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殿下轻声些,莫要让外面……
容钰的心跳骤停了一拍,继而重重地跳起来,一声比一声急促。
明明许怀鹤只是扣住她的腰,她却觉得脖子上像缠绕着一条冷冰冰的细绳,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莫名有些害怕。
如果不是知道春桃和青竹一直守在门口,许怀鹤不会知道闻锐达对她表明了心意,容钰几乎就要以为许怀鹤听到了什么。
她先是心虚了一瞬,随即又觉得没道理,她的确是只喜欢许怀贺一个人呀,闻锐达心里有她,爱慕她,但她也拒绝了闻锐达,断了闻锐达的念想,不是么?
“嗯,”容钰拉住许怀鹤的衣袖,乖顺地软声道,“我也只爱你一人。”
许怀鹤眼中的浓墨稍微散去了一些,他被容钰并不走心的话语取悦到了,随手挑起一缕垂在容钰脸侧的墨发,在手指间把玩,一边在心里算计着要怎么弄死闻锐达,一边做出可怜巴巴的模样:“殿下不补偿我么?”
容钰本想回一句“不是说了明日陪你吗”,话到嘴边又顿了顿,觉得今日自己的确冷落了他,对上许怀鹤委屈的眼眸,心软了软:“好,你想要什么补偿?”
“那自然是……”许怀鹤倏而凑近了她,温热的鼻息交融,一下一下啄吻着她柔软的嘴唇,咬着她的口脂,“这样补偿。”
容钰被亲的不住仰头,被迫承接着来自许怀鹤深深浅浅的吻,她连吞咽都来不及,更别提换气,明明许怀鹤亲的不如之前凶,她却比之前更加晕晕乎乎,目眩神迷,浑身都热了起来。
马车的车壁突然被人从外敲响了两声,容钰吓得一颤,贝齿磕上了许怀鹤的唇角,瞬间咬出一道红痕,她也顾不得看,慌乱地将脸埋进许怀鹤的肩膀里,小声喘着气,双手紧紧抓着许怀鹤的前襟。
春桃如同往常一样站在马车外,完全不知道马车内多了一个男人,低声提醒道:“殿下,咱们要启程了。”
容钰一张脸红如春日桃花,软趴趴地跌在许怀鹤身上,也没有力气起身,但又不得不应春桃一句,免得春桃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掀开车帘进来,她现在的样子可不能给别人看,更别提马车里还藏着一个许怀鹤。
容钰憋了憋气,“嗯”了一声,声音娇嫩的几乎能够掐出水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掩住唇角,眼睛都瞪圆了。
好在隔着厚厚的车壁,外面的春桃听不真切,并未察觉什么异常,只觉得公主殿下的声音比往日低了些,也没放在心上,对着车夫喊了一声,马车缓缓向前驶去。
哪怕马车行驶的再平稳,也有轻微的颠簸,容钰趴在许怀鹤身上,因着这点颠簸而衣物摩擦,身体贴的更近,不可避免地再一次感受到了某处的势头,比上一次更高。
她僵了僵,气都还没喘匀就开始小声赶人,像极了亲完就不认的负心汉:“你快走。”
许怀鹤和她贴耳呢喃,眉眼间皆是克制隐忍,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殿下好生无情,才给了这点补偿就想让臣跳车,也不怕臣崴了脚,跳下去伤到了哪里?”
容钰自知理亏,她偏头嘟囔,发间的珠钗擦过许怀鹤的下巴,说话没什么气势,更像是在撒娇:“可你迟早得下去,你总不能和我一起回公主府,若是让其他人看见了,我的清誉往哪里放?你还没向父皇求娶我呢,和外男待在同一辆马车里,这叫什么话?”
“再待一会儿。”许怀鹤笑了笑,眼尾微微上挑,原本就狭长的双眼让他看上去像极了话本子里的男狐狸精,摄人心魄,“这补偿,我还没向殿下讨要够。”
容钰看着许怀鹤的眼睛呆愣了一瞬,便被许怀鹤抓住了机会,将她抵在车壁,原本揽着她腰肢的手垂下,撩开了翡翠色的裙摆,如同碧绿的湖水突然投入一枚石子,绽开圈圈涟漪波浪。
许怀鹤的手指很直,且长,因为练武有略微粗糙的茧,容钰哆嗦了一下,险些惊叫出来,她又怒又羞,一时呆住,没料到许怀鹤的胆子竟然这样大,更没料到她印象中禁欲高洁的国师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如同话本子里的凡人一样跌入红尘之中,走下神坛。
她想伸手去推开许怀鹤,却被许怀鹤的指尖激得扬起脖颈,呜咽了一声,不得已连忙伸手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也彻底瘫软下来,被逼在角落里,后背顶着车壁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许怀鹤作乱。
裙摆上的缠枝莲纹像沾了露珠,颤巍巍地晃动着,随着马车的颠簸滴落下来,发出细微的水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明显,听的人面红耳赤,容钰恨不得再多出一双手来,捂住自己的耳朵,再
蒙上眼睛。
“殿下轻声些,莫要让外面的人听到了。”许怀鹤嘴上这样说着,手底下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尤其是他在做这档子事时,依旧文质彬彬,面色淡然,仿佛在做一件如同写字读书一样寻常的,文雅的事。
反差太大,刺激得容钰竟流出一滴泪来,她一手捂着唇,一手无力地抓着许怀鹤的衣袖,早就已经衣衫不整,头发也乱了,乌发可怜兮兮地垂在耳边,却遮不住满面潮红。
……
“殿下,咱们回公主府了。”春桃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车帘,准备扶着容钰下来。
只是公主殿下今日实在有些奇怪,春桃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也许是方才在马车里小憩了一会儿,公主殿下的发髻被蹭乱了,有一只镶金的白玉簪子不知掉到了哪里,裙面也多了些褶皱,像被折叠搓揉过。
殿下的脸颊和眼眶也有些红,兴许是睡懵了,神色有些呆愣,像没缓过神,也许是闻大人在酒楼里的那番话吓到了殿下吧。
唉,闻大人也真是的,春桃有些苦恼地想,若是放在以前,闻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也算是能进入驸马的人选里,被公主殿下多看几眼。
但现在已经有了国师大人在前,那闻大人就不够看了,更别提公主殿下还更喜欢国师大人,闻大人就绝没有机会了。
不过她家殿下美丽动人,又身份尊贵,被人喜欢也正常,只要闻大人接下来不像刘洋那歹人一样纠缠公主殿下,本本分分地继续做个好官,那也没什么。
春桃扶着容钰的手臂,察觉到公主殿下将更多的力靠在了她身上,似乎是有些腿软,走不动路,不免有些担心:“殿下是不是累了?”
