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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爱热恋 叶悠悠 15658 字 1天前

他们顺着小道走了几分钟,最后爬上了一个小土坡,“来,坐下。这里是个小公园,还在开发中呢,今天被我借来用了。”

他和闻星辞坐在上面的石头上。

他指着远处让闻星辞看。

十二点整的时候,闻星辞看到了数十架的无人机飞到天空,然后在夜色星空中排列组字。

“我会一直爱你,到未来的每一步。”

闻星辞只念了第一句就不好意思再念,“太肉麻了吧。”

祝行昭抱着他笑,“我很爱很爱你,这是事实。这份爱几乎满溢的快要把我淹没了,我恨不得告诉全部的人我爱你,我爱你如果不说出来,那可就没什么意义了。”

闻星辞贴着他的胸口,在祝行昭说爱他的时候,在他心口的位置上吻了一下。

“我也爱你。”

祝行昭深吸了口气,他让闻星辞抬头,将所有的激动、欲望都压下,只缱绻温柔地在他嘴角落下了一个吻。

他们带着爱意在星光下接吻。

第27章 重生 我比任何人都爱你

如果人生能够重新来一次, 你会做什么?

“什么,闻伊,你在说什么?”邱罗鹏擦着汗转过头,“我没听清, 你再说一遍。”

他们正在路过操场, 这会儿是中午十一点多, 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陆陆续续的学生结伴吵嚷着往各个食堂走去, 不远处的操场还有一些人在打篮球, 四周驳杂的声音太多。

最关键的是闻伊的普通话很不标准,发音的时候, 有些音标粘连在一起。他说得快了,声音就变得含含糊糊,会让人一时听不清。

闻伊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邱罗鹏抓住了他的胳膊,“这几天你说脑袋一直疼,让你去医院也不肯去。要是不舒服, 你就先回宿舍, 我打了饭来找你。”

停顿了会儿, 他又有些急地开口, “不是不等你, 爱心窗口的饭菜比较少, 一会儿就卖没了。”

学校为了照顾一些特殊贫困生,专门有一项用餐补助。在大食堂的边角位置设置了爱心窗口,饭菜很便宜。但也因为是专项补助,所以饭菜的供应量是卡点不允许有任何浪费的。有时候晚一些,很容易就剩下最后一点底了。

“邱”闻伊忽然死死地看向邱罗鹏。

眼前的邱罗鹏还很年轻,留着短发,有些憨厚淳朴的脸上还发着几颗青春痘。他们在大学里面因为差不多的境遇而认识, 本来是贫瘠人生中的下意识抱团。

他们的友谊曾经因为他的某些原因戛然而止,也在人到中年后的意外相逢而冰释前嫌,在之后的人生中成为了难得的朋友。

闻伊对他再熟悉不过。

邱罗鹏倒是被闻伊的眼神吓得下意识后退,现在的他们才认识没多久。

“闻伊你你怎么了?”

闻伊却抬手抓住了邱罗鹏的肩膀,他干惯了体力活,人瘦得很,手臂的力量反而大得吓人。

“邱罗鹏!”闻伊的嘴唇颤抖着,几乎是吼出这句话。

“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我带你去医务室?”邱罗鹏几乎要吓得软倒。

闻伊根本不知道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扭曲,他眼睛逐渐瞪得极大,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却连眨一下都不敢,唯恐这一切在闭眼之后就会重新消失。

四周已经有些同学围了过来。

不知道谁极大声喊了一声,“我去叫老师。”

闻伊被这巨大的声音震得抖了下,他顺着声音看去。

“同学,你怎么了?身体很不舒服吗?”有人去搀扶闻伊,因为他的眼睛红得厉害,脸上全是泪水。

他明明没有大哭大喊,那就是在忍了。

什么样的病痛能够让人一个哭成这样子,应该是一场很大的病了吧。

“不要去,不用去找老师。”闻伊的声音带着颤抖。

他听清楚了声音,清楚无比,也看清楚了四周那些或认识或不认识的脸。

这绝不是在梦里。

闻伊忽然笑了起来,他的声音由轻到大声,“我很好,我好得很,我太好了!”

他止不住哭也止不住笑。

“邱罗鹏,我们去吃饭,快点去啊。”他又哭又笑地窜出人群。

还有心情要吃饭,那大概就是没什么事了。刚刚还下意识聚拢过的同学们怀疑他是在恶搞,很快就三三两两嘀咕着开始散开。

学校食堂。

邱罗鹏放好餐盒后,皱着眉小心坐到了闻伊对面,“那个你刚刚到底怎么了?”

