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两人四目相对, 林砚卿却瞧不见他的脸,生涩戳了戳自己的喉咙,发出一声干呕, 他脸色瞬间涨红起来。
蓝钰这才拉过他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背:“您这是做什么呀?”
林砚卿还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咳了两声,赧然地闭了闭眼,声音有些沙哑:“你不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 可是”蓝钰抹了抹他脸上的汗, 有些讷讷地说道:“这成何体统啊。”
“你不是这样对过我吗?”林砚卿手还抓着他的, 蓝钰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闷闷喊:“师娘”
“但不一样, 你是我尊重的人”蓝钰视线落在他湿漉漉的后颈, 那处黑色的青丝盘根错节,仿佛蛛网般,露出危险的诱惑。
“别招笑了, 蓝钰,寻常修士也不会让尊敬的师娘或者长辈大着肚子在床上伺候你吧?”林砚卿声音温和,又强调着:“我从来就没和墨风有过任何的夫妻之实, 你不该用这个假设身份来侮辱我, 限制你。”
“若你说的这些所谓的尊敬只是为了增加我们床榻之间的禁忌感,那你随意。”
蓝钰解释道:“不是的, 我真心”
林砚卿不想听他继续说, 俯身而下, 蓝钰张了张嘴,从喉间溢出一声闷哼,终于不再表明自己的忠心了
“唔。”蓝钰伸手大力地扯着林砚卿的肩膀, 但林砚卿保持着动作,不为所动。
“师娘”蓝钰额前青筋暴起,面目咬牙狰狞了一瞬,胸膛剧烈的起伏,让他胸膛还未好全的肋骨出现顿顿的疼痛感。
林砚卿喉结轻轻滚动,发出很轻微的吞咽声,青丝披散吹落,散落的衣襟露出伶仃凸起的锁骨,单薄的里衣露出那初见雏形的孕肚,他坐在榻上,歪着脑袋冲着蓝钰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我在这里。”
蓝钰连忙捏着他的唇,视线往他唇间看去,手指在他温热的口腔内翻找了一瞬,羞得满脸通红:“你吞了干什么?不恶心吗?”
“不恶心。”林砚卿毕竟尝不到味道,反胃什么只是生理反应,并不是通过味觉传达,任由他手指在他唇舌间搅动,眯眼弯弯:“蓝钰,用金相国的话来说,你现在是我的妻主了,你有感觉到我体贴吗?”
蓝钰耳根泛红,囫囵地点头,“感觉到了,感觉到了,你下次别这样了,小心吃坏肚子。”
林砚卿应好,但下一次还是照做不误,左右蓝钰也拦不住他。
午睡早该结束了,此刻日头下降,屋内林砚卿布了阵法,并不会觉得燥热,蓝钰抱着林砚卿,睡了一会儿。
蓝钰不想也不会当畜生,就算林砚卿说并无大碍,甚至保证无事,但蓝钰也只当他贪欢,不肯真的如他的意。
林砚卿气得够呛,第一次生出小性子咬他的肩膀,气得不想和他说话。
蓝钰拿出他湿透的贴身衣物在水井边搓洗,又给他晾上,回屋便见林砚卿在屋内待着,面无表情的冷峻模样,瞧着倒是有几分在凌霄宫的风度和倨傲。
“晚上想吃什么?”蓝钰主动问道。
林砚卿连眼都没睁开,只是道:“我已经辟谷,不必考虑我的口味。”
“哦。”蓝钰见状觉得好笑,从前林砚卿可不会这般生气,而他生气的缘由,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夸张。
“酒呢,想喝什么?”
这次林砚卿眉梢很轻地动了一下:“不用,今夜没胃口。”
平时林砚卿是拿酒当作水喝的,最近才被蓝钰以健康饮食才能生出健康宝宝的理由给限制了。
“酒都不喝了啊。”蓝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耳语说道:“便就这般生气,只是因为我没真的*你?”
这话说完,林砚卿便睁开了眸子,眼底平静,但语速却很快:“若是只是这样,我怎么会生气,我都那般求你了你就是故意作践人!”
因为刚刚林砚卿求他时,蓝钰的确提了一些过分的要求,林砚卿咬牙全部做了,但蓝钰却出尔反尔,才让他如此生气。
蓝钰亲了亲他的脸颊:“别生气啦,那我不能当畜生呀,便这点时日都忍不下了?若是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肯定是不行的。”
林砚卿重新阖上眸子,“好。”
他很快变得平静,夜里蓝钰做的荷叶鸡和酒糟泡饭,林砚卿也吃了半只鸡和一碗米饭,酒也没少喝便是了。
夜里,两人也没少闹。
两人便暂时在金相国定居下来,左邻右舍熟悉了以后,便也常聚在一起聊天谈笑,林砚卿是个温柔的性格,蓝钰也爽朗舒然,极易相处,大多都知道他们并非金相国人,只是并未言明而已。
平时林砚卿会日常打坐修炼两个时辰,蓝钰练剑看书,互相不打扰,却又会默契地留出时间来相处。
“这水果偏凉,你少吃些。”蓝钰挡住他又要朝柿子伸出的罪恶之手。
林砚卿抬手轻盈躲开他的遮挡,从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取到了柿子,往嘴里送,然后轻轻揉了揉蓝钰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蓝钰,我并非普通孕夫,我可是灵尊。”
“不必忌口。”其实他没有多想吃,只是喜欢蓝钰因为他的不听话,而对他不满担心的模样。
蓝钰抓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拿下来,“日后我不会买这个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林砚卿便又伸手:“那我今日先吃个够本?”
蓝钰抓住他的手,拧眉看着他,想也不想直接将一碟柿子全扔掉了。
林砚卿笑着道:“真浪费啊。”
春风送暖,枝丫结出嫩绿的绿叶,垂柳荡漾,如弱柳扶风的男子,腰肢纤细,窈窕而立,游湖踏青,相得益彰。
蓝钰和林砚卿外出踏青,林砚卿的肚子越发明显了,就算再宽松的衣裳都遮不住了,原本清瘦的脸也长出了些许的颊肉,从温柔端庄又清冷高挑的喜游灵尊变成了丰腴略带肉/欲的美少夫,身体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今早,蓝钰收拾吃食时,手肘不小心撞到他的胸口,差点让林砚卿疼白了脸,连抽了两口气,才缓过来。
他有一瞬间的犹豫,林砚卿的修为真的是元婴吗?从练气到筑基,筑基到金丹,金丹到元婴每一阶的晋级,都会伴随着洗髓炼体的功效,所以当林砚卿露出痛苦神色的时候,蓝钰才会这般惊讶。
毕竟,他根本没使劲儿。
林砚卿也只是眼神闪烁地说无事。
春寒料峭,行人如云,结伴出行的男女,不乏挺着孕肚的男人,脸上都带着坦然又自信的笑容,马车缓行,蓝钰从马车内朝外看去,转头看向正在假寐的林砚卿:“马上就到鹿苑了。”
鹿苑顾名思义,饲养鹿的院子,说是院子,其实是一整片林子。
蓝钰见他眉梢微蹙,凑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难受吗?”
林砚卿睁开眼,轻轻舒了一口气:“只是有些渴了。”
蓝钰便给他倒水,犹豫一瞬,“我给你撞疼了?”
“很奇怪。”林砚卿蹙了蹙眉:“我连灵力都压不下那点疼痛。”
蓝钰紧张起来,揽着他的肩膀拢入怀中,解开他的腰带,林砚卿微微咬唇,蓝钰只见那处青紫了一团,犹如被人重击了。
“的确肿了,还紫了。”蓝钰没动,重新将他的衣衫穿好,“我们先回家吧。”
“都快到了,不碍事。”林砚卿不想扫兴,的确不算什么会死人的伤势。
蓝钰率先跳下马车,又牵着林砚卿下车,交银子拿上通行玉牌,由侍从领着去鹿苑。
“鹿苑中有几百头鹿,鹿是金相国神圣的象征,其中有一只四角神鹿,保健康顺遂,亦可保事业亨通,若是怀孕之人见了,便可生出聪明伶俐的小孩儿这边还有清甜可口的凉茶和小吃,客人们若是饿了,也可免费品尝”侍从口齿清晰,介绍完各种鹿园的特色后,又闭了嘴,让蓝钰两人自己欣赏。
“这些鹿虽无灵智,但有凡间香火侍奉,又有念力环绕,修炼成人也并非难事”林砚卿感知到四周念力和香火气息,被蓝钰握着手喂鹿。
蓝钰看着还未长出大角的小鹿,露出懵懂可爱的模样,笑了笑:“若是在这鹿苑从鹿变成人,怕是要吓坏很多人。”
“你猜我们能不能看见四角神鹿?”蓝钰用丝巾擦了擦他的手指,兴致勃勃地问道。
“只是噱头而已,哪有什么神鹿。”林砚卿摇了摇头,笑得天真:“蓝钰,你也是修真之人,怎的还信这些鬼神之说?”
“但我们现在不是凡人吗?入乡随俗,懂不懂嘛?”蓝钰手臂放在他肩膀上,推着他往前走,隔着栏杆,那些鹿出不来,他们也进不去。
“这边呢,是卖鹿角的地方,这边的鹿角都是等鹿死了后才从他们身上取来,磨成精巧的饰品,非常珍稀,千金难求。两位也是福泽深厚之人,昨日还没有鹿角可以买呢。”侍从说的很诱人,又是那种蓝钰没法拒绝的饥饿营销。
蓝钰看了一眼价格,十两黄金,的确价值不菲,几乎是他们的全部积蓄,他便冲着林砚卿说道:“这些都是骗人的,没人买卖就没有伤害,咱们不买!”
林砚卿神识扫过那把由鹿角制成的弓,上面有一层淡淡的金光,瞧着只是毫无用处的华美装饰品,但实则是一件厉害的法器,这只鹿生前应该有一定的机缘,还做过不少善事,所以就算身死,鹿角上还有淡淡的功德印记。
“蓝钰,我想要。”林砚卿笑着说道。
“啊?你要?”蓝钰嘶了一声,心中叹息,只觉得林砚卿瞧着聪明,怎么这么傻呀,那人明显是骗人的话术。
他被骗过,所以现在格外警醒。
十两黄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来到金相国之前帮着一个富商驱邪,所以赚取了一定的钱财。
蓝钰也不好拒绝,毕竟师娘也甚少问他要东西,虽然觉得自己可能上当了,可还是忍痛下了定金。
“好嘞,等晚上我们派人送到您府上。”侍从喜笑颜开,他们这边的鹿角的确不是偷猎而来,因为稀少,所以价格高昂,这个鹿角弓算是遗留物品,因为这弓略有瑕疵,甚至不能用力拉弓,否则极易断裂,只是一个观赏的物件。
蓝钰见着他脸上的笑容,魏政那张嘲笑他傻的脸浮现在他面前,他咬了咬牙,等走远了后,才小声和林砚卿道:“没想到您也是这般肤浅爱好美饰的人呐。”
他很遗憾地告诉林砚卿这个噩耗:“我们应该被骗钱了,那鹿角弓根本不值这些钱。”
林砚卿轻笑一声:“蓝钰,你是不是经常被骗钱啊?”