青竹默不作声地陪在容钰的另一侧,她识药理,对气味格外敏感,自然也闻出了昭华公主殿下身上属于国师大人的沉檀香,不过微微一想,便明白刚才马车内定是发生了些什么。
至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青竹不敢深想,她低着头,听到公主殿下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仔细听好像还有些咬牙切齿:“是。”
假的,容钰在心里恨恨地想着,什么禁欲君子,什么厚德流光高情远致,全都是假的,许怀鹤这人……这人!
他未免也太贪欢,自己明明已经去了一次,都哭了出来,眼泪顺着下巴尖滴在许怀鹤的手背上,许怀鹤却还不满足,又拉着她哄了一道,尤爱刺激她。
进了屋内坐上软塌,容钰依旧觉得双腿发软,腰肢也酸,她悄悄用拳头捶着后腰,愤愤地暗想许怀鹤怕不是故意的,故意这样折腾她,让她去不了晚上的庙会。
但她实在不忍心让小姑娘失落,不想失了和顾云溪的邀约,容钰咬了咬牙,又在内心将许怀鹤骂了句“登徒子”,忍着羞耻对青竹说:“青竹,来帮我揉揉腰。”
青竹学过药理,懂得一些推拿,她应声,连忙坐过来,将容钰的裙带解开,露出一截雪白的腰肢,装作没看见玉一般的肌肤上那几个明显的指印,专心地帮容钰缓解着酸软。
公主殿下的肌肤娇嫩,国师大人就算没用多少力,恐怕也有克制不住的时候,这才在公主殿下身上留了印子,她得用些化瘀的药膏,帮殿下消痕。
做了揉捏,涂了药膏,容钰觉得身子爽利了不少,她站起身,也没有方才那么累了,觉得今晚的庙会还能去看一看,少走些路就行。
春桃帮她重新梳了头发,将皱了的翡翠色马面裙换下来,穿了近来流行的黄罗裙,裙面绘制着山茶花纹,外面罩着紫貂翻领大氅,边缘镶了白狐毛,俏皮又不失大气端庄,是极其适合和其他贵女一同玩乐的一套装扮。
在涂桃花红的口脂时,容钰看着铜镜,又莫名想起了在马车上时,她似乎慌乱中咬了一口许怀鹤的唇角,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会不会结疤?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了,许怀鹤又要用什么借口掩饰过去,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她垂眸,有些气愤地想,她才不管那么多呢,明日赴了许怀鹤的约,许怀鹤要她做什么,她也不应了,谁叫许怀鹤那样欺负她!
梳妆完毕,容钰站起身,雪团又扑到她脚边,跃跃欲试地想要跳上来,让她抱着一同出去玩。
小丫鬟连忙将雪团抱起来,容钰伸出指尖,点了点雪团毛茸茸的脑袋,像哄幼童那样对它道:“今日已经带你出门玩了一次,不许再调皮了,今夜也不能带你出门,庙会人多,恐怕一不留神你就被谁挤走了,也害怕你乱跑,所以乖乖待在府里等我回来,知道么?”
雪团略有不满地“喵呜”叫了几声,似乎是在控诉容钰午后回到公主府,就将它丢在府里,自己出门不知道去哪玩了,这时才回来,又要出去,却还不带它。
容钰又挑了块雪团喜欢吃的核桃酥给它喂了,雪团这才不吵不闹,乖乖地窝在小丫鬟臂弯里,只拿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容钰离开。
“昭华公主还是去了?”
观星楼内,许怀鹤放下在手里把玩的物件,淡声问跪在身侧的下属。
若是春桃此刻在,便能一眼认出,国师大人手边的物件,就是公主殿下在马车上遗失的白玉簪子。
“是。”下属赶紧回道,“昭华公主已经出了公主府,和镇国公府的嫡小姐顾云溪碰面了。”
她竟也撑得住。许怀鹤回想起在马车内的情形,没忍住微微笑了笑,他确实有几分刻意在,故意又多要了一回,为的就是让容钰腰酸腿软,只能在府中好好歇歇,去不了今晚的庙会。
下属犹豫了一下,接着问:“大人,既然昭华公主殿下在,那要不要取消计划?”
许怀鹤沉思了一会儿,无意识捻动着手指,柔软湿润的触感仿佛还在指尖,他微微顿了下:“不用,照常进行。”
闻锐达不正是刚升官,春风得意的时候吗?那他今夜自然也要好好给闻锐达送上一份升官贺礼,只是不知道对方收到后,是否还能笑的出来。
*
夜幕下的京城没有宵禁,此刻街边千盏花灯次第亮起,如同星河坠落人间,灯面的画作五花八门,兔儿灯和莲花灯串了一长串,映得护城河水光粼粼,浮光流金。
容钰站在人群中,身侧是挽着她手臂的顾云溪,旁边依次围着丫鬟和侍卫,小心地保护着她们,不远处还有其他相伴而行的贵女,引得不少公子们的眼神都不住往这边瞟,当然更多的人目光还是落在了容钰脸上,又被高大的侍卫挡了回去。
耳边传来震天的铜锣响声,容钰抬头,看到一条红色的金鳞龙从木桩上高高跃起,舞龙的人随着鼓点跳动舞步,龙身也跟着翻卷如浪,每跳得更高,周围的百姓都会捧场地鼓掌喝彩,处处都热闹非常,一片繁华景象。
看完了舞龙,容钰顺着顾云溪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了皮影戏班正在忙碌地准备着,面前已经围了一些百姓,期待地等着今年的新戏。
容钰早早就让小丫鬟买好了观赏的位置,走到旁边的高亭坐了下来,其他贵女们也蹭了她的光,叽叽喳喳地向她道了谢,围坐在一起,边熏着暖炉,边不住地朝下看。
戏台终于搭好,随着一声喝唱,周围忽地安静了下来,容钰也不禁坐直了,全神贯注地盯着幕布。
只是演着演着,人群渐渐有了小声的骚动,百姓们开始窃窃私语,顾云溪越看面色越凝重,她偏头看了一眼依旧沉浸在戏中的昭华公主,低声道:“殿下,这演的是禁闻……”
第42章 第42章先朝太子竟然还留下了血……
听到顾云溪的话,容钰轻微愣了愣。
如今是康盛九年的年开头,若时间往回倒退九年,回到皇帝改年号的那时,
容钰便能想起,这年恰好是她母后去世的一年。
改年号是大事,可这年既没有军事上的胜利,也没有五谷丰收,更没有什么天灾避祸,除了先皇后去世之外,就只有一件事值得记载。
