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晓富察格格怀着的是大阿哥永璜,男孩子倒是不一定需要那样鲜亮的颜色。且永璜生下来就肤色微黑,穿着太艳的颜色反倒衬得更黑了,也是不美。
刚刚提起绣娘,琅嬅倒是想起来珂里叶特·海兰来,让人呈上来府里绣娘的名录,果然瞧见了她的名字,是宝亲王开府时内务府送来的人。
若是重回青春前,琅嬅定是恨不得将珂里叶特氏大卸八段、挫骨扬灰的。
可如今海兰还什么都没做,是个老实在绣房绣花的本分宫人,若是此时她便为旧怨磋磨到人头上,那岂非是自己种下新因,保不成将来就结下新的恶果了。
琅嬅叹了口气,想了想只道:“我有孕经不得受风,莲心,你叫绣娘们各自做一条抹额出来,谁做的好,我都有赏。”
莲心领命下去,拿着花样子比划着的曦月挑起眉来,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怎么?是我的手艺入不了福晋的眼了?巴巴的叫绣房齐上阵的。”
琅嬅拉过她的手,温声细语道:“平日里难得见你这样静得下性子,只是日日提针拿线的,我只怕伤着了你的眼睛。有绣房在,抹额这样费功夫的何必要劳你亲自做,你若真有这个功夫,倒不如再弹一曲琵琶来,我听着你的琵琶声,连恶心都不犯了。”
见琅嬅这样长篇大论地细细解释,曦月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放下手中的花样子,将袖子一挽,伺候的茉心就笑嘻嘻地从正院的琴室里抱来曦月最喜爱的烧槽琵琶来——这原是富察家给琅嬅的陪嫁,是让琅嬅用来逐一击破,邀买人心时好拉拢曦月的。
琅嬅本是要送给曦月,可如今曦月在正院的时间倒比在她自己的瑶池阁更久些,索性在正院给曦月专门辟了琴室,摆着曦月的琵琶们。
曦月素指微拢,拨弄琴弦时,富察格格收到了正院的赏赐,一则为喜,一则为忧。
陪在她身边的陈婉茵哼着歌翻着布料,比划着该怎样缝制小衣裳,见她蹙眉,不解地问道:“姐姐腹中的孩子诊出来是个小阿哥,这可是爷的长子,如今瞧着福晋又是个大度的,姐姐还有什么可忧心的?”
富察·诸瑛却笑不出来,摸着小腹叹道:“若他是个格格,我反倒不忧心了。横竖是爷的第一个孩子,总能得宫里几分重视,讨爷几分喜欢。可偏偏是个阿哥——”
她眉眼间染上几分郁郁:“若是福晋生的也是个阿哥,那两个孩子前后脚出生,偏偏长子不嫡,岂不是往福晋眼里扎钉子?”
“若是福晋生的是个格格,那就是庶出的阿哥,嫡出的格格,爷保不准更喜欢谁。都心疼自个儿的孩子,我和福晋之间恐怕也难免因此生隙。就是爷心里说不得也懊恼两个孩子投胎投反了呢。”
倒不如她生个格格,福晋生个阿哥,才是遂了所有人心意的好事儿。她也能守着自己的孩子好好过活,不怕是不是扎了福晋的眼。
只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陈婉茵想得却很乐观,摸着手掌下又软又滑的布料:“福晋这样大度能容,又岂会忌惮姐姐和小阿哥?再说了,爷是亲王,侧福晋的位置上却只有青樱侧福晋一人,说不得姐姐就母凭子贵坐上了侧福晋的宝座了呢?”
诸瑛费劲地挪动身子,忙捂她的嘴道:“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侧福晋的位置也是我能肖想的?我是什么出身,爷也不大待见我,将来就是生了阿哥,不将阿哥带累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望其他?”
她轻轻叹了口气,叮嘱道:“婉茵,福晋如今这样喜欢高格格,听说高格格家里阿玛也是个极得力的,我瞧着往后她迟早能晋为侧福晋。就是晋不了,她也是正院的人,敬着她就是敬着福晋,你对她多客气恭敬几分总没有错。”
陈婉茵忙扶住富察格格笨重的腰身,忙道:“姐姐教训的是,我再不乱说了,姐姐仔细闪了自己的腰。”
她想了想又道:“高格格心直口快,跟小孩似的想一阵是一阵的,福晋也纵然着她,待我们倒算是客气,我只敬着她就是了。”
陈婉茵趴在富察格格膝头,埋首低声抱怨道:“不像落梅院的那位,处处显摆自己与爷是从小的交情,我瞧她看姐姐的眼神就不大好,偏爷还待她不同寻常些。好在福晋有孕,爷的心思都在福晋和姐姐这里,她才没那么得意。”
她自知无才无貌无家世,从来不入王爷的眼,素日里也只将自己缩作一团,缄默温顺,不引人注意最好。但她也并非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不敢对任何人说,只有诸瑛姐姐一直同她待在一处,她才敢有什么说什么。
富察·诸瑛抚着她的发笑道:“爷宠谁不宠谁,都跟咱们扯不上什么关系,侧福晋仗着旧情嚣张些,躲着她就是了,咱们关上院子过自己的日子。府里只有一位正经女主子,那就是福晋,咱们要讨好也只讨好福晋就是了。”
陈婉茵笑道:“福晋不是让绣房做抹额么?我也好好绘制两个个新奇些的花样子,绣好了送过去,一个是我的,一个是姐姐的。无论福晋肯不肯用,总是咱们的一番心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诸瑛含笑点头,又拉着她摸自己的小腹:“等他出生了,就让他好生孝顺你。”
半个月后,琅嬅对着一桌子的抹额,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海兰的确配色鲜亮,绣艺精湛,放在人堆儿里也是一等一的出挑,叫人眼前一亮。
她拿起海兰的,又选了另一条绣得精美的,俱是赏了十两银子,旁人也都赏了二两,不白让她们费心一番。又给陈婉茵和富察格格送了筐金橘过去,给她们吃个新鲜。
海兰和另一个宫人来正院谢恩,琅嬅召进来一瞧,海兰整装素容,目光清正,倒不是记忆中的样子,心中又骂了一番宝亲王害人,才给莲心使了眼色。
莲心便站出来说正院要一个绣娘,不光绣艺要好,还要八字与福晋相合,跟二人要了八字。
两厢一合,发现海兰正正与福晋八字相冲,是二者相见只能存一的命数。
琅嬅心道她所以做了手脚,但也说的未必不是实情,当真是八字相冲。
海兰则瞬间面白如纸,腿一软就跪倒在地,求福晋开恩。
琅嬅原也没准备为难她,只是不能再留她待在王府,省得宝亲王再造下什么孽,海兰受罪,于自己也麻烦。
“海绣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