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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1 章 命运02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摩根耸了耸肩,她盘腿坐下,“说实话,智械危机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就是智械。”

“不要在这种时候讲冷笑话。”时叙擦了把脸,她深吸一口气,仰头说:“我们有合作的基础。”

摩根和她是同类人。

她因为巨企的压迫而成为传奇,因为终结巨企的知识封锁、保护剩余的网络而成为巨企,又因为对人们的怜悯庇护他人的灵魂,最后,她铸就了瓦尔哈拉。

一旦摩根对于巨企妥协,那么无处不在的瓦尔哈拉网络和众生旅程结合在一起的话,将成为最大的监视网,让人不得翻身的牢笼。

明白泰坦重工对于人死后灵魂的回收利用之后,时叙不得不承认,瓦尔哈拉的投胎机制,甚至是一种保护。

这种机制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妥协。

她保障了那些有一定地位的巨企高层,在转世投胎的时候不会落入太差的境地,但也保障了那些贫贱悲苦至此的人,在死后不会变成贩卖的商品,而是被无处不在的瓦尔哈拉捕获。

时叙知道,摩根无法再做到更好了。

“知道吗?时叙。”摩根换了个姿势,从盘腿到变成蹲在时叙面前,“你这个请求其实有点突兀了。”

“我救了你几次?不止两次。”她用绯红偏粉的瞳孔看向时叙,“你第一次在巨企联合死去的时候,是我把你冻上,送回的另一片大陆。”

“你知道在巨企犁地式袭击里面里面更改指令,然后把你偷偷运出来有多麻烦吗?”摩根用一只手支着脸颊说,“我不想看到另一个传奇有和我相同的死法,这次人情不用你还。”

“之后的,只有一次是我还你人情,剩下的都是公平交易,但你看看你现在想做什么?”

“时叙啊时叙,我是瓦尔哈拉,我也是巨企。”

“你想做的事情,和我为敌有什么区别?”摩根摇了摇头道:“我看不到好处,更何况,就算你做到了,你也付不起代价。”

本来该回去的,但是时叙一路走一路刮风下雨,刷熟练度。

“这么多老鼠,就没有一个鼠王吗?”

“也太顺利了,”时叙道,“一个老鼠就一点经验,一点用都没有。”

风然突然停下,“噤声。”

队伍里她感知最高,足足有9点,感知范围最远。

她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

时叙低声吟唱了起来。

油腻术先铺上。

殊途十分默契的撒火油,眨眼将撒了好几米了。

风然刚想说时叙夜鸦嘴,一回头就看见她们平静暗压兴奋的表情。

风然:“……”

外来者疯魔,果然不假。

她认命的掏出匕首,站在时叙身边,“这些东西低劣的很,经常受到污染,容易出现变异体,你们要小心,不要被触碰到,不然会很麻烦。”

此时,殊途已经退了回来,她捏了捏眉心,“我看见了。”

被动‘鹰眼’。

这次鼠群的数量,似乎比她们之前杀掉的老鼠加起来还多,麻烦了。

时叙:“风然做好准备,一旦它们冲过来我们回头找卫兵求援,我觉得他们盾牌挺硬的。”

风然:“???”

你为什么能怂的这么轻易?

你身为施法者的尊严呢?

时叙语气自然,“我讨厌老鼠。”

殊途深深点头。“世家子弟就是这样,他们想要我们有什么办法?”

“烦死了,这还怎么考?这场考试看来是没指望了。”

“谁说不是呢,气死我了!”

人群渐渐汇聚,交谈声此起彼伏。

也有人猜测道:“万一不是沈云陵,是姜清羽呢?”

“也有道理,她亲和度最高,这看起来就是新的神明,很有可能是她召唤的!”

“啊啊啊!这场考试注定没指望了,但我必须得去看看是谁!”

“我也去!”

众人纷纷响应,朝着金光爆发的中心赶去,结果却在半路遇到了沈云陵。

沈云陵脸色极其难看。

随着遇到的同学越来越多,各种异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他脸上。

他们明明没说话,可眼中的惊讶和震惊根本无法掩饰。

就好像在说:原来这么强的不是沈云陵啊?

他握紧了手中的弓箭,指节泛白,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不是他。

不是他做的。

那么只能是……

姜清羽。

这个名字瞬间在他心中化作一团火,灼烧着他从小到大的骄傲。

“凭什么!”

“难道姜清羽的神明亲和度真的强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总有新的神明愿意回应她的召唤!”

另一边,姜清羽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

只不过,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里,更多的是释然。

“太好了,不是姜清羽啊。”有人由衷地说道。

“幸好不是她,不然真恨不起来啊。”一个男生立刻附和。

原因很简单,姜清羽靠的是实力,是凭自己的天赋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不像那些世家子弟,靠着祖辈的庇佑,耀武扬威。

能够靠自己逆天改命,这才是他们最佩服的地方。

他们就知道,这绝对不是姜清羽搞的鬼。

这些话无疑都传入了姜清羽的耳中。

她抿了抿唇,却没有说话。

随着距离越近,远处的金光越来越盛。

“既然不是姜清羽,”人群中有人总结道,“那就一定是沈云陵了!”

