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堂——"衙役有气无力的喊声被风雨卷得支离破碎。胡头窝懒洋洋抓起惊堂木拍下去,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到卷宗上,反倒将"贪墨"二字染得愈发模糊。梁平与阿柱刚要开口,胡头窝突然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行了行了,本官早听王富说了,你们这是眼红他有钱,故意聚众闹事!"
"大人明察!王富囤粮掺石,饿死数十灾民,证据确凿!"阿柱攥着文书往前冲,却被衙役狠狠推搡在地。胡头窝掏了掏耳朵,抓起案头金镶玉的鼻烟壶猛吸一口,喷出的白雾裹着浓重烟味:"证据?王富捐给本官...不,捐给朝廷的金银就是证据!他是大善人!"说着,他肥硕的手指重重戳在案卷上,将写满证词的纸张戳出窟窿。
梁平望着胡头窝腰间晃动的和田玉坠——那正是王富昨日被搜出的赃物之一,脖颈青筋微微跳动:"大人,这分明是颠倒黑白!"胡头窝突然暴起,惊堂木砸得桌面嗡嗡作响:"大胆刁民!竟敢质疑本官断案!来人,将这两个乱民..."话未说完,他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不知何时飞进堂内的蝙蝠,正死死咬住他油腻的皮肉。
"啊!快赶走!快!"胡头窝手忙脚乱拍打,官帽歪到一边,桂花糕碎屑撒了满脸。梁平看着这滑稽又荒诞的一幕,想起县衙败坏的风水,忍不住摇头苦笑:"损卦有云'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如此糊涂断案,损的何止是民心?不过是在自损前程罢了。"而胡头窝杀猪般的叫声,早已混着雨声,消散在这昏聩的公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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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头窝捂着渗血的后颈,将带血的帕子狠狠摔在地上,浑浊的眼珠瞪得浑圆:"本官断案讲的是证据,证据就是本官说出的话!"他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里的残茶泼溅而出,"王富是良善商贾,尔等聚众闹事、恶意诽谤,判每人杖责三十,即刻执行!"
阿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脖颈青筋暴起:"大人!粮仓里掺石的粮食、饿死的百姓...这些难道不是证据?"话音未落,两个衙役如狼似虎扑上来,麻绳瞬间勒进他的皮肉。梁平跨步阻拦,却见胡头窝抓起朱笔,在空白的供状上胡乱画押,猩红墨迹在宣纸上晕成狰狞的血团。
"带走!"胡头窝甩了甩笔尖的残墨,金镶玉鼻烟壶磕在案几上叮当作响,"再敢聒噪,就把你们和那些暴民关在一起!"公堂外突然炸响惊雷,闪电照亮檐下褪色的"清正廉明"匾额——"正"字的最后一笔早已剥落,只剩个歪斜的"止",倒像是在嘲讽这场闹剧终于走到尽头。
梁平望着胡头窝臃肿的背影,突然想起县衙大门上扭曲的风水纹路。此刻这昏官的所作所为,何尝不是在应和那吞噬正气的困龙局?他握紧袖中温润的竹牌,卦辞"损下益上,其道上行"在掌心发烫。当衙役拖着哭喊的百姓远去时,他俯身拾起阿柱掉落的文书,暴雨冲刷着墨迹未干的冤屈,却冲不淡眼底燃起的灼灼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