“哪有?!”蓝钰连忙否认。
日头渐盛,吹散了周身的春寒,树叶飘落在两人走过的路上,铺成浅色毛毯。
“你那易容丹?不是被骗吗?当时你在我面前恢复成你自己的模样,我差点没忍住笑”林砚卿唇角轻扯,低声调侃。
蓝钰石化了,当时他还扮演着墨风的深沉死装模样,在床榻之间,还会学着墨风的语气说话
啧,好像有点尴尬。
“你便那样看着我演,心中一定骂我傻吧。”蓝钰叹息一声。
“的确很傻。”林砚卿点头。
蓝钰听见这肯定的话,脸颊又是一红,咬牙扳回一城:“但师娘从第一次便纵着我,想必在我年少时便存了不轨的心思吧,我不足二十便被师娘夺了身子,哎,还被这般戏耍”
年纪对于林砚卿来说,依旧是无法释怀的事情。
若是以凡人的正常年纪来算,林砚卿最少也能当蓝钰的爷爷了。
“你胡说什么?你年少时还是未开智的孩童,我怎会如此?”林砚卿眉心一跳,若是蓝钰再年轻些,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和蓝钰厮混在一起。
情何以堪?
蓝钰见他羞恼,便不再提及这个话题,回去的马车行的更慢了,林砚卿坐在蓝钰腿上,两人颠簸中亲吻,马车外便是清晰的人声,嬉笑声,喧哗声,怒骂声
带着隐秘的刺激感,两人都显得有些兴奋,他捂着林砚卿的嘴,不让他溢出一点声音。
他咬了咬林砚卿的肩膀,师娘浑身一震,蹙起眉,衣衫被解开,披在肩头,脑袋磕在马车的木板上,晕晕乎乎的。
两人并未真的做出什么过分之举,却因为这个场地,变得无比暧昧。
车帘一点掀起,便能看见衣裳不整、大着肚子的孕夫,露出大片白腻的肌肤,公然街道之间放浪求爱。
一身冰肌玉骨变得放浪淫/荡。
暮色四合,街坊四邻烧起了饭菜,菜香飘溢,屋前停着不少马车,蓝钰衣裳整洁,林砚卿面色温和,举止得体。
两人一同进屋,林砚卿便进屋了,蓝钰先将怀里林砚卿湿透的底裤扔进洗衣桶中,烧火热菜,又给他洗好裤子。
吃饭之际,门被人敲响,蓝钰将门打开,送弓的伙计笑眯眯说道:“大人们,鹿角弓送来了,您检查一下?若是没问题,还请您签个字。”
那鹿角弓带着是淡淡的黄棕色,弓箫两端成鹿角设计,雕工了得,栩栩如生的鹿纹,但鸡肋的是弓弦是没有的。
蓝钰转头看向林砚卿,不确定地问:“没问题吧?”
林砚卿点了点头。
蓝钰便签字画押,准备明日上午去钱庄付清钱,门一关,林砚卿便双指在空中画了一道复杂的符文,金光闪过,化作一道细细的金丝线。
“这弓被人掉包了,在家等我。”林砚卿闪身离开,蓝钰费力跟上,轻盈在屋顶上穿梭,只见林砚卿越来越远,蓝钰咬牙,心中闪过一丝担忧,将疾风符箓贴在脚底。
金相城外的野郊,两位男修正一边聊天,一边惊叹手中的鹿角弓:“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还藏着这样的宝物”
“还好我们发现得早,否则宝物不知道还要蒙尘多久呢。”
两人是路过金相国的修士,碰巧撞见了这把弓。
他们正在欣赏手中的弓,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前方站立的黑影,在昏暗的阴影下,树影飘动,露出一点洁白的下颌。
两人对视一眼,收起手中的弓,叫嚣一声:“何人挡道?”
“你们偷盗的弓是我的,交出来,饶你们不死。”林砚卿语气淡淡,浑身气度变得深厚冰凛。
“你是谁?装神弄鬼的,你可知我们是谁?”两人凑近一些,似乎想要看清楚男人的模样。
修士的剑亮出来,自报家门:“我们乃是白阳宗弟子,还不快快退开?”
白阳宗弟子手中的本命法宝银杵发出一点白光,一瞬间照亮了林砚卿那异常凸起的肚子,很快脸上的紧张变成了一丝讽刺:“我当是哪一路神仙,原来是怀孕的炉鼎啊?”
“不好好在家中备孕产子,做什么来挡你爷爷的道,是家中爷们满足不了你了?”
他们对炉鼎的轻视让他们葬送了性命,全部都是一刀致命,脖颈一条红线逐渐殷红,双眼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地瞪着眼前的人,直到死之前,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大名鼎鼎的灵尊。
不过他们也没想到灵尊会在这般偏僻之地生子。
等蓝钰赶到的时候,林砚卿已经从储物袋中拿出那把鹿角弓,地上的两个男修死得不能再死了。
林砚卿身上没有沾到半点脏污,抬手将弓扔给蓝钰。
他顺手接住,林砚卿身上突然之间仿佛蒙上了不易靠近的冰凌轻纱,他独自在前面走着,面无表情,并没有使用瞬闪术,也没有御剑飞行,若是这般走回去,只怕要天亮才能到家了。
“他们惹你生气,我去再揍两拳给你出气如何?”蓝钰收起弓,抬脚跟上林砚卿的步调,歪着脑袋看他的表情,然后下一瞬,被人拎起衣领按在树上,后背被撞得一疼。
“人人都轻视炉鼎,是不是你也如此,因为我是炉鼎,所以肆无忌惮地闯入我寝殿,断定我会成全你?”林砚卿平时很豁达的,早就不会过分在意他炉鼎的身份,最近却格外的心浮气躁,一点小事不如意,便会让他涌起怒火,虽然每次都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怎么会?”蓝钰任由他领着自己的衣襟:“那你会因为我年纪介怀我吗?”
林砚卿不做声,沉默地看着他。
蓝钰露出一笑:“我倒是想成为炉鼎。”
那他的任务就不会这么费劲了。
“如您这般的人有多少?”蓝钰轻声道:“不局限于体质,却能成为凌霄宫的灵尊。旁人如何诋毁你,不过是嫉妒,想要通过踩您获得一些成就感,你看你想杀,就杀了,他们如同两只蝼蚁般,你何必将蝼蚁的话放在心上?”
林砚卿松开手,心中怒气消散不少,来去都很快。
蓝钰伸手抱住他的腰,手放在他肚子上,轻轻摸了摸,丝毫不介意地说道:“若您非炉鼎,我们又怎么可能诞下孩子?属于您的血脉,不喜欢吗?”
林砚卿生母早逝,父亲将他卖掉,但他依旧记得和母亲相拥于寒冬时那短暂的温暖。
“炉鼎哪里不好,旁人哪有您这么美?”
林砚卿伸手抓住他的嘴,将他捏成一个小鸭子嘴的形状,似笑非笑地说道:“到底是便宜你小子了,炉鼎的身体会随着孕期变化,不光能生子,还能产乳旁人如何说炉鼎滋味美妙,我都不信”
“来,蓝钰,你说道说道,我的身子可还喜欢?”
成为小鸭子的蓝钰眨了眨眼,这种送命题,他不敢回答,想一直当小鸭子。
但是下一瞬,林砚卿松开抓住他嘴的手,蓝钰两只手捏住自己的嘴巴,只是摇头晃脑地装傻。
若是回答喜欢,他怕师娘继续钻牛角尖。
若是回答不喜欢,只怕他今天逃不开师娘一顿打。
林砚卿轻哼一声,自顾自地说道:“那想必是不喜欢了。”
蓝钰连忙摇头否认。
“算了,不为难你了,把手放下来吧。”林砚卿神情变得柔软几分。
“师娘,英明。”
蓝钰也有忘记改口的时候,但谁也不介意
旁边的将军姓段,名旋,她的小妾叫林柳,第一次认识是,林柳离家出走,翻墙进了蓝钰他们家的院子,蓝钰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林柳先彬彬有礼地表示感谢,后又摇头表示不必,丝毫不似那天要鱼死网破的泼辣,林砚卿便给他倒茶,让他不必紧张。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门就被敲响了,高挑女子沉静的脸出现在门口,但视线越过蓝钰落在林柳身上,见他安全无恙,才和蓝钰寒暄了两句,将人带走,第二日便送来了谢礼。
两家一来二去,便也熟悉了。
另外一家姓王,大官叫王佐,其夫郎名唤晏浩歌,王佐和段旋关系不错,蓝钰曾救下她从高处摔下的儿子,便也熟悉起来了。
“砚卿,你这肚子瞧着越来越大了,瞧形状,我觉着是个女儿。”晏浩歌眯着眼笑道,长得俊朗清秀,眼角的细纹多了几丝成熟男人的沉稳和温柔。
林柳撑着下巴,视线掠过林砚卿高高隆起的小腹,眼底闪过一丝羡慕,明媚眉眼轻轻一挑,视线看向在厨房砍柴的蓝钰,狐狸眼闪过一丝好奇:“林哥,你们平时同房吗?”
林砚卿喝了口水,微微一笑:“日日都睡在一间房的。”
林柳怪嗔一瞬,声音更小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您的主家如今还动你吗?”
林砚卿不说话,只是保持基本的微笑。
“林哥,你这般漂亮,主家怎么忍得住?莫不是外面有人了?”林柳震惊一瞬。
“应该不是。”林砚卿摇头。
“那倒也是,我也不信他是瞎了眼的人。”林柳眨了眨眼,“我回家给林哥取两件衣裳,保管有效。”
他一阵风似的跑出去,留下晏浩歌冲着林砚卿无奈笑道:“他这性格还是小孩儿。”
“不过,你这一胎怀得是不是有些过分久了?”晏浩歌蹙了蹙,眼底有担忧之色。
“无碍,应该是我的情况有些特殊。”林砚卿算着,他差不多已经怀了一年半了,金相国的男子怀孕都是十二月,相比正常女子长两月,便也甚少有人怀疑林砚卿的不对劲。
三家人在一起用晚膳,气氛融洽,王佐还想举荐蓝钰入朝堂,被蓝钰拒绝了。
入夜,蓝钰擦洗完身体,晾着长发进门,便见正在坐榻上穿衣的林砚卿。
他似乎有些苦恼,那些圈圈绕绕,身上披着粉红的轻纱,什么遮不住的那种,腿上、胸前缠绕着红色的锦带,身体被束缚的很紧,勒住了他的腿肉。
林砚卿无奈又温柔的看向蓝钰,“对不起,我穿不好这个。”
蓝钰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快步走到他身侧,咽了咽口水:“这谁教你的?”
“林柳。”林砚卿也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些太过于大胆,后知后觉地赧然。
“他什么年纪,你什么年纪,学他整这些幺蛾子。”蓝钰都怕他给自己缠得血液不通畅了,伸手要解开,林砚卿伸长手臂,任由他解开,的确有些不舒服。
只是最后蓝钰也没解了,将人缠得更紧了。
“等下,蓝钰,我肚子”林砚卿浑身是汗,紧咬嘴唇,四肢带着勒痕,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他察觉到自己的肚子在下坠,带着阵阵疼痛,他呼出一口气,冷静道:“我要生了。”
蓝钰被吓的一激灵,披上衣裳,去给他烧热水,准备东西。
林砚卿不想被其他人接生,到底还是放不下那点自尊心,蓝钰便去临场观摩了几次,倒也算半个接生婆子了。
“你也出去。”林砚卿推开蓝钰想来搀扶他的手臂,蹙着眉,不想让自己狼狈的样子被人瞧见。
“不行,你个小瞎子还能自己生,自己接生不成。”蓝钰这次态度有些坚决。
“瞎子又如何?”林砚卿此刻听不得瞎子这两个字眼。
“不如何,但你别和我争,乖乖的,我不嫌弃你,你什么样我都不嫌弃。”蓝钰严阵以待地像是对待异常重要的考试,抹了抹他汗湿的刘海,心中有些自责,刚刚不该和林砚卿胡闹的。
林砚卿心道,谁在乎你嫌不嫌弃,但察觉到蓝钰坚决的态度,也不再做无用功了。
他咬着唇,一言不发,仿佛感觉不到身体撕扯般的疼痛感,他知道蓝钰可能会切开或剪开他的肚子,将孩子取出来,这对于他来说并没有那么轻松。
沉默的房间,蓝钰看向林砚卿惨白的脸色,摸了摸他的脸,轻声哄道:“您别忍着,痛便喊出来,不丢人。”
“实在不行,我陪着您喊?”
