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大女儿锦衣玉食,门前显赫,小女儿却连中心圈子进不去,见了大女儿甚至其余诰命都要行礼俯首,时日一久,小女儿心底岂会没有埋怨?
姐妹之间也会逐渐变得疏远。
非是血缘亲情不稳固,而是人性如此。
人总是会远离令自己难堪或者不适的人或物。
封温序不说话了,同窗之情终究是比不过兄妹之情的,他坐了下来,开始思忖退亲一事,他叹了口气:
“退亲总要寻个理由。”
这种事情,不论是女方主动还是男方主动,名声受损的都会是女方。
想至此,封温序皱着眉头,心中对顾屿时也有了意见,当初话说得那么好听,结果呢?
封温玉见娘亲和兄长因自己一事为难,她又是愧疚又是难过,她抹了把眼泪:
“娘和大哥不必烦忧,等他上门就是。”
“他那样的人,会考虑周全的。”
封温玉声音闷闷地说。
而周玥瑜却是和封温序对视了一眼,这种时候,阿玉居然还相信着顾屿时会顾及她的名声?
等封侍郎傍晚下值时,周玥瑜和他说了这件事,封榕臾皱着眉头,许久,有点惋惜地摇了摇头。
周玥瑜见不得他这幅模样,生了恼意:
“怎么,老爷舍不得这个乘龙快婿?”
封榕臾擦了擦手:“替女寻婿,家世外貌都下乘,品性才是重中之重。”
当初,两家会定下亲事,也是因此。
周玥瑜没说话了。
封榕臾摇了摇头:
“他品性皆佳,纵是二人成亲后感情冷却,他也不会不给阿玉体面,况且,他日后年轻有为,如今在圣上面前也是得脸。”
周玥瑜冷笑了一声:“说来说去,重点还不是最后一句。”
封榕臾和她夫妻多年,自是明白她这是迁怒:
“我可没说什么,只是可惜了这门亲事。”
家世显赫有什么用?没个后辈能立得起来,迟早也会落寞。
但再是可惜,封榕臾也没有否决退亲一事。
说到底,这世间品性好的人又不是顾屿时一人,顾屿时既然有了退亲之意,自家要是不肯,日后阿玉岂不是要一直低他一头?
周玥瑜气顺了,她上了床榻:
“算你还没有糊涂。”
但周玥瑜还是睡不安稳,翻来覆去的。
封榕臾无奈道:“又怎么了?”
周玥瑜哽咽声传来:
“都怨我,当初首肯了这门亲事,否则阿玉如今怎么会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
“而且,阿玉说得再狠,但我看得出,她根本没放下顾屿时。”
当今鼓励寡妇二嫁,退亲再相看,顶多一些人家说些酸话罢了,周玥瑜不担心这个。
周玥瑜担忧的是,阿玉根本没放下顾屿时,指不定心底多么难受呢。
封榕臾拍了拍她的后背,叫她别自责: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待这门亲事退了后,你再替她多相看两家,等眼里有新人,哪里还记得什么前人。”
这话说得……
周玥瑜哭都要哭不出来,但她不得不承认这话在理,她心底不由得盘算起京城内还没有婚娶的人家。
封温玉不知道,她还没退亲呢,父母已经有了给她再相看别人家的念头。
便是她知道了,她也不会反驳。
她又不是真的要在顾屿时这一棵树上吊死。
难道没有顾屿时,她就不嫁人了吗?
封温玉此时正忙着,她将顾屿时给她送的东西,包括首饰和各种书信都整理到一个箱子中,准备到时候都还给顾屿时。
若是对方不要,她也要扔了去。
她看话本子时最讨厌那些当断不断、藕断丝连的人。
她才不要做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锦书和书瑶手足无措地看着,要上前帮忙,姑娘还不许,她们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姑娘自己收拾。
彼此对视一眼,都觉得姑娘倒霉。
真是遇人不淑。
往日怎么没看出顾大人是这么混账的人呢!
顾屿时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三日后,封温玉见书瑶匆忙跑来,一手指着外面,气喘吁吁:
“姑娘,姑……顾大人来了!”
书瑶下意识地喊姑爷的,但想到之后顾大人和姑娘再没有关系了,书瑶又忙忙咽了下去。
封温玉做足了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她依旧是脸色微变,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