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听完之后也是一样的想法,还好身后治粟内史及时解释道,“君上容禀,不是这里官员小吏贪污,而是这边才是正常的供给标准。
咸阳城内的役夫的午食之所以会好一些是因为咸阳城内一些豪富自发捐赠的,具体捐赠多少臣都记录在册,以待君上后续查看。
君上明鉴,臣等万不敢贪污克扣,寒了君上和百姓的心啊。”
有了治粟内史的解释,嬴政才放下治罪的打算。
只是因为这次的乌龙,嬴子瑜倒是想起一个之前忽略的点。
“大父,如治粟内史所言,在咸阳城内,您目光所及之处,这些官员碍于您的威严不敢贪污,所以朝廷拨下多少粮食,这些粮食都能用到百姓身上。
但是您总有力有不逮的地方,那些远离咸阳城的地方,那些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那些您的威严威慑不到的地方怎么办?
那些地方才是最容易出现随意克扣贪污的事情啊!”
嬴政微笑着看着嬴子瑜提出自己的担心,但是这件事情早在嬴子瑜想到之前,嬴政早就和群臣商讨过了。
以往这些供给,比如赈灾所用的,大部分都是朝廷拨款和地方自筹相结合组成的。
甚至为了方便,当地收上来赋税之后,会留存一大部分进入当地粮仓,用于救急,交给中央的只够中央甚至是皇室用度。
这也就意味着很多时候,王朝末年起义非常容易,至少抢了一郡粮仓就能解燃眉之急。
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甚至是往后,所有用于徭役、赈灾的粮食都由中央统一调度,从中央直接拨出。”
这样,在很大程度上就能杜绝官员层层剥削的可能性。
这个方案是大秦官员想了很久,商议了很久才达成一致的。
虽然从中央直接拨款很麻烦,会有损耗,但是这些损耗比起贪污来说是嬴政能接受的。
更不要说以后全国主干道的水泥路铺设完成后,走水泥路消耗会大幅减少。
“可是,即便是中央拨款也有很大的可能被当地郡守私吞啊。”
不是嬴子瑜非要做杠精,而是她在前世听过的古代贪官污吏的故事有很多。
中央拨款说直白一点不也就是一方监督,纯看当地郡守的良心和人品了。
嬴政很高兴自家小孙女能想到这点,于是给解释道,“除了中央拨款外,大秦在地方上还有御史呢。”
御史的职责就是监察朝廷官吏,也包括监察地方郡守是否贪污受贿的。
只是话又说回来了,御史和郡守都是在同一官员体系中的,两者之间的监督本质上依旧是体制内监督,还是单一监督。
不能说没用,但是很容易形成联盟,监督制度容易被瓦解。
想到这里,嬴政觉得这个问题有空还需要找百官商讨一番。
倒是嬴子瑜对百官商讨能找到一个好办法抱有怀疑态度。
在嬴政和嬴子瑜各有心事的时候,路边一个端着碗的,好像观察了他们很久的中年人突然起身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一遍过来还一边大声说着,“贵人似乎遇到了烦心事?”
也许是因为服徭役的原因,这人身上十分邋遢,脸上手上满是灰尘不说,最重要的是整张脸就一双眼睛能看。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唯一能看的就是身上的衣服比较完整。
只是即便衣服干干净净,他也是不速之客,他要想凑到嬴政面前,真当嬴政身边的护卫是吃干饭的?
所以这个邋遢的中年男人刚走了几步路就被护卫拦住了,护卫动作不会轻柔,这就导致男人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午饭泼了一地。
中年男人顾不得心疼午饭,着急道,“贵人别这样,刀剑无眼,小心误伤了好人啊!”
嬴政被中年男人的动静吸引了过去,说实话,邋里邋遢的,非常不符合嬴政的审美,但是嬴政有一个直觉,这人他不能错过。
于是他朝护卫使了个手势,护卫立马意会,将人押送到了嬴政面前。
嬴政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人,身形不高(和嬴政相比),穿着邋遢,面容黝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问道,“你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
中年人见嬴政在打量自己,为了给他留下好印象,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略带谄媚的回答道,“我这是看贵人有了烦心事特意来献策的。”
邋遢的中年男人力求在嬴政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但是他不知道,他最主要的问题不是发型,而是脏。
中年人这话说的很大声,嬴政听清楚了,嬴子瑜也升起了好奇。
只是嬴子瑜看不出来这个邋里邋遢的,和自己大父差不多大的人是谁,脑子里也没想到对应的人,于是在嬴政之前问道,“你说你来献策,你是知道我大父有什么烦心事?”
邋遢的中年男人信心十足道,“当然!”
自从嬴政来到这里,他立马就注意到了这个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贵族老爷,甚至第一眼就知道这不是普通人。
这排场,这通身气派,大丈夫当如是啊。
中年男人是个有大志向的,他就是少数想通过服徭役碰运气遇上贵人,平步青云的那一类人。
他自信,只要有贵人注意到他,凭借他的口才一定能得贵人相助。
而这次,他知道这是他的一次机会,甚至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所以一路上他都有意无意的跟着,用心留意嬴政说的话,越听到后面他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这位可能就是章台宫那位了。
更不能马虎。
嬴子瑜听到中年男人自信的回答,挑了挑眉,做足了贵族派头,“哦。看来你很有自信啊。”
听到嬴子瑜的话,中年人立刻把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不怕小贵人笑话,某天生耳力好,所以刚刚听到了贵人的担忧。”
“你偷听我和大父的话!”嬴子瑜怒目圆瞪。
中年男人赔笑道,“耳力好,耳力好,不是偷听。”
嬴政拦住嬴子瑜,示意中年男人继续。
中年男人定了定心神,继续道,“贵人所愁不过是担心官官相护导致钱粮被贪污而已,这虽然是个难题,但也不是无解。”
嬴政不喜欢别人说一句话藏十句话的样子,也不喜欢陌生人拿乔,更别说眼前这个仿佛乞丐一样的人,感性上他甚至不认为这个人能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
“我不喜欢别人吞吞吐吐,你如果继续这样,那就请回吧。”
嬴政好心解释。
中年男人听到嬴政这话,也不藏着掖着了,“贵人赎罪,某想说的是,既然御史检查贵人不放心,何不采用地方百姓自行监督的方法呢。
朝廷钱粮有多少,用在哪里只有当地百姓最关心。
如果在每个郡县设立一个由百姓组成的监察队或者民间御史之类的官职,监管官员的所作所为,岂不是解决了官官相护的难题。”
这个建议虽然很粗糙,很宽泛,但是嬴政一听就知道里面大有可为,精雕细琢一番未必不能用。
只是一点,这人提议地方砍了御史,全权交由百姓来监督,等于地方豪强代替御史,这触及到了嬴政的底线,他不接受。
但是他可以双管齐下。
御史是中央官职,必须由中央任命,这是他集权不可退让的底线,但是在此之外,百姓作为民间机构的监察弥补了体制内监察的不足。
嬴政脑子里想了很多,到最后看向眼前这位中年男人的目光中都没有之前的抵触了。
“虽然你的献策很粗糙,但是你给寡人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是之前寡人从未想过的。
寡人赐你一次提要求的机会,你好好想想要寡人赏赐什么。”
嬴政心情不错,所以赏的也很大方。
原本中年男人在说完自己的献策之后就没听到嬴政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的献策嬴政不满意,都准备请罪了,没想到这时候就听到嬴政自称“贵人”了。
连忙跪下,“全天下能自称寡人的现*在也只有……君上赎罪,小人不知君上驾临,贸然献策,请君上看在小人一时冲动份上,从轻发落。”
闻言,嬴政皱起了眉头,“你一路跟着寡人,又说是一路留意,凭着你的机智,寡人不相信你完全不知道寡人的身份,如今做这个样子就演的太过了。”
中年男人是底层摸爬滚打过的,对别人情绪感知非常灵敏,嬴政虽然这样说但是他没有从中感受到任何的愤怒,所以中年男人也就试探的放肆了一些。
“君上容禀,之前某也只是有点猜测而已。”
说着走上前一步,嬉皮笑脸道,“那君上你说的赏赐可还作数?”
他这样子让嬴政一噎,这人是不是过于无赖了点,“寡人一诺千金,你说你想要什么。”
中年人嘿嘿一笑,“小人想要君上开恩,让小人做家乡的民间御史。”
“就这个?”
中年人点点头,“就这个。”
这不算是难题,嬴政很爽快的答应了,想到还不知道这人的名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人微微一笑,“小人刘季,先祖刘累,曾祖刘清。”
嬴政一时没反应过来刘累是谁,刘清又是谁。
倒是一边的嬴子瑜反应很大,当然她也不知道刘累是谁,刘清是谁,嬴子瑜震惊的是,刘季,这人她熟啊,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刘邦。
刘邦他就更熟了,汉高祖嘛。
第126章 封禅前的最后收尾,下一章一定进入封禅!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真正的“秦二世”汉高祖刘邦啊。
于是,嬴子瑜围着刘邦转了好几圈,重新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好奇怪,不确定,再看看。
这动作把原本信心十足的刘邦弄得心虚不已。
“小……小贵人,是季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引得小贵人这样反应?”
说着刘邦把目光投向了嬴政,希求嬴政能给他解惑。
听到刘邦的话,嬴子瑜摇摇头,她这次打量刘邦可不是因为刘邦有什么不妥,纯粹是感慨秦始皇和汉高祖的第一次会面如此历史性时刻居然是在这么个地方进行的。
当然这些都可以算了,让嬴子瑜十分好奇的是,“这计策真的是你想出来的吗?”
此时,刘邦是跪在地上的,而嬴子瑜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蹲在刘邦面前,双手托着腮。
嬴子瑜问这个问题也不是空穴来风。
她敢用自己九年义务教育发誓,这个计策绝对不是这位经常将“且为之奈何”挂在嘴边的沛公能想出来的。
刘邦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想否认,“小贵人为何有这样的怀疑?”
嬴子瑜觉得蹲着不舒服,就站了起来,在嬴政的默认下,顺带把跪在地上的刘邦也扶了起来。
“没有为什么啊,直觉而已。”
听到这话,刘邦意识到面前这小孩没有抓到自己的把柄,加上侥幸心理,所以并没有打算说实话。
倒是嬴政皱了皱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来人,将刘先生带回咸阳。”
嬴政说完就带着赵子瑜先走一步。
嬴政手底下的个个都是人精,一个眼神就知道要做什么,所以他们带着刘邦先洗漱了一番。
起初刘邦不知道这群人要做什么,心里有些抗拒,于是试探的询问道,“这个小兄弟,咱们是要去哪里呢?”