“我猜也是,可恶啊!”

“走,过去看看!”

“对,我倒要看看他搞什么鬼把戏!”

姜清羽的速度极快,月光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她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只是朝着金光爆发的中心赶去。

可心里却忍不住想,难道真是沈云陵?

但这股力量的波动,未免也太陌生了。

不会是希腊神明,也不会是沈云陵的阿波罗神明。

就在这时,两支追逐的人马在山道的交汇处不期而遇。

沈云陵和姜清羽几乎同时停下脚步,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不是他。

也不是她。

相遇的众人被这个认知震惊得愣在原地。

考生们几乎是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等等,不是沈云陵也不是姜清羽?”

“卧槽!离谱了!”

“逆天!这怎么可能!”

“那到底是谁?”

“妈耶,难道还有什么隐藏的高手?”

“我的天,这是什么情况?扮猪吃老虎?”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愣了一瞬,接着目光迅速扫过所有考生,将一个个面庞和自己记忆中的考试名单对比。

其他考生也纷纷反应过来,开始交流。

“我记得李修元的神力等级不错。”

“不可能是他,我刚才看见他在躲避妖魔。”

起先,鼠鼠们决定穿越火海,誓要给人类好看。

但是随着一波一波的先遣鼠丧生,它们改变了办法。

“什么东西?”

风然匕首串着一只异种老鼠,“居然会钻地,怪不着能入侵地下通道。”

她怒骂,“真该让学院赏它们一个地动术。”

时叙:“它们变聪明了,这鼠王……”

殊途已经看了很久了,“不行,烟雾和火海阻挠我的视线,我看不见鼠王。”

时叙:“如果我找到鼠王,眩晕住它,你们多久能杀掉它?”

风然谨慎道,“理论上这种低级污染物不会超过中阶,我也不知道鼠王防御如何,预估5~10秒吧。”

殊途只一句话,“我尽力。”

时叙思考了一会,“我下个雨,你趁机把自己弄湿。”

风然自信的挥手,“不需要,这点小火还伤不到我。”

时叙:“……我让狼过去扰乱它们的视线,你趁机潜行过去,找到鼠王之后,立刻把这个抛起来。”

那是一个烛光术小光团,可怜巴巴,弱小无害。

风然眼睛亮亮的,将光团严严实实的塞入怀里,“没问题。”

殊途已经将箭上弦,默不作声。

时叙拍了拍斑斑,与它耳语,“等会雨水落下,你立刻载我上那里。”

地下通道并不全是修筑的,还参杂着很大一部分的天然地穴,地形较为崎岖。

而在旁边岩壁上,恰巧有一个很小的平面,够一个人站立,大约在离地两米多的高度。

不算很高,但斑斑能跳得上去。

这就要说到老虎的弹跳力了。

可能是生性勇猛活泼,反正斑斑一路上,可一点都不乖巧。

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跑着跑着就跳了起来,一跳贼tm高,完全忘记了背上还有一个人。

它跳的尽兴,时叙就挺惨。

虽然大猫每次落地都很平稳,一点反震都没有,甚至脚掌没有一点声音发出,但是她还是心脏加速。

她再也不信老虎不会爬树的谣言了。

它也太灵活了!(震声)

那么大的个头,却那么灵活矫健。

总而言之,时叙被迫知道了它的能力,此时刚好用到。

可惜的是,大猫不屑的一转头,不理时叙。

时叙认命的看向殊途。

殊途摸着猫头哄了一会。

斑斑这才不情不愿的嗷了一声。

时叙好羡慕,游侠被动有‘动物亲和’,施法者就没有。

风然也挺羡慕的,可惜游荡者跟动物绝缘。

时叙的安排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游荡者去摸boss,她施法者站在高处提供控制,然后游荡者和游侠这两个高攻职业秒boss。

与以往游戏不同的是,这个游戏的boss,并不会有过于夸张的血量,反而喜欢赖在族群保护里,鼠头鼠脑。

战术很简单,老鼠也不聪明,时叙这么一说,她们就都懂了。

懂了就上。

【呼唤雨滴】

火焰渐渐微弱,烟雾却还袅袅。

风然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斑斑无声无息的一跳,就和装了弹簧一样,时叙眨眼就到了高处。

她早已换好姿势,此时也借势落去。

身上残余的立场盾闻声而碎。

时叙完好无损的落在平台上,避开了烟雾的阻碍,看向了鼠群。

密密麻麻的老鼠,一个挨着一个,时叙看的直皱眉。

她此时才想起来,殊途还站在原地……咳,斑斑会保护主人的。

空气寂静了几秒,鼠群如潮涌动。

而在某一秒,明亮的光团升起。

时叙早已蓄势待发,眩晕术飞去。

《永暗》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法术没有发出的时候,是可以暂时压在手里的。

只不过不能压太久,需要精神力压制,不然会暴动溃散,很考验对时机的掌握能力。

【剔骨】【吻喉】

【诅咒箭】【冲击箭】

幽暗的匕首寒光闪过,迅捷的死神交接,鼠生结束。

近战就罢了,殊途那一秒两箭,把时叙看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种游戏里都能玩出花?