民间有人在河中发现一只纯白的老鳖,后背如同一口铁锅那么大,众人都惊讶不已,商定之后将这头大鳌抬着送进了京城,呈到皇帝面前,声称这是天降祥瑞,天佑大夏。
而皇帝坚持改年号,就是为了这头送入京城后,没几日就死在御花园里的白鳖。
当时负责喂养白鳖的太监宫女们全都被砍了头,容钰那时年幼,只远远地看过白鳖一眼,差点被老鳖奇怪的样子吓哭,没过几天就听到了老鳖的死讯。
她又听说这头白鳖是被一位心术不正的太监毒杀的,太监以前在先朝罪太子身边伺候,对新帝怀恨在心,觉得只有罪太子才有资格当皇帝,做这九五之尊,但他又无法接近新帝,只能杀鳖泄愤,最后还是被查了出来,凌迟而死。
但容钰那时太小了,懵懵懂懂,对这一切也分辨不出真假,听过就差不多忘全了,只沉浸在失去母后的悲痛之中,病倒在了坤宁宫里。
再往前数七年,比容钰小一岁的永宁出生,皇贵妃当时只是嫔位,因为生下公主而晋升了妃位,在先皇后去世后,才升了贵妃。
容钰趴在紫檀木榻上,扯着木马玩,迷迷糊糊地听桂嬷嬷向母后低声絮语:“‘永宁’二字,作为一个公主的封号来说,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记忆中的母后面容有些看不清了,但依旧温暖柔和,声音也像羽毛一样轻柔:“是有些大,取了长治久安之意,更适合做年号,用于新君即位,但既然陛下喜欢,也没什么,我们又何必扫兴?”
桂嬷嬷还是有些愤愤:“陈嫔那个狐媚子,也不知她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药,又没生皇子,瞧她那得意的样子!但她生的公主再怎么受宠,也越不过咱们殿下去,昭华昭华,多好的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美人。”
母后轻轻地笑了起来,伸出柔软的手,捧住她圆嘟嘟的脸颊:“是呀,咱们昭华可不是个美人胚子么,将来必定风华绝代,是大夏一等一的绝世美人。”
若时间再往前推,就到了容钰还未出世的时候,对这世界的一切都未曾接触,也无从知晓,而今夜皮影戏的内容,就将她从前只是模糊听闻,但不曾见过的先朝秘密明明白白地演了出来。
微微有些发黄的幕布上,一个身穿黑色蟒袍的皮影人走了出来,对着幕布另一侧坐在皇位上歪头闭眼,似乎是在睡觉的先朝皇帝,口中喊了一声“父皇”。
黑色蟒袍的皮影人演的,自然就是先朝太子了,他这一声并没有叫醒坐在皇位上的人,却叫出了另外两个身穿盔甲的侍卫。
两人对视一眼,随着先朝太子手一指,飞快扑了上去,一刀刺穿了先皇,有暗色的血淌下来,坐在皇位上的人也彻底倒在了地上,很明显已经身亡。
人群中发出低低的惊呼,容钰也微微掩住唇,但此刻众人都没有意识到,这部皮影戏接下来演的内容,将有多大胆。
先朝皇帝身亡,见目的达到,先朝太子正准备带着侍卫离开,幕布右侧突然又涌进来了一批看不清脸的皮影人,他们人数众多,各个手上都拿着刀。
为首的人穿着红色的官服,一边骂着先朝太子弑君弑父不配为人,一边让身后的人涌上去捉拿对方,但先太子硬是在两个身手不凡的侍卫掩护下,逃出了皇宫,幕布下的景象随即一转,从雕梁画栋变成了荒野树林。
打斗的画面十分精彩,哪怕只是皮影人也能看出战况激烈,先朝太子多次命悬一线,但都被侍卫还有他自己的武艺救了回来,众人看的目不转睛,人群里静悄悄的。
皮影人越打越少,两个侍卫都不见了,最后幕布上只剩下了先朝太子一个人,他身上也涌出了暗色的血,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直愣愣栽进了树林中的一间茅草屋里。
不多时,幕部外侧又出现了一位穿着麻布罗裙的女子,她看到倒在自己屋中的黑色蟒袍男人,惊讶了一瞬,但又善良地将他扶起身,仔细为他处理了伤口。
幕布上的景色不断变换,原本绿色的树林变成了黄色,接着又变成了光秃秃的树枝,又变回了绿色,象征着时光飞速流逝,等罗裙女子和先朝太子再出现时,他们的怀中赫然多了一个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顾云溪出声提醒时,皮影戏已经演到了这一幕,容钰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幕布上的皮影戏已经继续演了下去。
茅草屋外,有一个鬼鬼祟祟,面容粗糙的老妇静静看着这一幕,她眉眼奸猾,悄悄转身离开,没过多久,就带着一队拿着刀剑的军队找了过来,指着那对夫妻,大声喊道:“他就是先朝罪太子!”
原本人们只是心照不宣,在内心猜测着皮影戏究竟是不是在含沙射影,而这老妇的一句喊声,就几乎是明晃晃地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将答案摆在了众人面前。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先是静了一瞬,继而爆出了碎语,嘈杂声中,有人面露惊慌,已经不想再看,免得惹祸上身,而有人则意犹未尽地盯着幕布,想要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和传闻中差不多,军队一拥而上,很快便抓住那名软弱无力的女子。妻子被抓,先朝太子面露痛苦,也逐渐招架不住,被军队拿下,压倒在地上,送去了军帐,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为首的人一条条斥责着罪状,最后被双双砍头,以死抵罪。
而那个孩子,却不知所踪。
容钰呆呆地看着幕布,脑袋有些嗡嗡作响,她知道那个老妇就是因为告发有功,封了县主的王老夫人,那支军队就是舅舅的军队,军旗上面的“顾”字刺得她眼睛生疼,也知道斥责先朝太子的人就是自己的父皇,也就是日后登基的新帝。
看着罪人被捕捉,尸骨无存,本来应该是大快人心的下场,可容钰不知怎么的心却突然跳的厉害,不安和恐慌充斥着心头,她往后缩了缩,心中的念头和大多数人的想法都一样——
先朝太子竟然还留下了血脉吗?!