林砚卿只是咬牙道:“不痛,喊什么?”
他明明疼得浑身都在痉挛发抖,却还在逞强,蓝钰手指抵住他嘴唇,抚摸那沁出血珠的伤口,“不疼咬什么?”
“嗯哈”林砚卿终究没了经历继续和蓝钰争辩,生子之痛就算强悍如元婴也无法忍受,“好痛,真的蓝钰,你混蛋”
他不断的呼吸着,抽气着,啜泣着,蓝钰便一声声应着:“是是,我混蛋,以后我再不敢做这种混蛋事儿了。”
“蓝钰,蓝钰”林砚卿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蓝钰的手指,汗涔涔的掌心,一片热汗,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眼角淌下眼泪,脖子上青茎暴起,手指用力的几乎变形
两个时辰后,空气中都蔓延出了血腥味,变得黏稠难闻,蓝钰浑身都汗湿了,紧张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婴儿的哭声格外响亮,哇哇乱叫,张着一张大嘴,露出里面的小舌头。
林砚卿刚刚被蓝钰喂了几颗补血疗伤的丹药,闭着眼,喘息着,听着小孩儿的哭声,心中的大石头落下,心叹道,真是个磨人的小家伙。
“卿卿,卿卿你没事吧?”蓝钰随便将小婴儿擦洗一遍,屏蔽了系统的喜讯,紧张地看着阖上眸子的林砚卿。
“我没事。”林砚卿睁开那双水润的眸子,施法换掉了床榻上的脏污被褥,伸手抱过小孩儿,驾轻就熟地喂奶,反正他什么也没穿,倒也方便。
蓝钰稍稍瞪大了眼,靠在床头的男人,披着一头黑发,抱着自己生下来的女儿,任由自己的女儿吸吮自己的产出的奶水。
明明是男子,却承担起了哺乳的重任,白璧无瑕、面如美玉的师娘正在给两人诞下的孩子喂奶,这个认知让蓝钰的三观再次受到了冲击。
林砚卿蹙着眉,闭着眼,乌黑纤长的睫毛簌簌地颤抖着,呼吸有些重,胸膛浅浅地起伏着,小孩儿的哭声止住了,乖乖趴在他怀里,小嘴蠕动着。
林砚卿只觉得颇为难受,而蓝钰的视线更让他羞恼:“你还要站在那儿看多久?”
“啊?宝宝想要我做什么?”蓝钰的称呼下意识地变了,这样亲昵的称呼平时只有忘情时才会喊出口的。
林砚卿拿开小孩,便见小孩嘴角带血,露出一点隐忍之色,蓝钰骇然,不知道这种情况该如何是好,连忙用干净的热毛巾擦拭了一下。
“我去给他找牛乳吧。”蓝钰要从林砚卿手中将人带走,但林砚卿挡了一下,“没事。”
“疼吗?”蓝钰双手撑在床边,拧着眉,看着怀里的小孩儿,没想到这小孩儿刚刚出生便这般凶悍。
林砚卿将又开始哭闹的小孩还了一边,微微扬起下颌,露出汗水打湿后更加浓烈的眉眼,他道:“吻我。”
蓝钰根本没想拒绝,想也不想低头,吻住他的唇,舌尖才探入一点,便被林砚卿咬了一口,瞬间便破皮出血了,蓝钰动作一顿。
林砚卿温和问他:“疼吗?”
自然时疼的,他用破了的舌尖顶了顶腮,回答:“疼。”
“那我也疼。”林砚卿弯唇回答,虚弱但温柔,又凑上前重新和他缠吻了几十秒,“抱歉,我不该故意咬你的。”
“没关系。”蓝钰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亲了亲他的耳廓。
“她不是故意的,而是我是故意的,这样不对。”林砚卿摸了摸怀中小孩儿的脸,很软很小:“蓝钰,就算她是炉鼎,你也会喜欢她的对吗?”
他想起了父亲那张冰冷充满嫌弃的脸。
“怎么会不喜欢,她只是我的女儿。”蓝钰斩钉截铁地回答:“她只需要快乐地活着。”
林砚卿心脏缓缓地落入平地,感受着身后胸膛内坚定有力的心跳声,他忍不住不厌其烦地求证,就算知道誓言无果虚幻,还是想要得到肯定的答案。
无论如何,他的女儿绝不能受到来自亲父半点轻视和侮辱。
第32章
蓝枣的出现让林砚卿和蓝钰的关系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这是两人的第一个小孩儿,年纪太过幼小,不懂得控制屎尿, 也不知道控制情绪,常常折腾得两人鸡飞狗跳。
半夜, 蓝钰刚刚眯了一会,蓝枣便扯着嗓子嚎叫起来,中气十足, 直击天灵盖, 他将女儿往里面一递, 林砚卿睁开一双清明的眼,抱起女儿喂奶。
蓝钰握住女儿柔软的脚心, 小脚还在非常小力气地挣扎, 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脚,顶着一双熊猫眼:“她可真磨人啊,一晚上要醒来两三次, 还让不让人睡了。”
林砚卿依旧面容秀美,不见疲色,杏眼温和, “你可以去隔壁睡的。”
“那哪行?将小磨人鬼扔给你一个人吗?”蓝钰摇头, 起身给他倒水,喂到林砚卿唇边, 他仰头喝了一杯解渴。
怀里的蓝枣生得白玉可爱, 不似刚出生的红紫丑样, 一双乌黑大眼灵动,小手放在胸口,趴在林砚卿怀中喝奶, 不吵不闹了,眼圈还红红的。不知道这么小小的人儿,怎么能哭出那般响亮的声儿。
蓝钰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脸,声音有些叹息:“卿卿,女儿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和你一样好看。”
林砚卿很轻地弯了弯唇,眼底有一丝遗憾,不能亲眼看见女儿的模样,“样貌自然不会太差,毕竟她是我俩的亲女儿。”
蓝钰撩了撩他胸前散落的黑发,顺着他的发丝缓慢地摸了摸,只见他半解衣襟,因为孕育小孩,而微微变化的胸膛,让他视线有些不敢落下,只是低声道:“您辛苦了。”
“还好,没有修炼辛苦。”林砚卿感觉到怀里的小人儿吃饱喝足睡觉,将女儿放在床榻上,自顾自地重新系上衣襟,对于蓝钰有些发烫的视线,视而不见。
重新躺在女儿身边,鼻尖闻到了女儿身上的奶香味,还有清浅的呼吸声,蓝钰睡在女儿另外一边,中间的蓝枣四仰八叉的睡着,小嘴巴还无意识的做着吮吸的动作。
蓝钰摸着女儿的手,很轻地亲了一下,又凑到林砚卿额前亲了一口。
“睡吧。”蓝钰声音低沉。
林砚卿小心的凑到女儿小肩膀旁,阖上眸子。
清早,蓝钰便起床给女儿洗尿湿的裤子,甩了甩水珠,晾晒起来,又去做早膳,段旋和林柳带着礼物来敲门,蓝钰匆匆忙忙开门。
“枣枣百日?!”蓝钰最近被她整晕了,也没注意这个特殊的时间。
“你这爹当得糊里糊涂的啊。”林柳嘻嘻一笑,“你可要请我们吃酒哦。”
段旋也露出一点笑容:“蓝小兄弟,第一次当爹,没经验很正常。”
蓝钰连忙将人带进来,挠了挠脑袋:“我还真忘记了。”
“就知道你可能不记得,特意给你们准备了人手。”晏浩歌带着仆人来他家,将礼品抬进来,他的妻主上朝去了。
林砚卿抱着睡醒的蓝枣,穿着粉色的锦袍,带着一顶毛绒的帽子,露出精致的五官,坐在爹爹手上,手舞足蹈的,精神头可足了。
几人围拢过来,笑着说道:“长得这般出挑的女宝,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段旋心生爱怜,不苟言笑的脸上出现一丝笑容:“若她愿意留在金相国,我必将一身本领教给她。”
林柳一怔,心底一酸,不由撇了撇嘴,很想问若是段旋喜欢孩儿,为何不让自己生呢。
但他不敢问。
“那我先替枣枣谢过段姨了。”林砚卿温和一笑,他还真想过让女儿留在金相国安稳快乐地度过百年也是极好的。
“不客气,都是枣枣太可爱了。”段旋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
蓝钰早膳随便做了一些填饱肚子,午膳是从金相国最大的酒楼定的,屋里装扮得很喜庆,宴请三两好友聚了聚。
蓝钰心情不错,在几人劝酒下喝了几杯,那股熟悉的酒劲儿上头,他不敢再喝了,只是闷头吃菜。林砚卿察觉到他的异常,不动声色地将他酒杯扣下,后来在蓝枣的哭声下结束了她的百日宴会。
两人给女儿准备了小床,只是平时没用上,放在床边。蓝钰盯着女儿看了几分钟,才亲了亲她的脸颊,将人放在小摇床上。
他眼睛有些迷瞪瞪的睁大,又去洗了个澡,才重新躺回床上,桌上烛火闪烁,屋内昏暗。
林砚卿推了推他的手臂:“做什么把女儿放在小床上?”
蓝钰便转头看着林砚卿,脸颊有些醉红,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酒气似的,唇角撇了撇,含糊又自言自语地说道:“女儿都一百天了,该独立了。”
“嗯?”林砚卿怀疑自己的耳朵听见了什么,直到被蓝钰拉入怀中,低头吻住唇瓣,手指抵住他的肩膀,才确定他没听错,这混蛋想要在小小的女儿面前做那档子事儿。
“蓝钰,别”林砚卿偏头咬唇,觉得羞耻,就算女儿如今还是懵懂小儿,他也没办法坦然面对。
“师娘。”蓝钰突然贴着林砚卿的耳朵说起了混账话,脑袋发烫,借着酒意又开始逞凶了,他手按在他已经平坦的小腹上:“这里再给弟子怀一个宝宝好不好?”
“混账,我才生育多久?”林砚卿拿开他的手,浑身有些软,只是一个吻就让他招架不住了。他蹙着眉,想起往事,有一次蓝钰也是这般模样,喝醉了酒,硬是逼着他点头,答应给他生小娃娃,才罢休。
“那缓两年。”蓝钰的嗓子沙哑,舔湿了师娘的耳垂,喃喃道:“若是师尊知道你背着他给我生了一个女儿,他会发疯吧,可能会杀掉我们。”
林砚卿喉结滚动了一瞬,眉梢蹙着,手肘抵着他的胸膛,表示自己的抵触:“若是再提起他,你便出去说去。”
蓝钰喝酒壮胆,倒是半点不怕他的话,继续说着一些刺激林砚卿的话:“师娘,为何不能提,师娘,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多一些?”