带着刘邦的是嬴政身边的内侍,闻言微微一笑,“刘先生客气了,我们这是带您先去洗漱一番的。”
说着上下看了一眼刘邦,“君上毕竟是君上,面见还是需要基本礼仪的。”
言外之意就是刘邦身上太邋遢了。
听到是这个原因,刘邦稍微自在了些,顺从的跟着马车进了咸阳。
之后的流程非常顺利,刘邦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没有了邋里邋遢,这样看着倒是有了点高人的气质。
这是刘邦第一次进咸阳宫,左看右看的,似乎这咸阳宫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宏伟富贵啊。
“刘先生意会错了,这里并非是君上的章台宫,而是城外的一处行宫。”
刘邦只是一个毛遂自荐的陌生人,没有引起嬴政的爱才之心,所以嬴政不可能第一时间将其带回宫中。
听到内侍的话,刘邦才恍然大悟,想到即将要重新正式面见嬴政,刘邦心里多多少少也是忐忑不安的。
“这位贵人,某不过是山间一匹夫,不知道面见君上的礼仪,如果可以,能否请贵人指点一二。”
内侍摆了摆手,“先生说下了,奴婢当不得贵人二字。
君上仁善,小公主机敏,只要正常应对就可,不会太为难你的。
只是一点,小公主耿直刚毅,不喜欢任何人的隐瞒和谎言。”
内侍说完,两人就到了嬴政重新接见刘邦的地方,到这里内侍就没有入内。
刘邦揣测着刚刚内侍同他说的话,不喜欢谎言,这明显是君上借他人之口对自己的明示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一时间,刘邦有了决断。
另一边的嬴政在回程途中就命人去搜集一下刘邦的信息了。
在刘邦前去梳洗打扮的时候,刘邦明面上的信息就出现在嬴政桌案前了。
嬴政将信息粗略的看了一眼,“刘邦为人仁厚爱人,乐善好施,性格豁达、不拘小节,颇有度量。
因为不喜农事生产,即便被父亲责骂训斥也不改,反而混迹市井,年长之后也没有安身立命,寄住在兄嫂家中。
年轻时仰慕信陵君魏无忌,即便当时魏无忌已死,在大秦攻打魏国时,也曾受到过魏无忌的门客张耳的招揽。
直到魏国灭亡,张耳成为通缉犯后,他才回到自己的家乡,到今天也才四年。”
时间紧迫,嬴政只搜集到这么些信息,但这也足够让嬴子瑜惊讶了。
“大父,咱们大秦的情报网已经这么厉害了吗?这才多久啊,就把人开盒了?”
嬴政将手中的资料一放,斜睨了一眼嬴子瑜,“听完之后你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那大父看完之后有什么想法呢?”嬴子瑜反问道。
“不事生产、崇拜信陵君、受到张耳优待,这人绝对不是甘于现状的人。”
嬴子瑜认同嬴政的观点,“如果他甘于现状也不会找上大父啊。”
即便这次的徭役待遇不错,但是待遇再好也是徭役,能躲的人早就躲开了,有选择的都不会上赶着来,上赶着的都是有目的的。
这点嬴政当然知道。
嬴政的手摁在“曾受到过魏无忌的门客张耳的招揽”上面,“他为寡人出谋划策是真心还是假意?”
比起嬴政担心的真心假意的问题,嬴子瑜纠结的是,“大父你怎么能保证刚刚他说的就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计策?”
听到赵子瑜这话,嬴政笑了笑,“年轻时曾游历魏国各地,张耳曾以大礼厚待过他,这样的人必然不会是抢夺他人成果的酒囊饭袋。
有志有才,朕看好他。”
嬴子瑜微微瞪大了眼睛,“大父就这么确定?”
嬴政自信笑道,“更重要的是小鱼儿你的反应,听到这人的名字激动的样子和曾经听到张良的名字一样。
所以朕有理由相信,这位也是比肩张子房的人才吧,所以小鱼儿你只说他是谁吧。”
嬴子瑜点头赞同嬴政的推测,“何止是比肩张先生啊,他原本的成就可是超过张先生的,毕竟人家是真正的秦二世,汉高祖刘邦!”
嬴政拿茶杯的手一顿,不敢相信刚刚自己听到了什么?
“没错,大父你没听错,这人就是传说中的汉高祖。”
看着嬴子瑜玩笑得逞的样子,嬴政原本准备敲脑袋的手拐了个弯,捏上了嬴子瑜的脸。
“既然是汉高祖,寡人就更感兴趣了。”
说完就催促人将刘邦带上来。
嬴子瑜疑惑,“大父你不生气吗?”
嬴政厌恶刘邦吗,当然,但是不多。
他更多的是好奇这个在他之后的第二位大一统帝王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至于你要说第二位皇帝是胡亥,对不起,在嬴政心里,胡亥不是人。
没让嬴政等多久,刘邦就来了。
洗漱干净之后的刘邦终于不再碍嬴政的眼了,鼻梁高挺,眉骨立体,在嬴政的审美点上,这点嬴政很满意。
“刘先生感觉如何?”
刘邦在心里预设过嬴政等会儿会问自己的问题,对答还算中规中矩。
简单寒暄过后,刘邦忍不住问道,“君上可需要某重新仔细解释一番刚刚的献策。”
由于嬴政一直问的都是刘邦早年经历,问曾经游历魏国的所见所闻,做过张耳门客的刘邦有些心虚,想着将话题转移到其他问题上去。
即便这献策也是刘邦的一个雷,但至少这个雷他不要命。
但嬴政觉得没必要,他早就说过了,这次的献策虽然粗糙但是值得百官商议,没必要刘邦做过多解释。
简单聊了聊嬴政就发现了,刘邦和张良的不一样。
他不像张良那样有成熟的政治敏锐,甚至能提出成熟可行的意见,所以和现在的刘邦聊国政不合适。
相较于此,他更愿意探索刘邦本人,挖掘这人的魅力,探寻他为何能在未来一统。
只不过,虽然嬴政没想法,但架不住嬴子瑜有疑问啊。
于是嬴子瑜扯了扯嬴政的袖子,“大父,小鱼儿有疑问,能不能让我先问问呢?”
嬴子瑜的请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嬴政一般都会满足,这次也是。
刘邦看着祖孙俩的动作,在心里将嬴子瑜的地位往上抬了抬,“不知道小公主需要问什么?”
嬴子瑜还能有什么问题,依旧是刚刚没回答的,“这个计策真的是你想出来的吗?”
听到又是这个问题,刘邦原本还想挣扎一下的,但是突然间似乎是想到刚刚内侍对他的劝告;
又看到嬴子瑜虽然年纪小,但是这个问题已经问了两遍了,说出来的话又是那样斩钉截铁的。
刘邦在心里斟酌了一番之后决定坦白从宽了,“小公主果然聪慧,一眼就看出了这计策不是我一人能想出来的。
既然如此,某也不在遮遮掩掩了,这计策是我和友人萧何一次聊天中意外得到的。”
说到这里,刘邦不由得想起当时的场景。
那是三年前的冬天,萧何刚刚成为主吏掾,兴起邀请刘邦喝酒。
毕竟之前还是泗水郡的一个卒史,现在成了主吏掾,算是升职了。
因为在监郡御史手底下干活,因为御史交给他的事务萧何都能办的井井有条,所以非常欣赏他,才提拔了他。
再加上萧何本人的才华和情商,年年考评第一都不是问题。
作为友人,刘邦是非常看好他的前途的,认为以后萧何绝对能进入中央,做个丞相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萧何却摇摇头,喝了口酒,制止了刘邦不切实际的幻想。
刘邦立刻不乐意了,“萧何你这就没意思了,咱俩都是兄弟。
当初御史想要向朝廷举荐你没成功不过是因为你再三推辞,然后遇上官员晋升需要考核的改革,但是你的能力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你就不要谦虚了,谦虚过头可就是骄傲了。”
萧何又喝了口酒,“你真这样认为?”
刘邦点点头。
也许是酒劲上来,萧何拉着刘邦道,“你可知为何我曾经不愿意接受御史的推荐一再请辞,甚至推辞不了了才做了这个主吏掾?”
刘邦大惊,差点想去捂住萧何的嘴,“你居然有这样的念头,你不想活了?”
萧何掰开刘邦捂住自己嘴的手,“我有什么念头?什么我不想活了?你在说些什么?还是说你想歪了?”
刘邦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然后压低声音凑近萧何说道,“你当初不愿意接受推荐难道不是因为你看出当时的大秦寿命不多,即将走向尽头了吗?
你当时还跟我说的,即便大秦真的统一了,那也不过是死前余晖,不做改变的话用不到几年,大秦就会乱。
你看到了大秦的末世所以才同我交好,是也不是?”
刘邦一副我猜的如何的样子看向萧何。
萧何抿了抿嘴,这确实是之前自己不愿意成为大秦官员的原因,就是担心不好抽手。
但话又说回来了,刘邦又说,“只是你看看现在,大秦可还有一点摇摇欲坠的样子?”
说来也奇怪,刘邦没感觉大秦大刀阔斧做了些什么,但就是感觉有好多都不一样了,大秦大厦将倾的感觉少了很多。
刘邦都能感受到,更别说政治敏锐的萧何了。
但是萧何不能认刘邦的帽子,“这只是你的猜测,与我无关。”
“嘿,你这人怎么这样?”刘邦被萧何噎了一下,但是没有太过计较,“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既然不是那个原因,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不愿意呗。”
刘邦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然后萧何同刘邦说了一件事情。
“前段时间我发现,县丞和御史狼狈为奸,私相授受。”
刘邦没明白,“比如呢?”
“贪污受贿,任人唯亲,一手遮天,不顾百姓……”
刘邦笑了笑,“萧何兄弟,以前都是你照顾我,都是你指点我,这次也轮到我指点指点你吧。
你觉得县丞和御史做那些事情是狼狈为奸,但殊不知在他们眼里他们所作所为都是理所应当呢。
你说他们贪污受贿,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收一点辛苦费;
任人唯亲也可以说是培养亲信;
就连一手遮天,不顾百姓在他们眼里都可能是冤枉之语,毕竟其他人就是这样做的。
其他人都是这样他们便也如此有何不可?”
“其他人如此就是对的吗?”
刘邦摇摇头,“不是,但是屁股决定脑袋,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啊。”
甚至刘邦都疑惑了,这个道理曾经还是萧何告诫自己的,是他说的,不平之事很多,管不过来,要收起曾经的三观。
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萧何自己就忘记了?
“你怎么变得如此天真了,天真过头都不像你了。”
萧何摇了摇手中的酒杯,“大约今天的我醉了,突然涌起了少年时候的壮志了吧。”
刘邦笑道,“现在我们都老了,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你不一样,你都是快要做大父的人了。
少年的激情离我们太远了,曾经谁不想为苍生谋福祉,为天下大同,但是现实会教会我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
萧何点头,然后问道,“这么说来刘季你就认命了?”
“不认命又该如何?”刘邦反问。
“至少不该认的这么快吧。”萧何喃喃自语。
刘邦重新给萧何酒杯里满上,“说来说去,萧何你还是心中有一团火,压不下去。”
萧何阻止刘邦继续倒酒的动作,看着刘邦,“我不信你没有。”
“诶,现在在说你,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
要我说,既然你有想法不更应该接受御史的推荐吗,只有身处高位才能有所改变,不然你现在说的一切都是空话。”
“哪有什么为什么,世人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就两个字,我不愿!”