闻伊整个脸都湿漉漉的。

进食堂的时候,他去洗手池那儿洗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冷水脸,这会儿情绪已经平复很多了,只是眼睛还是红得厉害,和几天没睡觉充血了似的。

闻伊只是拿起了筷子开始吃,“没什么,刚刚一下头太疼了,现在已经好了。”

“我就知道是你头疼的问题。”邱罗鹏叹了口气,“要不还是去看看吧,你疼了一个星期了。今天都这么严重了,万一”

头疼这种毛病可大可小。

闻伊把最后抢来的红烧肉大口的塞进嘴里,肉的味道在味蕾爆开后,他的声音变得含含糊糊,“以后没事了,好吃。”

邱罗鹏也咽了咽口水。

闻伊人瘦弱,饭量倒是大得可怕。

堆满的饭就着红烧肉,还有一份炒包菜,再配着学校的免费番茄蛋花汤,吃得肚子都鼓得厉害。

“出来读书真好。”闻伊摸着肚子,拉着邱罗鹏去放餐盘。

“闻伊。”身后传来声音,字正腔圆又带着几分清朗,声音很好听。

是闻伊放下了餐盘,他在脑子里回忆。是章游恺,一个以后会很出名的人。现在的话,也是他室友吧。

“刚刚好像听到别人说你身体不太舒服,现在好一点了吗?”

闻伊转回身,他看到章游恺朝他笑了笑,脸上带着一点礼貌的关切。

真的是很出众的一个人。

身高腿长,五官比例更是极好,怪不得毕业后出道去做演员了,闻伊记得他出道就演了一个什么古偶的男配,很快就小有名气。之后两三年,一些广告上就经常看到他了。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章游恺这个室友,记忆中他们话也没说过几次。再之后是毕业,此后漫长的人生,他们再没见过了。

就连沉默在好友圈列表的联系方式,闻伊不记得具体的时间了,只记得某一年的夏天吧,他心血来潮地翻看着一个个过往的可能认识的人,才发现他已经被章游恺删除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删的。

闻伊也不记得自己当时什么感觉了,总之他也顺势删掉了章游恺。大学的那段时间,稍微熟悉一点的人最终还是失去了全部的痕迹。

“闻伊?”章游恺以为是闻伊不想说话,他稍稍叹了口气。

闻伊在宿舍总是和他们格格不入,而且莫名有些排斥他们几个,他一个人孤立了他们三个人。

章游恺大概是知道为什么的。

有的人总是在自卑中又过分自尊,他理解闻伊,但也不代表他会过分去体谅闻伊。

毕竟闻伊也不是他特别的什么人。

“你没事我就走了。”章游恺摇摇头。

“谢谢。”闻伊却忽然开口。

章游恺倒是愣了下,这还是闻伊第一次说谢谢。不是他不礼貌,而是他从来没接受过他的任何好意。

“我没什么事,谢谢关心。”他朝章游恺笑了笑,“我先回宿舍了,回头见。”

“回见。”章游恺几乎是顺着他的话开口。

闻伊说得自然,离开得也干脆。

邱罗鹏跟着闻伊走,一路上好奇地看了闻伊好几眼,快到宿舍楼的时候,他终究憋不住开口,“闻伊,我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闻伊问他。

邱罗鹏皱着眉,粗糙的手下意识搓了两下嘀咕,“就是就是感觉,感觉你很像章游恺。”

“我像他?”闻伊笑了起来。

样貌上他肯定比不上章游恺,甚至因为他从小需要砍柴、挖草和种家里的两亩小麦,小时候营养不好,整个人瘦小还有些晒的黢黑。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才慢慢恢复过来。

“不是长相。”邱罗鹏赶紧摇头,长相整个学校没多少人比得上章游恺了,他纠结了会儿才找到形容词,“我是说气质,好奇怪就是那种气质有点像。”

闻伊愣了下,是这样吗?

有些东西自心底而起,他一直以来都极端地羡慕章游恺这些人那种好像从骨子里弥漫出的从容、随性,他竭力伪装过,但始终是东施效颦。

原来今天这么容易啊,就被说像了。

闻伊拍了拍邱罗鹏的肩膀,“走吧,去宿舍休息会儿,一会儿一点多有课,到时候一起去教室。”

邱罗鹏点点头,临走之前又问他,“闻伊,我们还是朋友的,是吧?”

“当然。”

邱罗鹏松了口气。

闻伊的宿舍在新区,学校去年做了扩建,在新区这边弄了公寓式的宿舍楼,一户很大,分四个房间,都配备了独卫,客厅和厨房共用,当然住宿费也贵很多。

新区这边除了一些国外交换生,就是一些有钱人家的孩子自己申请住宿的。极少部分比如闻伊,是因为他所属的户口所在地这些年在大力扶贫。

因为当地落后的教育,所以这几年在搞学子展翅计划,他的高考分数其实不够,但因为这个学子展翅计划,他是差中择优被特殊录取。

为的就是让当地对子女读书不是很支持的父母看看,孩子读书以后才会有出息。虽然晚几年出去打工挣钱,但以后能挣更多,目光别太短浅。

能住在新区同样也是这个原因,属于扶持的一种。大概的意思是别的都做了,也不差让他住个好一点的宿舍了。

闻伊慢慢吸了口气。

他站在客厅打量四周,他的房间在右边最里面那一间,旁边就是章游恺的。他对面是韩仲,韩仲旁边是祝景黎。

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特意回忆起对方了,就连这个名字都故意不去想起。

可闻伊也一直很清楚,刻意的遗忘才是真正的放不下。

第28章 重生 我比任何人都爱你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韩仲的房门被打开, 骤然看到闻伊出神地站在客厅,还被他吓了一跳。

