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九骑再次而动。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狂暴的猛兽,而是变成了一台精密而冰冷的战争机器。九人分为三组,每组三人,呈品字形,三组之间又互为犄角,彼此掩护,循环往复,如同一座移动的绞肉磨盘。
攻势不再追求一击必杀的狂猛,而是化作了连绵不绝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毫无间隙地朝着赵云席卷而来,誓要将他活活耗死。
黄盖的铁鞭,韩当的重刀,周泰的长刃,三人的攻击从三个方向同时抵达,却又在时间上留下了微不可察的先后,互为策应,狠辣至极。
面对这更加棘手,更加耗人心神的车轮战法,赵云那蒙在白布下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非但没有露出凝重之色,反而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座下的玉兰白龙驹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不再做大范围的腾挪闪避,只是在方寸之间,以一种极尽优雅的韵律,小步腾挪,如在刀尖上起舞。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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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当的重刀挟着风雷之声最先劈至。
赵云手中银枪后发先至,枪尖在刀身之上轻轻一点,如蜻蜓点水,不带丝毫烟火气,却发出玉磬相击般的清鸣。
韩当只觉一股绵密而诡异的震劲,如电流般顺着刀身传来,手臂一麻,那狂猛的刀势竟瞬间凝滞了刹那。
而就是这连眨眼都不到的刹那,黄盖的铁鞭已带着呼啸恶风,当头砸落。
赵云手腕一翻,枪杆顺势上撩,以一个柔韧至极的完美弧线,精准地贴上了铁鞭的侧面。他没有硬抗,而是顺着那万钧鞭势向旁一引一带,如拨动流水。
“呼——”
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巨力,便贴着他的盔缨,重重砸在了空处,将地面轰出一个深坑。
与此同时,周泰那阴狠毒辣的横斩已至腰间。
赵云看也不看,左脚在马镫上轻轻一点,整个身躯在马背上微微一侧,划出一道肉眼难辨的残影。
那致命的刀锋,便只斩断了他衣甲上的一缕丝绦,带起一片微不足道的布屑。
一呼一吸之间,三大猛将的联手合击,竟被他以最简单,最省力,也最匪夷所思的方式,尽数化解。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圆融如意,仿佛不是在生死搏杀,而是在演练一套早已烂熟于心的枪舞,优雅而从容。
程普看得眼角狂跳,心脏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人的强大,并非在于力量,而在于一种近乎于“道”的境界。他对于时机、角度、力量的把握,已经到了一个凡人无法理解的层次,将战斗变成了一门艺术。
“不要停!耗死他!”
程普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他死死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坚信对方那句“患了风热”,那副看似虚弱的样子,绝非全是伪装。如此神乎其技的枪法,对精气神的消耗,必然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深渊!
九人的攻势,变得更加狂乱,更加不计代价。
刀光,枪影,鞭风,在山巅之上交织成一片死亡的光网,每一寸空间都充满了致命的杀机。
然而,赵云却像是那光网中心最从容的舞者。
他的每一次格挡,都只用三分力,恰好抵消来势。
他的每一次闪避,都只差毫厘,仿佛早已预知。
他的每一次反击,都点到即止,只在对方的甲胄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白痕,或是在对方的兵刃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如警钟般打断其攻势的节奏。
他不出杀招,甚至不出重手。
他只是在用一种最温和,也最残忍的方式,告诉眼前这九位成名已久的江东猛将一个事实。
你们,连让我认真起来的资格都没有。
“铛!”
又是一次交错。
裨将贾华的长枪被赵云的枪杆轻轻一压,枪头便不受控制地砸在地上,将岩石击得粉碎。而赵云的枪尾,却如同蛰伏的毒蛇猛然吐信,闪电般地在他胸前的护心镜上轻轻一点。
贾华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只觉胸口一股大力传来,气血翻腾,眼前发黑,险些从马背上栽落。
“我的天……”
远处,那几个之前被击伤,只能观战的江东骑士,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宛如神迹的一幕,已经彻底呆滞了。
他们的眼中,不再有愤怒,不再有屈辱,只剩下一种仰望神明般的,最纯粹的恐惧与茫然。
这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教学。
是一场单方面、压倒性的技艺展示。
是一场,以优雅为武器的,残忍的屠杀。
(第一百四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