“哈哈哈哈哈,你果然是醉了,这明明是四个字。”
两人胡搅蛮缠的一番后,萧何又说,“如果有一天我能改变,我就要……”
萧何说了很多,到后面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就记得是不是耳边传来刘邦的点评——屁股决定脑袋。
这件事情在两人喝完酒,清醒过来之后互相当做没发生了。
刘邦明面上也是这样,但萧何的一番话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
所以这次,刘邦抓住了机会,虽然到现在刘邦也不知道当时萧何情绪失控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嬴子瑜就知道,这里面有其他人的身影,不过想来也是,这个时候的刘邦身边除了萧何之外,应该没有什么人,即便有也是樊哙、卢绾这种的武将。
然后嬴子瑜一副胜利的样子看向了嬴政,仿佛在说胜利的是我。
嬴政只是睨了一眼嬴子瑜。
见自家大父没什么太大反应,嬴子瑜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有点索然无味。
不过,萧何诶,镇国家,抚百姓,给餽饟,不绝粮道的全能型好苗子的萧何啊,她要得到。
于是又问刘邦,“那你朋友现在在什么地方?”
刘邦回答道,“在沛县,担任沛县主吏掾。”
人在何处已经知道了,嬴政也不拖沓,立刻派人前去沛县寻人。
刘邦看到君上对自己友人的重视,虽然心里难免有落差,但更多的是为萧何感到高兴。
毕竟萧何曾经多次凭借官吏的职权袒护他,自己当了亭长之后还指点过他,就连这次来参加徭役萧何都送了五百的路费,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想到这里,刘邦最后一点不悦也没有了。
嬴子瑜盘算着,如今汉初三杰中的两个张良和萧何都有眉头了,她是非常期待韩信的出现了,所以要不要派人去淮阴呢?
第127章 盛大的出行要有一个记录
嬴子瑜灵光一闪,大秦上下忙的不可开交,只有她的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
在嬴子瑜心里,除了第一次在服徭役的地方碰上了刘邦,附赠了萧何之外就没有新奇的事情发生了。
刘邦现在因为向嬴政献策有功,嬴政非常欣赏,所以破格被嬴政留在了咸阳。
虽然这是对外的口径,但是嬴子瑜就是觉得这是自家大父的借口,嬴政留下刘邦绝对和刘邦是汉高祖的原因分不开。
当然,刘邦虽然被嬴政留在了咸阳,嬴政手底下的人也有眼力见给他安排了住所,只不过刘邦初到咸阳城,还是举目无亲的状态。
不过好在刘邦毕竟是刘邦,交友能力强悍,个人魅力也不俗,没多少时间就结交了不少相见恨晚的好友,章邯就是其中一位。
这点嬴子瑜是不知道的。
所以后来嬴子瑜在封禅途中见到刘邦的时候属实惊讶了一番。
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百无聊赖的嬴子瑜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因为水泥修路节省了不少的人力物力以及时间,所以没过多久,一条从咸阳到泰山的阳关大道就修筑好了,这也意味着嬴政即将开启他的第一次封禅之旅。
公元前220年九月,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嬴政带着扶苏、嬴子瑜等儿孙,并文武百官七十余人启程了。
这次的封禅可以说除了嬴政以外,最高兴的莫过于嬴子瑜了,但是嬴子瑜低估了高兴过后的难熬的路程了。
“小鱼儿这是受不住了?”公子高坐在嬴子瑜的旁边,笑问道。
嬴子瑜点点头,“仲父,我错了,我以为修建了水泥路应该会好走些,结果并没有。”
嬴子瑜甚至有一种错觉,这条路比曾经自己跟着去秦楚战场的路难走好多。
明明这水泥路走的不该如此啊。
公子高自顾自的吃着零食,并没有嬴子瑜这样的感受,他反正觉得这条路比以前的路好走多了。
“真的?”
嬴子瑜不相信,但是问了很多人,他们的感受和公子高一样。
公子高往嘴里塞了一块果干,“小鱼儿你这是无聊了吧?”
这次封禅,扶苏没有代替嬴政监国,所有的公务都是送到这边交给嬴政的,所以大部分时间,嬴政和复苏都是忙于政务的。
这才让公子高认为,嬴子瑜现在的状态是是无聊导致的,毕竟全程赶路,谁也受不了。
不过公子高能理解,招了一个守卫过来询问了一下路程,得知还有一天就到了泰山了,激动的和嬴子瑜说道,“马上就到了,等下你就不会无聊了。”
嬴子瑜无聊的点了点头,然后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去,突然间有一群人吸引住了嬴子瑜的视线。
他们手里拿着木板和炭笔,时不时观察着周围,然后在木板上描描画画。
嬴子瑜随口问了一句,“他们是谁?”
公子高循着嬴子瑜的实现看去,“他们是宫里的绘画的匠人,负责记录这次出巡封禅的场面的。”
公子高看了看确定,他们这是在工作。
嬴子瑜一拍脑袋,她怎么忘了这茬了,在她的前世有照相机,所以出去旅游很方便,但是这是古代,绘画就成了照相机的代替。
而现在他们是要去封禅的,这么具有重大意义的历史性时刻怎么能不去记录。
现在的嬴子瑜,大父是皇帝,父亲是太子,即便不说也会有人去揣测讨好,这不,嬴子瑜还没说话呢,心思活络的人就将这群工匠的领头人带来见了嬴子瑜。
“臣参见公主殿下。”
嬴子瑜一边唾弃自己被腐朽的封建主义腐蚀,一边开心的接受特权的服务。
“快起身。”
有了嬴子瑜的话,工匠也就麻利的坐在了嬴子瑜的对面。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嬴子瑜的问话,工匠非常自豪的回答了。
“既然如此,我方便看看你们的草稿吗?”
虽然说他们的草稿一般不会轻易示人,但是嬴子瑜是一般人吗?
所以没过多久,工匠们的草稿都到了嬴子瑜手里。
嬴子瑜和公子高翻看了一下,里面有跟随的百官和秦军,有沿途的风景,有好奇的百姓,但更多的是嬴政和扶苏,偶尔夹杂着几张嬴子瑜探头探脑的画。
公子高甚至特意将里面的几张挑选了出来,“小鱼儿你看,这几张画的你挺有趣的。”
嬴子瑜觉得是不错,但是如果主人公不是自己就更好了。
“作画我能理解,为什么还有我的特写?”还是这种憨态可掬的样子。
嬴子瑜看了看这画作的手法,和其他人的端正、写实、工整不同,她的几张画偏可爱,非要类比的画,就很像Q版的画风。
不符合主流审美但意外契合嬴子瑜。
只不过喜欢又如何,这种青史留名的机会,嬴子瑜觉得还是留给更重要的人为好。
工匠不明白嬴子瑜内心的吐槽,只以为嬴子瑜是单纯的询问,于是为自己的鬼才徒弟解释道,“这是我徒弟画的,本来我都想销毁的,但是偶然间被太子殿下发现了。
太子殿下觉得可爱,又拿去给了君上,君上也觉得不错,还说要多画些。”
原来是自家大父和阿父的手笔,嬴子瑜也知道反抗无效了,于是逼着自己忽视这些画。
接着就将话题转到正事上去,“你们画的这些画一般都放在那里呢?”
工匠没有一点犹豫,回答道,“回公主的话,这些都是与史官记载放在一处的。”
这么说嬴子瑜懂了,这些都是作为历史材料保存的。
“不过我看你们这些草稿画的都非常不错,作为历史材料保存,束之高阁未免有些浪费了。”
工匠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从来如此,他也没什么办法改变。
嬴子瑜提醒道,“这些画画出来就是给人看的,画比文字的门槛低,一些不识字的人也能看懂。
而如果画没有人欣赏就失去了它的传播价值,你们何不将他刊印成册,交于书铺售卖呢?”
工匠有点意动,但是他有自知之明,“我们的画技粗糙,只能担得上工整,与文士们相比差距很大。”
他害怕他们刊印成册会被人嗤笑,说他们这群人不自量力
但是嬴子瑜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让更多不识字的人知晓大秦封禅的壮观景象,又不是让你们去选美的,只要能让百姓看懂就好了。
再者,这次的画作很明显是内容价值超过绘画价值。”
嬴子瑜说到最后还威胁上了,“你如果不愿意,那我就去问问其他人,总有人愿意的。”
这时候公子高也出声帮腔道,“你们也不要想太多,有君上站在背后,谁敢诋毁你们?
如果你们愿意,我立马让我的印刷厂和出版社出面,你们只需要负责画,其他后续一切都不需要费心。”
嬴子瑜和公子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工匠再推辞就是不识好歹了,于是乐颠颠答应了。
甚至,这位工匠头领还是个有脑子的,一个呼吸间的功夫他就讲嬴子瑜的想法升了个级。
“小公主的目的是让大秦百姓都能看到君上封禅的盛举,但是能花前买画册的毕竟是少数。
所以臣有一个提议,因为我们工匠除了偶尔会给史官画一下大场面的画记录之外,其实本职工作是画壁画这些。
正好现在洛阳的大秦学宫还未修缮好,期间装饰也没敲定,不如等这次封禅图完成了,在学宫的墙壁上也复刻一遍?”
“这个主意好!”
嬴子瑜一下子就被点拨了,她想要出画册除了宣传之外,也有画多了流传到后世的可能性就多了的想法在里面。
但是她怎么给忘了,相比纸张和帛画,壁画的保存时间更久。
这件事情甚至不需要嬴政和扶苏过问,嬴子瑜自己就能决定。
敲定好这件事情之后,嬴子瑜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公子高再次确定,之前嬴子瑜萎靡的状态就是无聊导致的。
而且公子高十分不能理解的是,“小鱼儿为什么你非要有事干才精神呢?”
哼着小曲的嬴子瑜一顿,嗯了一声表示疑惑。
公子高解释道,“之前一路没什么事情,小鱼儿反而蔫蔫的,但是现在你给自己找到事情了,立马满血复活了。”
公子高甚至觉得自家小侄女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比如俗话说的闲不下来?
公子高不说不知道,一说嬴子瑜也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挺贱的。
立马甩开脑子里可怕的想法,嬴子瑜不想理公子高了。
心情大好的嬴子瑜准备下车放风,正巧在人群中看到了令她十分意外的人。
“刘季先生怎么会在这里?”出于好奇,嬴子瑜让人将刘邦叫了过来。
这时候正是队伍休息的时候,叫个人也比较方,没多久刘邦就被带到了嬴子瑜面前。
刘邦在得知嬴子瑜找他的时候,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确保不出任何问题。
“不知道小公主找某有什么事情呢?”
嬴子瑜看着刘邦端着彬彬有礼的样子,一下子还不太习惯呢。
“我在队伍中不小心看到了你,还以为是看错了呢,特意找人问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是你,看来大父真的很欣赏你,给了你特权。”
刘邦矜持一笑,“小公主误会了,这次能来并非是君上钦点的。”
嬴子瑜意外刘邦居然这么坦然的说出了他是走后门这件事情。
刘邦维持的仪态没多久就松散了,挺直的背塌了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坐姿,说道,“这本来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没必要说谎。
再者小公主慧眼识人,什么谎言在你面前都会被识破,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嬴子瑜拒绝刘邦的糖衣炮弹,然后问出了自己感兴趣的问题,“那你是怎么混进来啊?”
也许是懒散的仪态能传染人,嬴子瑜也不自觉的找了个舒服的坐姿,然后双手托腮如此问刘邦。
刘邦看出眼前的嬴子瑜没什么上纲上线的脾气,也因为对方是个孩子,说话越来越随意了些,“怎么能说是混进来的呢,我这也是正儿八经入了随行名单的。”
嬴子瑜更想知道这是谁帮忙得了,“这次封禅是李斯先生和王绾先生全权负责的,随行军队则是我曾外祖父王翦将军负责。”
嬴子瑜猜测,“难不成是李斯或者王翦?”