那个孩子是真的存在的吗?如果是,那他可就是先朝皇帝唯一留下的嫡亲血脉,如果他活到现在,想必也已经年过十七了,是板上钉钉的正统皇孙,哪怕是现在的皇帝,都抵不过他!
可这些秘闻,一个小小的皮影戏班子是怎么知道的?他们是不是别有用心,故意混淆视听,凭空捏造出这么一个人,放出这些话来,难道是意图谋反吗?
人群中,已经有同样来看戏的官员反应了过来,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这是建功立业,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当下站了出来。
他们正要让侍卫把这些胆敢演前朝禁闻,胡编乱造,扰乱人心的皮影戏班子抓起来,就听到耳边忽地一声巨响。
隔着长街,一处建筑猛地蹿起冲天的火光,比刚才舞龙的狮子还要红,木头燃烧,噼里啪啦作响,伴随着轰隆的爆炸声,如同春夜的惊雷。
有人在惊叫着走水了,不断有人从火中逃出,容钰盯着那处起火的地方,顾云溪也看过去,心里一惊:“那是刑部!”
容钰下意识地便想到了闻锐达,她攥紧了手,心里顿时更乱了。自己的重生带来的影响真的有这么大吗?闻锐达不该在这时候出事的,他明明才升了刑部侍郎……
不会的,不会的,容钰默默摇头,今日是正月初一官员休沐的时候,虽然今日早晨刘府才抄了家,但闻锐达这时应该也在休息玩乐,不会再去刑部处理事务,一定能避开大火。
好在街上人多,不少路过的人也帮了把手,提着水桶过来浇火,眼看着火势一点一点被控制,火苗逐渐小了下去,众人这才回神,再回头看去,哪里还有戏班子的身影,只留下了孤零零的幕布和散落一地的皮影人,仿佛刚才看到的皮影戏只是一场幻梦。
乱了,都乱了。
闻锐达看着眼前被烧毁的横梁,还有一地残骸,闭了闭眼睛,面沉如水。
他今日早上才将刘府剩下的人提进刑部,按照陛下的旨意,继续撬开刘家人的嘴,特别是前户
部侍郎刘大人的嘴,想知道他还有没有同党,还有没有其他贪污的银钱。
而这一场大火,不光烧毁了所有的证词,还将提供证词的证人也一并烧死了。
这种错误绝对不是一句“失察”就能轻轻揭过的,“许怀鹤”三个字又一次浮现在他脑海中,闻锐达直觉这事和许怀鹤脱不了干系,多半是许怀鹤派人纵火,他深深吐了一口气,有些无力,但更多的是愤怒。
闻锐达转身,让下属尽快灭火收拾残局,不要放过现场的任何线索,一定要找出纵火的人,这才又骑了马,匆匆赶去皇宫,第一时间向陛下请罪。
热闹的街道上,许怀鹤站在酒楼窗前,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闻锐达离开的背影,嗤笑了一声。
想必今夜,会有许多人彻夜难安。
第43章 第43章殿下想去试试吗?
远处的火势逐渐熄灭,这边的人群也很快散开,快步离开了河岸,只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恨不得用袖子蒙住脑袋和眼睛。
哪怕再没脑子的人也明白,今夜恐怕是有人做局,就算不是谋逆也是大不敬,胆敢挑衅皇权,刚开年就闹出这么大的事,今岁注定不太平,指不定又要乱起来。
顾云溪脸色发白,周围的贵女们也都默不作声,不由自主地全都看向了容钰,不管她们平日对容钰是什么想法,到了这种时候,地位最尊贵的昭华公主殿下依旧是她们的主心骨。
容钰心里乱极了,她抿了下唇,桃花色的口脂在唇角晕开:“大家也都回去吧,今夜的事莫要在外乱说。”
但她很清楚,这些贵女们多半会向自己的父兄告知,寻求帮助,所以自己的话也聊胜于无,今夜过去,刚才发生的事就会传遍整座京都,成为大家不敢摆在明面上却人尽皆知的秘密。
听到昭华公主殿下的话,贵女们神色各异,但都应了是,带着自己的侍女侍卫们依次从高亭上离开。
容钰走在最前面,她有些脱力地靠在青竹的肩膀上,被春桃和青竹扶着往前,上了马车,心里却依旧想着刚才的大火,还有皮影戏中那个不知所踪的孩子,一直到了公主府,躺回拔步床上都没有平静下来。
今日可以说是折腾了一整天,容钰以为自己会胡思乱想而睡不着觉,谁知道一沾枕头就睡熟了,一直到第二日午时才起身。
她刚就着小丫鬟的手用清茶漱了口,就看到春桃从外面急匆匆地赶进来,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股脑儿全说了:“殿下,可不得了了,昨夜起火的地方是刑部的牢狱,刘洋一家全都被烧没了!”
昨夜睡得太熟,容钰的脸压着枕边印出一道红痕,这会儿还残余在白净的面颊上,她愣愣地用玉石贴着脸上的印子消痕,好半晌才问:“闻锐达呢,他有没有事?”
“没有,闻大人安然无恙。”春桃顿了顿继续道,“只是人证全没了,又在闻大人眼皮底下发生的,闻大人虽然才上任刑部侍郎不久,但也难辞其咎,昨夜就进宫向陛下请罪去了,陛下罚了他三个月的奉禄,让他继续处理案子。”
这种处罚不痛不痒,看来父皇也没生气,只是做做样子,罚了闻锐达一下,闻锐达也没出事,还活的好好的,容钰放心下来,她靠在软榻边,小声打了个哈欠。
春桃没说,容钰也没提昨夜和皮影戏有关的事,这些问题不好大张旗鼓地宣扬,想必外头都在控制流言,也不允许谈论,更不许多问。
趴在她腰边的雪团似乎也被感染了,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两只耳朵向后别去,眼睛眯起来,还舔了一下嘴巴,可爱极了,逗得容钰伸出手揉了揉它的脑袋,它也顺势将下巴搁在容钰的手心中,撒娇一样喵呜了几声。
“今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容钰看着它微微晃动的尾巴尖,开着玩笑,“你这么通人性,我早就怀疑你是不是什么精怪了,正好带你去见国师,让国师看看你的修为。”
雪团疑惑地喵呜叫了一声,春桃和青竹都笑了起来,春桃扶着容钰起身,换好四合如意云纹缎衣,内衬银鼠皮里,袖口露出雪貂毛,来到铜镜前梳妆打扮。
知道公主殿下和国师大人今日有约,也知道国师大人早就在各处布下了眼线,根本不需要她做传话人多跑一趟,但做戏做全套,青竹还是一大早就前往了观星楼,将国师大人的话带了回来。
等容钰吃完午膳,补了口脂,青竹才道:“殿下,国师大人说他午后在白云观等您,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殿下是否要这会儿就去?”
