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医术通神…晚辈…感激不尽…”陆云袖感受到身体的迅速好转,心中震撼无以复加。此人的医术和内功,都堪称绝顶!
青袍人专注施针,并未回应她的感谢。直到所有银针落下,他才缓缓开口,目光再次落到那柄古朴长剑上:“‘秋水无痕’…此剑乃故人之物。姑娘,你从九曲冰峡而来?”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陆云袖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提及“故人”时,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有追忆,有怅惘,更有一丝深沉的忧虑。
陆云袖心头大震!他一眼就认出了洛前辈的佩剑!还直接点出了九曲冰峡!此人究竟是谁?与洛前辈是何关系?是敌是友?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冒险一搏。眼前之人是她唯一的生机,也是唯一可能理解她身上重担的人。她郑重地从怀中取出那封被油纸小心包裹、未曾被河水浸透的信,连同装有火莲的玉盒,双手奉上:
“前辈明鉴。晚辈陆云袖,乃云栖谷门下弟子。此剑主人,洛…洛清羽前辈,于九曲冰峡力战魔头厉天行,重伤不治…临终前托付晚辈,务必将此信与这株火莲,亲手交予云栖谷主!并转告…转告谷主,洛前辈从未负她!”
当听到“洛清羽”三个字时,青袍人扶着银针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而当“重伤不治”、“从未负她”等字眼传入耳中,他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眼眸,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恸、震惊、以及深埋二十年的某种情绪,几乎要喷薄而出,但又被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最终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回荡在温暖却寂静的小木屋中。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原来他…竟在冰峡…”青袍人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缓缓伸出手,不是去接火莲玉盒,而是轻轻抚过那柄古朴长剑的剑身,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易碎的珍宝。
“你可知,”他抬起头,目光穿透陆云袖,仿佛看向遥远的过去,“谷主她…为此人之‘负心’,白了青丝,锁了心扉,枯守云栖谷二十年,只为一句没有答案的诘问?”他看着陆云袖捧着的信和火莲,眼神复杂至极,“没想到…他竟以命相搏,为你夺来这救命的火莲…更将这最后的遗言…托付于你…”
就在这时,屋外风雪之中,隐隐传来几声尖锐的、仿佛某种特制哨子发出的厉啸!
青袍人眼神瞬间一凝,那股悲怆的情绪被凛冽的寒意取代。他猛地起身,身形一晃已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远处林间雪幕中,三道灰白色的身影正如同鬼魅般快速穿梭,他们似乎失去了陆云袖的踪迹,正用哨声相互联络搜寻!
“阴魂不散!”青袍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他不再看窗外,转身面对陆云袖,语速极快却清晰无比:“丫头,你伤势已稳住大半,但内腑仍需静养。火莲与信,关乎重大,你必须活着送到谷主手中!此地不宜久留,老夫替你挡下这些魍魉!”
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一粒龙眼大小、散发着清香的碧绿药丸:“这是‘九转护心丹’,快服下!可暂保你心脉无虞,支撑你赶路!”
陆云袖毫不犹豫地接过服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强大的暖流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精神为之一振。
“前辈,您…”陆云袖担忧地看着他。
“不必担心老夫。”青袍人摆摆手,神色恢复平静,但那份平静下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几只寒渊爬出来的小虫子,还奈何不了我。”他走到墙边,取下挂着的一柄样式普通、毫无装饰的长剑,“记住,出屋后立刻向东,穿过这片梅林,顺山脊而下,见到一条结冰的瀑布后转向南,昼夜不停,最多两日,便可望见云栖谷的‘栖凤台’!谷主…就在谷中‘寒玉洞’内!快走!”
他话音刚落,屋外已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似乎是有人落在了屋顶积雪上!
“来不及了!”青袍人眼中精光爆射,身形如电,一掌拍开木门!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倒灌而入!
“何方鼠辈,扰人清静!”一声清叱如同平地惊雷,青袍人手中那柄普通长剑骤然出鞘,剑光并不炫目,却带着一种返璞归真、凝练至极的寒意,直刺屋顶!
“叮叮叮!”几声急促的金铁交鸣伴随着闷哼响起,屋顶积雪簌簌落下。三道灰白色身影被迫落下,正是那三个阴魂不散的灰衣人!他们眼中充满了惊骇,显然没料到这荒僻木屋中竟藏着如此高手!
陆云袖知道此刻是唯一的机会!她强聚内力,不顾腿伤,施展出“孤鸿掠影”的身法,化作一道残影,从洞开的木门激射而出,头也不回地扑向那幽暗的梅林深处!
身后,剑鸣声、掌风呼啸声、灰衣人惊怒的叱喝声瞬间交织在一起,激烈的打斗声在风雪中骤然爆发!
陆云袖心中默念着青袍人指引的方向,咬紧牙关,将速度提到极限。怀中的火莲玉盒紧贴着胸口,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暖意,背上洛清羽的长剑冰凉沉甸,却如同那位逝去剑侠不屈的脊梁,支撑着她在这茫茫雪夜中亡命狂奔。
云栖谷,已在不远的前方。但更大的风暴,正随着厉天行的未死和魔教的复苏,悄然席卷整个武林。而她陆云袖,这个重伤未愈的年轻弟子,却因缘际会,背负起了点燃希望火种的重任,闯入了这场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