猜测到这里,嬴子瑜还小小惊讶了一番,感慨刘邦的魅力之大居然这么短时间内就能征服李斯他们。
第128章 祥瑞降临
对于嬴子瑜的猜测,刘邦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某刚来咸阳没多久,虽然很想结识李丞相和王将军,对王相和冯相也向往许久。
但是某不才,还未得缘与他们想见。”
既然还没有想见,嬴子瑜就好奇了,“那你是怎么被安排的进来的?”
刘邦回答道,“某这些时候在咸阳,偶然间结识了好友章邯。
好友知晓我仰慕君上威仪,也想亲眼见一见君上封禅的威仪,在我的一番请求之下,将我的名字加在了随行的名单中交给了王翦将军审核。”
也许是这些年仇人变朋友,盟友变死敌的见的多了,这回嬴子瑜甚至连惊讶都没有变现出来。
章邯嘛,她是知道的,曾经她叔父跟她提起过军中好友时说过。
按照她的历史知识,章邯就是王翦、李信、蒙恬等老牌将领去世之后,大秦唯一能打的了秦末名将。
章邯第一次登上历史舞台是在秦二世胡亥登基之后。
当时陈胜吴广起义攻入了函谷关,当时的章邯组织骊山囚徒组成军队抗击叛军。
短短一年之内,章邯就做到了灭周章、田臧、李归、邓说、伍徐等部队;杀楚国柱国蔡赐、将领张贺,逼迫楚王陈胜逃走;击败齐魏联军,先后斩杀齐王田儋、魏王魏咎、魏相周巿等人。
甚至西楚霸王项羽的叔父项梁都死于章邯之手。
随后章邯北上收邯郸,围巨鹿,先后消灭四支起义军首领后被赵高陷害。
在大秦灭亡之后,章邯被项羽分为雍王,定都于废丘。
最后,章邯和刘邦的缘分在汉高祖元年八月开始,在汉高祖二年六月结束,汉军破城,章邯自杀。
嬴子瑜只是感慨了一下这两人之见缘分的奇妙,其他多余的话也就没有说。
反正嬴子瑜这些时候无聊,正好刘邦情商很高,所以在一行人到达泰山脚下,嬴政终于放下他的政务的时候,才发现嬴子瑜和刘邦的关系好了起来。
“小鱼儿很欣赏刘季?”
嬴政将嬴子瑜召到身边询问。
嬴子瑜奇怪的反问道,“不是大父你很欣赏吗,不然怎么会仍由刘邦的名字留在随行名单之上。”
别以为嬴子瑜不知道,虽然这些名单是王翦决定的,但是突兀出现一个人,还是被嬴政打过招呼的人,王翦一定会向嬴政询问的。
嬴政也不否认,“朕之前就说了,朕好奇这人,想知道在寡人死后*,在群雄逐鹿的时代中,他为什么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这段时间因为工作原因,嬴政暂时没有和刘邦接触太多,但是刘邦最近的一言一行都被嬴政派去的人记录下来,供嬴政翻看。
“这人交友能力不俗,短短时间之内,就连淳于越这个犟种都对他有过好脸色。”
嬴政有一种预感,最后甚至是李斯也会成为刘邦的朋友的。
“刘季这人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他能让每个人都舒服,愿意和他交往。”
嬴政这样评价,而这点也是嬴政觉得自己缺少的。
即便刘邦现在只是一个身无半点官职的平民,但是嬴政就是下意识的去比较了一番。
嬴子瑜诧异嬴政居然这样评价刘邦。
“能拦住寡人,给寡人献策已经强过很多人了。”
说完嬴政在嬴子瑜疑惑的眼神中派人给刘邦传旨,让他跟在扶苏身边。
“为什么要把他放在阿父身边?”嬴子瑜不理解。
“让咱们这边的秦二世和原本历史中的秦二世学一学是没有坏处的。”
接到嬴政旨意的刘邦以为是这段时间陪孩子陪出的机会,激动不已,而扶苏就不一样了。
封禅之前需要斋戒三天,这三天里沐浴更衣,戒奢戒酒嬴子瑜都能接受,就是吃了三天的素有点受不了了。
好在这三天熬一熬就过去了。
封禅分为封礼和禅礼,一个是在泰山顶上筑坛祭天,一个是在泰山底下除地祭地。
此刻正是嬴政封禅第一天,他正带领着大秦重臣登上泰山,站在祭天坛前,诵读赞美神灵的祭辞。
从嬴政带着百官开始祭天之礼开始天空就开始出现了要下雨的征兆。
即便在官员的劝阻之下,嬴政依然没有叫停这场祭祀仪式。
也许是上天垂帘,在嬴政诵读完祭祀辞,那雨也没有落下来;杀完牲畜也没有下雨。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也是不敢松懈半分。
果然如此。
在进行到燔柴之礼,也就是把玉帛、牺牲这些东西放在柴火上焚烧时出现了变故,暴雨下下来了。
在这时候的人眼里,这世间有很多惩恶报善,威力无比的鬼神,这时候要祭天就是将祭祀的肉类、玉帛等财物放在柴火上烧给鬼神,鬼神看到了,享用了才能得到他们的庇护。
而现在,仪式进行到一半就被大雨打断了,这不就意味着鬼神不愿意接受大秦的祭祀,不认可大秦吗。
一时间,忠于大秦的人心里惴惴不安,害怕引火烧身,一些对大秦充满恶意的人则在心里欢呼。
苍天有眼,暴秦不被仙神认可,注定不会长久。
此时嬴政的脸色非常难看,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并没有打扰到他,他抬头望天,心里想的是即便这样上天也不会认可他吗?
这种丧气的想法只存在了一瞬间,随即嬴政心里想的是,即便上天不认可,他作为统一天下之人,功过三皇,德高五帝,上天不认可,不愿意享用他的祭祀,他偏要勉强这些仙神。
在大雨中柴火稍不起来又如何,他准备让人搭建帐篷了,遮住倾盆而下的大雨,他就不信了这火烧不着。
但是太常战战兢兢回答道,“君上,短时间之内完全搭建不好,即便是搭建好了,那也错过了祭祀的良辰。
不如这样,君上带人先下山,等到天气好了再重新走一遍祭天之礼也不是不可以啊。”
太常苦口婆心的话很有道理,但是现在的嬴政很明显已经跟上天杠上了,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
太常都要给嬴政跪了,“君上何出此言,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下大雨打断祭祀之礼并非君上之错。
君上只是顺应天象,暂时避雨而已,不是君上的退让啊。”
好家伙,为了让嬴政能下山,主持祭祀的太常都说出了荀子的话,暂时叛变了自己的信仰,站在了无神论的一边。
而太常的话虽然没有说服嬴政,但是说服了扶苏李斯他们,他们也开始劝说嬴政先下山。
他们和太常的理由不一样,他们完全是担心在雨中待的时间长了,嬴政会生病,或者发生什么危险。
“君父,即便您不认可太常所言,那你也为自己的身体考虑啊,大秦现在离不开您,万一您在这雨中受了风寒可怎么办。
现在是初秋,不比夏天,很容易受风寒的。”
扶苏这样劝诫道。
接着公子高补充道,“君父就算认为自己身体康健,那也为小鱼儿考虑一下啊,她还是个孩子,自己坚持爬上山已经很劳累了,再淋一场雨肯定会生病的。”
说着还将嬴子瑜推到嬴政面前,企图让嬴政看到嬴子瑜狼狈的样子有所触动。
但可惜,即便如此,嬴政只是犹豫了一下,吩咐人将嬴子瑜待下去,他自己则依旧不为所动。
有时候真的别怪扶苏脾气倔,别怪公子高做事一意孤行,别怪将闾像头倔驴,这些都是遗传的嬴政。
嬴子瑜眼瞧着自己就要被推走了,连忙出声,笑话,再不出声自己准备的惊喜就要泡汤了。
“你们看祭坛上!”
嬴子瑜这个声音非常大,不仅是靠着最近的嬴政扶苏等人,就连离得远一些的李斯、冯去疾等人都听到了。
由于声音掷地有声,这些人不自觉的顺着嬴子瑜的声音朝着祭坛看去。
只见原本毫无生气的祭坛此刻爆发出明亮的光芒,耀眼夺目,足足持续了靠近一分钟。
眼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嬴子瑜在心里对自家系统说到,【可以了,将手电筒收一收,把我做的“祥瑞”放过去吧。】
有了嬴子瑜的吩咐,系统立刻照做。
所以在光芒退去之后,众人看到,原本空荡荡的祭坛上立马出现了一条玄色威严的龙。
这龙栩栩如生一样,威武霸气,仿佛下一秒就要腾空飞起,直冲云霄而去。
众人都被这一刻的惊变震惊的待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看着这群人的反应,嬴子瑜非常满意,甚至在心里尖叫,【系统系统,怎么样,是不是特别令人震惊!
我的这个出场方式是不是特别厉害!特别有创意!特别有排面!】
是的,这个“祥瑞”是嬴子瑜自己造出来的。
当时在知道自家大父下定决心准备泰山封禅的时候,嬴子瑜就有这个想法了。
更别说在想起来历史上秦始皇泰山封禅似乎是遭遇了狂风暴雨就更加坚定了嬴子瑜制造祥瑞的心了。
而这个祥瑞怎么制造呢。
嬴子瑜在想了很多之后办法之后,将注意打到了水泥身上。
她打算用水泥做一条威武霸气的龙,然后在封禅大典的时候找个合适的机会放出来,召显秦始皇天命所归。
当时系统还问的,【宿主要怎么将这东西拿出来呢?】
嬴子瑜将目光聚焦到化作猫咪的系统身上,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不是有你在的吗?