不过他也没想等到闻伊的什么回答,只是随手展开了手上带出来的垃圾袋。之后稍稍弯腰在门边堆叠起来的鞋盒上翻了翻,有些大约是不喜欢, 直接整个往垃圾袋里面随意丢进去。

闻伊蹙了蹙眉, 想起上个星期他偷偷做的事, 一时有些懊丧起来。他只能祈祷韩仲没有发现, 只要这次没发现, 他就可以把这件亏心事给纠正回来。

但韩仲已经把最底下的鞋盒抽了出来。

“韩仲。”闻伊忍不住叫他。

“嗯?”韩仲懒散地抬头看了闻伊一眼,“什么事?”

闻伊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我”

韩仲随手把手里的鞋盒也扔进了垃圾袋,他没有打开,“说,磨磨叽叽的,烦死了。”

“你手里拿着的都是要扔掉吗?”

“不然呢?我吃的空拿个垃圾袋装它们?”韩仲几乎带着不屑, “傻不拉几的, 没事你站在这里看着我干嘛?要给我扔垃圾?”

他没什么好话。

对闻伊, 韩仲厌恶他的叽叽歪歪。他脾气是不太好, 但也不是说喜欢怼天怼地。刚分到这个宿舍的时候, 辅导员那边还交代过他和章游恺, 说闻伊出身不太好,让他们多照顾几分。

韩仲本来平常心看他,但闻伊的性格很别扭。

有种既隐晦暗中的羡慕,却又扭曲的嫉妒。

韩仲烦这种人,他不是讨厌贪婪的人,毕竟这天下的人谁不贪钱贪权,要不说圣人没几个人呢。

他就烦装得要死, 想要还不承认,假清高。

“我帮你扔吧。”闻伊却没在意他恶劣的态度,只是真的伸手去接垃圾袋。

韩仲若有所思地嗤笑了声,他把垃圾袋丢到闻伊的脚边,“要去就去。”说完后他也懒得再说什么,只是进了房间又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闻伊捡起垃圾袋,倒也没感到屈辱,反而是陷入了回忆。

他的人生属于开场就是天崩,母亲是弱智,在自己父母死后就被自己的哥哥嫂嫂三千块卖给了他瘸腿的父亲。

父亲算是个沉默寡言的普通人,这辈子唯一的缺德事是买了他母亲,唯一做的好事也是买了他母亲。他买之前,他的母亲已经被她的哥哥嫂嫂和猪关在一起两年了,几乎是靠和猪抢食物才活下来。

她就是不肯死,她的哥哥嫂嫂厌烦至极。

他几乎能走路起就在照顾自己的母亲,但人有时候就是倒霉,十岁的时候,那个瘸腿的父亲也在去打工的路上被一辆破旧的货车轧死。

小破地方没监控,只能推断是这样死的,谁轧的都不知道,总之他就这样死了,一分钱赔偿也没有。但闻伊又想,难听点说就算有,十岁的他和一个弱智的母亲,这钱也不过是便宜了别人。

其实闻伊一直过得挺快乐,也没觉得自己苦,因为他们那边都这样。

大家一起翻山越岭去上学,说着不标准的普通话。到后面还有支教老师,大多是支教一年。老师人都很好,基本带他们到处写生、唱歌、跳舞,还有讲讲外面的世界。

大家说说笑笑地向往着外面的世界,闻伊也是。

然后他出来了。

他是属于脑子聪明的,比别的孩子脑子好使。他记得班里有个女生就不大聪明,但她也没时间读书,一个五年级就断断续续反复读了三年。后来家里不让读了,去打工也没人要。等他高中的时候,听人说她已经因为难产死掉很久了。

但大家说起来好像也就这样,每个人还是按照自己的日子过着。

但后来闻伊就再也没法和那些人一样了,他没有办法再快乐,甚至感到无比的痛苦,痛苦到甚至扭曲,扭曲到他能感受到章游恺和韩仲一开始的好意,却依旧忍不住变得刻薄。

能被送出来全额免费上大学,是他人生中得到的最大幸运奖,他也确实因为这份幸运奖改变了此后的命运。

当然也因为这份幸运大奖,他也做错了很多事。

对于韩仲,其实也和章游恺一样,大约是在觉察到他的排斥之后,韩仲就快速疏远了他。

他们也没什么接触,只是唯一在他此后记忆中长久愧疚的一件事是他偷了韩仲的一双鞋。

对比章游恺,闻伊在此后的无数年还会偶尔回忆起韩仲,也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次的弥补和道歉。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

闻伊说不清,大概是半个月前的体育课,他的鞋脱胶了。其实这不算什么,找个修鞋的师傅重新粘点胶就可以了。

但这句话是祝景黎说的。

他路过他的身边,忽然就这样说了,“你鞋脱胶了。”

闻伊在一瞬间感觉了一种巨大的羞耻,那是血液全部冲到大脑,整个人都在发烫到想要逃跑。

“是吗?”闻伊努力镇定地开口,“是吗?好像是。”

他的声音都带着某种颤抖,“我没注意,体育课来不及换了,只能这样了。”

“只能这样。”他再一次强调,“我妈妈给我买了新鞋,老家的粮食收了,今年价格很好。”

“嗯。”

闻伊只记得祝景黎平静地点了一下头,但他真的想不起来他当时的表情了。

信了吗?

