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画栋的穹顶垂下鎏金铜灯，灯油味混着龙涎香在空气里发酵。

地砖光可鉴人，映出两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身影，与周遭的朱红宫墙格格不入。

阿楚指尖戳向远处龙椅上那抹明黄色。

“晏辰你看，是刘平，比剧里看着更没底气哦。”

晏辰吸了吸鼻子，往角落里缩了缩，东北腔压得极低。

“可别瞎指，没瞅见旁边站着的伏寿皇后？那眼神，跟刀子似的。”

殿门口突然传来靴底碾过青石的脆响。

郭嘉摇着折扇迈进来，青灰色锦袍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扇面上的山水图在光影里晃成模糊的色块。

阿楚眼睛瞬间亮了，拽着晏辰的袖子直蹦跶。

“是奉孝啊！我的天，这气质，比演员本人带感多了啦！”

晏辰往她脑门上拍了一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小点声，没听过祸从口出？这人可是三国第一毒舌，别被他盯上。”

两人正嘀咕着，伏寿突然提高了声调，凤钗在鬓角划出冷冽的弧线。

“陛下登基已逾三月，朝野虽安，却仍有宵小之辈觊觎神器。”

刘平握着玉圭的手指紧了紧，喉结滚动两下才开腔，声音发飘。

“皇后所言极是，只是……”

“只是什么？”伏寿猛地转头，珠翠碰撞发出细碎的脆响，“难道忘了先帝遗诏，忘了你身上的重任？”

阿楚突然捂住嘴，肩膀一抽一抽的。

“晏辰你听，这对话，跟剧本一模一样欸！”

晏辰瞪了她一眼，刚要说话，却见郭嘉突然转向他们藏身的梁柱，折扇“唰”地合上。

“角落里那两位，是哪家的宫人？怎么穿得跟要去种地似的？”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恨不得当场钻进地砖缝里。

伏寿的目光也扫了过来，眉头拧成疙瘩。

“侍卫何在？拖出去杖毙。”

“等等啦！”阿楚赶紧跳出来，双手乱摆，“我们不是坏人啦，是……是新来的杂役，迷路了啦。”

晏辰也跟着点头，脸上堆出憨厚的笑。

“对对，俺们俩是老乡，一起来京城讨生活，没想到误闯了禁地，皇后娘娘饶命。”

郭嘉踱步过来，折扇敲着掌心，眼神像黏在他们身上的蛛网。

“杂役？杂役的袖口会绣着苏绣的缠枝纹？”

阿楚低头一看，差点晕过去——昨天穿的睡衣没换，袖口确实有刺绣。

“这……这是俺娘给俺绣的，图个吉利。”晏辰硬着头皮接话。

刘平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怯生生的善意。

“皇后，他们看着不像歹人，不如……”

“陛下仁慈，却也该明辨是非。”伏寿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就在侍卫要动手时，阿楚突然大喊：“其实我们是来帮陛下的啦！我们知道你的秘密哦！”

殿内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灯油燃烧的噼啪声。

伏寿的脸色变得煞白，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

郭嘉的眼神也沉了下去，折扇停在半空。

晏辰在后面狠狠掐了阿楚一把，心里把她骂了千百遍。

阿楚却像是没感觉到，继续说道：“陛下你不用怕啦，我们知道你不是真的汉献帝，你是刘平，是中山靖王之后，为了稳定大局才……”

“住口！”伏寿厉声喝道，声音都在发颤。

郭嘉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像碎玻璃在滚动。

“有趣，真是有趣。你们两个，到底是谁派来的？”

刘平猛地站起身，龙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们……你们怎么会知道？”

阿楚还想再说，被晏辰一把捂住嘴。

“俺们胡说的！纯属胡说！”晏辰陪着笑往后退，“皇后娘娘，郭大人，俺们这就滚，这就滚。”

两人转身要跑，郭嘉却悠悠开口。

“跑什么？既然知道这么多，不如留下来喝杯茶？”

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侍卫围上来，手里的刀鞘在地面拖出沉闷的声响。

阿楚瞪着晏辰，眼神里满是“都怪你”。

晏辰回瞪过去，意思是“明明是你先闯祸”。

伏寿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是袁绍？还是袁术？”

“都不是啦！”阿楚挣脱晏辰的手，“我们是自己来的啦！我们就是想告诉你，别跟郭嘉走太近啦，他很坏的啦！”

郭嘉挑了挑眉，折扇又摇了起来。

“哦？我很坏？那你说说，我坏在哪里？”