猫咪系统浑身炸毛,非常拒绝,【即便我到时候能把这条黑色的龙拿出来,但是宿主现在住在咸阳宫,是在你大父眼皮子底下,你怎么能保证自己能避开你大父的耳目,偷偷搞出一条栩栩如生的龙?】
这当然是一个好问题,于是嬴子瑜看着猫咪,写满了帮我。
系统更是拒绝,【这怎么行,我就是一个系统,有没有什么实体,更不会你说的制造雕刻技术。】
系统的拒绝嬴子瑜没当回事,反而非常郑重的表示,【小九,我看好你。】
在嬴子瑜强买强卖中,系统只能委屈巴巴的做着对他来说非常难的事情。
嬴子瑜定好了图纸就催促这系统开工,当然系统毕竟是bug型作弊神器,不情不愿中还是给嬴子瑜完成了。
至于怎么完成的别管。
嬴子瑜非常满意,看着系统交出来的成品点点头。
而被逼迫的系统抱着自己缩水了一大半的积分哭的震天动地。
这点嬴子瑜狠狠心,就当看不见。
系统更难受了,【我为了你的要求倾家荡产找别的系统换的,还是高出市场价的两倍换来的!】
系统不断在嬴子瑜耳边提醒,因为系统自己做不到,他的商场里说白了都是一些图纸知识,而嬴子瑜又是一副我只管提出问题,你才应该想解决办法的态度。
所以无奈的系统只能找别的系统买,系统之间的交易只能用系统自己的钱,经过几道中间商赚差价,小九从原先的富有变成了穷鬼。
【小九,做系统要有格局,咱们不能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而应该看重未来的效益。
这次虽然花了很多钱,但是收到成品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钱没白花,相信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不要太在意积分,你要在意的是未来,是不是未来的成功!】
系统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系统了,它不好骗了,【我不要听这些,这都是你们人类PUA员工的话,我不要,我要实际利益。】
嬴子瑜一边感慨自家系统变聪明了,一边表示,【我们下次积分分成多给你两成。】
【这还差不多。】系统满意到手的利益。
嬴子瑜也满意,这次只是个试探,如果系统完不成,她大不了找自家阿父或李斯帮忙。
虽然找他们有暴露的危险,但是最起码能把事情做好。
只不过一旦这样做,这祥瑞就变得非常普通,但是赢子瑜做这些的目的最重要的就是给嬴政的封禅多一层保障。
也许有人会说,按照当时的技术,做出来的“假祥瑞”肯定骗不了所有人,在未来一定会被揭穿。
但那又如何。
嬴子瑜要的又不是非常完美的伪装,只要现在这群人相信就可以了,只要她能自圆其说就够了。
但没想到,一次不走心的试探让他发现自家系统还有这样的潜力,意外之喜。
和别的系统交换吗,这个可是非常有用的技能啊。
嬴子瑜虽然没有探究系统隐私的偏好,但是这不代表嬴子瑜不去利用已知的信息,所以她把更多的积分交给了系统。
积分在她手里除了买书之外也没别的用处了,但在系统手里不一样。
所以嬴子瑜虽然给了自家系统更多积分,但是未来要系统花积分的地方只多不少。
当然,这点嬴子瑜贴心的没有告诉系统,让孩子高兴高兴吧。
话题回到封禅大典上面。
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大家都被惊讶到了,都一时呆愣着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而嬴政是这群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立马想要上前查看,但是身边的人纷纷阻拦。
“君上,这东西突然出现,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切不可随意上前啊。”
说着就有人要代替嬴政去查看祭坛上突然出现的龙究竟是什么情况。
嬴政被劝阻的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但是随即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不用,寡人亲自去!”
说着,在大雨中快步走上前,众人见嬴政已经孤身在前也不做停留,都跟在了后面。
大家靠近了才发现,原来这是石头雕刻而成的假龙。
大家一时间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他们期待是真龙,但又恐惧是真龙,而告诉他们是假的又有些可惜。
这是做了很久的背景板的刘邦出声打断了他们的惋惜,“这龙即便是假的也是巧夺天工的存在,比之真龙也差不了多少了。
甚至我觉得假龙比真龙更神异。真龙咱们大秦饲养不来,但是假的,还能做成这样栩栩如生的,除了仙神的手段我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所以,这很显然是上天认可君上的功绩,给准商准备的礼物,甚至这大雨也只是送礼的前奏。
由此可见,君上受命于天,名正言顺,功盖前朝,标榜青史。”
有了刘邦的带头,一些心思活络的人跟着高声赞美了起来,“受命于天,标榜青史!”
仿佛是为了印证刘邦的话,群臣刚喊完原本下着大雨的天立刻放晴了。
而这条玄色的龙在阳光之下更显威严,仿佛就是嬴政的化身一样。
嬴政很满意,上手抚摸了一下,感受着其中的触感,然后看了一眼嬴子瑜。
嬴子瑜猝不及防与嬴政的眼神交汇,在嬴政的眼神中仿佛看出了嬴政看出了她的小动作。
嬴子瑜一边做无辜状,一边极力呼叫系统,【系统系统,怎么感觉我大父知道了我做的事情啊。】
说到这件事,系统也很不理解,【宿主,之前你还用仙人之说掩盖过你的神异,现在就算秦始皇怀疑了,你继续用这个理由不就行了吗?
为什么要担心真相被秦始皇发现呢?】
还能是什么原因,还不是因为担心自家大父深信不疑世界上有神仙,费尽心思要寻仙问药,最后吃仙丹吃死自己啊。
虽然这些年在嬴子瑜有意无意的暗示里嬴政打消了吃徐福这些方士的丹药的念头,但是嬴政对长生的执念,嬴子瑜可不敢赌。
第129章 立太孙(大修,调整了一下顺序)
因为天降祥瑞的事情,原本被大风雨破坏的祭祀仪式最后硬生生转折成为神仙送礼庆贺,这更加印证了嬴政一统天下是天命所归。
在祥瑞出现之后,天也跟着放晴了,所以燔柴之礼能正常进行下去了。
这场熊熊燃烧的烈火在嬴政眼里就是蓬勃爆发的大秦。
随着玉帛燃烧的青烟缕缕升起,直至升至天空消散,柴火上最后一点火星子熄灭,这也意味封天之礼到此结束了。
接下来也是时候返程了。
返程没有什么别的疑问,只一点有异议的就是这条突然出现的玄龙怎么办?
按照实际情况来看,这条玄色大龙长五丈,龙身需要三人合抱才勉强围住,这么个大家伙用人力搬下山,不说是无稽之谈,但也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李斯劝说道,“君上担心人力运输的花销还在其次,最重要的还是万一在运输玄龙雕像下山的时候,因为一个不小心,导致玄龙有所损坏了怎么办?
这可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存在,是上天赐予大秦的礼物,若有损坏,让仙神认为这是我大秦对其的不满怎么办?”
李斯的担忧不无道理,所以很多人也认可将玄龙放置于祭坛之上,不做搬运。
但是也有人认为不搬下山也不合适。
就像冯去疾,听到李斯的话之后也说出了自己的考量。
“左相所言有理,但是忽略了一点,玄龙乃是上苍赐予我大秦的祥瑞,是认可君上、认可大秦的象征,其对大秦的意义非同凡响。
将其运回咸阳,让其成为我大秦的象征,供人瞻仰,好生打理,日日供奉都不为过,怎么可以就这样将其孤置在山上?
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对仙神的不尊重,若是仙神认为大秦对这次的祥瑞不满意,进而生了气,那又该当如何呢?”
冯去疾这话说的也没毛病,所以也有一部分人支持。
一来二去之间,对如何对待玄龙的事情就由两位丞相带头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嬴子瑜没想到自己弄出来的祥瑞变相成为了朝中争吵的话题,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双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嬴子瑜都想让系统把祥瑞收回去了,等到了咸阳再拿出来。
但这也只是想想。
眼看着争论不休要影响下山的时间了,嬴政也没有再任其继续发展下去,不想浪费时间的他立刻拍板决定道,“这条玄龙就留在山顶。”
话刚说完,反驳的意见就出来了。
但是嬴政一个眼神就让他们反对的话憋在了心里,“寡人见这泰山之顶也颇为宽敞,适合在此修建一座楼观,然后派人在此为其看顾。
日后若有重要祭祀皆可前来祭拜一二,不致荒没,也不会对祥瑞有所损害。”
如此也算得上是两全其美的方法了。
但是总有人会挑刺,他们认为就算是修建楼观也是一场劳民伤财之举,于国无益。
“那将其运送下山就不是劳民之举?”
“所以说将其放置于此,仙神悲悯苍生,定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斤斤计较。”
“仙神之物理当时时祭拜,日日观摩,而不是放置于此,空耗信仰。”
眼瞧着又要吵起来,嬴子瑜悠悠的回了一句,“这不行那不行的,那就让反对的人自己想一个更加完美的对策出来。
或者有些人非要把它运回咸阳,那就自己来搬。”
考虑到这些人的年纪和官职,嬴子瑜收回了那句站着说话不腰疼。
没有扯到自身利益,他们互相攻讦,互相反驳都成了习惯,但是一旦牵扯到自身的利益,这群人立马团结了起来。
“想来君上所言乃是最合适的办法。”
“君上英明!”
……
接下来就是禅地。
第二天一早,嬴政就带着人来到了梁父山,而这里早就摆好了禅地所需要的物品。
相较于前一天的封天,禅地仪式会比较简单。
这个简单不是礼仪流程的繁琐,而是因为禅地仪式用的是秦人更加熟悉的祭祀仪式。
是的,这次的封禅,嬴政将周礼和秦礼结合了起来,封天用周礼,禅地则采用秦国本土在雍祭祀天帝的方式。
原本历史中,嬴政也是这样做的,甚至赶走了随行的儒生,不让他们参与其中。
不过后世对此的理解是,因为儒生不配合,这是秦始皇无奈之下的举措,所以能看出秦始皇极度自负得性格;
也有人认为这是秦始皇担心禅地用秦礼会被儒生嘲笑,所以才赶走的他们,这种观点就认为秦始皇是一个非常自卑的人。
毕竟周时,各诸侯国都认为秦人是蛮夷,大秦礼仪始终被当时的东方文化所鄙视。
不过,如今这种情况,绝对不是上面这两种猜测,嬴政不用周礼坚持用秦礼只是因为一点,他觉得秦礼更好。
嬴子瑜觉得有这样改变的原因多亏了她时不时在自家大父身边夸奖,潜移默化的改变。
嬴政笑笑不解释,看到真实的儒生,看清真实的周礼,看明白周的兴衰,一统天下的嬴政已经对曾经的齐鲁文化祛魅了。
这个时代是他的,他将在这片大地上留下他的印记,这片大地必然要有他浓墨重彩的一笔。
按照秦礼来看,禅地有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颂祭文,然后将祭天册文用金线缠绕,用金泥塑封,盖上玉玺之后放入铜盒之中,埋于地下才算完成。
历来祭文无不是歌功颂德,彰显君王威仪,或是感念仙神,祈求来年风调雨顺这些。
所以即便这祭文没有固定的模版,即便祭文他们都没有看过,各位大臣还是没有特别担心的。
有的甚至在心里觉得,今天的禅地比昨天的封天顺利太多了。
只是可惜他们还不知道即将要面对什么惊喜。
嗯,也许是惊喜。
嬴政按照要求走上诵读祭文的台子上,打开了文册。
在非常模版化的祭文中,一些人开始昏昏欲睡了,一些回忆过去的荣耀和他们关系不大,展望未来的征程有头顶大佬顶着。
只是这祭文越听到后面越不对劲,尤其是听到嬴政开始夸奖自己的孩子了,是每个有所成就的孩子都夸了一遍的那种。
当然这种炫耀孩子的做法当然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夸儿女都是一句话带过,就连太子扶苏都只分到了三句话。
只是对扶苏女儿嬴子瑜的夸奖则非常多,有种前面的夸奖都是为了抛砖引玉。
什么“少聪慧,有大志,能文能武,有济世安民之才。”
什么“孝悌仁爱,宽厚仁慈,赤子之心,有忠义贞信之德。”
当然这些他们都还能给自己洗脑这些都是合理的。
但是什么“福星转世,得仙人教化,人在则可以保大秦百世无忧”就夸张了吧。
到这里一些聪明人就反应过来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祭文,而是一份立储诏书,还是在皇天后土面前过了明路的立储诏书。
果不其然,嬴政最后一句话印证了他们的猜测,“扶苏之女子瑜,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可立为皇太孙,后继位为三世皇帝,以承大秦百年基业,威服四海。”
这时候群臣都被嬴政这一招打的措手不及,愣神在原地,这就不对了吧。
“自古以来,如何有女帝?”
嬴政回答,“自古以来也没有皇帝,寡人能创皇帝,为何不能立女帝?”
当然不可以!
