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依旧很高兴,因为他终于攒够钱买糖葫芦了。
看着妇人手里的铜钱,他甚至有些雀跃的想,一会可以和她说“谢谢母亲”吗?
喊“母亲”会是什么感觉?
会有人注意到他拥有了片刻的母爱吗?
妇人目光似有不忍,这么小的孩子。
可怜巴巴的望着她,求她当他片刻的母亲。
女性天生便是天使,拥有爱的天赋。
妇人刚要抬脚,她的丈夫走来,一把甩开她手里的铜钱。
“谁知道这野种的钱是哪来的,到底干不干净,指不定是偷来的!”
“你也不怕被他讹上!快走快走!”
男人长得五大三粗,见他来。
妇人瑟缩两下身子,露出胳膊上被打出的青紫痕迹。
妇人很快被男人拉走,在走时,她飞快的往江旭阳手心里塞一个东西。
等妇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他摊开手,里面放着一块小小的麦芽糖。
他递给妇人的铜钱散了一地,街上人来人往,他只能蹲下身子来捡。
小孩的身子骨太小,来往不少人都会踩到他。
暗骂一句“晦气”,又神色匆匆的走开。
其中一枚铜钱滚到下水道里,再也找不到。
江旭阳觉得委屈,他的钱是自己堂堂正正挣来的,怎么算作是偷呢?
但看着手心里放着的那块小小麦芽糖,他又高兴的笑起来。
他也算是拥有了片刻的温情,不是吗?
丢失的那枚铜钱,刚好让他离买糖葫芦还差一步之遥。
他身上被明媚的阳光照的暖烘烘的,却还是觉得冷。
就像是,心里缺了一块似的。
刚要抬脚走开,肩膀上被人轻轻拍一下。
他抬头看去,是那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
老人头发花白,一双浊目透着慈祥。
他咳嗽两声,“孩子,想不想吃糖葫芦?”
江旭阳重重的点两下头,“想!”
老人颤颤巍巍的拔下一串,上面的糖葫芦又大又圆,馋的江旭阳直流口水。
也不怪他贪吃,只是幼时吃过的苦头太多。
后来有东西吃了,他便控制不住胃口。
但被喊江饭桶他也不生气,毕竟小时候大家都喊他杂种。
“你喊我一声爷爷,我就送给你,好不好?”
老人佝偻着腰,把糖葫芦递到他面前。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爷爷!”
老人摸摸他的脑袋,“好孩子。”
老人孤苦伶仃,唯有一个女儿。
前些年女儿进了京中最大的春风楼,当上了里面的花魁。
只卖琴艺,每月都能领不少钱。
他想给女儿攒一些嫁妆,也不想给她添加负担,便开始卖糖葫芦谋生。
他的女儿,名为紫云。
那是江旭阳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眼前迷雾散去,缓缓走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