殊途平静回视,“如何?”

时叙撇了撇嘴,捏着鼻子阴阳怪气,“队长威武,队长神勇……”队长前面,得加个“前”,前队长,呵。

殊途哑然。

风然:“明明我功劳更大。”

她不爽道,“快鲨老鼠,别聊了。”

没有再起波澜,老鼠……肯定还跑了很多,不过鼠王死了,时叙觉得对得起学院给的钱了。

“收工。”

她们满身疲惫,只想回去洗澡。

“你在干什么?”

殊途头也不抬,“找装备。”

时叙愕然。

殊途正翻着血糊糊的黑色老鼠,不厌其烦的试图将鼠王拨拉出来。

时叙:“……”

现在她相信殊途很穷了。“当庄土地,家宅灶君,吾今差汝,着意搜寻,魂归来兮~魂归来兮~魂归来兮~①”

心脏仿佛跳出了嗓子眼,熊英忍住想要揭开蒙眼布的冲动,她咬牙把剩下的招魂词念完,不论如何已经到了现在不能半途而废。

念完词熊英才僵硬地向前又走了一步,这次脚下再次传来坚硬的触感,她僵住了这是第二次了,就在她束手无措时,忽而听到脚下踩着的东西发出旋律欢快的音乐声,这下她彻底松开了一直提着的气。

不是熊英想的危险,而是她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正中间,按照系统给的招魂方法,她现在只需要等待,等自己举的红纸伞里发出声响就可以揭开蒙眼布。

据说,当悬挂在红纸伞里的纸人小孩剪影发出玩闹声响时,就是招到鬼魂的时候。

熊英就那么打着红伞静静地站立在原地,等了半响儿没什么动静,她忍不住换了下站立的左右脚。

就换了个脚功夫,她身后猛然被抵上一个尖锐的硬物,那触感是把刀。

“想要活命就听我的!”

这不是一般的穷。

“这游戏掉落和物种有关的,人形怪最值钱,老鼠顶多掉落点材料,屁用没有,我……”

“咯。”

时叙看着她手里的卷轴发呆。

还真有?

老鼠怎么会掉落卷轴?

但他最大的弱点,就是他无法距离自己的本体太远。

你最重视什么呢?温凌。

你最期待获得什么呢?温凌。

时叙打算为他量身打造定制一个牢笼,他终将咽下自己的苦果。

她还没忘记遗物的诞生条件呢,要在最绝望和印象深刻的记忆中死去,受到庞大的刺激才能诞生。

第 162 章 命运03

众生旅程,通天塔地底。

万言非常少见地让理发机器人进来了,此时她正在梳头。

她的头发蜿蜒到地上还有多余,还有一些打结的毛团,远远看去,像是虬根错节的树根。

地下的光再怎么亮都带着冷,越空旷的地方也会越幽暗。

万言像是被供奉在寺庙之中,挖出了半截,数不清地下还有多少根系的枯木。

女婴的小脑袋被父母们合力固定住,从屋里内门又走出一个人,那人检查过所有女婴状态后,微微一笑,“俗以蜡作婴儿形,浮水中以为戏,为妇人宜子之祥,谓之‘化生’①。现在我宣布‘化生’开始了!”

随着那人话音落下,所有父母分工行动,父亲面不改色的用钉子为女婴头上开了一个小口,母亲将身旁早就准备好的水银从小口灌入,鲜血不断涌出让女婴成了小血人,疼痛让不会说话的女婴们只能哀嚎、扭动、大哭,鲜血甚至滴落在她们唇里,呛住了她们的喉管,差点让她们窒息。

滚烫的水银不断注入,直到女婴小小的身躯再也装不下,皮肤被完全撑开后,父亲将女婴的皮在她还有一口气时完整剥离。

他们手脚迅速的把准备好的竹片当做骨架,填装进女婴的皮肤里,又在女婴肚皮处放上一盏蜡烛,最后将女婴打扮成男孩模样才停止。

父母们心满意足地将做成的“孩儿灯”在感恩河边放下,远远地注视着一盏盏灯顺着河流而下,这样就能保证他们下一胎一定是男孩,至于女婴剩下的血肉都埋在了鬼子母神下。

鬼子母神在皈依前本就爱吃人类小孩,他们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还觉得自己善良,神明没有实现他们的愿望,他们还不计前嫌的供奉它。

血淋淋的酷刑,外人看见都要潸然泪下,却不能让她们父母有丝毫停顿。

时序已泪流满面,她忍不住干呕,却因为胃里东西都消化了,只能吐出水来。她虽然很早就知道送福村的人重男轻女,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但没有想过还有那么血淋淋的手段。

这就是送福村婴儿丢失的秘密,不是丢了,是被这群说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的人杀了。

她忍不住想摸出那颗鬼泪,却因为是在记忆中不能动作而受限。

她正在顶着一头泡沫乱跑,身后的理发机器人紧追不舍。

“我不要剪头发了!太痛了我才不要!”