还是没信?

他好几个晚上睡不着。

但最后他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找不到修这种鞋的店,于是花五块钱自己买了胶水修好了。

闻伊又开始想办法买新鞋,那么该买什么新鞋?

他的鞋子都是老家镇上路边买的,四五十块一双。但但说好了今年家里收成不错,应该买好一点的吧。

闻伊对这些知识一窍不通。

但万幸当地政府还贴心地配套资助了一部两千多块钱的手机,这是他全身上下最贵的电子产品。

爆炸的信息让他分不清真真假假,最后又开始观察祝景黎穿什么。

跟他买同一个牌子。

闻伊被自己忽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却不得不承认内心隐晦的那种激动。

如果祝景黎发现了,他该说什么?

他就说,你也喜欢这个牌子吗?我之前不了解,不懂,但这次很意外穿了一下很好哎。是啊,是啊,它就是很舒服,我们真是喜欢到一块了。

闻伊脑中幻想了无数的场景,每一个新的场景都让他感到隐秘的兴奋。

但最后太贵了。

贵到闻伊所有的幻想在一瞬间都失去了色彩,他甚至连打开手机对照看一看的勇气都没有。

为什么有鞋会是五六千一双,最贵的还有更贵,闻伊甚至觉得那堆标着的数字是在和他开玩笑。

他辗转难眠,那种痛苦又开始蔓延了。

蔓延到他生出满腔的恶意,在某一天,极巧又极不巧他盯着韩仲的房门外看了很久。

韩仲喜欢收集鞋,他有一次听他在打电话。

在说什么限量版,典藏版他打着电话,随意地说着什么钱不缺,帮他抢到就带回来。

他有很多很多鞋,门口堆叠了一堆,这些是他几乎要遗忘的。

那就拿最下面的一双韩仲不会知道,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在门口放了多少,但闻伊还是心虚。

他用两百块买了一双仿版替换了韩仲的一双鞋。

其实这是一件很愚蠢很愚蠢的事,韩仲的鞋码还比他大一些,他穿着也不舒服。

但闻伊就像是昏头的人。

他告诉自己韩仲不会发现。

如果发现了呢,他设想了无数个狡辩的场景。

世界上有一模一样的两双鞋怎么了?你不信,我手机上随便找给你看。

也许是你韩仲买到假的了呢。

你凭什么认为是我偷的呢,你有证据吗?

如果韩仲非要说是他拿的,他要报警呢?闻伊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承认,打死他也不会承认。

闻伊就这样宽慰自己,他在上个星期的某个晚上,半夜两点多,他起来去换了鞋。

现在韩仲那双鞋还被他藏在室内的床底下,用买盗版鞋的鞋盒装着。

他要找个理由,就这样不经意地放到门口。

最好是某天撞到祝景黎的时候轻声地抱怨,“鞋子买过来了,但是妈妈给我买大了。但是又很舒服,不想麻烦妈妈退了。”

他开始幻想这样的场景。

祝景黎会说什么?

闻伊想不出来。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把幻想实现,这几天脑袋就一直断断续续地疼,人也昏昏沉沉的。

闻伊轻笑了声,他为自己一个星期前这种幼稚的幻想还有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做法感到哭笑不得。

今天不是韩仲收拾门口的鞋子,太多驳杂的记忆差点让他忘记这件事了。

他记忆中上一世韩仲也是这样吗?如果韩仲只是这样看也没看扔掉的话,其实没人知道他做了这样的事。

闻伊皱了皱眉,他回忆着过去。

好像有些不一样。

那时他没有头疼,那双被他偷走的鞋被他拿了出来。他放在门口,如愿跟祝景黎说了幻想无数遍的话。

祝景黎还没说话。

他听到了韩仲的笑声。

闻伊心虚的手都在发抖,他看向韩仲,几乎要择人而噬。

韩仲弯腰从一摞的鞋盒最底下抽出了放着盗版鞋的盒子,闻伊在此后的无数年都记得那个眼神。

嗤之以鼻的,不屑地又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但他没打开,也一句话没说,而是拿着它路过闻伊,然后走到客厅的垃圾桶那儿随手把整个都丢了进去。

闻伊在当时松了一大口气。

这件事也这样到此为止。

但这次韩仲提前扔了一大堆闻伊轻叹一声,把垃圾袋中放着假鞋子的那个鞋盒拿了出去。

第29章 重生 我比任何人都爱你

闻伊拿着它回了自己房间。

他蹲在地上, 伸着手把那个藏在最深处还特意用脸盆遮挡住的鞋盒拿了出来,里面是偷来的那双鞋。

韩仲只试穿过一次,之后它一直被堆叠在门口无人问津。

闻伊把鞋子换了回来。

他翻看着自己买的假鞋,发现质量还挺好的, 只是对比韩仲那双尺码小了一号。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太慌张了, 买假鞋的时候都忘记根据韩仲的尺寸买了, 假鞋送到的时候闻伊才发现。

