,所以人不能什么都得到。要明白自己要什么,然后拣自己最想要的去得到。

所以闻震霆动杀心的时候,他只是在想闻凤洲。

无论如何,他不能对闻震霆动手。

但闻凤洲已经睡着了。

祝秉关了夜灯。

这会儿的闻凤洲安静了下去,倒是有些小时候的样子了,那时虽然也有些不安分,但总归是可爱的,脾气也没那么难猜。

他回忆起了那时候的闻凤洲,天真、稚嫩又阳光。

祝秉不由笑了下。

他刚被闻震霆带来时,他就对一切保持着警惕。

祝秉从来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即便有这样的好心‘捐赠’,那这份幸运也不可能降临到他头上,他运气一向普通。

所以和闻凤洲一起生活的那一年,即便那是他到此刻人生为止,都是最平和、安逸、舒服的一年,那时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他知道为什么有的孩子会生出妄想。

因为这样的生活实在好。

偏偏闻凤洲即便被闻震霆保护得很好,他的性子又算不上安分,总是会试图探索这个世界。

他可不满足于自己的儿童乐园。

那么别人总会想,如果我比他听话一点呢,是不是能够取代他?

祝秉从未这样想过,他有极其敏锐的直觉。

闻震霆从没把他当成一个人在看待,所以祝秉一直在等着付出代价的那一天到来。

十三岁的时候,他被闻震霆带走,然后迎来了残酷的训练。

祝秉从未抱怨过,也没有哭叫求饶过。他知道这样做无济于事,那就不用白费力气。

再见到闻凤洲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年。

十一岁的闻凤洲穿着卡通的T恤和到膝盖的短裤,背着一个小书包,脚上是有些脏了的小白鞋,就这样从他身后跑了出来。

那是一片专门给他打造的训练地。

不仅布置了沼泽、高山、丛林,数不尽的人工陷阱,基因变异饥肠辘辘的野兽,还有时不时出现的专门针对他的袭杀。

他有固定的时间专门有人教他各种杀人技巧,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实战。

闻震霆带他来时说过:“一个人要快速成长起来,光学没有用,面临生死的实战最有用。”

他已经度过了这样的生活半年,对身边任何的风吹草动早就警觉到了极点。

所以闻凤洲冒冒失失跑出去,他已经快速转身,然后借力扑向身后的人。以往袭杀他的人都是成年人,按照习惯来说,他的力量不足以将对方压倒在地。

只是那天是闻凤洲。

所以闻凤洲直接被他撞击在地上,他自制的刀片干脆利落地划过他的脖子,就差一点点就会切开他的喉管。

就差一点点。

他停在那道皮肤细微的伤口上,手都在抖。

“闻凤洲?”祝秉已经半年没怎么开口说过话了,加上他刚好在变音,声音沙哑又带着几分怪异。

闻凤洲出乎预料的没哭,而是委屈地开口,“哥,你放开我,疼死了。”

祝秉收起了刀片。

他把闻凤洲扶起来,然后环顾四周,“老板知道你在这里吗?”

他盯着闻凤洲,想从他脸上看到什么讯息。这半年来,他对任何事或者人都保持绝对的警惕。

他已经吃过亏。

上个月他遇到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对方告诉他,他也是被扔进来训练的,他们可以暂时成为盟友。

但在当天晚上,那个小孩就企图杀死他。

训练他的老师说,“在这里,想要活下去,唯一能信任的只有你自己。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你自己。任何软弱、怜悯、同情,只会让你快速成为一具尸体。”

所以他也不怎么相信闻凤洲。

不过闻凤洲对闻震霆来说还是不一样的,祝秉不怎么信任闻凤洲,同时也不怎么相信闻震霆会把闻凤洲丢来这里。

然后他听到了闻凤洲理所当然的天真的话语:“我大半年没见你了,我爸说你在参加什么训练,我想和你打电话,他都说你没时间。”

“我悄悄去他书房查的,我倒要看哥哥在哪里训练。”

“然后我偷偷跑来了。”

闻震霆实在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太不设防,闻凤洲很轻易就在他书房的保险柜里找到了训练地,还看到了详细的地图。

他装病发脾气休息,不让别人打扰他,实际上自己拿着地图就偷偷出了门。

闻凤洲一直都不安分,可也很聪明。

他也知道外面的危险,也知道也许会有人抓来威胁闻震霆,所以他此前再不安分,也没想过一个人偷偷溜出去。

这次他打了闻震霆一个措手不及。

祝秉没想到闻凤洲敢这么做,他皱着眉打量他。

闻凤洲一向干干净净,但现在其实仔细看,不仅鞋脏了,额头上也都是汗水沾染着灰尘。

刚刚被他扑倒,膝盖上有些擦伤,脖子上也有一条细细的刀片伤口。血渍不多,却也沾在皮肤上一块一块,狼狈得很。

“你”祝秉吸了口气,他拉住闻凤洲的手,带着他往自己的安全屋走去。

是他自己搭的。

说是安全屋,其实也不怎么安全,多少是个睡觉的地方。

他在自己的安全屋外也反向布置了陷阱,带着闻凤洲过去的时候查看了一下,没有被人动过。

“今天没人来过。”祝秉示意闻凤洲别害怕。

闻凤洲这会儿乖巧得很,安安静静跟在他后面。

祝秉让闻凤洲站远一点,他小心推开门。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陷阱没动,但真正的危险是在屋子里。

只是他警惕着推开门,屋子里确实没人造访过。

今天的安全屋倒是成了真正的安全屋。

祝秉大概明白了为什么。

“过来。”他嘶哑着声音,牵着闻凤洲进去。

安全屋里面很简陋,床是用木头和石头搭建的,其他都是祝秉从其他陷阱那儿拆来的东西。

闻凤洲在他床上坐下,然后好奇地看来看去。

祝秉找了点水过来,“别动只能简单擦擦,我没有药。”

闻凤洲点点头,然后献宝一样把自己的书包放在腿上,再从里面掏出一张地图,“看,哥哥,我从爸爸的书房拿出来的。”

整个训练地详细布防图,标注了山川、河流、丛林,哪里有干净的饮用水,哪里有变异的猛兽以及各种陷阱的布置,甚至也在一些地方放置了补给上面标注的清清楚楚。

“这个给你,哥哥,有了它你轻松多了。”

祝秉盯着闻凤洲,只是接过它随意放在了一边。

“腿。”他把手里装着水的一个铁锅放在一边,然后扯着闻凤洲的腿蹲下来,“别动,可能有细沙在伤口里,我洗一下。”

闻凤洲乖乖地伸腿。

“哥,这里好像也不怎么危险。”

他来的时候,其实还挺顺利的。

祝秉只是简单地看了他一眼,“没事就好。”

他用水冲了下膝盖上的伤口,“一会儿我送你走。”

带他去校场见教官就好了,虽然今天不是训练日,按照规定不允许去那里。但带上闻凤洲的话,应该没关系。

闻凤洲一下抽回腿,“我不要,我要在这里陪哥哥。”

留不留得下来,不是他能决定的,祝秉想。

然后祝秉听到了敲门声。

这里的人还是第一次这么有礼貌。

祝秉明白是为什么,他开门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人了,只在门口放了一个药箱,还有一份洁净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