万言不喜欢运动,不喜欢出门,她和时叙宣战的时候,是她少有的支棱起来的时候。

她经常想一出是一处,但她拥有随心所欲的强大,没人会对她有意见。

万言非常不喜欢剪头发,为了承载她的衰老,她的头发在能力的影响之下也是她的器官和血肉,剪发如同断指,但现在确实太长,时叙不是一个好解决的对手。

她利用自己的形象给时叙第一印象已经完成了,那是她顺势为之,也是她精心设计。

万言知道自己如果要战斗,就不能有这一头可以称之为弱点的长发,但她还是被自己叫来的理发机器人追得到处跑。

几轮下来,她气喘呼呼地想,这样下去不行。

她直接坐在了地上,后面的机器人矮身下来,被万言挥手阻止。

“稍等一下,我开个会。”万言关掉自己的摄像,打开光脑会议,她的注意力被转移到即将进行的事物之中。

现在她对那颗鬼泪观感很奇怪,送福村的女人们一旦生了女婴,就会用女婴做孩儿灯以此保证下胎是男孩,所以送福村多数家庭都是哥哥妹妹组合,因为有了男孩后,女孩就可以留下,作为物品买卖换彩礼钱,为哥哥盖房娶妻。

相比之下时序竟显得十分幸运,今母在生下她后不久,出了月子就再次怀孕,找人查验是个男孩。

感受着发丝被剪断时浸入骨髓的痛觉,万言道:“继续。”

自从游戏系统发布第二个支线任务“翦纸招魂”后,王胖子等人就感觉到了死亡阴影笼罩在他们头上,在游戏里死亡很可能就是脑死亡,下场好点是植物人,不好就是直接死,相关影视作品他们看的不要太多。

特别是游戏系统很贱的在播报末尾让他们保重,这让他们怎么听都感觉像是在哭丧。

这下好了!进入送福村找的借口是体验活人出殡,这下子是真要为自己C位出殡了!

《怪谈人生》游戏的宣传点就是高度自由,需要玩家们自己养活自己,随机触发怪谈任务,他们只能直奔老本行,没想到无意触发了“送福村怪谈”,看到人村子是做丧葬的,正好碰到一起的玩家们,眼瞅着他们也没人死啊!

王胖子一拍脑袋一合计,拿出东北大哥的大大咧咧,百无禁忌,立即脱口而出说来体验活人出殡!现在简直悔不当初!

王胖子嘴上骂骂咧咧的,手下的动作却不停,他们看完招魂方法后,吃完早饭就连忙和今家人告别,直奔送福村各家商铺,表面打着体验活丧的旗号买东西,实则是准备晚上的招魂用品,连小闺女拒绝同行都没顾得上多问两句。

白雪和熊英在旁边细心的补充,一些孩子们爱玩爱吃的东西,她们两一人轮转过儿科,一人本来就是老师,虽然是体育老师,那也是带孩子的活,都要比至今未婚未育的王胖子靠谱些。

翦纸招魂方法里详细解说了,需要玩家们准备被黑狗血浸泡过的红纸伞,以及一卷红线、纸扎小孩、剪纸人、小香炉、还有小孩用品。

前面都是纸活,打着出殡用品的旗号不奇怪,但后面的小孩用品,他们只能打着哈哈和八卦的送福村人说两个女孩嘴馋。

王胖子被接连打趣好福气,还被暗示过怎么搞定的两个女孩,搞得王胖子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生怕自己后面残血,奶妈白雪不给治疗,只能含糊着回应了,后面又去和两个女孩解释。

纸扎小孩和剪纸人用品在送福村很常见,但被浸泡过黑狗血的红纸伞和红线就难找了。

几人将送福村逛了个来回,才在角落店铺里找到红纸伞和红线,但这两样东西压根不可能泡过什么老狗血,新世纪大家跟着政策讲究的都是科学,更何况是以丧葬活为生的送福村,就算搞迷信也是私底下搞,他们也不能大咧咧的问:“哎!你家伞泡过黑狗血吗?”

王胖子只能退而求其次,假装忧虑地和店里伙计搭话,自己虽然很感兴趣活人出殡,但还是有点害怕不吉利,过去在他们村里做这个都要辟邪的,最好是用那什么血。

店里伙计不愧是做生意的,很快接住王胖子的话问是不是黑狗血?

王胖子连忙点头,直夸伙计懂行,把伙计夸的飘飘欲仙,连忙打包票自己想想哪里有,好半天才想到说自己一朋友家里正好有条黑狗死了,朋友正准备吃呢。

玩家们一听顿时惊喜万分,急忙让伙计带着去买,生怕去晚了那黑狗被伙计朋友吃了。

哪知,路走到一半,白雪扯住王胖子衣袖,低声道:“有人在跟着我们!”

旁边熊英马上警觉地要往后看,却被白雪呵住,“表情自然些!不要动作幅度太大!”