这不是皇帝是谁的问题,这涉及到了立储,君上不经过群臣商议就一意孤行的下发诏书,以个人喜好左右朝堂政事,与那暴君何异?
更何况这还不是普通的政事,这涉及到立储的问题,三代皇帝的确立啊,里面的政治利益有多大在场没有一个人不知道。
这时候,在场的很多大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嬴政把这封诏书推行下去。
女帝?他们不认!
看懂一部分大臣心中所想,李斯抹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心想我亲爱的君上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找我商量一番呢,好歹出出主意,不要和这群人硬刚啊。
李斯甚至在心里责怪了一句,“君上又不是不知道这群人的难缠程度,之前因为郡县制都能吵很久,何况是立储,还是立皇孙。
好歹跟我说一声啊,这样还比较好配合的。”
嬴政当然认清楚自己手底下一些人效率有多低,但是正因为如此嬴政才不愿意把这件事情拿到朝堂上去说,而是选择了在这种场合。
他才不要在这件事情上耗费太长时间。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将小鱼儿的立储诏书放到朝堂上商讨,没个三四个月的时间绝对商讨不出个什么结果。
既然嬴政最后的决定绝对不会改变,不如一开始就一锤定音来的简单明了。
嬴政说完之后就不再理会,反而亲自将祭文放到了铜盒中埋在地底下。
铜盒入土,诏书就再也不能更改,所以群臣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只是嬴政完全不理会,嬴政身边有护卫,大臣们靠近不了嬴政。
甚至他觉得让守卫埋不诚心,自己埋又不符合身份,于是只有扶苏代为亲手埋。
等扶苏最后一铲子填平之后,嬴政才终于正眼去看那些激烈反对的大臣们,这不看不要紧,有些大臣激动的晕厥了过去。
“好了,现在寡人给你们自由申辩的时间了。”
虽然嬴政独自埋诏书的行为已经表明了他完全不听任何人劝谏的态度,可见他在立储问题上的决心,但是完全不听大臣们的意见不是明君所为。
所以等尘埃落定之后,嬴政表示这群反对的人可以说话了。
但是现在是不是太晚了?
看到嬴政这样子,群臣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就是自家君上要的结果啊。
李斯、蒙恬等是嬴政心腹,公子高这群宗室代表,以及张良、陈平这些扶苏的人对于这个决定没有特别强烈的反对,甚至还对此喜闻乐见。
毕竟在嬴子瑜被封为皇太孙这件事情上,他们是受益的一方。
其实一些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现在想起来,这一切似乎早就有迹可循了,不然君上不会一直将公主带在身边,这是哪位秦公子都没有待遇。
但还是那句话,想得通不代表能接受。
“立储乃是国之重事,应当和群臣商议之后再做决断,君上如今这番所作所为与暴君有何区别?”
儒生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攻击力。
但是这一点被蒙武反驳了,“和你们商量?
之前君上要封禅,找你们商量了半天也商量不出什么东西出来,简直就是白白浪费君上的时间和生命。”
“无知莽夫!”
蒙武被骂毫不在意,“你们说我无知我还说你们管得宽呢,你们这群人中间不是有人多人都不愿意在大秦出仕吗?
都不是大秦的官员,说这些话不觉得羞愧吗?
再说了,国之重事也是君上家事,君上家中无人反驳不就行了,用得着你们管。”
不认可这个观点的大臣厉色愤言,“胡说八道,君上之事无小事,君上家事就是国家大事。
这些儒生有万般错但是有一点却说的对,这次君上因为立储的事情不和大臣商议,明天君上增加赋税,征发徭役的事情是不是也可以不和大臣商议了?
那么到后面在君上心中可还有一点我们为人臣子的地位,独夫之心日益骄固,这样专权独断的君上和暴君有何不一样?”
蒙武一个武将,嘴皮子说不过这群熟读经史子集的人,只能一口咬定公子公主对此都无异议,群臣没必过分要苛责。
公子高都看不过去自家夫人的族叔这样一个老实人被欺负,立刻以嬴政儿子的身份,作为大秦宗室代表开口,“我们作为子瑜的长辈,完全认同君上的提议,完全认可子瑜成为三世皇帝。”
别管其他人是不是这样想的,公子高一开口且无人反驳,宗室这边就不是问题了。
“自古只有男子为官做宰,君上曾经准许女子为官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如今又要一手促成大秦的女帝,阴阳颠倒,牝鸡司晨,一旦招致祸端,君上就不怕上天降罪大秦吗?”
这话刺到了现在在场的女性官员,尤其是阴嫚的心。
“你口口声声说着自古以来,但你别忘了我君父如今做了多少打破常规的事情!”
阴嫚不服气开口。
这是说这话的人却表示,“正是君上来者不拒的用人政策才养大了你们这群女子的野心,阴阳颠倒。”
阴嫚想继续反驳,但话口被嬴子瑜接了过去。
小小的嬴子瑜即便这些天因为封禅穿的很隆重,但是稚嫩的脸庞依旧遮掩不了别人对其的轻视。
“你说女子做官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是牝鸡司晨,那我问你,在大秦开放女子做官之路之后,那些进入官场的女子做得如何?”
说话的人想也不想就想给她们扣黑帽子,好在甘怀先一步出声,“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我手下有三位女性官员,阴嫚公主自不必多说,工作认真,有君上之风;
另外两位是民间而来的,虽然一开始基础不好,但是只要是我教过的都能记住,不仅和男性官员一样,甚至胜过一些偷奸耍滑的人。”
接着治粟内史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手底下虽然没有女官,但是我曾经在小公主的封地上遇到过一个小吏,是一名女子。
遇见她的时候她正在研究如何堆肥能使得粮食增产,认真模样甚至我都自叹弗如。
好的官员并无男女之别,有的只是用心和不用心的区分。”
虽然为女子开口的人不多,但是有就足够了,嬴子瑜说道,“这些女子工作并没有比男子差,战战兢兢,没有任何懈怠,何来的阴阳颠倒,招致霍乱?
你认为是君上养大了女子的野心,可是女子也是人,男子有加官进爵的野心为何女子不能有?
以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但是现在有机会了,为何不可去争取?
还是说在你们心里,将你们生出来的母亲,为你们生儿育女的妻子不是人?”
那人气红了脸,明明说的是女帝的问题,怎么扯到了他母亲和妻子身上去了?
嬴子瑜眨眨眼,这不是他先说的吗?
不过不要紧。
“既然你想回到女帝之事上来,那我请问你,请问你们反对的人,如何确定我嬴子瑜就一定做不好这三世皇帝?”
说这话的时候,嬴子瑜眼睛微眯,还真有三分嬴政的气势。
“别用什么‘自古以来’的废话来搪塞我。
论忠孝仁义,我大父在诏书中都已经说明白了;
论民生贡献,我推行了纸和印刷术,造出了玻璃,就连冬天御寒的衣物和增产的粮食都有我的手笔;
论识人用人,昔日鲍叔牙向齐桓公推荐了管仲,成就一段佳话,如今我发掘的张良未必没有管仲之能。”
张良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情,感受着从四面八方过来的探究的眼神,心知此刻无法解释,只能闭眼装作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你还别说,配上张良那张过于惊艳的脸,还真有几份仙人之感。
然后张良闭眼没多久,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你就是张良啊,我是刘季,也是太子的人,以后就是同僚了,多多关照啊。”
张良听说过刘季,这时候见到真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人看自己的眼神不清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张良甩了甩脑子里奇怪的想法,重新关注到嬴子瑜身上。
虽然嬴子瑜自认为自己的解释很有力,但是想要找漏洞还不简单。
“小公主所言皆为发明创造的能力,就连识人用人也只是蜻蜓点水。
若是小公主想要做一做墨家钜子,我等一定双手赞成,但是小公主若是想要做的是一国之君,恕臣愚钝,看不出小公主的资质。”
“你是一点也不看嬴子瑜的封地啊。
你不会不知道君父曾经将咸阳城外的一处划给了嬴子瑜做封地,就连平舆城也在攻破后成为实际上嬴子瑜治理之地。
但凡你们多了解一下这两块封地上百姓生活状态都不会说出刚刚的话。”
将闾都忍不住开口了。
只是有些人就是不愿意相信,只愿意看自己想看的,听自己想听的。
“臣理解君上想要巩固太子的地位,但是太子还年轻,未来还会有其他儿子,贸然立女儿为储君实属不妥之举,这将未来太子嫡长子置于何地?”
见刚刚的话题不了了之,其他人又重新起了一个。
对于这个问题,嬴政则疑惑,“你们都认为寡人因为太子而立太孙,但为什么不是因为寡人信任太孙所以立了太子?”
嬴政这话大臣们不知道该怎么接,就连李斯也卡壳了,毕竟嬴政的语气太真诚了。
“君上慎言!”
“寡人这些孩子加起来都比不上寡人之孙。
更何况,太孙是太子第一个孩子,如何不*是嫡长子?难道你们认为太孙不是太子,不是寡人的孩子?”
一顶质疑皇室血脉的大帽子扣下来,这群人肯定不敢接,只能慌忙解释,他们所说的嫡长子指的是儿子,“而且自古以来,嫡长子都是指儿子,女儿是不算的。”
嬴政眉眼一挑,“看来爱卿还是没有听懂刚刚的话,寡人如今做的打破世俗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们居然还想用自古以来这四个字束缚寡人?
简直可笑。
再者,爱卿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孩子了?”
赞同这话,自己女儿就不是自己女儿,不赞同这话,小公主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进退两难间,那位呛声的大臣立刻跪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嬴子瑜反问,“那你是什么意思?除了认为我不配之外,我想不出你说这话的理由。”
跪在地上的大臣很想说,嫡长子就是儿子,不是女儿。
“自古联姻也是成两姓之好,也没有说女儿出嫁就不是家中之人的意思。
若是爱卿认为自家女儿嫁人之后就与自家无任何关系,寡人不介意派人前去和爱卿出嫁的女儿说道说道。”
当然不可以,他还指望着自己那几个高嫁的女儿提携提携自己呢,如果真的让自家君上把这些事情告诉她们,那他高嫁女的计划不就全盘落空了吗。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贵族之间联姻不在少数,一句女儿不是一家人,那让这些靠联姻维系关系的人怎么想。
最后之能妥协。
诏书都埋在地底下了,他们反对有什么用!这群人忿忿的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其实说实话,嬴政不是没有想过立女帝会给大秦带来多么大的冲击,但是仍然决定册立女帝除了嬴子瑜本身外,还因为嬴政用过女子为官之后发现,这些愿意抓住一线改变命运机会的女官比老油条的男人好用。
哦对了,平民出身的男人也比贵族纨绔好用。
这些人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更能不折不扣的完成自己交办的任务。
嬴政没有维护男子利益的自觉,在他心里他就是皇帝,除了扶苏和嬴子瑜之外,其他人就都是给他做事的,没有性别的区别,只有做的好做不好的区别。
只是这群百官看似被说服了,承认了嬴子瑜太孙的地位,但是太孙毕竟还不是皇帝,就连太子都能被废,何况是太孙?