“好。”容钰点了点头,将雪团抱在怀里,慢吞吞地往外走,坐上了马车。
车窗外有簌簌的小雪,随着风飘落在车帘上,有几粒飘到她的指尖,瞬间就融化成了冰水,街道渐稀,逐渐露出山林野树,光秃秃的枝丫上积攒着一层雪,偶尔有寒鸦飞过,发出难听的嘶哑叫声。
车轮在雪地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容钰看着近在眼前的白云观前山,忽然想起往年这时,自己多半又因为感了风寒病倒在府里,哪也不能去,只能缩在拔步床上,裹着厚厚的锦被,手里揣着两三个汤婆子,一边喝着苦口的汤药,一边眼巴巴地盼望着自己早点好起来,熬过寒冬,等到开春,天气暖和一点才敢出门。
而如今,自己身体的亏空似乎被一点一点补了上来,而帮她的人自然就是许怀鹤,送来的丹药她已经吃完了,不光能根治她的风寒,还能补气养神。
又或许怀鹤说的渡阳气真的有用,她现在能痛痛快快地出门游玩,不怕一阵寒风就能将自己吹倒,发起高热,是不是也多亏了许怀鹤总吻她?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容钰的耳朵染上一层淡红,她欲盖弥彰地放下马车车帘,静静地等待马车停好,春桃掀开帘子扶她下来。
鞋底刚刚踏上雪面,容钰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迎接她的许怀鹤。
许怀鹤今日也穿着一身白衣,几乎和雪融为一体,但墨发如瀑,由青色的发带收拢,温润如玉,神色温和地看过来。
比起第一次相见时,许怀鹤的身上已经褪去了几分寒冰霜雪一样的冷淡,容钰的脚步不由得加快,带着几分雀跃,抱着雪团走到许怀鹤面前,仰起头看着他:“我来了。”
“嗯。”许怀鹤的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他抬起手,本来想摸一摸容钰的脸颊,但旁边还有人看着,他转而伸手盖住雪团的脑袋,“白猫通灵性,殿下养了只好猫。”
听到许怀鹤夸雪团,容钰更高兴了,她摸了摸雪团柔软的爪垫,炫耀似的:“是呀,雪团可乖了。”
可她却没注意到,往日活泼调皮的雪团见到许怀鹤后,仿佛看到了天敌一般,瑟瑟发抖,不声不响地往她怀里钻,当许怀鹤盖住它的脑袋时,更是僵成一团。
许怀鹤不动声色地收回指尖,他向来都不讨动物喜欢,特别是这样的小动物,根本不敢近他的身,光是看到他就害怕的直打哆嗦,四散逃命,他也早就习惯了。
白云观的前山比后山平缓许多,台阶宽阔,可供三四个人同时并肩往上走,路途也并不远,几十个台阶就能走上去,无需软轿。
许多香客们为了诚心,上香都是一步一步走上去的,容钰以前也来过白云观,知道这么个说法,她将怀里的雪团交给了青竹,正跃跃欲试地准备自己走上去,不让春桃搀扶,就被许怀鹤圈住了手腕,拉着她从旁边的小路上去了。
旁边的小路虽然不宽,但十分平缓,且没有台阶,慢慢走着,不用耗费太多体力就能进入白云观之中,只是这条路极其偏僻,又有小门锁着,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也进不来。
容钰走在许怀鹤身后,看着许怀鹤充满安全感的后背,听到许怀鹤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前殿上香的人多,恐怕冲撞了殿下,走这条路能直达三清殿,殿下若是想上香,贡品也已经准备好了,殿下若是不去,咱们就直接去后院。”
“去,”容钰被
许怀鹤拉着手腕,她顺势晃了晃手臂,就像之前拉着许怀鹤的袖子摇晃那样,“先去上香。后院有什么好玩的?”
她已经完全忘了昨天被许怀鹤欺负后,自己赌气想着今日不要理睬许怀浩的任何要求,一句话都不应许怀鹤,语气软乎乎的。
“殿下去了就知道了。”许怀鹤淡笑笑着回复,带容钰进了今日不接外客的三清殿,站在旁边静静等待容钰虔诚上完三炷香,将香火插进铜炉里,又将贡品摆好。
殿内只有她一人,容钰默默许了愿,她这次的愿望和上次许的内容差不多,依旧希望镇国公府好好的,外祖父和舅舅健康平安,一家人和和美美,团团圆圆,也希望自己和许怀鹤能早日成婚,许怀鹤能早点成为她的驸马。
三清祖师爷们静静地垂眸看着她,容钰站在大殿中央,缓缓睁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心境的变化,她总觉得祖师爷们都变得慈眉善目了一些,是不是说明她的心愿也会成真,好事将近?
她悄悄看向许怀鹤,却没想到许怀鹤一直在注视着她,目不转睛,两人对视一瞬,许怀鹤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容钰的心跳的快了些,她咬住下唇,又跟着许怀鹤出了大殿后门,往后院走了。
他们来的隐秘,没有惊动观主和其他道士香客,一路上没看见其他人,顺畅无阻地进了后院,木门一打开,容钰就看到了一地的花草,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药香,还有白色的暖雾。
在这严寒的冬日,竟然有药草能活下来吗,而且还能开花?这后院似乎也比别的地方要更加暖和一些,真是奇怪。
容钰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还没等她开口问,许怀鹤就主动解释道:“这里有一处隐秘的温泉,源源不断散发出热意,我就让人修了院子,正好用来种草药。”
“那口温泉也修过了,有美白养颜,帮助安眠的功效,很适合冬日去泡一泡,”许怀鹤摩挲着容钰嫩白的指尖,意有所指,“殿下想去试试吗?”
第44章 第44章没说不能做别的。
听到这处有温泉,容钰惊喜了一下,她已经很久没有泡过汤泉了,行宫里面倒是有,但是隔年才能去一次,且去行宫的日子都在冬日,她往年冬天身子不大好,病殃殃地躺在床上,也不方便随着其他人一同前往,担心又加重了病症,不但玩不了什么,还折腾了自己。
没想到今日却能在这里享受上,她弯唇,正想点头,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警惕地睁圆了眼睛,看着浅笑的许怀鹤:“那你呢?”