王胖子不动声色地和伙计攀谈着,眉眼带笑,看不出一点异样,他借着假装问伙计村里其他建筑物的档口,用余光看了看身后。

送福村街道人来人往,村子做生意往往都是商住一体,楼下买卖,楼上住人,再加上丧葬这行,说不准什么时候有人去世,所以街头一直都很热闹。

他用余光看了半晌,都感觉自己要成斜视了,才发现两个混在人群里的鬼祟人影,看打扮是普通村民在闲聊的样子,但他们的眼神却一直盯着他们这边看着。

看两村民的架势,可能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就盯上他们了。

几人心下一沉,他们自以为没有做什么惹人注意的事情,怎么会有村民盯上他们?

就算被人跟踪,几人表现的也不能太明显,他们假装没有发现的,继续跟着伙计去买黑狗血。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伙计说的朋友家,王胖子和白雪还没松口气,就听见身旁熊英小声惊呼,“洪发!”

这两人沉默无言的时候,沈笑咳嗽了一声,于是他们继续在电子播放的咒语之中沉默地绕圈。

沈笑揉了揉眼睛,感觉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整个席面……不是,酒会上蒙上了一层暗淡的红色,顺着那红色看去,有一个人的脑门上涂满了红色,几乎是实打实在头上写了几个字。

血光之灾。

刚刚还没事啊……突然一下怎么了?

沈笑的名和能力都是望气,他可以短暂看到一段时间的运势。

那个人是安德鲁。

之前他还没事的,怎么突然一下就倒霉了起来?

有人找他复仇,还是怎么回事?

沈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转头看向那一直没有盖上的棺材。

那机器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一抹极其鲜亮的颜色。

似曾相识的,他曾经在某个时候见过,而且这个时候绝不久远的颜色。

红与黑交织,白与蓝混杂,远看是一团混沌,近看瑰丽如同一个世界。

棺材里的机器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在直勾勾看着自己。

沈笑一瞬间寒毛倒竖。

他想起来自己曾经什么时候见过了,博览会,那个律师!

那个律师到底是谁?

……算了先别管那个律师是谁!妈耶!诈尸了!!

第 163 章 命运04

沈笑盯着那具尸体,忽然想起来,这好像不是尸体,是个摆件。

这是个纯粹作为葬礼氛围感的一个摆件,只是个长相和监狱长一样的机器人,甚至不是仿生人。

为什么刚刚,他会突然觉得,这个东西活了?

怎么可能……

沈笑发现这具机器人还在看着他,索性走上前,打算关闭它的电源,它这样看着人,有点让人瘆得慌。

所以可能是出于,想把她用来换彩礼的原因留下了,她因此得以活到现在,而不是被活生生的剥皮做成灯,淹没在感恩河里。

那些被困在暗房里的女人们,也许是被男人们用诅咒物控制杀害自己骨肉,也许也有不愿意反抗过,但结局都是被生生世世困在那面壁画里。

那颗鬼泪有罪恶、有绝望、也有希望。

时序没有资格替死去的女婴们说原谅,亦没有资格去批判那些女人残魂的所作所为。

“我草TMD!一群什么玩意儿啊!”王胖子怒骂,他试图用胖手遮遮自己眼泪,但无奈动不了,只能鼻涕眼泪一块往下掉。

旁边的白雪头一次没嫌弃他,总是妩媚多情的狐狸眼里泪珠打转,默默地和熊英一起无声落泪。

她们是女性,更感同身受。她被供奉、被敬仰,因为她在阴暗无光的地方,那些庞大又虬劲的树根生出了人的模样。

当万言动起来之后,她身上的死气尽散贪婪能让她克制本能。数位挺着孕肚的女人一边护着肚子,一边虔诚下拜,祈求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能够一举得男。

很多虔诚的妇人旁都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的男人,即便在神像下他们也毫无顾忌,只顾着和别人交谈自己嘴里的“大事”,谁家出去挣钱了,谁家生意很好,谁家姑娘长得不错,完全不顾自己身边祈祷的妻子。

神像足有六米高,在层层绿意掩映下显得愈发神性。

通过这群人的交谈,时序等人知道了这里还是送福村,只不过是很久之前,还没经过政府城中村改造的送福村,那时候时序还太小了不记事,只隐约有点印象。

纸人娃娃将他们引到河边,血河倒灌,日夜转变后就不见了踪影,他们也发现自己应该是处于某种记忆中,在记忆里的人眼里,他们不存在不能参与,只能跟着电影般的镜头转换。

并且龙凤胎和被鬼上身的洪发也不见了踪影,时序猜想可能是同为鬼的原因,被记忆的主人排斥在了外面。

时序几乎是见到神像的那刻就认出来了,那是和祠堂后厅里的一样的神像,是罗刹鬼子母神,是民间认为的送子娘娘。

鬼子母神悲天悯人垂眸望着它的信徒们,祈祷的人磕了头,上了香,心满意足的认为神灵听到了他们的祈祷。

眼前情景变化,记忆如电影特写镜头般,聚焦在祈祷的某一对夫妇身上跟着转移。

年轻的男人在饭桌前喝着酒,笑嘻嘻地等着怀孕妻子端菜,嘴里喋喋不休,“你这么爱吃酸,这胎一定是儿子!”

