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村的晒谷场,近日总有些“不老实”的物件。
王屠户家晒的腊肉,明明用麻绳拴在竹竿上,正午阳光最烈时,却突然离地半尺,悬在半空滴油,油珠落在地上,竟烧出细小的黑窟窿;张婶晾的粗布衣裳,被风吹得飘起,衣角却缠着淡淡的青黑气,像沾了层灰,摸上去冰凉刺骨;最怪的是阿木晒的草药,本该越晒越干,却莫名渗出黑水,草药叶上的纹路扭曲成煞气符号,吓得他赶紧收进屋里。
“是残卷的气芒外泄了!”玄诚子拿着罗盘围着晒谷场转,罗盘针忽明忽暗,针尖指向悬着的腊肉和飘着的衣裳,“守卷人带残卷来时,煞气沾了村里的物件,现在残卷在柴房镇压着,煞气就顺着这些物件往外冒气芒!气芒会吸引更多归墟邪祟,就像黑夜里的灯笼!”
他指着腊肉滴落的油珠烧出的黑窟窿:“这气芒看着弱,实则阴毒,沾到皮肤会冻伤,碰到草木会枯败!焚天宫的人要是顺着气芒找来,别说残卷藏不住,村里的物件都得变成引邪的幌子!”
村民们急得团团转。王屠户想把腊肉扔了,刚碰到麻绳就被冻得缩回手,麻绳上的青黑气顺着指尖往上爬,指尖瞬间发麻;张婶想把衣裳烧了,衣裳刚碰到火星,就冒出刺鼻的黑烟,黑烟在空中凝成小蛇,竟往屋里钻!
“扔不得,烧不得。”李长生抱着一摞浆洗好的粗布走来,布上还带着米汤的黏性和阳光的暖意,“气芒沾了物件,就像米里生了虫,挑出虫就行,犯不着把米都扔了。”
他让张婶把带煞气的衣裳取下来,放进大木盆,盆里倒了井水,撒了把草木灰和半瓢米汤。“米汤浆过的布,紧实,邪祟钻不进去。”李长生边说边用木槌捶打衣裳,木槌是老枣木的,捶打的力道均匀,草木灰混着米汤在水中化开,泛起淡淡的白沫,衣裳上的青黑气遇着白沫,竟像被吸走似的,慢慢褪去,黑水沉到盆底,变成浑浊的灰。
“师父,这衣裳还能穿吗?”张婶看着衣裳渐渐恢复本色,半信半疑地问。
“浆洗干净了,比新的还结实。”李长生把捶好的衣裳拧干,挂在晒谷场的竹竿上,竹竿顶端绑着艾草束,阳光透过艾草叶的缝隙照在衣裳上,暖洋洋的,衣裳上最后一点寒气被阳光蒸散,布纹间渗出淡淡的米香,“米汤性温,能裹住气芒;草木灰能镇邪;阳光最烈,晒透了就没隐患了。”
另一边,王屠户的腊肉还悬在半空。李长生搬来梯子,用一根浸过桐油的麻绳,在腊肉上方的竹竿上绕了三圈,绳结打了个“万字结”——这是老木匠教的结,说能“锁住东西不跑”。他又往腊肉上撒了把盐巴,盐粒落在油珠上,“滋滋”作响,悬着的腊肉竟晃了晃,慢慢往下沉,最后稳稳地落回竹竿上,油珠滴在地上,不再烧黑窟窿,反而浸润了泥土,泛出湿润的光泽。
“煞气喜阴怕阳,喜虚怕实。”李长生拍了拍王屠户的肩膀,“腊肉悬着是空,盐巴沉底是实;麻绳松是虚,打结收紧是实。把虚的填实了,它就没处藏气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