许怀鹤有轻微的惊讶,没料到容钰突然机敏了一回,他还扣着容钰的手指,轻轻地,慢慢地,怀有暗示意味地抚摸着容钰的手心,眼尾上挑,露出和上次在马车内一样的神情,像蛊惑人心的男狐狸。
“那自然是,”许怀鹤微妙地顿了一下,“和殿下一起泡温泉了。”
容钰一下攥紧了手心,不让许怀鹤的手指作乱,轻飘飘地,毫无威慑力地瞪了许怀鹤一眼,她就知道这人不会说什么正经话!
但容钰的这一瞪,在许怀鹤看来反而更像是欲擒故纵的调情,既然殿下没有出言反对,那就是默许了。
许怀鹤十分明白得寸进尺的道理,他瞟了一眼站在草药田圃外,垂着头安安分分待着的春桃和青竹,突然向容钰凑近了几许,贴着她的耳朵尖,轻声开口,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笑:“臣保证,只在旁边规矩地伺候殿下,绝对不逾矩。”
这时候又称呼起“臣”了,容钰轻轻嘟起嘴,侧脸弯出可爱的弧度,她思索了一下,觉得许怀鹤的承诺还算可信,便点头同意了:“好,不许和我一起泡。”
只说不许一起泡,但没说不能做别的。
许怀鹤心满意足地站直身体,继续握住容钰柔白嫩柔软的小手,向后院汤泉所在的地方走去,春桃和青竹连忙跟在他们后面,身后的小丫鬟抬着箱笼,也赶了上来。
有了上一次被困在白云观,大雪封山下不来的经验,春桃和青竹这次准备充分,换洗衣裙自然也在箱笼里面好好装着,东西都不缺,完全可以供容钰舒舒服服地泡一次汤泉。
春桃正要将白色的纱衣送进去,但她刚走到石栏杆围着的门口,就被许怀鹤挡了下来。
国师大人的身量极高,明明不像闻大人那样身形伟岸,但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像一座巍峨的山一样,沉甸甸地压在春桃肩头,她的心中突然升起几分惧意,低下头,默默地将白色的纱衣递给了许怀鹤。
这件纱衣是公主殿下平日就寝的时候穿的,避免光裸,有时外面还会套一层中衣,现在用来泡汤泉却是恰好。
许怀鹤捧着薄如蝉翼,轻飘飘的纱衣,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低头将纱衣凑到鼻翼尖,深深嗅了一口,上面果然充满了容钰身上的山茶花香气,清雅迷人。
背对着他褪去全部衣物的容钰完全不知道许怀鹤做了什么,她将纤长的小腿放入提前扔了浴药包的汤泉里,动了动脚趾,慢慢将整个身体都沉了下去,只露出锁骨以上,感受着温暖的水流包裹住身体的舒适。
雾气如纱般弥漫,石围栏外的积雪映得温泉池畔一片莹白,容钰倚靠在天然凿出的池壁上,墨发如藻,漂浮在淡绿色的水面上,水珠顺着锁骨滑落,藏进起伏中。
她闻着淡淡的药香,只觉得精神和身体一同放松了下来,不禁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容钰还以为进来的人是春桃,自然地撑起手臂从水中站起来,想让春桃帮自己擦一擦后背,没有任何防备地转身,一错不错地对上了许怀鹤直勾勾的视线。
容钰呆滞一瞬,随后发出一声惊呼,猛地转身,捂住自己的胸口,将自己重新藏进了水中,这次就连脖子都浸下去了。
水花四溅,白雾飘荡,美人红了一张芙蓉面,湿发垂在耳侧和肩头,白与黑的极致对比让人心神荡漾,容钰羞愤地开口:“你快出去,不许看我!”
许怀鹤早已在容钰站起身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不该看的都看全了,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眼中浓重的欲念几乎要将容钰吞没。
“臣是来伺候殿下的。”许怀鹤的声音干哑躁动,他往前走着,并没有听容钰的话赶紧转身离开,而是步步紧逼,来到了容钰面前。
容钰不由得往后退,后背靠上了另一侧的石壁,但依旧躲不开许怀鹤专注的目光,盯得她浑身都热了起来,双手无助地横在锁骨边,想要抵挡住许怀鹤的视线。
许怀鹤用一根手指轻佻地勾起纱衣的衣带,在容钰眼前晃了晃,他半蹲下来,和容钰靠的更近,在容钰羞怯的眼神中笑着问:“殿下,需要臣帮您穿上吗?”