林砚卿表情有些冷淡,他不想做这种选择题,起身要走,被蓝钰按了下去,趴在他胸前,蓝钰眼神有些迷离,挂上痴痴的笑容,轻声道:“女儿降生第一天,我便也想像她一般这样做的。”
林砚卿轻嘶一声,脸颊一红,贝齿咬住自己的唇瓣,手指扯着蓝钰的头发,下意识地用力攥紧了一分。
若是女儿,他半点不会这般羞耻,偏偏是这喝醉了便会犯浑的混球。
他抬脚踹了踹他,又被他兀自按下,手从他膝盖往上。林砚卿颤了颤,骂道:“蓝钰,你当真是个不要脸的混蛋!”
蓝钰凑上前吻了吻师娘的唇角,舔了舔唇角的奶渍,弯着眼笑的模样,和他女儿一模一样。
他吻住师娘的唇,舌尖探入,抵着他的舌尖扫了扫:“若是要脸,师娘可会给我生崽?师娘可会纵着我这般胡闹?”
“师娘,明明可以推开我,却还是纵容我如此”
蓝钰眼神暗了暗:“让我想更加过分对您了。”
林砚卿手指攥紧他的衣襟,浑身冒出热汗,毫无杀伤力地道:“你敢?!”
“师娘先回到我问题,你更喜欢谁?”蓝钰取下他腰间的玉佩,贴着他的脸颊,那一直落在他心间的刺,碰一碰便不爽,他想等林砚卿什么能取下来,可他从未想过要摘下这个墨风送的玉佩!
蓝钰拿起玉佩,贴在他的脸上,轻轻拍了拍几下,唇角带着一丝讽刺的笑:“既然师娘这么忘不掉,为何要生下我的孩子?为什么要和我私奔至此?我送你的东西,你便这般瞧不上?”
林砚卿被他这半轻蔑的动作弄得愣了愣,脸色有些不好了,想从他手上夺下玉佩,但蓝钰攥得紧,他没得逞。
蓝钰脸色也有些冷了,他抬手将那块玉佩砸了,在地上发出脆响,玉佩变得四分五裂,细碎的玉屑四散,林砚卿忽然推开了蓝钰,想要下榻去捡,蓝钰抱着他,不准他走。
“不许去。”蓝钰手臂死死勒着他的腰,像是犯倔的驴,“你便这般看重那玩意?林砚卿,你如今是我女儿的爹爹!”
林砚卿气极,推开他的肩膀,衣衫不整,却气得不行,感觉到深深的冒犯,怒声道:“蓝钰你是否将自己看得太重了,我生下枣枣,并非因为他的爹爹是你!是因为他是我的女儿而已,你又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砸我的玉佩?”
林砚卿转身去捡,蓝钰清醒了一瞬,唇角露出一抹笑容,却格外苦涩又难堪,许是酒喝得太多了,他的眼眶有些酸胀,他叫住林砚卿,“别捡了。”
“我砸的不是墨风的玉佩,是我自己的。”蓝钰将墨风的玉佩轻轻放在床榻。
林砚卿动作一僵,手指攥着那断玉,的确不是墨风送他的那块,蓝钰起身穿鞋,声音平静:“多谢您抬爱忍受我这般久。”
“我的玉佩不值钱,只是可以随意扔掉的玩意儿,碎掉了也不可惜。”
“枣枣就先留在你屋里,我先去隔壁睡了。”
“从前是因为女儿,所以你被逼无奈,是我自作多情,日后不会打搅你了。”
蓝钰摸了摸女儿的小手,神情是平静冷淡的,却莫名让人觉得悲伤,他没再看林砚卿一眼,去了隔壁屋睡。
林砚卿想叫住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些刺耳伤人的话已经说出口了,他的抉择似乎早已分明,那又何必再继续纠缠?
林砚卿怔了怔赤脚站在地上,突然觉得从脚底窜起一股寒意,若是平时蓝钰见到了他没穿鞋袜踩在地上,会抱他去暖榻上,然后用干净的毛巾给他擦脚,如今却对此视而不见。
林砚卿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心底冒起的酸意,他表情有些木讷,这还是蓝钰第一次用这么冷的语气和他说话,仿佛他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那玉佩静静躺在床头,林砚卿碰了碰,又缩回手,不敢继续碰了。
这块玉佩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所以就算材质粗劣,他一直佩戴在身上,时刻警醒自己当初在合欢宗的遭遇。
但不可否认,这也是他和墨风经历的证明之一。
蓝枣似乎被争吵声吵醒了,他连忙起身抱起她,低声哄道:“枣枣乖,不怕不怕,没关系的,爹爹在这里呢”
林砚卿低头亲了亲女儿的额头,身旁突然少了一个人,那种突如其来的冷清和孤寂感将他包围。
寻常这个时候,林砚卿哄女儿,蓝钰便会变着法子哄他,但这次直到女儿哭声停下,蓝钰也没再出现。
林砚卿便懂了,蓝钰是真的想和他划清界限了。
蓝钰睡在冷硬的床板上,听见小孩的哭声,却只觉得头痛欲裂,没有前去触霉头,他睁着眼,突然眼泪从眼尾滑下,祭奠他逝去的初恋般。
他原本因为系统死皮赖脸缠上师娘便为自己觉得恶心,明明林砚卿心有所属,但他还纠缠不休,甚至让林砚卿生下他的孩子,这要是放在现代可就是人人喊打的小三了。
他追求的爱情,从来都不是这种,他想要的是一心一意只喜欢他的人。
系统说女儿给他延续了两百年的寿命,够活了,蓝钰不想再继续了。
这样好没意思,脑海中想起林砚卿疾言厉色骂他算什么东西,就觉得心里难受想哭,他忍不住磨牙,那块玉佩便这般珍贵吗?
若是如此做什么还要给他一种他好像也喜欢自己的错觉啊。
他是在玩弄自己的心吗?
蓝钰心中默默唾弃了林砚卿的这种行为,这放在现代也是人人喊打的海王行为。
蓝钰气得锤床板,一夜没睡,眼皮微肿,清早去扎马步练剑,林砚卿一直在屋里没出来,蓝钰早膳并未叫他,反正谁能让灵尊饿肚子呢?
灵尊又不像他这等还未辟谷的废物。
直到午膳时,林砚卿依旧没出门,也未发出一声声响,蓝钰犹豫了一瞬,脑海中灵光闪过,滑过一个念头——他不会偷偷带着他女儿跑了吧。
蓝钰心中一急,直接推门而入,林砚卿正抱着蓝枣喂奶,两人视线很轻的对上,蓝钰垂下眼睫,语气淡淡:“需不需要用膳?”
“不必了。”林砚卿语气温和如常,但从前从未拒绝过蓝钰。
蓝钰二话没说,便退出了他的内室。
他气得牙痒,心中窝火,明明是林砚卿做了过分的事情,可是为何他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蓝钰气得吃了五碗米饭,将准备的整只鸡也吃完了,在院子里练了一天的剑,也不见林砚卿屋内的窗户打开一条缝,也不见门打开一点空隙。
蓝枣的哭声时不时响起,也很快被哄好。
蓝钰赌气一日没见女儿,终究忍不住,敲响了林砚卿的房门。
“前辈。”蓝钰左思右想,喊了一个足够膈应人的称呼:“枣枣今夜和我睡吧。”
林砚卿心中无奈,只觉得蓝钰小孩子气,他应:“可以。”
“”蓝钰单手抱着女儿,手上提着那小摇床,林砚卿没有和他多说话,便让他这般离开了。
蓝钰抿了抿唇,差点眼圈又红了,到底第一次谈恋爱的小年轻,哪里真的受得住喜欢之人的这般冷待,心中酸了又酸,却倔强地不肯服软,他的视线和女儿乌溜溜的视线对上,女儿懵懂地看着他。
他看见女儿那张小脸,扯了扯笑容,轻声嘀咕着:“乖女儿,你爹都被抛弃了,你倒好,还笑得出来。”
蓝枣笑得更欢了。
蓝钰不满地捏了捏他的小手:“小没良心的,和你爹爹一个样,哼。”
蓝钰伺候着自家女儿,倒是没了其他烦恼的心思,抱着香香软软的女儿睡着,又被女儿的哭声吵醒,蓝钰检查了她没其他不适,便知道这是饿了。
他正准备给林砚卿送去,却瞧见了门口的黑影,林砚卿温柔的腔调传来:“蓝钰,女儿饿了。”
蓝钰起身开门,便见穿着单薄锦衣的林砚卿站在门口,顺势从他怀中接过枣枣,然后解开衣襟,坐在椅子上喂她,蓝钰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看着屋内的林砚卿。
他也做不出将人现在赶走的畜生事儿,便只能站在他背后,一动不动,仿佛木桩,视线盯着林砚卿的铅灰色布鞋,没穿袜子,露出雪白伶仃的脚踝,听着女儿含糊的哭声都逐渐消失,变成了满足的吮啧声。
蓝钰双手背在身后一言不发,林砚卿便主动出声道:“蓝钰,我渴了。”
蓝钰便给他倒了一杯水,林砚卿没用手接,蓝钰却不肯了,将水杯放在桌上,低声道:“水放在桌上,你忙完了再喝吧。”
他视线不小心撞到女儿脸上,又很快离开,突然想起昨夜自己的混账行为,瞬间面红耳赤,只觉得脚趾抠地了,若不是喝了酒,他断然做不出这种幼稚又荒唐的行为。
林砚卿对于他故作冷漠的行为不置可否,垂首不语。
等到女儿再次睡着,林砚卿将人放在小摇床上,他衣襟开着没有合上,他转头一边系好,一边喝水,他低声问杵在一旁的蓝钰:“你要与我闹到何时?”
蓝钰闻言,看了一眼林砚卿无奈的神情,便知道自己这些行为被当作小孩子置气了,他很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我没闹,只是觉得好没意思了。”
“我并非一个放荡无耻的人,做不到如师娘这般,心中装着其他人,却为了另外的陌生男人生子。”
这话让林砚卿的表情变得冷淡起来,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你在骂我放荡无耻吗?”
蓝钰只是道:“我怎么敢?”
但话中的讽刺意思明显。
林砚卿心中也冒出了一丝火气,抓着他的领子,脸上出现怒意:“蓝钰,你便是在心中如此看我的?”
“那你要我如何看你?”蓝钰却也不惧他的威胁,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重重砸在林砚卿心尖:“若不是念念不忘为何还留着那玉佩!若是念念不忘,为何还要与我苟合?”
“你又要枣枣情何以堪?若是如此,你应该和墨风去生的,不该和我,你便这么喜欢和我苟且的刺激”这话越说越难听。
“住口!”林砚卿扼住他的喉咙,掐得蓝钰干呕一瞬,他脸上出现一丝破裂的温和,眼神逐渐失望,“蓝钰,我万万没想到,你会这般想我。”
“那玉佩对我意义非凡,他不光只代表着是墨风送给我的东西。”林砚卿松开手,很轻地笑了一声:“蓝钰你明知我最讨厌别人这样揣测我,还要用这样的话来刺伤我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蓝钰一慌,也知道自己口出狂言了,眼神闪烁。
“若是我们之间的关系无法弥补,那我会带着女儿离开这里。”林砚卿认为这才是对女儿最好的选择。
他便不想继续去哄蓝钰了。
蓝钰也心中酸涩:“到了如今,你还是不肯承认你心悦我是吗?”
