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晃眼。”他补充道,耳根又红了,“换件素色的……我陪你去赶集。”
月光落在两人身上,合脉甲在抽屉里发出极轻的嗡鸣,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宿的叹息。道途漫漫,可若身边有这样一个“乱我道心”的人,或许,不修那仙,也无妨。
梁平握着莲子羹的手顿住时,瓷碗里的甜香漫上来,混着林薇发间的栀子气,竟和设计院茶水间的咖啡香重叠了。
林薇的话像枚温润的玉,敲在他心上——不是惊雷,是带着回响的震颤。设计院、研究生、获奖论文……这些词串起的不是挫败,是他藏在深山里的月光:导师总拍着他的肩膀说“阿平,把风水肌理融进现代建筑,这路子能走通”;他负责的博物馆项目刚通过初审,甲方特意说“那道仿太极图的回廊,走进去就觉得心里静”;小冉前阵子还发朋友圈,晒他放在工位上的《阳宅十书》,配文“我们院的风水建筑鬼才”。
他从没被否定过。
那为什么要躲?
梁平望着林薇,突然看清她眼里的光——不是争执图纸的锐利,是带着点委屈的亮,像他落在设计院抽屉里的那支红笔,笔帽上刻着个“薇”字,是他某次出差顺手买的,却总没敢送出去。
“你在设计院的项目,甲方催着要最终方案了。”林薇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速写本,翻开的那页,是他画的博物馆中庭草图,旁边用红笔标着行小字:“此处加道月洞门,晨光照进来时,会像你说的‘气脉流转’”。字迹是林薇的,他认得,那天她趁他去接电话,偷偷写在上面的。
“小冉说,你走的前一天,把这个落在工位了。”林薇的指尖划过那行字,声音轻得像风拂过宣纸,“他翻遍了你的草稿,发现每张图的角落,都有个极小的栀子花纹——你知道我喜欢栀子。”
梁平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走前那晚,办公室只剩他一人,月光透过窗户,在草图上投下片清辉。他捏着那支红笔,想给林薇发消息说“明天一起去看新出的建筑展”,字打了又删,最后只关掉了对话框。他怕,怕这层“同事”“同门”的薄纸捅破了,连在会议室听她分析方案的机会都没了。
原来他躲的不是设计院的压力,是自己那句没说出口的“我在意你”。
“你总说‘建筑要藏气’,可人心藏得太久,会闷坏的。”林薇合上速写本,抬头看他,眼里的委屈里裹着执拗,“我找了你七十天,从苏杭的园林找到徽派的古村,他们都说我疯了,可我知道你在等——不是等我放弃,是等你自己敢走出来。”
她从帆布包底层摸出张皱巴巴的展览门票,是他走前那天发售的建筑展门票,两张,座位连在一起。“这是小冉帮你抢的,他说你那天攥着票在楼梯间站了半小时,最后还是塞回给他了。”
梁平的指尖突然发冷。那两张票,他确实攥了很久。他甚至想过,递票时就说“听说你对这个展感兴趣”,可走到林薇办公室门口,又听见她和小冉说笑,话到嘴边,竟变成了“我明天要出差,票你俩去看”。
原来那些被他当作“时机不对”的瞬间,都是自己吓退了自己。
“老道让你学‘静’,不是让你把心封起来。”林薇往前挪了半步,距离他只有一臂远,“他说‘气脉流通’,既指建筑,也指人心。你在山里画的符,朱砂总晕开,不是手法生了,是心里有团火没处烧——那火,是你看见我时会发烫的耳根,是你藏在草图里的栀子花,是你没说出口的那句‘我也在意你’。”
院门外的汽车喇叭声突然响起来,接着是小冉咋咋呼呼的喊:“梁平你个怂包!再不开门我就把你藏的那本《现代建筑与风水》扔沟里!”
梁平猛地抬头,看见院门外的越野车旁,小冉举着本他落在办公室的书,一脸“看你出不出来”的得意。“林薇找你的时候,你在设计院的草稿本我都翻了,”小冉隔着墙喊,“每张背面都写着‘她今天穿了白衬衫’‘她夸我的月洞门设计了’——装什么装!”
林薇“噗嗤”笑了,眼角的红晕像被晨露打湿的花。“你看,藏不住的。”
梁平望着小冉手里的书,看着林薇捏着展览门票的指尖微微发颤,突然觉得怀里的合脉甲热了起来。三片甲片的纹路在掌心舒展开,映出的不是符咒,是设计院会议室的灯光,是他画了又改的月洞门草图,是林薇每次听他讲风水时,眼里亮起的星星。
原来“情至则气融”的“气”,从不是深山里的清修,是藏在日常褶皱里的在意——是他记得她喜欢栀子,是她看懂他草图里的暗语,是两人明明隔着层薄纸,却都在等对方先伸手。他躲进深山画符,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个“不敢说”的借口,却忘了最好的“气脉流通”,从来都是把心摊开,让在意的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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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张门票……”梁平的声音有点哑,像被宣纸磨过,“还能用吗?”
林薇的眼睛瞬间亮了,比展览的聚光灯还亮:“能!我每天都带在身上,塑封了三次呢!”
“那回去。”梁平把莲子羹放在石桌上,伸手想去拿她手里的门票,指尖快碰到时又顿住,转而拿起那本速写本,“先去看展,然后……把博物馆的月洞门改得再圆些,你说过,圆满才好看。”
小冉在门外吹了声口哨:“这才对嘛!再磨蹭错过展览,我让你俩在设计院门口罚站!”
林薇笑着把门票塞进他手里,指尖故意蹭过他的掌心,像在说“这次别躲了”。梁平的耳根又红了,却没缩回手。两人穿过院子时,他回头看了眼墙角的桃木剑,剑身上映出的,是设计院走廊里,他无数次想喊住林薇却又停下的背影——只是这次,他不会再停了。
合脉甲在怀里轻轻震颤,像在叹口气,又像在笑。
道途或许还长,但比起深山里的清修,他更想修修这人间烟火里的“敢”——敢说在意,敢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