不过寄回去要钱, 闻伊舍不得十几块钱的运费。

“两百块钱的鞋。”闻伊其实也没买过这么贵的鞋, 他穿上试了试,发现也很舒服。

比起那天晚上偷偷拿了韩仲的鞋, 他关上了门,然后小心翼翼把鞋穿在脚上。

它大了,拌着脚其实一点也不舒服。

闻伊把它塞到鞋盒里面,又藏好。但之后的后半夜他睡得很疲惫,他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 天亮的时候他只是出了一身的汗, 却又什么都想不起。

——咚咚

闻伊敲响了韩仲的门。

大概等了几秒, 大门被拉开。

韩仲戴着耳机, 神情透着几分不耐, “干嘛?”

他往闻伊背后看了一下, 刚刚收拾鞋的垃圾袋还在,“不是说丢垃圾吗?不想丢就放着,烦不烦?”

闻伊摇了摇头,他打开手里捧着的鞋盒,“这双是新的,你确定要丢掉吗?”

属于韩仲的鞋安静地躺在里面。

韩仲愣了下,这双鞋他拿起看了一眼, 又带着某种奇怪的眼神看了闻伊一眼,但很快开口,“不要了,还有事?”

闻伊吸了口气,坦然地看向他,“垃圾袋里面的鞋,不是新的就是你只穿了一两次。我查了一下,它们都挺贵的。你不介意的话我想二手市场卖掉,钱你分我一半可以吗?”

“你说什么?”

韩仲打算关门的手顿了顿,他不是惊讶于还可以卖二手,他不至于这么不食肉糜。

韩仲惊讶的是闻伊竟然能说出这个话。

闻伊是个极端自卑又自尊的人,那种从骨子里弥漫出的扭曲渴望,又因为得不到而产生的厌恶嫉妒。依照他的性格,他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说得不够清楚吗?”闻伊又重复了一遍。

如果是一个星期以前的自己,如果韩仲这样提议,他几乎会仇恨地看着韩仲。

你是在看不起我吗?

闻伊心中叹了一口气,他不会责怪自己,心态、阅历、处理事务的能力很多东西是要自己慢慢去学,去明白。

他从未被人引导过,教过,他的出身和眼界决定了他在某个阶段必然的幼稚、愚蠢甚至可笑。

但那也是他一步步好不容易走过来的路。

“清楚了。”韩仲奇怪地看了闻伊几眼,“倒不用给我,我不缺这几个钱。反正要扔掉,你是自己二手处理还是拿去穿都随便你。”

“谢谢。”

“嗯。”韩仲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只是后退了两步,砰地关上了门。

闻伊不在意地摇了摇头,那么他和韩仲的这场‘小官司’也终于真正地结束了。

原本,这件事真的困扰他很久。

他和章游恺还有微信上的联系方式,即使他们没联系过,也在毕业之后的某一年被删除了。可和韩仲,他真的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

当闻伊第一笔一万存款的时候,他就不断地回忆起韩仲当时的眼神。

闻伊睡不着了。

他看着一万的余额,这对他曾经的家庭来说是一笔巨款。但那双鞋他查过价格,是六千多。

他自己绝不会花这么多的钱去买一双鞋,现在却要花费这么多钱去支付一双偏大的他后来不舍得穿也不太敢穿的鞋。想到要这样丢失掉六千块,闻伊感到无与伦比的懊丧。

但当他终于决定为过去的错误买单的时候,他竟然发现他没有任何的一丝一毫关于韩仲的联系方式。

他在决定弥补自己的错误之前,同样设想了无数种的可能。

时隔多年,他该怎么和韩仲开口说第一句话。

你记得我吗,我是闻伊。

我以前犯了一个错,我偷了你的东西,现在我想折算成钱还给你。

韩仲会说什么,会说我不记得了?会说好的?会说有这样的事吗,我不记得了?还是只是默默收了钱。

可最终所有的设想都成空。

后来呢后来时间过去了很久,闻伊其实现在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韩仲。那时候,他好像三十多岁了吧。

他的小工厂已经有了一些成就,账户上的数字也多了许多许多的一万。

闻伊登上了许久没有登录过的企鹅号,以前的班级群早已解散,他没有同学的联系方式,老师的头像也早就是灰色的了。寥寥无几的联系人那儿,最上面的头像上标注着红色的点,是未读的信息。

闻伊点进去。

他看到两条信息。

我是韩仲。

下个月我要结婚了。

信息显示是两个多月前发的,他没有看到,现在这个头像也是灰着的。

闻伊点进去看,主页什么也没有,头像也是原始自带的头像,就像是一个骗子账号。

闻伊都不知道这个账号什么时候添加的他,成为了他的好友。

但他回了信息。

对不起,现在才看到,恭喜。

然后,他发了三个红包,每个红包都到了上限两千。

发完后闻伊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他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骗子。可是可是就这样吧,他账户上的数字也早就让他可以丢掉很多很多个六千。