“或者真的从头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不信的。”
“林砚卿,你告诉我一个结果,若是没有,我从今以后再不纠缠你。”
“我也并非什么自甘下贱的人。”
林砚卿的沉默让蓝钰原本笃定的心情变得飘忽不定,他倏然不自信了,他的感觉都只是他的错觉吗?
蓝钰原本已经下定决心远离林砚卿这个三心二意的男人,却还是忍不住一次次地去确认自己是否在他心中占据了位置。
莫名的风吹灭了屋内的三盏烛火,蓝钰被一双手捧住了脸,林砚卿主动吻了上来,两人贴在一起,蓝钰下意识地揽着他的腰。
两人在黑暗中接吻,月光撒不进密不透风的黑中,两道人影也陷入了黑暗中,只剩下彼此炙热的呼吸。
林砚卿吮了吮他的唇,声音很柔带着一点急躁:“你要我如何证明?”
蓝钰呼出一口气,抿了抿唇,闷闷地说道:“我不知道。”
林砚卿摸了摸他的脸,无奈地说道:“我说我生下枣枣只是因为她是我的女儿,那么我长你百岁,就没有怀其他人孩儿的机会吗?为何偏偏是你?”
“还要我如何证明呢?我几乎什么都给你了。”
“卿卿”蓝钰屏住呼吸,似有些不敢相信,手臂紧了紧。
林砚卿双臂抱着他的脖颈,说话声在他耳畔很轻,“我什么都不要了和你在这里住下,你还要我怎么证明?”
“一定要将喜欢挂在嘴边才是喜欢吗?”
蓝钰差点流泪了,发出一丝哽咽的哭腔,不想管什么他和墨风在他心中孰轻孰重了,有些委屈地控诉着:“你骂我算什么东西。”
“那你还说我放浪无耻呢,那要怎么算?”林砚卿抱住眼前热乎的人,这一整天都不太舒服的心脏,发出一丝熨帖的喟叹,他还是喜欢蓝钰紧紧拥抱自己的感觉。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蓝钰认真道歉。
林砚卿脸颊贴着他的,“我原谅你了。”
他并不会因为蓝钰几句话便怪罪他,记恨他。
林砚卿也承诺:“那玉佩我会取下来,不会再继续佩戴了。”
“小狗可以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吗?”
“小狗是谁?”蓝钰皱了皱鼻子,伸手挠了一下他的腰:“你怎么能随便给人取外号呢?”
“哈哈,那你以后别咬我,我便不喊你小狗了。”林砚卿躲了躲他的手,挂在他脖子上,难得小孩子气地说道:“当我的小狗不好吗?我会给你骨头吃的。”
“我不吃骨头。”蓝钰闷闷道,靠在门上,拖着林砚卿,将人抱在手臂间,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在林砚卿唇上亲了亲,声音便有些哑了:“师娘,喂我。”
林砚卿瞬间头皮都麻了,转身就要从他腿上跳下去,却被蓝钰抓了回来,用高挺的鼻尖蹭了蹭他的脖子:“师娘不是让我当你的小狗吗?喂我,我便当了。”
“不当了,不当了。”林砚卿连忙认怂了,摆手,推开他的肩膀,但是纹丝不动。
蓝钰鼻尖蹭上他的耳朵,在他耳旁呢喃:“这么大的人,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小心教坏了枣枣。”
说到枣枣,林砚卿就更想逃了。
“快些,师娘,等等天亮了。”蓝钰借着黑夜瞧不见他的窘态,耳根通红,脸颊发烫,但见林砚卿害羞,便故意喊他师娘不说,还越说越过分:“小狗饿了。”
林砚卿肠子都悔青了,不该这般哄他的
两人吵架难免,毕竟亲兄弟,亲父子都会有摩擦,更何况是两个性格鲜明的人,但林砚卿豁达不喜计较,大多都是故意逗弄蓝钰,而蓝钰总能借着由头讨到好处,倒也乐意生气让人哄。
一岁的孩子已经戒奶了,蓝枣能够踉踉跄跄走路了,常常从这个爹爹跑到那个爹爹那儿,像个小炮竹似的,冲上去抱住爹爹的膝盖。
恰好一岁的蓝枣,抓周的时候,踹到了笔墨,扔掉了段旋表彰的虎符,将所有的东西都扫落在地,只是伸手要去抓那挂在墙上的鹿角弓。
蓝钰见状微微挑眉,揉了揉她的小啾啾:“那个不行,那是阿父的。”
阿父在金相国也是爹爹的称呼,用来区分蓝钰这个爹爹和林砚卿这个阿父。
蓝枣似乎听不懂,只是伸手要,林砚卿抱起蓝枣,蓝枣抓着那个鹿角,露出一颗小小的乳牙,嘻嘻嘿嘿地笑着。
林砚卿弯了弯眸子,“阿父送给枣枣了。”
“卿卿,既然蓝枣没有修炼的天赋,这个东西送给他,只会给他惹来杀身之祸。”蓝枣和林砚卿体质一样,都是天生炉鼎,经脉堵塞,不易修炼。
那天阶洗髓液早就不可能再寻到了。
林砚卿捏了捏女儿的小脸:“无事,我给枣枣的是那柄假的。”
两人都决定不带女儿去掺和修真界那趟浑水,枣枣留在金相国是最好的结果,炉鼎对于普通人来说,并没有任何的特殊,能够如普通人般生活百年,总比在修真界碌碌无为,穷其一生都无法筑基好。
蓝枣不知自己被阿父骗了,还在冲着阿父卖萌呢,手指紧紧抓着那鹿角,晚上还要抱着那弓睡觉,若是拿走了,他便大声哭嚎,吵得人不得安宁。
蓝枣一岁的时候正式和爹爹阿父分房睡了,蓝钰请了一些仆人到家照顾蓝枣以及两人的起居。
他们准备陪着蓝枣到成年,期间不再暴露自己修士的身份,给蓝枣一个快乐美好的童年,直至她嫁人。
蓝钰抱着林砚卿腰,两人还是赤条条的,相拥在一起,他松了一口气:“终于是可以放纵一次了,日后便让那乳娘照顾枣枣吧。”
“越长大,枣枣毕竟是女子,我们终究不太方便的。”林砚卿语气中还有些惆怅呢,他更想亲力亲为。
蓝钰重新勾起林砚卿的一条腿的膝弯,从身后吻了吻他的耳尖,看着他逐渐拧紧的眉头:“师娘,现在先想想怎么照顾照顾我吧。”
林砚卿只是轻睨了他一眼:“你慢些,我老了”
“不老,不老,正正好的年纪,老什么。”蓝钰笑着哄他
三岁的蓝枣最为苦恼的事情就是和阿父们隐瞒自己的特殊,她小脚荡漾溪水中,坐在扁平石板上,撑在自己的下巴上,露出精雕玉琢的眉眼,她天生的阴阳眼,能够看见凡人看不见的鬼魂。
比如说现在,就有一只水鬼正在小溪里和她大眼瞪小眼,她像是无知无觉般抬脚将那青白森森的水鬼踩了下去,水鬼咕噜咕噜便不见了。
她赤着脚朝着阿父跑去,举起自己捡的小石头:“阿父!你看,枣枣给你准备的礼物,嘿嘿。”
林砚卿披着外套,微笑着将枣枣抱在自己腿上坐好,摸了摸女儿汗湿的额头,笑着回答说道:“枣枣好厉害,石头也很漂亮,阿父很喜欢。”
蓝枣至今都不知道自己阿父是个瞎子,因为阿父从未表现得像个瞎子,但她知道自家爹爹是个莽夫,比如现在,蓝枣被人捏着腰举起来,放在爹爹脖子上骑着。
蓝钰不满地说道:“枣枣给爹爹的石头呢?”
枣枣咬了咬手指:“给爹爹的还在溪里,还没捡起来。”
蓝钰笑了起来,将人狠狠往高处抛去,然后笑骂道:“你真是小没良心的,你爹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
“阿父!爹爹好恶心,枣枣才不吃屎也不吃尿!”蓝枣害怕得手舞足蹈,直到被爹爹接住,死死地抱着爹爹的脖子,眼底含着一泡眼泪,眼见着就要哭了。
“枣枣,我们家的家训是什么?”蓝钰连忙正经说道。
“我们的家训是要坚强阳刚。”蓝枣小嘴一瘪,要哭不哭的模样。
“是的,我们要阳刚!所以枣枣想哭的时候应该怎么办?”蓝钰努力绷着脸,害怕自己下一秒笑出声来。
“要要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不让眼泪掉下来呜呜,阿父”枣枣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蓝钰噗哧一声笑出来,林砚卿无奈接过蓝枣,拍了拍她的背,“好啦,枣枣不怕,爹爹不会让你受伤的,好了不哭不哭。”
“但是枣枣就是害怕怎么办?啊呜呜”蓝枣哭得很伤心。
她那没心没肝的爹正在拍腿大笑,林砚卿低声哄女儿:“好好好,阿父不许爹爹再扔枣枣了好不好?”
“爹爹会背着阿父扔枣枣,呜呜啊呜呜爹爹坏呜呜”蓝枣哭得可凄惨了,小脸变得皱巴巴的。
好不容易被哄好了,都在打着哭嗝,一双眼红得像小兔子似的,抱着爹爹给她做的小兔子,不搭理蓝钰。直到蓝钰给她做了另外一只小兔子,她才给他露出一个笑脸来。
蓝钰笑眯眯地说道:“会哭会笑才是乖小孩嘛,你每天不哭不闹的,我都害怕枣枣被人穿越了呢。”
蓝枣不知道什么是穿越,但她现在不想要理她爹爹。
但晚上又喜欢缠着她爹爹睡。
蓝钰也不知道缘由,但每天都会陪着她睡着再离开。
因为蓝枣看见她爹爹身后跟着一个鬼魂。
蓝枣每天睡觉前,都要警告那个鬼魂,不许靠近她爹爹。
那个鬼魂似乎很害怕她,只要她挥动小拳头,他就会离开远一点。
蓝枣抱着爹爹的脖子,小小一团睡在他爹怀里,小呼噜声都响起来了。
林砚卿轻手轻脚地摘掉她头顶的小啾啾,又摸了摸女儿圆润的脑袋,轻笑道:“好圆的小脑袋。”
“唔,是不是有说法要将脑袋睡扁一点才聪明?”圆脑袋大聪明蓝钰提议道。
林砚卿无语的嘴角抽搐一瞬:“你从哪听来的?”
“谚语?”蓝钰含糊。
“别闹了,枣枣这样多好啊。”林砚卿笑着道。
“好吧。”
“你可别吓枣枣了。”林砚卿轻声说:“小心日后枣枣不喜欢你了。”
对于修士来说,十几年弹指一挥间,所以林砚卿非常珍惜和女儿相处的时间。
“不会,枣枣最喜欢我了。”蓝钰炫耀似的,将枣枣紧紧抱着自己胳膊的样子亮出来给他瞧。
林砚卿抬手按住他的脸,不想理他,然后被蓝钰蹭了蹭手心,又无奈地收回。
第33章
五岁的蓝枣更加苦恼了, 她需要装作不知道爹爹和阿父特殊的身份。他明明看见阿父在她模糊睡着后,原地消失,却还要被哄骗着只是太累了, 所以做梦自家阿父成为了神仙。
早慧的蓝枣无语,装作懂事的模样点头。
她又亲眼看见爹爹一剑杀死了一个抓走她的强盗, 虽然下一秒被捂住了眼睛,可她还是瞧见了她爹爹御剑飞行来救她的冷酷样子。
那天她突然晕过去,她合理怀疑是阿父给他药晕了。
好吧, 蓝枣也不怪他们, 因为她也有自己的小秘密
关于蓝枣这个名字, 产生于蓝枣两个月的下午,两人院子里种着两棵枣树, 蓝钰抬手遮住那照在女儿脸上的阳光, 手掌的阴影完全遮住了阳光,让女儿可以贴着他的手臂睡得更安稳一些。
“女儿的名字,你怎么想的?”林砚卿用羽扇给两人轻轻慢慢地扇风。
“跟你姓呗, 你生的。”蓝钰无所谓地说道,“反正都是他爹。”
“你有想过取什么名字吗?”林砚卿倒也不在乎这些父权之下的条条框框,只要女儿是他的女儿就够了。
蓝钰思索了一瞬, “蓝蓝兔?”