他们有的是办法让嬴政对嬴子瑜消磨信任,到时候一切就都能回归到正轨上去了。
于是这次的禅地一世在一群人表面和谐中落下了帷幕。
第三天是刻石记功,宣扬自己的功绩威严,这一项早有准备,嬴政一个月前就把这项任务交由李斯完成了。
李斯接到这项任务的时候是非常慎重的,毕竟这不仅可以让李斯光明正大的对自家君上进行夸奖,而且也是也是嬴政对李斯重视的表现。
就是这内容可愁坏了李斯了。
十天下来,光是废稿都有百来份了,李斯本人是肉眼可见的苍老萎靡了很多。
一次小朝会的时候,当时正好嬴政带着嬴子瑜在身边。
正事已经商量好了,大家都准备陆陆续续离开的时候,坐在李斯身边的蒙武突然对着李斯说起了悄悄话,交流感情。
只是蒙武这个粗人,所谓的小声说话其实大家都听得见。
“李丞相啊,你这刚做了丞相压力就这么大吗,人都憔悴了不少。”
李斯虽然很感谢蒙武的关心,但是他觉得他不需要,什么刚成为丞相就压力大,这不是在说自己不堪重任吗,李斯阴暗的想。
“多谢关心,并非是斯政事处理的吃力的缘故。”
听到李斯的反驳,蒙武也好奇的猜了起来,“不是因为工作,难不成你是因为夜夜笙歌,把自己身体搞垮了?”
由于嬴子瑜还在,蒙武收敛了一点,只是给了李斯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李斯的脸都黑了,他就知道他讨厌蒙武这个粗人是有原因的!
每次遇见蒙武,每次蒙武对他产生好奇他都会倒霉,他和蒙武绝对犯冲!
什么夜夜笙歌,这人真的不是在君上面前给自己上眼药吗?
说真的,和蒙武相比,他家那个非常讨厌的、和自己政见相左的儿子蒙恬都变得顺眼了起来。
李斯冷冷回答了一句,“蒙将军慎言,斯只是遇上了些困难而已。
斯为大秦殚精竭虑,无暇顾及声色犬马之事,还请将军不要没事找事,乱造谣。”
蒙武摸摸鼻子,也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有点登不上台面了,连忙给李斯道歉。
好在每次蒙武给李斯造成困扰之后道歉,李斯都会接受,用李斯的话来说就是谁会真的和莽夫计较呢?
倒是这件事情引起了嬴子瑜的好奇心。
“说来小鱼儿和李先生还有过一段师生情谊在,李先生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记得及时说出来,说不准我还能帮忙呢。”
帮不帮忙嬴子瑜不知道,但她现在是真的想八卦。
李斯看了一眼嬴政,在得到嬴政点头答应的示意后告诉了嬴子瑜他困扰的问题,“最近在为君上写泰山封禅时,刻石记功的时候刻在石头上的功绩。”
他想要写出一篇文采、意义都非常优秀的,配得上嬴政的文赋,但是写了很多都不满意。
原来是这个原因,嬴子瑜还以为是什么呢,立刻建议道,“既然是撰写君上丰功伟绩的,就要写君上所有的事情。
写十三岁登基,平定长信侯嫪毐叛乱,铲除权臣吕不韦后亲政;十年统一六国……”
嬴子瑜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说完之后还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嬴政。
而嬴政自始至终都是非常和蔼微笑的样子,只不过在嬴子瑜说完之后立马拒绝了嬴子瑜的想法。
嬴子瑜不理解,“本来就是大父你目前所有的政绩,既然是刻石记功肯定都是要写上去的,为什么要否定?”
嬴政很有自己的理由,他不想以后提到自己就会让后世的人第一时间想到赵姬嫪毐这俩蠢货,和他们放在一起真的很掉价的。
对此嬴子瑜的解释是——即便不写这些,嬴政和赵姬嫪毐也分不开了。
看着嬴子瑜的表情,嬴政瞬间猜到嬴子瑜又想要剧透些什么让自己听了很想去死的话,立马阻止了。
“行了,寡人也不难为丞相了。
石刻上写明寡人一统天下即可,只需陈述事实,无需过多溢美之词。
剩余的就刻下寡人如今在全国范围内再三声明的重要法令,以此彰显寡人坚持法家路线不动摇的决定。
另外也是告诫后世子孙,我大秦以法治国,绝不更改的国策。”
嬴政的这段话让李斯热血沸腾,这无异于是嬴政对李斯的承诺——只要大秦不灭,法家就不会灭亡。
而且还是那种不需要躲藏在儒家背后的传承延续。
是的,李斯在一次无意的试探中已经得知了未来随着大秦灭亡,法家也不再存在。
也不能说不再存在,只是和儒家融合在一起了,所谓的外儒内法,但是这在李斯眼里就是法家的式微和灭亡。
即便李斯知道,嬴政对自己承诺的大秦以法立国也不可能让其他学说被吞并、消失,李斯也是开心的。
于是李斯郑重跪下,“君上的意思李斯明白,李斯定然不负君上所托。”
嬴政很满意李斯的聪明和识相,这就是他对李斯的优待和承诺。
于是嬴政摇摇头,“丞相错了,丞相还是没有寡人的意思。”
李斯都准备谢恩的动作一顿,脱口而出了一句,“什么?”
“丞相明白的只是其中之一,寡人还想说的是,如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大秦曾经的律令虽然完善,但也不太符合现在的情况。
为了更好的完善秦律,寡人还需要丞相组织人手,重新编纂一份《秦律》,是真正适合如今大秦的《秦律》。
不知道丞相有没有信心?”
这当然有,必然是有的,李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嬴子瑜回忆道这里,那块事先准备好的石碑就已经被抬了上来。
百官看着今天的仪式,刻石记功应该不会出现意外了吧,他们祈祷着。
嬴子瑜不知道官员的心声,她在观察石碑,稍稍估测了一下,这块石碑高约1.6米,四面之三都刻上了字。
据说总共有222个字,而且是李斯用小篆花费了靠近半个月才完成的,在雕刻途中损耗了很多石碑,想想都是一件工程量极大的细致活。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石碑上的小篆给人一种肃穆雄浑、典雅高古的气息,看着让人感觉到眼前好像出现兵马俑一样,远看整齐划一,近看栩栩如生。
难怪李斯被称为“小篆之祖”,这是实力的原因,嬴子瑜在心里悄悄感慨道,这花费的时间还真不浪费,太值了。
至此,所有的流程都走完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大赦天下,昭示大秦开启新元,万象更新。
在嬴子瑜的建议下,这次大赦天下减免赋税,除了一些罪大恶极的人,其他罪罚不重的都获得了一定的减免;
另外值得称道的就是这次大赦天下,赐民以爵,赏赐粮食若干等等。
其他的无所谓,给粮是百姓最高兴的。
一时间,整个大秦都处于兴奋之中,一片祥和。
第130章 将闾的姻缘(细节已修)
天降祥瑞和册立太孙这两件事情,只要出现一件就足以让这次的封禅在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更何况两件事情同时发生。
可想而知,这次的封禅注定是精彩的、神秘的,富有话题度的。
即便如今已经距离泰山封禅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嬴子瑜他们早就已经回到咸阳了,按理说封禅的热度应该退去了。
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现在在咸阳城内的大街小巷中,只要有闲暇空余的人,仍然乐此不疲的和同伴好友津津有味的谈论着这件事情。
话题褪去估计还要过好久的。
而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公子高的杰作。
嬴子瑜站在戏楼包间的窗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对面戏台上的演绎。
此时台上正上演着这段时间咸阳城最火热的新戏剧——《皇帝封禅记》,顾名思义,这是以秦始皇泰山封禅为蓝本创作的故事。
嬴子瑜听了一会儿,现在已经演到皇帝泰山封禅之后,立刻册立太孙的剧情了,这段写的十分激烈曲折,现场观众的情绪被调动的很足。
嬴子瑜转头就对公子高夸道,“这次经历还能这样改编,仲父你真是厉害啊。”
说完之后还特别给公子高竖起了大拇指以示鼓励。
公子高则是一副嬴子瑜少见多怪的样子,“按照你仲父我的能力来说,这些都是小意思。”
公子高非常享受这种被夸奖追捧的感觉,嬴子瑜也乐意配合,于是她特意表现得非常好奇的样子,凑到公子高身边询问。
“仲父改编戏剧的能力绝对是大秦第一,绝无仅有,空前绝后,就是怎么想起来要把大父封禅这件事情制作成戏剧的呢?”
嬴子瑜了解到,之前公子高准备把嬴政上朝时一些精彩刺激的场面改编成戏剧,但是嬴政知道后的第一时间就拒绝了。
嬴政认为朝中之事不可对外宣扬,君王臣子像戏子一样登台被人指点有损大秦威严。
“这次仲父你这样做就不怕之后大父知道了生气吗?”
公子高不慌不忙的吃着桌上的糕点,“你仲父我有极强的政治敏锐力,怎么会做一些反复试探触碰父亲底线的事情呢。”
公子高自吹了一下。
说起来这次泰山封禅剧本的改编从嬴政准备封禅就在公子高脑海里模模糊糊存在了。
等到封禅仪式正式结束之后,公子高和身边的创作者们立马投入了没日没夜的创作中,终于在回咸阳之前就将新剧的初稿完成了。
完成之后公子高心里就有一个预感,这次的戏剧绝对会成为里程碑式的存在,受人追捧,名留青史。
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从这些天戏台座无虚席就可以看出来了。
这次戏剧的主角是嬴政,和之前在寿春城内编的秦王传差不多,这本戏舆论很稳定,没有辜负嬴政血雨腥风的体质,口碑两极化很严重。
换句话说,对这位秦始皇嬴政的评价两极分化十分严重,当然这些负面评价只在某些人、某些圈子私底下流传。
至于为什么嬴子瑜还会知道呢。
原因还在于这几次嬴子瑜出门听戏,在听到百姓评价的时候总能听到一些人看似夸奖实则贬低的言论。
有些人分辨不出来也就算了,一些听出来的并且还不认可的,双方就会争辩的面红耳赤,到最后大打出手也不在少数。
嬴子瑜甚至不止一次感慨,秦始皇果然是从古至今的顶流,所到之处必定会引起舆论的滔天巨浪。
想到这里,嬴子瑜突然怜悯的看了一眼自家似乎无知无觉的仲父,“这样大的舆论效应,这件事情肯定满不了太久,仲父就不怕大父知道之后怪罪吗?”
公子高神色不变,“当然不怕。”
嬴子瑜不解,总觉得这件事情有自己不知道的细节。
“为什么?
虽然咱们大秦没有文字狱,舆论还比较宽松,大父自己也不在意别人的误解和评价,甚至咸阳城内明面上百姓的舆论还很克制。
但是这种直接评价君主的行为确实超过了封建君王的容忍程度,完全削弱了君王的威严。大父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啊。”
原来自家小侄女担心的是这件事情啊,公子高了解清楚之后非常不在意的说道,“不用担心,我是有免死金牌的人,毕竟这件事情父亲是知道的。”
“大父知道?而且还同意?”