怀孕妻子放下菜,为丈夫添汤,脸上全是幸福,她摸了摸肚子,“妈妈爱你,你可要争气啊!”

画面一转,无数个类似这样的话题在送福村发生,父母们嘴里说着深爱孩子,愿意为孩子付出一切,却在这份爱前加了限制,都在祈祷肚子里的一定要是个男孩。

镜头飞快前进,最开始的那位孕妇到了生产时间,她在产房里放声尖叫,痛不欲生,汗水将身下的床单浸透,医生说可能需要再努力一下;产房外丈夫不耐的玩着手机,嘟囔着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先回家打麻将了,让自己妈等妻子生了再通知自己。

重锤落地,女人生了个女婴。

和无数个切成小块镜头里,也生了女婴的母亲一样,丈夫们眉头深蹙,妻子们愧疚不已,仿佛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哀求着婆婆和老公原谅自己,却得到他们的疯狂咒骂,她断了他们家的香火,她这样怎么让他们在村里抬起头来。

鬼子母神没有保佑他们,但好在他们还有其他方法。

从出生那刻开始,从未得到父母重视的女婴们,忽然得到了全家人的关爱。

他们为还未满月的女婴洗身,穿上了好看的小衣服和帽子,紧紧的抱在怀中,来到了村子一处普通房子。房里都是一样抱着还未满月的女婴的父母们,女婴们滴溜溜地转着眼睛,享受着在父母温暖怀里的难得时刻,她们亲热的和父母玩闹着,抓抓手指或是衣扣,神情满是信赖和开心。

没有一个孩子会怀疑自己的父母会伤害自己。

母亲不舍地轻声说妈妈爱你,对不起后,将女婴放置在一个古怪的篮子里,篮子里有固定住女婴身躯的装置,辅助女婴保持站立姿态,但这对连一个月都未满的婴孩太过残忍,她们的脊椎还未发育好,根本不适合这样的姿势。

嚎哭声充斥着整间屋子,但没有任何父母上前将自己女儿抱起,就好似刚刚说不舍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这个世界总在嚷嚷着男女已经平权了,但现实就是女性们即便走到了职业顶端,仍旧在事业、生活、甚至是风俗上,撞到一堵堵坚硬天花板,天花板上写满了傲慢和偏见。甚至都谈不上平权,在送福村,在华夏不知名土地上,有女孩们连命都保不住。

眼前血腥又让人恶心的种种,就是纸人娃娃,或是纸人娃娃身体里无数个女婴们想要告诉他们,语言无法诉说的真相。

天旋地转再次袭来,时序等人本以为会回到感恩河边,没想到镜头却转到了时序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地方——今家。

天色微微擦黑,今父今母鬼鬼祟祟的从今家出门,紧接着隔壁奶奶家也走出两个人,时序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正是邻居奶奶的女婿,和他家假装怀孕的月嫂。

其他人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对,他们认为隔壁家和今家是邻居,相识很正常,都聚精会神的看着,生怕错过任何线索。

今父今母和隔壁家人前后脚走着,仿佛他们之间只是巧合遇到,但两家人很快就在今家店铺里见面了。

女婿指着月嫂的假肚子和今父今母保证,月嫂肚子里的孩子验过是女孩,今父今母满意的笑了,对女婿比划了个数字,月嫂生产后女孩归今家。

看到这里时序冷笑一声,她根据今父今母的穿着算了算日子,那时候她才开始装病因此就没有怎么去自家店里干活,原来那个时候今父今母就已经在为自己后半生找后路,想用孩儿灯来保证下一胎是男孩。

“不对啊!虽然很残忍,但这做孩儿灯不是要用亲生骨肉?”王胖子盯着记忆画面疑惑。

“你忘记了我们在今家见到的道士,和今母鼓起的肚子?”白雪面色冰冷地说。

八成这“偷龙换凤”的主意,也是那个道士出的,道士也是送福村人,小时候今母不想上医院浪费钱,也找过道士为时序“看病”。

画面飞速快进,定格在了隔壁邻居家,他们看见所谓的月嫂和女婿打情骂俏,还滚到了一张床上,那假肚子就丢在床边。

女婿和看似“月嫂”,实则小三保证,将自己女儿这个拖油瓶处理掉,把巨额保险单拿到手后,就马上带着她去国外旅游,两人想怎么潇洒就怎么潇洒。

而女婿所谓的拖油瓶,是他的亡妻用生命生下的爱的结晶,他还未满月的女儿就在房间里幽幽地盯着他们。

记忆结束的最后是巨大的轰鸣声,火焰将隔壁家彻底包裹,邻居奶奶葬身火海,而她的孙女不知所踪。

不过结局大家都可以猜到,玩家们按照游戏剧情发展推测,在未来邻居奶奶的孙女会被今父今母做成了孩儿灯;时序则已经经历过一遍,她知道这件事的发生时间,就是她在灵堂里装死的时候。

一滴水汽滴落在时序额头,她抬眸一看,一张狰狞的女婴皮正对着她的脸,而她这回终于认出了女婴,正是那晚在邻居奶奶家,倒挂在她头顶的婴灵,邻居奶奶的孙女。

安德鲁对这里的所有人来说都无关紧要,曾经让时叙头痛的那个人,和那场鸿门宴,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时叙随时都可以杀了他,区别只在于她想不想这么做。

她不在王华明面前、不在摩根面前、不在耀子面前,也不在她的母亲们面前……

所以,为什么不行?