“”林砚卿觉得有些随意了, “还有别的想法吗?”
蓝钰便兀自笑了起来:“虹猫?”
林砚卿不知道他笑什么,但这名字不是猫就是兔的, 他显然不太认同, 他妥协了:“咱俩一人取一个, 她喜欢哪个用哪个。”
蓝钰也觉得自己的蓝兔有些过分,看着那树上那还未成熟,仿佛挂着一层白霜似的灰枣, 随意地说道:“叫枣枣吧,小名就叫枣枣了。”
林砚卿看着那枣树又陷入了无语中。
第三天,林砚卿才在宣纸上写下了女儿的名字——林姝懿。
蓝钰瞧见的第一眼,便小声嘀咕了一句:“笔画这么多,还好枣枣不要上小学。”
后来,他们问枣枣,更喜欢哪个名字。
枣枣坐在林砚卿腿上,手牵着蓝钰的指头,狠狠点头:“都喜欢!喜欢爹爹和阿父叫我枣枣,很可爱,也喜欢林姝懿,很好听哦。”
“我是蓝枣也是林姝懿。”她从小就深谙端水之道
枣枣最近在学堂上学,平时都是写的林姝懿的名字,这件事让蓝钰知道了,扯着女儿的手,一顿唉声叹气,眼神落寞:“枣枣是嫌弃爹爹取的名字太粗劣,见不得人吗?为何要选择更难写的林姝懿呢?”
他都和林砚卿打赌了,打赌女儿会用他的名字。
谁知道,女儿给了他重重一击。
枣枣摸了摸鼻子,冲着蓝钰甜甜一笑,“爹爹,蓝枣和林姝懿不都是我的名字吗,那我为何不能用阿父取的名字呢,平时爹爹和阿父都叫我枣枣,阿父都不曾吃醋诶。”
“爹爹,你好像小孩子哦。”
蓝钰笑出声,搓了搓她的小脸:“你的小嘴咋这么会说呢?”
枣枣从蓝钰手中艰难地将自己解救出来,爬到阿父身上,让他抱着,厨房仆人正在做饭,枣枣露出被搓红的脸,控诉道:“阿父,你看看爹爹他,又欺负我。”
她拿脑袋装了装林砚卿的胸膛,他只是弯唇笑:“我等等教训你爹爹。”
“阿父骗人,就是阿父的纵容,爹爹才这般猖狂的!”蓝枣皱了皱鼻尖,小表情可爱得不行。
蓝钰闻言停了停胸膛,咧嘴一笑,凑到林砚卿脸侧亲了一口,顺带揉乱了蓝枣的头发,气得她拿拳头砸他的手臂,居然还给蓝钰砸疼了,“小玩意儿劲挺大。”
直到,有一天蓝枣揍得人满头包,蓝钰两人才意识到蓝枣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那一排站着的女孩男孩有些比蓝枣高出半个头,有些有两个蓝枣高,但脸上都有蓝枣的小巴掌印,除此之外身上也是蓝枣的小脚印,鼻青脸肿,鼻血刚消。
那些人将马车停在蓝钰家门口,蓝枣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小书包的带子断掉了,她便紧紧地抱着爹爹给他缝的小书包,小手捏得很紧,衣裳微乱,冷着一张俏脸,看见爹爹和阿父,瞬间就红了眼眶。
“怎的了这是?”蓝钰哑然,枣枣已经哭着朝着爹爹跑过去,呜呜呜哭起来,大喊着,他们欺负我。
旁边的段旋和刚回家的王佐见状也领着人站了出来,蓝枣身为她们俩看重的门生,平时都是捧着护着的,一张甜甜的笑脸见谁都叫姨,谁不喜欢,如今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
蓝枣埋进蓝钰怀里,脸藏入他的胸膛,默默流泪,蹭在他衣襟上,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蓝钰摸了摸她的脑袋,又看了一眼,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少年,低声问:“怎么这是?乖乖宝贝。”
枣枣哽咽地说着:“他们扯坏了兔子书包,呜呜呜爹爹”
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而这时,从马车下来的男人,抓着自家儿子的手,厉声指责道:“你应该问问我们怎么了,林姝懿在学堂中不思学习,打伤了同窗,你看看我乖儿的脸,到底是谁欺负谁?若是破相了,以后还如何嫁人?”
“是啊,是啊,我闺女的腿也折了,现在正在大夫那儿看病呢。”
“到底是什么血海深仇,要下这样的死手?”
“今天不给一个解释,我们不会就此罢休的。”
“就是就是。”
蓝钰蹙了蹙眉,瞧见那些小孩儿的模样的确凄惨,也不好争辩什么,只是道:“若是我家枣枣的确动手打伤了人,我们一定会赔偿的,大家先不要激动。”
蓝枣埋在蓝钰怀里不肯出来,只是说自己的小书包被人扯坏了,蓝钰也不强求她现在立刻道歉,低声道:“这件事我会和枣枣问清楚,明日给各位一个交代。”
“诸位请给我王某人一个薄面,相信我的小弟会将此事处理妥当。”王佐适时开口,其中不乏在朝廷做官的人认出了王佐。
“王相开口,我们自然是要给两分薄面的。”
这场闹剧才结束,林砚卿从蓝钰手中接过还在哭得很伤心的蓝枣,朝两位出言相助的邻居点头致谢,才回到屋里去。
“没关系,书包坏了,还能做新的,枣枣不哭”林砚卿安慰道,蓝枣还是紧紧抓着自己的书包不松手,眼泪不断砸下来,抽噎着说道:“我没有故意打人我没有”
蓝枣真的被吓了一跳,刚刚那一群人责骂她一个小孩儿,在拉扯间,还扯坏了她的书包,刚刚还能强忍着眼泪冷漠的整理自己的衣服,现在却忍不住了。
蓝钰便去书院询问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其中一个观望的小女孩儿战战兢兢地说出了实情。
回到家中,蓝枣红肿着眼趴在林砚卿怀中睡着了,小小的人儿显得极为委屈,睡着了还在小声抽噎。
蓝钰心中有些不舒服,酸意上涌,嘴角微微下撇,林砚卿面容温和平静,撩了撩枣枣额前的头发,“怎么了?”
“那些人的确是枣枣打伤的,整个书院的夫子和学子都是人证,但是原因是他们说枣枣是没有娘的野孩子,还说了一些难听的话,所以枣枣才动手的。”蓝钰露出一抹心疼的神色,因为他在现代是孤儿,上学期间也会承受来自不同人的同情或者恶意,理解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蓝枣很乖,所以就算被推搡质询为什么打人,也不愿意说出实情,只是道书包坏了,实则那些人嘴中很多话都是攻击她爹爹和阿父的,她不愿意说出来伤爹爹和阿父的心。
林砚卿神情平淡,捏了捏枣枣的小爪子,低声道:“枣枣与普通孩子不同,上次我瞧见她拉开了那柄假弓,比她人还高的弓箭,她轻而易举地拉开了。”
假弓为了更加逼真,林砚卿给他加上了弦。
蓝钰稍稍一怔,也恍然点头,若不是有些本领,又怎么揍得那些半大的孩子哭爹喊娘呢。
蓝枣其实没想真的揍他们,她随便一推,他们便倒了,她没想人家打折腿的,只是在她踢过来的时候,抬脚还击了。
“蓝钰,我们是不是应该给枣枣自己选择的机会?”林砚卿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决定错了。
但又有几人能抵挡成仙的诱惑?彼时百岁后遗憾离世,一生都陷入无望的追求中,那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蓝钰耷拉着脑袋,不知该怎么做,。
晚上,枣枣醒来,看见崭新的书包,嘴角笑容翘起,又很快地撇了下去,静静靠在阿父肩膀上,视线有些无助,她问:“阿父,我可不可以不去上学了,枣枣不想去了。”
“枣枣也不想去道歉。”
林砚卿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披散着发,眉眼温柔:“不想去我们便不去了,以后在段姨和王姨家学,道歉的话,爹爹会代替你去道歉。”
“为什么?枣枣没有错。”蓝枣握紧了小拳头,水汪汪的眼睛,眼见着就要因为阿父的不信任流泪了。
“的确是他们先出言不逊,但枣枣打伤了他们就该道歉,而他们也会来和爹爹以及阿父道歉,因为他们的冒犯。”林砚卿耐心教她,“若是枣枣哪天被人欺负了,打断了腿,脸也被划破了,你觉得阿父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难过?”
蓝枣抿着唇,垂下眼睫,那小模样和蓝钰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如果他们和阿父爹爹道歉,那枣枣也愿意道歉。”蓝枣拉耸着肩膀,很委屈,但是听话。
“好。”林砚卿抱起来,亲了亲她的笑脸,将人放在腿上坐着,“但是下次若有人再欺负枣枣,枣枣也可以像今天一样保护自己,其他的事情都交给阿父来做就好了。”
蓝枣抱着他的脖子,埋在他肩膀,很轻地嗯了一声。
蓝钰深夜才回家,揽着蓝枣的肩膀,摸了又摸,心疼的要命。
林砚卿听他起伏的呼吸,情绪似乎有些难过,勾着他的脖子,摸了摸他的眼尾,笑着道:“我还以为你也要哭了呢。”
蓝钰抱着他的腰,脸埋进他怀里,语气闷闷不乐:“是要哭了,我恨不得给他们两拳,还道歉”
林砚卿弯着唇笑:“别孩子气,以后枣枣和你一起练剑吧,你不必避讳着她了。”
第34章
蓝枣十岁那年, 凌霄宫发生了一件大事,墨风剑尊于闭关期间突破了化神期,成为凌霄宫最年轻的化神修士。
再无人能困住他。
众修士脸上挂着恭喜的神色, 林岩站在人群外,看着意气风发的墨风, 静静低头垂眸,只有他知道墨风的“化神”用禁术强行突破而来。
但这并不妨碍,修士们对他的追捧。
墨风掐着林岩的脖子, 盯着他谄媚弯着的眸子, 质问道:“林砚卿呢?”
“师尊十年前便下山游历, 再无音讯。”林岩因为窒息脸颊涨红。
“十年前?”墨风双眼出现一丝狰狞之色,“他和谁一起去的?”