容钰急道:“不,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出去。”
因为太着急,她伸手从许怀鹤的手中抢过纱衣,却忘了遮住胸口,□□半露,许怀鹤的视线又往下移了一寸,她气结,嘟嘟囔囔地推着许怀鹤的手臂,却被许怀鹤反手抓住了手腕,往身前一拉,吻了上来。
哪怕许怀鹤此刻半蹲着,容钰也得仰头,加上汤泉一直泡着,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白如羊脂玉的肤色变成了浅浅的粉红,接吻的黏糊水声和汤泉被搅动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许怀鹤有力的臂膀从水里捞了起来,裹上了纱衣,又重新坐回了水中,白色的纱衣一沾水就变得透明,几乎和没穿没什么两样。
容钰后悔地想咬舌尖,两条手臂软的跟面条一样,无力地趴在石围栏边,也没
法再遮什么。
她恨恨地心想,早知道她就不该答应许怀鹤那日的要求,说什么要陪许怀鹤出来玩一日,也不该应许怀鹤的话,来后面泡汤泉。
就在她以为许怀鹤也要跟着下来,一起泡汤泉,又对她动手动脚,胡作非为的时候,许怀鹤却又变回了平常那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当真像是来伺候她的,在旁边安安分分地煮着茶,等她泡好。
容钰趴在汤泉边缓气,没忍住又瞪了许怀鹤几眼,却注意到许怀鹤的某处和之前几次一样,又有了势头,明显到衣袍都遮不住。
她顿了顿,心知许怀鹤也和话本子里那些正常男子一样,在面对心上人时,情到深处也会有所反应。
也许是他们还未正式成婚,许怀鹤也明白她的底线,所以还没越过最后那条线得了她的身子,没有做到最后一步,而是选择克制住自己。
这么想着想着,容钰又慢慢原谅了许怀鹤,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她缩回水中,无聊地牵起自己一缕墨发,看它在水面荡开,又悄悄看了看许怀鹤,想知道他那处什么时候才能平复下来。
容钰自以为小动作不会被发现,但她的隐藏实在拙劣,许怀鹤很轻易地就察觉了她的目光,想忽视都有些难。
有那么一瞬间,许怀鹤甚至产生了不管不顾的念头,想在这里就和她共赴巫山,情意交融,最终还是压下了心里翻滚的欲望,轻轻拨了一下炭火。
汤泉不能泡太久,容钰脸颊发烫,她接过许怀鹤煮好递来的养生茶,抿了一口,里面既有药的涩味,又有甘草的甜,不好喝,但也不难喝。
许怀鹤起身出门,从外面取来了衣裙和玉容膏,容钰咬了咬牙,心道反正也被许怀鹤看过了,再看一遍也不会少几块肉,扶着他伸过来的手臂站起来,换下了已经彻底湿透的纱衣。
许怀鹤的视线微顿,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重,他垂眸打开玉容膏的罐子,从里面取出一团,做起了平日春桃的活计,轻柔地帮容钰涂在皮肤上。
许怀鹤的指尖像是在点火,容钰从汤泉里出来的身体被冷风吹过,本来有些发凉,现在被许怀鹤摸过的地方却阵阵发烫,比火炉还管用,她憋住想轻哼的声音,死死咬着下唇,赌气似的不和许怀鹤说话。
许怀鹤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在闹小脾气,嘴角勾出几分笑意,指尖刻意从红缨上抹过,引来一阵颤动,容钰终于忍不住呼出声:“啊。”
这一声娇媚入骨,许怀鹤的呼吸陡然又加重,容钰捂住自己的嘴,羞恼地推了推许怀鹤,从他手中抢过衣物,背对着他,慌忙地自己穿好。
门外,听着门里传来的水声响动,还有断断续续的喘气,公主殿下的惊呼等暧昧声响,春桃和青竹都不敢站近了,两人的耳朵都红了。
眼看着活泼好动的雪团要去扑国师大人种的药草,春桃连忙弯腰,将雪团抱了起来,捏住它乱动的爪垫,和青竹小声闲聊,缓解尴尬:“青竹,你说国师大人究竟什么时候去向皇上求娶咱们殿下呀?”
这,两人都亲密的如同真夫妻一般了!
“我也不清楚,但国师大人应该自有打算。”青竹小声回道,“但是,陛下就一定会答应让国师大人做驸马么?”
春桃愣住,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她看来,只要殿下点头,陛下就一定会应殿下的要求,让国师大人顺顺利利地成为驸马,不会有半点波折。
可是,想到殿下对待陛下日益疏远的态度,还有陛下更加宠爱皇贵妃和永宁公主的偏向,春桃心里又有了几分不确定,甚至产生了惶恐不安。
她不禁望向了远处若隐若现的皇宫,巍峨的宫殿处在整个京城的正中央,看上去凛然不可动摇。
而此刻的大殿中,宫人们手忙脚乱,一直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撕心裂肺地喊着:“快传太医,让太医过来!”
昨夜皮影戏班子有关的事,不过一个晚上,不论是世家还是新贵全都知晓了,而在许怀鹤刻意的消息掐断之下,只有皇宫被蒙在鼓里。
世家新贵看着宫中没有什么动静,心里不免疑惑,觉得皇上不可能不知道此事,于是都开始观望,谁都不想做这个出头鸟,承受陛下的怒火。
最先站出来的人肯定最倒霉,后面的人只需要替皇上分忧就行,所以这事才一直拖到了这时,终于有愣头青沉不住气,进入皇宫向皇帝禀报了此事。
而皇帝一听先朝可能还有余孽在,当即怒急攻心,积累在体内的丹毒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一口气没能吊上来,脸和脖子胀得通红,晕了过去。
第45章 第45章皇胎没了。
慌慌张张准备去叫太医的小太监才刚往外走了两步,又被大太监厉声喝住,让他静悄悄地去,不许张扬。
大太监已经反应过来,他冷静地环视了一圈大殿内的人,让他们全都留在了这里,不许出去,就连门口的侍卫也不能离开,死守着大殿。
白云观中一片岁月静好,宫里却一阵死气沉沉,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心上下压着一块乌云挥之不去,都明白要是陛下醒不来,那就要出大乱子了。
谁不知当今陛下当年也是靠宫变,且先朝皇帝膝下除了罪太子之外再无其他皇子,才靠着镇国公的军队,还有祖上勉强和先帝沾边的旁支身份继承了皇位?
而如今,当今陛下膝下也无皇子,全是公主,没有可以继位的人,若是陛下出了什么事,那岂不是历史又要重演?
而这次谁,又是宫变的受益者呢?
大太监额头上都浮起了一层冷汗,完全不敢深想,他看着晕倒在龙椅上的陛下,皇帝的脸色已经由红转白,隐隐发出青紫,看上去完全像是将死之人的面相。
大太监的双手都在抖,他用力掐住自己的指甲,又一次想到了什么,招手让自己最信任的徒弟过来,低声对他说:“你现在去怀柔宫,将皇贵妃藏好,在事态平息之前,万万不能出来!”
这时候千万不能让唯一怀有皇嗣的皇贵妃和陛下待在一起,否则乱贼来了,将他们一网打尽,那可就真的没有退路了,当下至少得保全那位还没出世的皇胎才行,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只能赌上这一把。
太医院资历最深,医术最精湛的院判脚步匆匆地跟着小太监进了大殿,看着大殿严阵以待的样子,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出事了,再看到龙椅上昏迷不醒的陛下,更是心里一凉。
曾几何时,先朝皇帝也是这样不省人事地倒在龙椅上,身上还中了一刀,深可见骨,直穿心脏,再也无力回天,眼下的陛下还有救,太医打起精神,连忙把脉。
“陛下这是中毒了!”老太医惊奇地开口,“这毒,似乎还不止一种,再加上陛下一时没能收住肝火,气上心头,诱发了毒素,这才晕了过去。”
他立即取出银针,扎在了皇帝松弛的皮肤表面,开始用放血的办法而祛除毒素,不多时就有黑色的血从针孔中缓慢冒了出来,大太监看的一阵心惊,但他实在是想不通这毒到底是怎么下的。
明明所有经过陛下口的东西都得提前验毒,还得留样,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妄图下毒的人,但都早早被查验出来,怎么可能……
大太监的眼神突然停留在陛下刚才饮过茶的茶盏上,急忙捧着底盖端了过来,老太医只是轻轻在边缘一嗅,就脸色大变:“有毒!这就是陛下身上的毒!”