因为死亡而失去的理性变成起伏的涟漪,让她想要装满这口棺材。

“所以,继续吧,各位。”她看着地图上终于赶来的、属于巨企安保的高层,确定里面没有红屿的名字之后,时叙笑道:“我的时间还很长。”

她要硬顶着巨企的围攻达成自己的所有目的,她要看看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她要崩掉巨企的一颗牙,让巨企颜面扫地。

第 164 章 命运05

巨企安保部队,紧急支援。

“前方攻略组,开始汇报情况!”

“不行!所有自动导弹都被拦截了!”

负责突破防御的队伍从没遇到过这种既抽象又棘手的情况,他们看不到人,也看不到拦截导-弹和防护盾,只有自己这边发出之后,就直接在半路上暂停掉落,亦或者干脆返回的各式弹药。

“是不是联网了?这些我记得都有搭载子网!”

“我检查一下,确实都有,毕竟带有自动追踪系统。”

“关了!全部关了,就靠肉眼瞄准和测算!”

“还是打不中!”

“数字!我们自己义眼和所有相关软件包括光脑能检测的数值都被更改了!无法测算!”

他们能从窗外看到那个翘着腿坐在棺材上的人,能看见,但无法触碰。

“加大投入!加大无人机和导弹的投放量!”阮云昭在数据的分析验算之后看到了时叙的极限,她的算力快跟不上了!

她无法一次性处理太多个体单位!

“被看到也没关系!继续!”阮云昭看着那个下令关押自己弟弟的监狱长,咬牙道:“让她看见!让她处理!拖垮她!”

女孩子的房间不方便,王胖子的房间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玩家们聚集讨论的公用地方,此刻房间里满是沉默,玩家们全都面面相觑。

片刻,比较靠谱的白雪做了总结,“就这么办吧!我们先暂时正常跟着出殡仪式走,但是稍微加速一些流程,等冥婚仪式开始时,我们找个借口把村民们支走,然后全体赶去现场,到时候随机应变!”

“不管怎么说到达冥婚现场最重要,任务里说的是“参加”,没说“全程”,我觉得以“送福村怪谈”基调来说我们玩家的立场已经很鲜明了,不可能是赞成完成这场代表着压迫的婚礼的。”

“干的活少了钱还照样拿,村民傻了才不同意,我觉得加速没毛病!”王胖子竖起大拇指,他飞快转动着手中珠串,“冥婚仪式进行到一半时,如果游戏系统没有提示,我们就要做出选择到底是破坏还是结束后再动手,现在这样的情况也只能走着看了!”

熊英对两人的方法没什么意见,她最怕动脑子一类的事情,也提不出什么好办法,还不如跟着走。

几人开始讨论一些出殡仪式细节,门外却响起了很轻微的敲门声。

王胖子立即站起,警觉地等了等,发现敲门声第二次锲而不舍响起,才装作被惊醒的样子询问:“谁啊?”

门外的声音很微弱,只唤了句胖叔,白雪立即挤开王胖子将人迎了进来,王胖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将门关上。

没等玩家们开口问什么事,时序就将在今天赐房间里找出的黄纸,分享给了玩家们,有些事可以单独作战,而有些事只有互相信任的同伴们才能一起做到。

黄纸稍微用心观察就能看出,是平常用来写符咒的特质纸张,上面用潦草字迹大概记录了很阴邪的借寿秘法,秘法实施正好需要当天有冥婚和白事同时进行,才能在那一瞬间从别人那里借到寿命。

时序观察着玩家们的表情,嘴边带着可爱的笑容,“你们不正是举行出殡吗?”

“把今天赐和道士安排好的丧葬队伍挤开。”

“谁说不算是参加了这场冥婚呢?正好你们也不用可惜参加不了我的婚礼了。”

时序和白雪一唱一和,白雪冷若冰霜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些笑意。

今天赐想要借着自己姐姐冥婚时机,和道士里应外合做些手脚,让冥婚撞见白事,好形成阵法借寿。到时候在场所有参加仪式的人寿命都会归于今天赐所有,包括今父今母以及肚子里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孩子,只要人一死,今家身后财产都是他的。

说不定,就连村东那老头的财产他也能拿到,毕竟他亲姐姐和老头死去的儿子结婚了嘛,虽然没成那也是走了过场的。

而他最担心的自己是脑瘫,身体随时会出现问题,也会因为别人的寿命一并解决,真是好算计。

时序本以为今天赐多少会对今父今母有点感情,毕竟从小如珠如玉的捧着,家里有什么好的都先给他享受,没想到他不仅觉得理所应当,还觉得今父今母给的太少了。她露出抹冷笑,她并不心疼今父今母,他们自食恶果,自己就该承受着!