他关了这个软件。

但红包没人领取被退了回来,他再次登录上去,这个账号已经把他拉黑了。

此后的人生中,闻伊在电视上、广告上单方面见过章游恺,却再也没见过韩仲还有祝景黎。

有些人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不同,即便他曾经扭曲地憎恶、嫉妒他们,又企图追赶他们,但事实就是他们彼此的人生没有交集。

闻伊一直觉得自己的一生有很多遗憾,不过今天总算小小地弥补了一点点。

他后退了几步,有些松口气地把垃圾袋中的鞋拿了出来,一双双摆好开始拍照。二手交易那个软件,还是邱罗鹏教会他的。

闻伊还在上面放了一些老家的特产,一些晒干的草药或者土豆粉之类的东西,只是没什么人问津,不过放着就放着吧。

咔嚓,宿舍的大门被打开。

章游恺进来的时候看到是闻伊在拍照,好像都是韩仲的鞋子,“我吃完午饭了。”

章游恺想起食堂里面闻伊的那声谢谢,一时有些尴尬。

所以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和他说谢谢吗?

但偷拿韩仲鞋这种事,章游恺犹豫着要不要说。还是不说吧,闻伊的自尊心很强。

算了几双鞋而已,就当不知道吧。

“章游恺,你好像喜欢拍照是不是?我看你有几次带相机出门。”闻伊叫住他,“方便帮我拍几张好看的照片吗?我手机拍得有点丑。这些是韩仲不要的,我要来了打算卖掉。”

章游恺下意识蹙眉,他握着门把手,一时感觉到了一阵巨大的愧疚。

“韩仲韩仲给你的啊。”章游恺勉力笑了笑,“可以可以,我回房间去拿。”

他的人生一向光明,从小生活在父母健康得体又良好的教育环境中,没有接触过什么恶意,自己也没这么恶意地想过别人。

所以为什么看到闻伊在摆弄鞋子,他第一个反应是他在偷呢。

进了房间,章游恺有些懊丧地拿出了相机。

是他潜意识一直在这样看待这个室友吗?所以闻伊之前也一直隐晦地排斥他。

章游恺深吸了口气。

“我帮你。”章游恺拿着相机笑了笑,“要不要我也帮你在朋友圈发一发,说不定可以帮你卖高一点。”

人在亏心的时候,总想做点什么弥补一些。

“那就谢谢了。”闻伊不知道章游恺刚刚想了什么,他让自己坦然地去接受好意,“但事先说好了,我就不请你吃饭了。”

卖高一点然后因为人情请吃饭,不如他自己卖。

“不用不用。”章游恺下意识回答,“我请你吃,上个月我生日聚餐你也没来。”

但话说出口,章游恺又忽然尴尬地沉默下来。

闻伊固然阴阳怪气,可他和韩仲几个也下意识没再搭理他。他生日,简单意思性地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也没叫过他。但他家里给他举办生日派对,大半个班级的人几乎都去了。

大家似乎都把他忘记了。

闻伊顿了一下,依旧从心底感到了一丝酸涩。

章游恺的生日他知道,因为他在房内听到章游恺在客厅随意地叫住要出门的韩仲。

“跟景黎说一声,我爸妈非要举办什么宴会,说要联络大家的感情,让我把室友和同学都叫上。”

韩仲无所谓地应了一声。

闻伊皱眉烦了很久。

什么叫室友和同学都来,章游恺也要叫他吗?祝景黎也会去。

他在心底反复念祝景黎的名字,又开始思索该不该答应章游恺。

但祝景黎三个字对闻伊好像有种无形的吸引力,他无法否认自己确实想去。那么就在章游恺邀请的时候勉强答应他吧。

该准备一套衣服的。

闻伊又开始纠结这个,还有一份礼物,而且必须要贵一点的,他不愿意被人小看。

他买了礼物,可一直到生日那一天也没人来找过他。

时间在过去。

闻伊还记得他躺在床上,宿舍的灯都关着,他一向很省电。

企鹅的班级群一直有信息跳出来,是去参加的同学们发的一些照片还有视频。

闻伊烦得要死。

礼物被他放在了二手市场,现在还没卖出去。

四百多块钱买的一个袖扣,这是他勉强挤出时间打的散工赚的钱,他查了很多资料才买的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然后心痛得要死。

第30章 重生 我比任何人都爱你

气氛忽然出现了一些凝滞。

闻伊先打破了沉默, “没事,那天我刚好也有事。”

“哦哦,那那幸好没打扰你。”章游恺第一次这么尴尬,闻伊知道具体是哪一天, 那就说明他有注意过, 现在说的也不过是台面话。

章游恺实在懊丧自己一个月前怎么把闻伊忘记了, 他和闻伊之间从来没彻底闹翻过。再怎么样问一下总是好的, 他确实做得不太体面。

“要不我还是单独请你吃一顿吧, 确实不太好意思,都是同学。”

而且闻伊还是室友, 都在一个屋檐下。

话说出口,章游恺马上猜测闻伊大概又是要阴阳怪气了。

怎么,别人都是一起庆祝,我却要单独?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就别请啊,有几个钱清高什么, 假惺惺。

请我吃饭?我看是你这种自以为清高的人, 心里有点不舒服就拿钱打发别人。拿你最不重要的东西打发完了别人, 你舒服了, 就又可以高高在上地审判性的看别人了是不是?