“不知道。”林岩道。
墨风定着他的眼睛几秒, 随后一巴掌扇在他脸侧, 林岩承受不住他的灵气,身体飞了出去,他听见墨风极为凌冽的声音说着:“他逃不掉的。”
“我会将他找回来, 跟你作伴。”
林岩轻咳两声,唇角微弯,不置可否
“阿父, 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半个月了。”蓝枣撑着下巴,坐在小书桌前, 望着正在打坐的林砚卿。
蓝钰的修为不能荒废, 时不时便会以打猎之命去修真界找架打, 或者猎杀妖兽,或在无界之地摆上擂台。
“快了。”林砚卿闭眼回答。
蓝枣觉得无聊,便拿起弓箭去院内连载射靶, 每次都正中红心,看着院内那趴在阴影处阴暗爬行的魂魄,不由凑上前去,见她靠近,他像是看见鬼似的,连忙往外跑。
蓝枣连忙伸手抓住:“啧,你跑什么?”
鬼魂不会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孩,如今亭亭玉立,身材高挑。
“你跟着我爹爹这么多年,魂魄都要散了,还不走吗?”蓝枣说完,便见那鬼魂摇头,原本就逐渐透明的魂魄越发岌岌可危了,似乎下一秒即将要消散。
蓝枣蹙眉,还想说什么,便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枣枣,爹爹中气十足的声音,她瞬间眉梢带笑看过去。
蓝钰脸上稚嫩之气消散,凤眼弯着笑,眉眼间的俊朗更甚了,冲蓝枣张开手,拥抱自己的女儿,揉了揉她的发髻,“枣枣在干嘛呢?”
“知道今日爹爹归来,特意恭候爹爹呢。”
自从那次事件后,林砚卿和蓝钰就再也没瞒着女儿修士的身份,女儿也好奇修炼过,但在练气期就举步维艰了,但好在她生性豁达,并不为此觉得难过。
“这么乖啊。”蓝钰揽着女儿进屋,屋内林砚卿刚刚穿好鞋,便被一人抱住,浑身都是他熟悉的味道。
“我回来啦。”蓝钰在他脸颊落下一个吻。
林砚卿弯唇笑了笑,手臂挣开他有力的双臂,不再女儿面前过分亲密,蓝枣眼神转悠了一瞬。
蓝钰便低头看向女儿:“你段姨刚刚好像在寻你,煮了绿豆羹,你去瞧瞧?”
蓝枣懂事的点头,转身离开:“好嘞,那我晚膳也在段姨家吃了,爹爹和阿父不必等我一起。”
见女儿走了,蓝钰才将人拉入怀中坐住,凑上前吻林砚卿的唇,林砚卿没拒绝,两人吻了一会儿,林砚卿便被剥了个干净。
“你慢点”今日的蓝钰格外霸道热切,让林砚卿有些招架不住,主动求饶了。
蓝钰咬着他的耳尖,低声道:“墨风出关了。”
林砚卿浑身一怔,双眼清明了一瞬,并未说什么。
“突破化神,如今该叫墨风神君了。”蓝钰眯了眯眼,十年间他梦中的内容越发清晰,让他对自己的身份和墨风的身份产生了质疑,以及越来越明显透入心扉的刻骨恨意,都让他隐约猜到了什么,所以对他便没了什么师徒的敬畏之心。
“嗯”林砚卿抬手抱着他的脖子,凑上前吻他紧抿的唇瓣,鼻息想触,滚烫炙热,他低声问:“那你想说什么?”
蓝钰默然一瞬,将人翻了过来,两人面对着面,他眼神中暗流涌动,视线倏然变得冷漠,林砚卿那柔软温热的身子都捂不热他眼底的冷,他亲了亲他的额头:“回凌霄宫去吧。”
“你说什么?”林砚卿怀疑自己听错了,浑身僵硬了一瞬,不懂为何蓝钰突然下了这样的决定。
“他昭告天下——寻找爱妻林氏砚卿。”蓝钰盯着林砚卿的脸,黑又沉的眸子闪烁着一丝嫉妒之意,他咬了咬他的下巴,动作越发凶狠了:“你是他的爱妻,那如今在你身体里的我,又是什么呢?”
林砚卿手指收紧抓着他的胳膊,哆嗦的说不出话来,忍不住咬了咬他的胳膊:“你是在外面受了气,便往我身上撒吗?”
他依旧温和,说话声也似水般,漂亮的眸子带着水痕,他仿佛水做的。
蓝钰露出一个爽朗又恶劣的笑,抓着他的头发,让他扬起下颌,露出漂亮的纤细的脖颈,然后低头咬在上面,口中都是林砚卿微涩的汗味:“爱妻也该是我的爱妻,对吗?林砚卿。”
林砚卿眨了眨眼,头皮有些疼,十年前的蓝钰就算在床榻上也绝不会做出这种对他来说颇为冒犯的动作,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蓝钰再不会叫师娘的称呼,再说起墨风也毫无半点尊敬,只剩下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厌恶和憎恨。
他此刻的就更加鲜明的感觉到了蓝钰对墨风的恶意,而蓝钰对他也再无从前的毕恭毕敬,卑微讨好,相反是更加深刻和恐怖的占有欲。
他甚至怀疑过眼前的蓝钰是否被人夺舍了,但是没有,他从细节处透出的小习惯,还是他,以及对女儿的偏疼,也是蓝钰会做出来的事情。
是蓝钰,但又不像他了。
“疼”林砚卿被咬疼了,微微蹙眉。
蓝钰不顾他的痛呼,又咬重了两分,直到破皮出血,他才卷着舌尖,舔干净他脖子上被咬出的血痕,望着林砚卿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依旧记得梦中第一眼见到惊艳的感觉。
所以梦中的墨风才会出手救下这个炉鼎,后来带在身边,林砚卿的剑招甚至都是他亲手教的,就像是自己养的鸟儿,变得羽翼丰盈,色彩斑斓的羽毛引来了窥视者,但是好在,现在还是被他攥在手中。
蓝钰抚摸着他的青丝,情绪的不可控,让他有些失去理智,他的手抓着林砚卿的手轻轻抚摸着他微微凸起的腹部,等着林砚卿清醒,挣扎了一瞬,蓝钰攥得紧,林砚卿看向他。
“卿卿。”蓝钰吻他的眼睛,“再为我生一个孩子吧。”
林砚卿怔了怔,想到那日的产子之痛,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不要了,有枣枣便够了。”
蓝钰想到脑海中那个还未离开的系统,攥紧他的手腕,语气有些沉:“不够。”
林砚卿蹙了蹙眉,不喜这样被强逼的感觉,推了推他的肩膀,“出去,我要沐浴了。”
蓝钰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急躁,便埋入他颈侧,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声音软了软,带着一丝哀求:“宝宝,我求你”
“蓝钰你到底怎么了?”林砚卿叹气,浑身都是他留下的痕迹,视线有些空洞:“又是要孩子,又是让我回凌霄宫的。”
蓝钰动作一顿,埋在林砚卿怀中,他温热的身体以及淡淡香味渐渐驱散胸中的燥意,声音有些发闷:“如今我修为不如墨风,我守不住你,可能还会让枣枣置身险境,所以我劝你回去,我不能拿你们冒险。”
“我回去”林砚卿想到如今墨风的疯狂,视线微微垂下,想到蓝钰渐长的占有欲:“我若回去,蓝钰,你可曾想过”
林砚卿手指按在他自己的肚子上,露出一丝嘲弄的笑:“这里可就要孕育别人的孩儿了。”
蓝钰一时间无言,他不想这样,可是不这样又该如何?
他心中生气一股戾气,他年岁到底太浅,就算再如何努力也暂时比不过天赋卓越的墨风。
墨风既然告示天下,那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林砚卿。
“我不会介意这些”蓝钰话没说完,便被林砚卿打断了。
“我介意。”林砚卿语气虽然温和,却带着丝丝坚定和冷意:“我和墨风该如何,不是由你说的算的。”
“我回不回去,也并非由你能做主的。”
“蓝钰,我不是你能够摆布的人。”
蓝钰眨了眨眼,心中沉重之意不减,却有些无奈,摸了摸林砚卿的脸颊:“是是是,灵尊厉害,我等小人怎么能管的了您。”
林砚卿捏了捏他的嘴,不让他说那些让人羞赧想死的话,两人歇了半晌,蓝钰在他耳边嘀咕:“还早,宝宝,再来一次。”
说完,蓝钰便不由分说的将林砚卿翻了面,咬住他的后颈,揽住他的腰,林砚卿手还被他强行按在小腹,感受他的决心。
蓝钰给林砚卿擦完头发,蓝枣才回家,也是满身是汗,冲进屋里,猛灌了几杯茶:“爹爹,阿父,我刚刚和段姨比试骑马射箭,你们猜谁赢了。”
蓝钰又变成了那个喜欢促狭女儿的爹爹:“人家吃的米比你吃的盐还多,自然是段将军赢咯。”
林砚卿脸颊粉红,双眼明媚水润,他笑着道:“枣枣这么厉害,我猜枣枣赢。”
蓝枣先是瞪了一眼蓝钰,被蓝钰毫不留情的捏了一把脸,旋即回答道:“段姨说是平局,因为我射箭准头比她更准,但是骑射她比我更厉害。”
“段姨说,若是她是我这个年纪,许还没有我的准头呢!”
蓝钰爽朗一笑,又开始泼凉水:“听不出来人家哄你呢嘛?”
蓝枣无奈的看着他:“爹爹,你总是这样,我这次不会生气了。”
“你其实也很为我骄傲吧。”她挺起胸膛,扬起下巴,骄傲的说道。
“我骄傲什么?我的天赋在整个修真界都是无人能敌的,你该和我比才厉害。”蓝钰双手环臂,脸上带着一点少年气的笑容,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淡淡隐去了,眼神漆黑。
“阿父,爹爹说的是真的吗?爹爹真的这么厉害?”
林砚卿眯眼笑,“举世无双。”
这话一说,蓝钰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蓝枣直接哇了一声,双眼的嫌弃变成了崇拜。
第35章
黑夜白月当空, 风逐渐起,冷意蔓延,月下槐树的鬼影, 身体逐渐虚幻,影影绰绰, 化作虚影变成星子消散,只剩一点弥留的光。
蓝钰梦境中的记忆逐渐清晰,重复过百遍的梦境。
他是蓝钰也是墨风。
原本的天之骄子墨风, 死于他的尊师混元天尊之手。
混元天尊羽化在即, 却苦苦不能突破, 最后算出墨风的天资不凡,收了墨风为徒, 天生剑骨, 正好用于做他夺舍的躯壳。
师尊不敢伤害他的那具身体,便以元神之争,没想到他原神您您还不弱, 两败俱伤,被外来的魂魄捡了漏,多年修复后墨风的部分元神落在原本已经冻毙在风雪中的蓝钰身上, 获得了一丝生机, 被林砚卿救下,捡回了凌霄宫。
后又阴差阳错拜入穿越而来的“墨风”门下。
彼时的蓝钰元神受损, 记忆缺失, 三魂六魄中, 两魂六魄附着在蓝钰身上,最后一魂游离在外,附身黑猫
上辈子的蓝钰, 秘境之后并未真的殒命,就如同如今的蓝钰一般,重筑修为,彼时他并未和林砚卿有染,对“墨风”这个师尊并无隔阂,两人亲如父子。
“墨风”身为凡人,贸然获得如此卓越的身体,不论是神识还是修为都无法驾驭,被妖邪所伤,旧伤迟迟未愈合,甚至天生的剑骨也在慢慢钝化消退,他这样的人根本无法驾驭墨风的身体。
“墨风”后又不知从哪寻来消息,残忍地杀死了上辈子的蓝钰,以禁术抽出了蓝钰重修的剑骨,才得以稳固自己的修为。
蓝钰在梦中看着血红一片的自己,被囚禁在地牢中,那漆黑的锁链生生穿透的少年身体,他垂着头,黑发披散,他脊背上似乎还插着一柄薄剑。
但仔细看,那是蓝钰被生生抽出的脊骨,白骨上蒙一层未干涸的血液,血肉经络附着,森然恐怖,地上的血像是散开的紫荆花,不断向外扩散着
“这骨头还真硬啊。”他听见“墨风”顶着他的脸,有些嫌恶地看着眼前的他,眼中露出些许贪婪和嫉妒之色。
他怎么会不嫉妒,过惯了天之骄子的生活,如何能忍受自己的平庸连什么鬼剑骨都驾驭不了,更何况那原本就是他身体里的东西。
“墨风”理所当然地想着,他用了一百多年当然就是他的了,为什么现在身体都要背叛他呢?