大太监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当即又看向了几个端过这碗茶水的宫女们,那些宫女们也明白问题多半出现在茶水上,各个吓的抖如筛糠,慌忙为自己辩解。
有的线索,那就好查了,大太监开始用一贯的印阴狠手段收拾这些宫女,想从她们嘴里逼出幕后指使,还有解毒的方法,太医则在旁边忙碌,一张又一张写着药方,让下人们去煎药,务必要让陛下赶紧醒过来,主持大局,稳定人心。
另一边,大太监的心腹徒弟赶到怀柔宫内,已是出了一头急汗,他走到躺在贵妃榻上的皇贵妃面前,砰一声跪下来,压低声音将皇上昏迷不醒的事情说了,请皇贵妃赶紧藏好。
听到陛下出了事,皇贵妃当场没能握住手里把玩的玉麒麟,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惊动了在外间做女工
的永宁,带着宫女们走进来,惊讶问道:“母妃,出了什么事?”
皇贵妃还没能回过神来,但身体已经本能感到害怕,她用力掐住旁边伺候的宫女的手,哆哆嗦嗦地从贵妃榻上坐起身,想要伸手去抓小太监的领子,让他说的更清楚些,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又要藏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在永宁身边伺候,一位默不作声的小宫女突然上前,殷切地扶住了皇贵妃,袖口向下,往地上撒了什么东西,然而在场所有人都盯着小太监,没人注意她。
皇贵妃本来就浑身无力,被人搀扶着起身,花盆底的鞋跟踩在那团光亮的似乎水渍的东西上,当即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砖上,痛的两眼昏花,捂着肚子尖叫出声。
紧接着,其他人都看到,有暗红色的血从皇贵妃的身上流出来,很快就染红了她藕粉色的裙摆,也染黑了地砖。
这下永宁也呆住了,小太监更是两眼一黑,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刚才去扶皇贵妃的小宫女又连忙大声叫着太医,一边伸手去扶皇贵妃,连声问着“娘娘没事吧”“娘娘怎么了”,想扶皇贵妃从地上站起来。
一片混乱中,那小宫女低头,遮住脸上得逞的畅快笑意,又趁机用袖子一抹,将地板上的痕迹擦除的干干净净,再抬头时,又变回了害怕担忧的模样,十分关切皇贵妃的状况。
小太监浑浑噩噩地点了几名宫女出门,再去太医院请太医,等太医匆忙赶来一摸,当即跪了下来,对着脸色苍白的皇贵妃道:“娘娘,这胎,没能保住……”
完了,全完了。
小太监也跟着跪了下来,后背发抖,皇贵妃的脸色更加苍白,她呆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这是她处心积虑怀上的孩子,为了这个孩子能够成为唯一的皇长子,她在后宫用了多少手段,杀了多少其他嫔妃腹中的胎儿,让她们只能生出公主,难道这也是报应吗,报应到了自己头上?
不,她不认!
永宁发出几乎能震碎琉璃盏的刺耳尖叫,扑上去就要锤打太医的头脸,她不愿相信太医的话,坚定认为是太医这个庸医没能护住母妃肚子里的皇胎,指着太医不断叫骂。
怎么可能?!明明母妃这一胎是尊贵的皇子,只要皇长子出生,母妃就能成为大夏的皇后,她也能越过容钰,成为更尊贵的公主,明明马上就要迎来将容钰踩在脚底的日子,获得父皇无限的偏爱,这一切都毁了,全毁了!
太医被抓散了头发,扯歪了衣襟,逃命一样匆忙离去,永宁又将仇恨恶毒的目光转向了通风报信的小太监,指着他怒道:“是你,就是你!如果不是你来传消息,母妃怎么会受惊?又怎会摔倒在地上,丢了这胎!你该死!”
小太监心里凉了半截,也不敢辩解,只是不住磕着头,跪求永宁公主和皇贵妃娘娘的原谅,然而直到他几乎要将头磕破,晕死过去,两人也没有要他起来的意思。
皇贵妃丢了这胎,也没有再藏起来的必要了,这是小太监晕死过去之前心中的最后一个念头。朦胧间,他似乎看到永宁公主身边的小宫女对着自己和善地笑了笑,但没等他仔细看,就失去了意识。
白云观的后院内,许怀鹤站在石栏杆边,他衣袍沾了些许容钰身上的水气,因为靠近温泉,白雾蒸腾,将他缭绕其中,远远看上去当真像是仙人下凡。
赶到后院门口的小道童被震了一瞬,察觉到国师大人的目光投过来,连忙低头弯腰,做了一个五指收拢的手势。
许怀鹤眉头微动,对着他轻轻点头,小道童立刻又悄悄退了出去,没有惊动昭华公主殿下身边的任何人。
看到那个手势,许怀鹤就知道计划已经成功,埋在皇贵妃和永宁公主身边的暗桩终于起了作用,给了她们致命一击,打碎了她们的春秋大梦。
没了皇胎,对皇贵妃的打击不可谓不大,想必她也能安分守己一段时间,努力争宠继续怀上下一胎,还要提防后宫其他嫔妃趁着这个时间怀孕,没空再对昭华公主殿下做什么。
至于老皇帝那边,他控制好了毒量,就这么把狗皇帝毒死太便宜了,之后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呢,权利还没从老皇帝手中掏干净,后面的事也没铺垫完成,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老皇帝殡天呢?
老皇帝可得要被一刀一刀刮肉刮骨,被踩着头按进泥地里,承受完酷刑之后,再看着他偏爱的妻女死在他眼前,他才能下地狱啊。
许怀鹤的心情极好,他微微弯唇,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静静站着,目光深邃地看着昭华公主殿下倩丽的背影。
殿下从温泉出来后,就故意不和他说话,赌气一样将他甩在后面,自己去了草药圃玩,和身边的两个婢女小声讨论着面前的药草名叫什么。
天真烂漫,和稚童一样心思纯洁,光是看着昭华公主殿下,许怀鹤都觉得自己仿佛也从泥潭里走了出来,向着天上的明月追逐,明月也悲悯地洒下余晖,映在他身上,为他洗去了一些污浊。
他选择在这一天动手,就是为了不让公主殿下也被卷进纷争的漩涡中,殿下只需要无忧无虑地玩乐就好,只等着继续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所有的恶,所有的鲜血仇恨都由他一手承担,必定不让殿下沾染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