章游恺握着相机想象着闻伊的反应。

很多时候, 闻伊的阴阳怪气总是让他心中无奈。章游恺觉得他不识好歹, 但大约是这次真的有愧疚。

他平常心代入闻伊想了想,其实他说得也没错。

人总是对自己很富有的东西不屑一顾,他其实一直没理解闻伊为什么对他和韩仲、祝景黎事事要跳脚。可能他们真的无形中傲慢了一些吧,这些无意识的傲慢踩中了闻伊的痛脚。

“吃饭就不用了,你生日都已经过了。”闻伊缓缓吐了一口气,驱散了那天晚上让他辗转难眠的烦躁,“明年不是还没毕业么, 到时候生日叫我就行。”

那个袖扣估计是卖不出去了。

这种饰品二手要出掉,价格对半都不一定可以。闻伊一想到它全新就要被狠狠杀价,心疼得要死。

不舍得骨折卖的话,大不了明年再送。他记得班级群发的一些视频和照片,晚宴的菜色很丰厚,甚至晚上还有烟花。

四百多块钱,多吃一些能回本。

闻伊心里轻笑了声,这是个好主意。

他总是这样,骨子里的精打细算已经无法改变,即便到了后来,他账户里面的数字一多再多,他也过了为钱困苦的年纪。可闻伊依旧把房子买在了城市最偏远的郊区,车也很少开,宁可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公交转地铁地去自己的工厂上班。

他几乎没有什么消费欲望,最开心的事就是看着那些数字不断上涨,最大的消费也不过就是每年固定的一笔往自己家乡投去的捐款。

老家的县政府曾经想叫他过去领奖,大概是颁一个慈善证书给他。

闻伊拒绝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直不是什么大方的好人。他几乎不舍得给别的地方捐赠,给家乡捐是他还有做人的基本良知。没有那张幸运彩票,那么他根本没有办法从那个贫瘠的地方挣脱出来。

每次设置的账户固定打出这笔钱,他总是会心疼很久。

他听到过员工议论他。

他们说他何必呢,没有老婆孩子,没有家人。自己大小也算是个老板,却把自己的日子过得这么节省。

何必呢。

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守着它们有什么用。

闻伊也这样问过自己,最后他给自己定下目标。等他老的时候,他要在死之前享受一掷千金的快乐,把钱全部花掉。

“你笑了?”章游恺本做好了被闻伊说几句的准备,却没想到等来闻伊颇为轻松的约定。还有他出神好像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笑了声。不是平常那种不好接近地带着怪气的笑,反而出乎预料的平和。

“有吗?”闻伊发现自己又出神。

脑中驳杂的记忆太多,即便这本就是属于他的人生回忆,但人的记忆本来就是在不断发生不断累积又不断遗忘。

只是重生后,原本累积又遗忘的一些事全都详细的冒了出来,过往的回忆重新变得无与伦比的清晰,忍不住就开始在对照中走神。

“拍好了吗?”闻伊主动转移了话题。

章游恺回想着闻伊刚刚的神情,下意识回答他,“好了,我回去筛选一下,一会儿把最满意的几张发给你。”他举着相机又开口,“我们是有微信的,开学的时候加过,你记得的吧?”

章游恺没注意,他的话带着一点小心的期待。

闻伊点了点头,“嗯,记得。”

章游恺遗忘了刚才尴尬的情绪,他放松地蹲下身帮闻伊收拾那些鞋,“我也有一些鞋,没怎么穿过的,要不要也给你?”

他怕引起误会,又赶紧接上,“不是那个意思,真的没穿过。丢掉是挺可惜的,我以前还捐赠过。但是鞋这种东西很注重尺码,捐赠不是很方便。后来打游戏也认识过一个网上的朋友,说的挺可怜,我就给了不少,结果发现他把我送的鞋全卖了用来打游戏。”

章游恺发现自己今天真的有点傻了,说完又觉得不对劲。

他从小的教育让他做什么事都面面周到,很少说一句话要不断打补丁。

“不是,我不是说便宜别人不如便宜你的意思。”

“算了。”章游恺叹了口气,“对不起。”

“我生日确实忘记叫你了,对不起。其实我刚刚开门进来看到你在拿韩仲的鞋,我没往好的地方想,对不起。我刚刚说的话,应该也伤害到你了,对不起。”

“没关系。”闻伊装好了鞋,忽然有一点点的难过,更多却也是释然。

在和韩仲、章游恺、祝景黎这些人都彻底的断联之后,即便他刻意遗忘,都好像始终保留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他想起来就无法入睡的东西。