他才是那个穿越而来能够成为真正主角的人。
贪念成魔,他和蓝钰那点师徒情便变成了嫉妒、狂念和杀意,别说是取他的剑骨,他甚至恨不得灭杀他的神魂,让他这点见不得人的心思永远藏起来。
血染牢狱,痛苦哀嚎,阵法乍现,古老的符文泛着暗红的光芒,锁着少年肩膀手腕和脚踝的锁链发出狰狞的响声,最后血液渐冷,人软在地牢中,再也没爬起来。
画面一转,林砚卿为了保护“墨风”被人杀死,死在了“墨风”怀中,他看见了“墨风”眼中后悔和爱怜。
蓝钰就算在梦中也情绪翻涌如同惊涛骇浪,那绝望的窒息感攥着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声音,眼前出现秘境中玄灵子的金相,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粗狂的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指着蓝钰没好气地说道:“你个轻信于人的小蠢蛋,废了你祖宗我不少功夫让你重生,先出虎穴,又踏入狼窝,被人吃干抹净”
蓝钰双眼莫名便酸了起来,泛红的眼眶看得玄灵子骂不下去了:“唉,此事骂你也不对,你并未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只是钰儿你可知天赋太高本身就是一种怀璧之罪,我本想你在那个平凡的世界生活百年便也罢了,但你怨气太重,我怕你难入轮回”
这是他唯一的血脉,也是他的因果,就算废了这一身修为也要救回来的。
玄灵子已经飞升,不能在明面上强行插手下界之事,只能默默用神器扭转了时空,让蓝钰所谓的重生。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扭转时空的转生镜已碎,你也再无神魂能够转世了。”玄灵子唉声叹气,“你好自为之吧。”
蓝钰乍然间双眼几乎被恨意裹挟,心脏积攒了太多的负面情绪,几乎要像被吹爆的气球炸了,呼吸不稳。
“对了,你那小女儿可别耽误了她修炼,天生的鬼神格,鬼修的好苗子,若是有机缘,飞升鬼王也未可知”玄灵子提醒道,没想到下灵界居然出现了这么多好苗子,若是蓝钰和蓝枣在他身边,只怕前途不可限量啊。
而如今下灵界哪有什么正统鬼修,全部都是歪门邪道。
蓝钰听见他唉声叹气的离开了。
蓝钰醒来的时候,林砚卿正坐在榻上看着他,手指紧捏他的。
蓝钰的手臂在不断地颤抖,脸色发白,浑身都是汗,他睁开眼,看向近在眼前的人他不动声色地将林砚卿的手拿开了。
“蓝钰?可是梦魇了?”林砚卿摸了摸他的脸,担忧地问道。
蓝钰脊骨一阵钻心蚀骨之疼,他粗喘着气,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林砚卿,无端地生出丝丝恨意来。
他所受之苦,林砚卿全然不知,还为救那假货身死,后成为蓝钰,也是林砚卿推波助澜将人送到“墨风”身边,所谓的救命之恩,便成了他的催命符。
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但他从未种恶因,为何从未得到任何好果?
他整个人的脸色几乎扭曲,所有的情绪堆积让他手指捏紧,抬手掐住林砚卿的脖颈。
林砚卿突然遭受攻击,双手握住蓝钰的手腕,以为他又在玩闹,有些勉强地说道:“蓝钰你怎么了?”
但传来的窒息感,让他有些呼吸困难,猛地察觉到一丝杀意,蓝钰是真的动了杀心!
林砚卿立刻便扣住他的手想要将人推开,蓝钰的动作更快,将他的手腕反拧,又将林砚卿反击的灵力无声化解,将他掐住脖子怼到墙上,掐着他纤细的脖颈,那衣襟散落,还有蓝钰昨夜留下的咬痕,现在却有些想要了他的命。
林砚卿心惊于蓝钰的修为增长之快,抬脚向他踹过来,向旁边歪倒,手掌蓄积的灵力增多,蓝钰只能翻身躲开他这一击。
蓝钰站在榻前,林砚卿脸色稍冷,脖子被掐出了红痕。
蓝钰很想问他,上辈子百年间,他就半点未察觉到那个假货用着他的身体,用着他的身份,享受着他带来的荣耀……享受着他的爱意吗?
旁人没发现便也罢了,偏偏林砚卿也毫无察觉吗?
他曾经和林砚卿朝夕相处十几年啊。
蓝钰对林砚卿的感情是不同的,不管是墨风还是蓝钰,所以他止不住地埋怨为什么他一点都没发现,还要喜欢那个假货?
他甚至又开始怨了,为何他能如此轻易地接受蓝钰,他心中从来没有自己吗?
蓝钰猛然接受所有的苦楚,整个人性格趋近扭曲,恨意让他变得疯狂,若是从前是皎皎明月,如今便变成了阴沟的老鼠,想弄死所有背叛辜负他的人。
“蓝钰,你是怎么了?”林砚卿拧着眉,实在不解。
蓝钰沉默一瞬,兀自笑出声来,朝着他走近两步,语气带着冷冷的笑意:“没什么,就是想和你玩些不一样的。”
林砚卿虽然依旧觉得今夜的蓝钰不对劲,却也没有反抗他抓自己的手腕,下巴被挑起,蓝钰端详着那张漂亮的脸,呼吸洒在他唇瓣,他的胸腔被人挖出了大窟窿般,依旧在流血。
他甚至迅速地认清了现实,“墨风”出关突破就是一个信号,从前他没有记忆时只是隐隐担忧,如今却肯定了,“墨风”不会放过他,甚至他怀疑林砚卿重生、魏政也是重生,那么有没有可能“墨风”也会重生呢?
如果是这样,那现在这样是行不通的。
曾经蓝钰觉得对不起“墨风”,准备和林砚卿避其锋芒,林砚卿也曾说了,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墨风不会穷追不舍、不死不休,但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墨风”若是没有他的剑骨,很快就会从那个神坛跌下来,他不会放过自己的。
至于林砚卿
蓝钰看向林砚卿微张的唇,心脏又不太舒服了,从第一眼的惊艳,他许就喜欢这个人,只是从未表明心意,现在却什么都晚了一点。
总觉得他们之间好像隔了很远很远,他好像很难继续成为那个心无芥蒂、一心欢喜的少年郎了,仇恨快将他蚕食殆尽了,他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他想要林砚卿能够救他。
蓝钰吻住林砚卿的唇,林砚卿勾着他的脖子,蓝钰望着那微微震颤的乌黑睫毛,不知道想从他这里问到一个什么答案,林砚卿的舌尖主动地往他口腔里钻,缠着他的舌尖安抚,似乎知道他的情绪不对劲,包容着抱着他。
蓝钰咬住他的耳尖,手指抚摸着身体,林砚卿轻轻喘着气,听见他问:“林砚卿,你心中有我吗?”
林砚卿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左边的胸口上,视线有些迷离,只将这次当作一次寻常的蓝钰不安地求证,“有,你摸摸,摸到了吗?”
蓝钰眼神复杂地看着放荡又温柔的林砚卿,这副模样就算他是墨风时也不曾见过,他甚至在嫉妒他自己。
蓝钰埋在他身体里,林砚卿勾着他的脖子,轻声问他:“刚刚为何生气?”
蓝钰沉默以待,又猛地如同疾风骤雨般发泄,掐住他的脖子,这次并未用狠劲儿,却也掐得他双眼翻白,他问:“你心中可有过墨风?”
林砚卿眨了眨眼,眼尾滑过泪珠,粉白的脸颊细腻,讨好似地磨蹭着他的嘴唇,含住他的唇瓣,回答:“不曾。”
蓝钰只觉得胸腔传来的尖锐的刺痛感,脑海中的记忆让他头痛欲裂又让他浑身都有些犯冷。
第36章
蓝钰噩梦之后一夜未眠, 他闭着双眼,呼吸均匀,林砚卿收拢了衣襟, 却知道他并未睡去,平时蓝钰总是喜欢将自己往他怀里塞, 如今却规整平缓地睡着。
林砚卿也喜欢上了那种温暖强势的感觉,蓝钰心情不虞,他很直白的感受到了。
他这次却不知他为何不开心, 身体疲倦, 也懒得再去猜测, 背对着他沉默阖眼。
蓝钰喉结滚动,两人一夜无话。
院内的仆人做好了早膳, 蓝枣咬着勺子, 视线在两人身上回转了一瞬,三人气氛从未这般冷凝,蓝钰只是闷头吃饭, 在和女儿视线对上后,才会轻轻扯起唇角。
蓝钰拿剑离开,扔下一句不回家午膳, 便走了。
蓝枣看着他沉默的背影, 看向林砚卿:“阿父昨夜你们发生争执了?”
林砚卿擦了擦嘴角,温柔地眉眼弯了弯, 温吞道:“没有。”
“那爹爹今日这般反常, 平时只有你们吵架才会这么冷漠。”蓝枣倒也没有太过焦虑, 谁让爹爹和阿父平时也会吵架,不过不超过一日,又会和好如初。
蓝钰十年间修为突飞猛进, 金丹之下再无敌手,剑势已成,剑骨初现,却不够的,时间太少了。
蓝钰心神不稳,越是焦急,手中招式便越是凌乱,经脉被乱窜的剑气所伤,怒急攻心,吐出一口鲜血。他撑着剑跪在地上,久久无法平息的怨恨,被两次截杀的痛苦,那再生的剑骨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
就算他是天之骄子又如何,天赐的天赋,他守不住,只能被别人夺走。
修真界强者为尊,弱者臣服,曾经蓝钰并不认同,心怀悲悯之心,乃是心思磊落光明之人,见义勇为,拔刀相助的事情不曾少做,但世人都觊觎他的天赋。
蓝钰眼前出现一双浅蓝色云纹白靴,衣角飘然,手腕被林砚卿握住,轻轻将人拉了起来。
他眉眼间稍显阴沉,视线落在林砚卿平静的脸上,那张脸依旧如初见般惊艳秀美,温热的手指擦了擦他唇角的血迹,蓝钰怔了怔,旋即收起剑,侧头躲过他的触碰。
林砚卿的手指在空中僵住了一瞬,才收回手,“蓝钰你到底怎么了?”
“急于求成,剑气反噬而已。”蓝钰淡淡道。
秋日寂寥,苍穹之下,晚霞满天,地面似乎都晕染成了淡淡的橘色,枯枝树叶仿佛残骸般埋在土壤之中,凉风拂面都是鲜血从鼻间淌过的气息。
林砚卿手指收紧,圆润的指甲几乎陷进肉里,他恍然间才发现自己的自虐,连忙散开手,呆呆望着蓝钰前往河边洗脸的方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连蓝钰一个疏离躲避的动作都无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