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凡只好闭嘴。
许是雨日路难行,沐凡只觉得平日两刻钟就能来回的路程被拖延得很长,等下人终于把伞拿回来时,沐凡忍不住地松了口气。
他余光瞥了一眼老爷,只见老爷在看见来人时仿佛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唯独眉眼的情绪较寻常要冷淡许多。
沐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想起上一次忽然落雨时,夫人急匆匆地来接老爷回府,又担心耽误了老爷办公,硬是在外等了许久,等老爷知晓时,夫人已经等了半个时辰有余。
联想起老爷今日这么早地下值,又在外顶着冷风等了这么许久,他或许猜到了什么。
沐凡摸了摸鼻子,才说:
“老爷之前让夫人不要再来接您,夫人应是将老爷的话听了进去。”
顾屿时偏过头,唇角有些讥讽的幅度:“她何时听过我的。”
简短冷硬的话音,让沐凡直接闭嘴。
顾府。
顾屿时一回来,封温玉就得了消息,她终于从窗边起身,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对着锦书吩咐:
“让人传膳吧。”
锦书脆生生地应下,待出了主院,又叫人去前院喊老爷用膳。
封温玉坐在梳妆台前,将被风吹乱的发丝重新梳整,又换了身得体舒适的衣裳,才走到外间的圆桌前坐下。
约是一刻钟的时间,锦书拎着膳食回来,同时,脸色有点苦闷。
封温玉眼眸轻颤了颤,她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但她仍旧问出了声:
“老爷呢?”
锦书吞吞吐吐:“老爷说,他在今日在前院用膳,让夫人不用等他了。”
封温玉握紧了木箸,她眼睑轻垂,声音仿若平静:
“知道了。”
满桌琳琅的菜色在这一刻也变得没了滋味。
封温玉只简单地碰了两筷子,就让人撤了下去,锦书也没敢劝,知晓今日夫人吹了冷风,特意让人烧了热水。
夜色浓郁时,顾屿时终于出现在主院,他抬眼就见一片漆黑。
她已经睡下。
只给他留了一盏昏暗的灯。
门前锦书沉默地福了福身,尽量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眼角一扫,见老爷穿的不是早上那件衣裳,便知老爷回来后沐浴过,便也不再问是否要洗漱,只在老爷踏入房门前,她没忍住地说了一句:
“夫人今日等了老爷很久。”
顾屿时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如有实质,叫锦书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房门轻响,是顾屿时踏入了室内,锦书才捂住胸膛,缓慢地松了口气。
屋内,内室。
灯是留在案桌上的,距离床榻不远,所以,顾屿时一眼就看见了床榻上的女子,她背对着他,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睡着。
索性是真睡还是装睡都不重要。
他宽衣,只剩下了里衣,走到案桌前,将残余的烛火剪断,室内终于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顾屿时的视力很好,借着外间浅淡的月色,他看见有人脊背放松了些许。
顾屿时平静地躺了下来,分明是同床共枕,二人却仿佛有楚河汉界一样,中间余留一片空处。
封温玉颤着眼眸,对着墙壁睁开眼,她也能感觉到背后的凉意。
他和她明明离得这么近,却又隔得很远。
夫妻。
封温玉在心底念着这两个字,她忍不住地于黑暗中无声地转过头,视线落在他的脸庞上,他忙于政事,时常不在府中,二人最简单的交谈也成了一件难事。
但封温玉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再是忙碌,也不该腾不出这点时间的。
新帝登基时,百废待兴,他忙得脚不沾地,依旧能每日抽出时间来陪她用膳。
只是他如今不愿了而已。
他忙于政事,她却耽于情爱,还总要因此事而郁结在心,便是身边众人也都在劝她,叫她知足。
是她贪心么。
可明明最初,在众多选择中,她只是因二人两情相悦才会嫁于他。
她因情爱而嫁他,如今众人却叫她因权势而知足。
封温玉沉默地想,或许她该知足的。
即便这不是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