“你……”阿楚卡壳了，总不能说你在剧里把主角坑得很惨吧。

晏辰赶紧打圆场：“她胡咧咧呢！郭大人英明神武，是朝廷栋梁，俺们乡下丫头没见识，您别往心里去。”

刘平突然叹了口气，走到他们面前。

“你们若真是来帮朕的，就该知道，有些话，说不得。”

阿楚看着他眼底的无奈，突然有点心疼。

“可是陛下，伏寿皇后她……”

“放肆！”伏寿厉声打断，“竟敢直呼本宫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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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突然笑出声，折扇指向殿外。

“算了，跟两个疯子计较什么？扔出去，别让他们再靠近皇宫半步。”

侍卫们架起阿楚和晏辰就往外拖。

阿楚还在挣扎：“刘平！小心郭嘉！他跟司马懿都不是好东西啦！”

晏辰也喊道：“记住啊！千万别跟袁绍联姻！会出事的！”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殿内只剩下刘平、伏寿和郭嘉三人。

伏寿看着刘平，眼神复杂。

“陛下，这两人……”

刘平摇摇头，脸色苍白。

“不知道。但他们说的，都是机密。”

郭嘉收起折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有意思。看来这许昌城，要热闹起来了。”

被侍卫扔出皇宫大门时，阿楚差点啃一嘴泥。

晏辰扶着她站稳，拍了拍她身上的灰。

“你说你，逞什么能？差点把小命搭进去。”

阿楚揉着胳膊肘，不服气地嘟囔。

“我这不是想帮他们嘛！眼看着剧情往悲剧走，心里难受啦。”

“帮？你那是添乱。”晏辰翻了个白眼，“没听过蝴蝶效应？咱们这两只大扑棱蛾子，别把人家历史扇得更歪了。”

旁边卖糖画的老汉听得直乐，用拐杖指了指他们。

“俩小年轻，吵架都跟说评书似的。”

阿楚瞪了他一眼，转头看见街角有个茶摊，拉着晏辰就走。

“先喝点水啦，渴死了。”

茶摊老板是个络腮胡大汉，给他们端来两碗粗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的衣服。

“你们俩是外地来的？穿得挺稀奇啊。”

阿楚喝了口茶，差点喷出来——这茶比中药还苦。

“嗯啦，从南边来的啦。”

晏辰却盯着街对面，突然拽了拽阿楚的袖子。

“你看那是谁？”

阿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中年男人站在布庄门口，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

“我的天！是司马懿欸！”阿楚压低声音，眼睛闪闪发光，“比剧里看着还凶哦！”

司马懿似乎察觉到他们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眼神像冰锥一样刺人。

阿楚赶紧低下头，心脏砰砰直跳。

“他看过来了啦！好可怕哦！”

晏辰也赶紧端起茶碗挡着脸。

“别抬头，这人比郭嘉还难缠，据说心眼比筛子还多。”

司马懿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片刻，转身走进了布庄。

阿楚松了口气，拍着胸口。

“吓死我了啦，气场好强哦。”

晏辰刚要说话，却见一个穿着青衫的年轻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算筹，站在茶摊前自言自语。

“一加一等于二，二加二等于四……”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这不是杨修吗？”阿楚小声说，“他在干嘛啦？”

晏辰摇摇头，刚要说话，却见杨修突然抬头，看到了他们，眼睛一亮。

“你们也是来参加算学比试的？”

阿楚懵了：“算学比试？什么东西啦？”

杨修皱眉：“就是丞相举办的算学比试啊， winner takes all。”

阿楚和晏辰都愣住了。

“他说啥？”晏辰问阿楚。

阿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英文整懵逼了：“好像是……英文，意思是赢家通吃？”

杨修见他们不懂，摆摆手：“算了，跟你们说也不懂。我先走了，还要去准备呢。”

看着杨修匆匆离去的背影，阿楚突然笑了。

“原来古人也有学霸哦。或者……他也是穿越者？！”

晏辰没心思笑，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

“咱们得赶紧找个地方落脚，总不能一直在街上晃悠。”

阿楚点点头，刚要说话，却见几个官兵朝他们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画像。

“就是他们！昨天闯皇宫的那两个！”

阿楚和晏辰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

“快跑啦！”

两人在巷子里七拐八绕，官兵在后面紧追不舍。

“别跑！站住！”

晏辰拉着阿楚拐进一个死胡同，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没路了。”

阿楚急得团团转，突然看到旁边有个矮墙，眼睛一亮。

“翻墙！”