果然这件事情背后有她不知道的细节。
公子高点点头,“是啊,而且这件事情一开始就是父亲要求我做的。”
事实上,嬴政一直都知道当初在禅地的时候,一些大臣对自己立太孙的行为虽然表面赞同了,但是内心却很反对,当时所谓的同意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也知道这群人未来肯定会搞事情。
这件事情他隐晦的同嬴子瑜说过,但是也许是嬴子瑜没听懂,也许是嬴子瑜听懂了但是认为自己只要做好储君之位就够了,所以没有引起很大的注意。
嬴政一方面高兴自己养出的是一个走光明正道的君王,一方面又担心嬴子瑜善良磊落,以后会被这群老狐狸欺负。
所以在自己能力所及的时候,他要为自家孙女多铺一铺路,想到这里,当时嬴政立刻叫来了公子高,打算先下手为强。
他需要培养更多认同自己、认同小鱼儿的人,他需要自己和小鱼儿的支持越来越多。
长辈爱之深,则为其计深远。
这些年他也看明白了,宣传的作用潜移默化,是一把看不见的思想演变的刀,用的好了,效果非常喜人。
不过嬴子瑜是一只不谙政治斗争的小白兔这个观点只有滤镜八百米厚的嬴政赞同。
听到这里,嬴子瑜张了张嘴,在心里对系统发出了第一次的忏悔。
【小九啊,我真的很惭愧,我一个学新闻的专业人士居然还不如我家大父这个古代人。
明明我家大父也没有学过舆论战和文艺作品对人意识形态转变的重要作用啊,结果仍然凭借天赋,玩转了起来。
和我家大父比起来我真的是太不称职了。】
已经很少冒头的系统数着这段时间迅速回本的积分,头也不抬的敷衍道,【所以宿主是明白自己工作的不认真了,打算重新卷起来了吗?】
嬴子瑜摇摇头,【我家大父毕竟是千古一帝,能抱他的大腿何乐而不为,哪里需要我亲自卷?】
和系统插科打诨的嬴子瑜微微走神了一会儿,不过这在公子高眼里就变成了震惊到呆愣住了,以为嬴子瑜担心舆论不好控制。
想到嬴子瑜之前提出的双刃剑的概念,于是公子高更加详细解释道,“你也别担心后面舆论控制不住,现在只是让话题发酵一段时间,等后面我的出版社就会出手的。”
嬴子瑜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公子高说道这里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么说来仲父你已经准备好引导舆论的稿子了?”
公子高给了个必然如此的眼神,“而且这次的稿子还是张子房亲自写的。”
嬴子瑜抽了抽嘴角,她现在真心觉得自己对不住自家张先生了,怎么什么活都接啊。
对公子高开玩笑道,“我好好的封地丞相都成了你们御用笔杆子了,明明是我的秘书,结果都快成为你们养的营销号了。”
以后如果这段历史被挖掘出来,那岂不是——震惊!风光霁月的大秦丞相居然是营销号出身!掌握水军数十万,为大秦三代君王洗白反黑,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简直太丧心病狂了,她觉得她们老嬴家对不起留侯。
公子高手指一屈,往嬴子瑜脑袋上一敲,“别把你仲父说的好像是黑心商贩一样,我们出版社是给钱了的,而且他的稿费不低!”
最后一句话公子高简直是用吼的,张子房的身价简直是高得离谱好吧。
这是钱财的问题吗,这是张良史书上名声的问题啊,让张良成为后世人人喊打的营销号鼻祖,这简直是给他们贴金。
嬴子瑜决定了,这件事情一定要瞒住!对后人瞒住!
但是现在,嬴子瑜揉了揉被敲了的脑袋,嘀咕了一句,小时候大家喜欢捏脸,现在长大了,不好捏脸了,改敲脑袋了是吗。
然后重新回到正式话题上,“引导舆论光凭借张先生还不够吧。”
独木难支,即便张良言语再犀利,粉丝再多,孤零零的意见领袖也不能形成一边倒的舆论风向啊。
这点公子高早就在过去的尝试中有了很多经验了。
“你不会以为我们养的这些你所谓的营销号只有张良一个吧?”
天真!
自从第一次翻车之后,公子高早就痛定思痛,暗地里养了很多作者了。
至于这些作者都是从哪里来的?
大秦朝堂的官员都是宝藏,不用白不用。
知道公子高心里有数,嬴子瑜也就没有过多干涉,下意识感慨道,“可惜大父只同意改编这一个,不然朝堂一些争论、大父统一六国的过程都是现成的素材。”
嬴子瑜的刚说完就看到公子高意味深长的表情。
“仲父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惊喜?”
公子高轻咳了一声,“你知道的,仲父我自从出版了《嬴子说》奠定了我小说学派集大成者的地位,现在我的目标是创作一部史诗级小说。”
“仲父的意思是……”
公子高给了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
懂了的嬴子瑜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重新回到窗边看戏了。
虽然这本戏嬴子瑜已经完完全全看完一遍了,但是好剧不怕重复看。
只是看着看着,嬴子瑜觉得不对劲了,“仲父,你看戏台下中间位置上的人是不是很眼熟?”
嬴子瑜和公子高是在二楼包厢,她指的位置是在一楼大堂中央。
公子高听到嬴子瑜的话也走了过来,顺着嬴子瑜指的方向看过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不是三弟吗!”
是的,一楼大厅坐着的是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把军营当家的公子将闾。
当然,如果只是公子将闾一个人,嬴子瑜他们还不会这么惊讶,最关键的,公子将闾身边带了一个姑娘!
嬴子瑜和公子高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三叔父/将闾有看上的姑娘了?”
结果两个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不解和好奇,然后两个人一拍即合,准备下去一探究竟。
对于这俩人要做什么,坐在楼下的公子将闾一无所知。
他现在正对着自己身旁的姑娘献殷勤呢。
一会儿拿着糕点询问,“李姑娘,你尝尝这个糕点,是一品楼新出的,特别好吃!”
一会儿端着茶水递过去,“李姑娘要喝水吗?这是新出的茶,虽然我尝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但是我觉得你一定喜欢的。”
见对方正关注着台上的戏,又说,“李姑娘很喜欢这部戏吗,我听说这是最近咸阳城内最流行的,你觉得如何?”
……
李婉清一边感谢公子将闾的厚待,一边对公子将闾不加掩饰的亲近感到为难。
“将闾,你是秦公子,没必要做这些的,让仆人来就好了。”
将闾摇摇头,不乐意,“这怎么可以,仆人做的哪有我做的诚心啊。
你也不要有负担,我这是在追求你,做这些理所应当,我还觉得不够呢。”
要不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将闾都想和李婉清说之前扶苏和公子高追求夫人的时候闹出的动静比这还大呢。
不过看着依旧非常为难的李婉清,将闾灵光一闪,像是意识到什么后同李婉清商量道,“你是不是担心和我走得近了会对你的名声不好啊。
那我下次悄悄约你怎么样?
我今天贸然约你来这里,一是听我小侄女说这本戏很好,很多人都喜欢看,二是因为我觉得我要约见你就要光明正大。
如果你不喜欢这戏,下次咱们换一个?”
将闾以为李婉清可能误会自己了,所以连忙解释。
李婉清脱口而出道,“不用换,这部戏很好。”
将闾听到李婉清这样的回答非常开心,憨厚的笑容一出,人都傻了很多。
只是李婉清可不敢真的把对面的少年将军、秦皇公子当做是傻的。
同样,对于对方对自己的喜爱,李婉清也很有压力,她抿了抿嘴,心中挣扎了很久,说道,“你可能有所不知,我曾嫁过人。”
给李婉清递水的将闾闻言一愣,不明白李婉清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我知道啊。”
这下换李婉清愣住了,“什么?”
将闾将不烫的茶水放到李婉清的手里,“我知道你嫁过人啊。
当初在楚国,我和你偶然间相识,有过几次交谈,我知道你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姑娘,你还说如果可以你一定要参加官员考核证明自己。
但是我父亲在寿春举办官员考核的时候你却没有来,我那时候觉得奇怪,托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你要嫁人了。
后来回到咸阳之后,我放心不下,又找人去寿春打探过你消息一次,但是那时候去的人回来告诉你你在夫家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几年之后,以为过得很好的姑娘会突然和离出现在咸阳。
有是有将闾后悔,如果他一直关注这李婉清,也许她就不会在夫家受那些年的苦。
但有时候他又庆幸,卑劣的想正是她夫家不珍惜她,才让他有了实现心愿的机会。
将闾觉得这一定就是上天给自己的厚待。
李婉清没想到将闾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做了这些事情,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只变成一句“既然你知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和离。”
将闾依旧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李婉清回忆起几年前的事情,当初她因为父母逼迫,无奈之下只能嫁人。
起初,婚后日子还不错,夫君虽然文弱,但对她很体贴,双方父母也是旧相识,对她也像对待女儿一样。
本来她以为往后的日子会这样不咸不淡的过下去,曾经年少时撩拨了少女情怀的人注定只停留在过去。
即便偶尔收到妹妹在咸阳寄回来的家书,里面说了自己在咸阳官场遇到的多么难缠的事情,多么烦人的上级,字里行间的自由气息非常让她羡慕,除了为自家妹妹开心之外,没有其他想法。
即便妹妹曾经提到过公子将闾,她也按下了悸动的心,将其归于平静。
但是事与愿违,两年之后,在她没有生下一男半女之后,事情就发生变化了。
起初只是婆婆明里暗里的给自己寻找生子秘方逼着她喝,黑漆漆、苦兮兮的喝了几次之后,李婉清受不了了,拒绝了。
那次拒绝仿佛撕开了夫家伪装,自此之后她在夫家的日子就开始水深火热了起来。
不耐受辱的李婉清最终在什么都不要的决绝下求得了一纸和离书。
拿到和离书的李婉清以为自己能回家了,结果她父亲却因为她冒着和夫家决裂的风险要和离的行为会影响到他的生意。
在利益驱使之下,李婉清的父亲把她送到了咸阳李婉月处,美名其曰换个环境换个心情。
李婉清知道之后虽然伤心于自家父亲对自己的决绝和不重视,但是想到在咸阳或许能过出自己想要的生活,心中的火热压过了苦涩。
以及心中还生出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隐秘心事。
而将闾在知道李婉清出现在咸阳之后,高兴之余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探查缘由了。
知道李婉清不能生育的第一时间,他就想好了,不生就不生呗。
反正大秦公子很多,自家父亲不指望自己传宗接代,自己也没有封地需要儿子继承,更别说头上还有一个不生的兄长顶着,他压力没这么大。
像前世一样,生再多最后全给自己陪葬了有什么用。
是的嬴子瑜曾经透露出来的未来将闾也知道了。
现在他想得很清楚,到时候他和李婉清成婚了,他就和大兄、小鱼儿说,他为他们镇守边关,等老了就会咸阳,他不信他兄长和侄女不赡养他。
将闾的想法李婉清不知道,她以为将闾只是一时兴起,她以为将闾不明白她不能生育的后果,“即便你现在愿意,那你以后会愿意吗?
即便你愿意,君上会同意吗?”
在李婉清心里,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她经历过因为不能生育而导致婚姻巨变,她不敢赌。
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要有一个孩子,也许有个孩子她不会受那几年的白眼和冷落。
将闾一顿,他能保证自己,但是他不能保证别人,李婉清这样一说,他突然明白一件事,“你说得对,这件事是我唐突了。”
见将闾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李婉清松了口气,虽然此时她心里也不好受。
将闾威武英俊,曾经她芳心暗许过也不是一件难事。
就在她心中酸涩的时候,又听到公子将闾说道,“你放心,我马上就去和我父亲商量,等他同意了,我再来追求你。”
李婉清这下眼睛都瞪大了。
只是她还没说话呢,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三弟要找父亲商量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