他擦不掉的一些扭曲的痛苦的痕迹,有些人甚至不知道它们存在过。走不出来那场青春年少的窘迫时光,一直只有他。

闻伊有些恍然。

原来他在等一个真心实意地道歉,或者说,是在等一场真正的平等的尊重的对话。

“谢谢你。”闻伊看了章游恺一眼,“你有的话就麻烦收拾一下,回头堆在我门口就行。”

“还有谢谢你的好意,我不会多想的。”

“那就好。”章游恺莫名松了口气,“我我现在去给你选照片,鞋我也收拾出来。很快地,你等我。”

他莫名其妙窜进了自己房间,确实有点急的样子。

闻伊把垒好的鞋放进了自己房间。

大脑承载的清晰记忆太多又混乱,他揉了揉发胀的大脑,躺在床上什么也没想午睡起来。

真好。

竟然回到了这个时候,不仅是很多事可以重新来过,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是健康的,还能跑能跳。

闻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左腿。

他大学毕业之后就瘸了,好像他家有诅咒一样,注定要一家人都凑不出一个完整健康的身体。

他妈妈弱智,爸爸先天右腿残疾,他左腿后来也瘸了一辈子。

后来他买的每一双鞋,右脚的鞋底总要特意买得厚一些,因为右脚健康所以着力多,容易磨损。

失去过再拥有的东西,总是显得更为珍贵。

所以,真好啊。

闻伊闭上了眼睛睡着了,下午有课,他早先就闹好的闹钟准点响起。

闻伊没有午睡后的发蒙,相反他现在很清醒,有种雨后天晴的清爽感。他出门的时候,发现门口已经垒了五六个鞋盒。上面还细心贴了标签,介绍了每一双鞋原本的价格,品牌,购买时间和使用过的情况。能找到购买的小票,也都放在了配套的鞋盒里面。

章游恺做事一向是很细心的。

闻伊感叹他怪不得后来做明星挺成功,果然是个面面俱到的人。

章游恺的门被拉开,他看到闻伊在把鞋盒往房间放,“要帮忙吗?”

“不用,放进去就好了。”

章游恺点点头,“对了,照片差不多了,我刚刚没发。估计你在午睡,怕手机震动吵到你,我现在发给你?”

闻伊已经放好了鞋。

“行啊,你发吧。”

章游恺很快发了过来,闻伊立马就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

他还以为章游恺要找不到他的微信呢。

虽然他们开学就加了微信,但没说过话,只有最开始的一条你已经添加了xx,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彼此的头像估计都沉到了最后,更是忘记了对方的微信名是什么,要搜都不知道怎么搜,只能一个个翻找。

章游恺发了很多张,“我的那些鞋也拍了,是一起传给你的。”

“看到了,谢谢。”闻伊肯定地点点头,“你的照片拍得真的挺好,专业啊。”

章游恺笑了笑,“下午有课,要”

“对,我和邱罗鹏约好了,先走了。”闻伊挥了挥手,他没注意听章游恺后面还有话,先一步跑了出去。

韩仲也打开了门。

他打了个哈欠,“你在和谁说话?”

章游恺看着门口,感到一些兴致缺缺,“没什么,走吧,一起去上课。”

韩仲点点头,随手套上鞋。

傍晚五点。

闻伊在客厅偶尔看一眼韩仲,今天他一直坐在公用客厅的沙发上打手游。往常有时候他也这样,但一般看到他在客厅,韩仲就会回房。

说起来,他这几个室友住在宿舍的时间倒不怎么多。

章游恺下午从家里又拿来了一些鞋子,现在在帮忙拍照,“闻伊,我发朋友圈有两双卖出去了,价格还不错,我把钱转你。”

闻伊看一眼,确实卖出去了。

章游恺加了别人微信,还和对方讨价还价。

“算了,我还是请你吃饭吧,真的麻烦你了。”闻伊终究不太好意思,而且这两双里面一双本来就是章游恺的鞋子。

他自己卖自己的二手鞋,钱却给自己,闻伊感到了一点哭笑不得。

章游恺刚要说话,宿舍的门把手转动了下。

闻伊下意识直起身看过去。

这个点了,没人会来的。

是祝景黎回来了吗?

对比其他几个人,他在宿舍的时间最少。

过往的记忆覆盖了现在,祝景黎三个字闻伊的脑中清晰无比,却对他的模样有些模糊了。

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见过了,有些心境早就不同,只是闻伊始终有一个问题困扰了太久。

他一直想要问清楚。

但大学毕业的时候,祝景黎走得很干脆,或者说理所当然的平静,闻伊想见他最后一次也没赶上。

他们的微信对话止步于他发信息给祝景黎。

我送你吧。

祝景黎回他,不用来。

闻伊打过很多字,然后又删除。他的极端自尊让他无法拉下脸去歇斯底里地问对方,为什么突然分手,那么突然地没有任何理由的就这样结束了。

明明是你先告白的。

闻伊从没想过要纠缠不休,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于是他在往后的人生中反复纠结,想了无数种属于自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