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暗夜沉沉人不寐(8)(2 / 2)

素楝至今未到姑射山,眼下师姐又蒙难,而叔叔托付的话犹在耳边。

这是尔朱林樰一生中最长的一天,比得知尤秦变心的那天要长,比得知女儿早夭的那一天要长。

这一天,她依旧没能等来女儿素楝,这让她有些焦灼。

她的心中隐隐有个不好的猜想。

她甚至下了山,在周边村庄小镇巡了一圈。

这一转,让她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素问仙人即将在天上被处以天刑的消息,已经传遍姑射山的大街小巷,山野人家。

此时想来,为何他们还派专人上山通知自己,大约是因为自己常年不下山,那些人就是要确保自己知道并且相信这个消息。

可若她上天庭,就是鸿门宴。若她不上天庭,师姐势必将魂飞魄散。

而她最担心的事情大约也发生了。

素楝是师姐一手养大的,怎会置她于不顾?她没来姑射山,估计是闻言去了天庭。

尔朱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姑射山。

院中有些凉。

回想去年中秋节和素楝一起坐在这里谈天说地,夜话家常,一切仿佛在昨日。尔朱抚摸着这石桌,对面空空如也,心中升起无限寂寥。

忽然,灰暗的夜空中,她发现了桌上的那块桃木符。她见过的,就挂在素楝的脖子,她亲眼见过的。

她的心有一瞬停止。她有些害怕,但还是拿起了那桃木符,摩挲着侧边。

果然,那里刻着字:

“车遥遥,马憧憧。

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尔朱念着,眼泪情不自禁流了下来。

过了很久,尔朱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只是手里不停地摩挲着那小小木牌。

回想此生,她一直骄傲的很,决定了的事情从不回头。她也清醒的很,坚决地守着自己的心,不愿意再重蹈覆辙。

所以她不接受尤秦的解释,不原谅他的负心之举,几万年来不曾下山。所以她即便与贺儇喝酒下棋,谈天说地,却也从未松口半句——直到素楝来到这里。然而自始至终,尽管有几许心动,她却也从未想过要舍弃姑射山,去那栖心崖。

只是如今却不同。一边是姑射山基业,一边是女儿和师姐。她第一次感到彷徨,难以抉择。

桃木符仿佛还带着素楝的体温,让她的手心在凉夜中带着温意。自古情义不能两全,可是这一次,无论如何她不能再放弃女儿。

但是她也不能舍弃“尔朱”这个姓氏。

天黑了,竟无星也无月,连松林的絮絮声也没有。尔朱从未觉得姑射山如此冷清,她也从未如此孤寂和彷徨。她何曾不知道这是一个阴谋——叔叔为了阻止这个阴谋,深入虎穴下落不明,而如今似乎有人正急不可耐的等着她入局,为的就是打开这姑射山地极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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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明知是个局,她却不得不入局。尔朱将桃木符攥在手心,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曾经发誓生生世世不再和尤秦有任何来往。

提起笔,尔朱迟疑,然终落字。

“勤:

经年不见,知君安然,吾心勘慰。听闻天庭巨变,吾姊遭难,知君为难,却仍愿告,万望照拂,或可拖延须臾,亦善。

然此信为往事而来。‘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誓言犹在耳,往事不可追。经年往事本不应再提,但父母有罪,子女何辜?

你我当年育有一女,承素问仙人养大,记在岑家,名素楝。素楝至纯至孝,闻道师姐蒙难,已上天庭。年少天真,恐以卵击石,螳臂当车。‘尔朱’二字,不得擅离。

尔为父,愿竭尽全力救女一命。

盼回复,待团圆。”

她想“王勤”能看在曾经美好的份上,或能斡旋一二。

想到天庭如今的局势,尔朱在送信的鸾鸟上施了法术,使得它更不易被追踪发现。临走时,她狠下心,将那黑色桃木符也交给了鸾鸟。

或许,这枚桃木符能让尤秦记起往事,多点对素楝的怜惜。

这一夜,姑射仙子无眠,她等待着尤秦回信。

尔朱辗转反侧,想着要不要请师傅出面。可她心中又十分清楚,这样做就是正中敌人心怀。。

要是此时她是师姐的话,会怎么办呢?

夜半时分,她在焦灼之中,也给贺儇送了信,打探天界情形。

可是,清晨,晌午,傍晚,一天之后,她的信全都石沉大海,没有讯息。

尔朱的心像是被放在烈火之上炙烤。

然而她却依然相信,天道昭昭,他们的阴谋并不会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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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严阵以待,天帝宴平亲发明旨,灵岛素问仙人因为欺君罔上且擅离职守致守护灵岛不力,即将被处以极刑。

此消息一经传出,六界一片哗然:天界乃至六界已经很久没有对一方之主的上仙处以如此极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