两人手忙脚乱地爬上矮墙，刚要跳下去，却听到墙那边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阿楚低头一看，差点掉下去——墙下面是个院子，院子里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正是司马懿。

司马懿抬头看着他们，眼神冰冷。

“擅闯民宅，可是大罪。”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都觉得欲哭无泪。

这穿越的日子，也太刺激了吧。

司马懿的院子里种着几棵槐树，叶子在风里沙沙作响，像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阿楚和晏辰被“请”到院子里，规规矩矩地站着，活像两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司马懿坐在石桌旁，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眼神时不时扫过他们，看得人心里发毛。

小主，

“说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阿楚咽了咽口水，刚想开口，晏辰抢先说道：“俺们是被官兵追，慌不择路才翻了墙，绝没有别的意思，还望先生海涵。”

司马懿挑了挑眉，目光落在他们的衣服上。

“看你们的穿着，不像本地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我们……”阿楚刚想说什么，被晏辰用眼神制止了。

晏辰赔着笑说：“俺们是从乡下逃难来的，想到许昌城讨口饭吃，没想到得罪了官府，才有了刚才那一出。”

司马懿不置可否，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逃难？逃难的人，会知道皇宫的秘密？”

阿楚和晏辰心里同时咯噔一下——他怎么知道的？

晏辰强装镇定：“先生说笑了，俺们就是两个乡巴佬，哪懂什么皇宫的秘密。”

司马懿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

“昨天在皇宫门口，你们喊的那些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阿楚心里直呼完蛋，这下想狡辩都不行了。

“那……那我们也是道听途说的啦。”阿楚硬着头皮说，“坊间都在传这些啦。”

司马懿笑了笑，那笑容却没到达眼底。

“坊间？坊间可没人知道刘平陛下的身份。”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们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还有一个娇俏的女声。

“仲达，在家吗？”

司马懿的脸色微微一变，对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朝门口喊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正是唐瑛。

唐瑛看到阿楚和晏辰，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司马懿。

“这两位是？”

司马懿还没说话，阿楚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唐瑛公主！”

唐瑛更是惊讶：“你认识我？”

阿楚点点头，刚想再说点什么，被晏辰一把拉住了。

晏辰笑着说：“俺们在乡下就听过公主的美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唐瑛笑了笑，也没多想，转向司马懿：“仲达，我来找你，是想问问……”

她的话还没说完，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有人大喊：“司马懿！出来受死！”

司马懿和唐瑛都是一惊，阿楚和晏辰也对视一眼，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司马懿站起身，对唐瑛说：“你先进屋躲躲。”然后对阿楚和晏辰说，“你们也跟进去。”

几人刚进屋，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打斗声和惨叫声。

阿楚从窗户缝往外看，只见一群蒙面人正在和司马懿的家丁打斗，场面十分混乱。

“是刺客！”阿楚小声说。

晏辰也凑过来看，皱着眉头：“看这身手，不像是一般的江湖人士。”

唐瑛脸色苍白，紧紧抓着衣角：“会是谁派来的？”

司马懿站在门口，脸色阴沉，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

打斗声渐渐平息，蒙面人见讨不到便宜，很快就撤走了。

司马懿让人收拾残局，然后走进屋，脸色凝重。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好过。”

阿楚突然想起剧里的情节，脱口而出：“是郭嘉派来的吗？”

司马懿猛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阿楚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捂住嘴。

晏辰打圆场：“俺们也是猜的，毕竟先生和郭大人一向不和。”

司马懿深深看了他们一眼，没再追问，只是对唐瑛说：“这里不安全，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唐瑛点点头，临走前又看了阿楚和晏辰一眼，眼神里满是疑惑。

唐瑛走后，司马懿对阿楚和晏辰说：“你们知道的太多了，留在我这里，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阿楚急了：“那我们怎么办啦？外面全是官兵在找我们。”

司马懿沉吟片刻：“我倒是有个地方，可以让你们暂时避避风头。”

“什么地方啦？”阿楚问。

“司空府。”司马懿说，“曹操最近在招揽人才，你们可以去试试。”

阿楚和晏辰都愣住了——去曹操那里？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去司空府的路上，阿楚一直忧心忡忡。

“晏辰，你说司马懿靠谱吗？让我们去曹操那里，会不会被直接砍头啦？”

晏辰安慰她：“放心吧，曹操虽然多疑，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咱们只要低调点，应该没事。”

话虽如此，他心里也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