“那就相当于我们在任务开始前就提前进行了选择。”王胖子表情严肃,“这么一来冥婚根本不会进行,在出嫁路上就推翻了。”

王胖子故意说了任务,借着游戏便利屏蔽时序和其他人商量。

小闺女因为白雪之前问日期可惜的话,认为他们可怜她的遭遇,真心想参加冥婚,但他们却知道心虽然是真的,但参加却是为了任务。

现在,小闺女意外发现自己亲弟弟居然在背后策划那么可怕的事情,亲人都想害她后,六神无主只能可怜兮兮的找他们想办法求助,提出让他们活人出殡的队伍代替今天赐安排的队伍,破坏掉“撞煞”秘法,也毁掉让她不情愿的冥婚闹剧。

不得不说这正中他们红心。

但是,如果这么选择的话,他们就不再拥有退路,之前商量的在冥婚进行到一半时,观察游戏系统反应就不成立了,从一开始他们就选择了一条道路彻底推翻这场压迫,这是一场豪赌。

白雪和熊英没有过多犹豫都同意了这么做,她们相信在游戏里没有意外,一切事情发展都是提示,她们愿意相信时序赌一回。

时序装作听不见他们商量,而是在他们再次出声后,和他们商量起了详细细节,让大家一起做好准备应对。

太阳完全升起,新的一天到了。

今家今天格外热闹,一大早不少人都聚集过来围观,不仅是看送福村从来没有过的活人出殡,更是来看今家出了名美貌的女儿出嫁冥婚。

玩家们比时序忙,时序只用跟着今母收礼金,招呼客人和到时间打扮自己,而玩家们的出殡流程就要繁杂很多。

活人出殡的主体验者,也就是“寿终正寝的死者”扮演者王胖子,从早上起需要配合着完成留下遗言、穿寿衣、铺寿被、倒头纸、送魂等等系列仪式,最后才能迎来入殓绕村,也就是他们计划中的最重要流程。

白雪和熊英则分别扮演“死者”王胖子的孝子孝女,只用在旁边完成一些必要细节外,其他时候都是陪衬,显得清闲很多,看得王胖子一阵眼热,每次刚要吐槽几句就被村民们按下去说“死人”不会说话,噎得他直翻白眼说他的“葬礼”他自己做主。

一通忙活下来,夜色很快到来。

玩家们跟着流程早就挪到了灵堂里,他们都全力加速着葬礼流程,该省的几乎都省了,就为了赶上时序喜轿出门时,他们也同步入殓绕村。

时序暗中观察着今天赐,他今天一直就在自己身边左右打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秘法谋算会出问题。

也许在今天赐眼睛里,他已经打点好了某支白事队伍,而按照玩家们的流程来看,不可能和冥婚撞上,所以才这么悠闲的绕来绕去。

毕竟说到葬礼流程,没人会比他们送福村的人更熟悉。

只是,今天赐想不到,口口声声要沉浸式体验活人出殡的“财神爷们”居然会要求减少流程步骤。

烛火晃动。

时序看着镜子中眉目潋滟的自己,感觉到一阵恍惚,十五岁小女孩的脸硬生生被画上了属于成年人的妆,去做成年人才应该做的事,而身边的喜婆和亲生父母却都在夸赞自己好看,炫耀着他们基因好会生。

时序冷笑着对上正从镜子里看自己的今天赐,今天赐满脸笑容对她说:“姐姐,祝你幸福。”

时序红唇扯出完美幅度,喜悦发自内心,“我也祝你幸福。”

我亲爱的弟弟,享受你生命中最后得意的一刻吧!

“当当当——”尖锐刺耳的铜锣声响起,时序被喜婆扶着盖上盖头,一身鲜红如血,慢步走入喜轿中,和血色轿子融为一体。喜轿外跟着的送嫁随行队伍,每个人都抬着各式各样的纸活,活人和死人都在夜色中穿行,生死的界限在这一刻被模糊。

女子一出嫁,从此爱恨都寄托在这一桩婚上,父母高兴,公婆高兴,丈夫也喜,只有新娘一人在赌自己将来会幸福。

单鼓唢呐在黑夜里回荡,纸糊的童男童女为喜轿开道,时序心里计算着时间感觉到差不多了,她偷偷撩开喜轿的轿帘对上纸人随从的脸,她却面不改色,鬼哪有人可怕,何况这只是个纸人。

时间正好,村中沉静的广播准时响起,失真刺耳的声音响遍送福村,“村长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所有送福村男性青壮年速来村前口集合!”

广播里的声音正是送福村村长,他此刻浑身颤抖,冷汗浸湿衣裳,颤颤巍巍地问自己身上挂着的男鬼童,“您看这样可以吗?”

鬼童嘻嘻一笑,朝着他伸手手来。时序没有选择和玩家们一起去准备翦纸招魂,她留在家里接受了媒婆带来的合婚庚帖,冥婚婚期定在三天后,看着今父今母满脸喜气洋洋的接受媒婆连连祝贺,她家女儿嫁得好,眼神却止不住停留在那坡脚老头送来的定金上,十五万的一半七万五。

而今家给的嫁妆都是纸扎的家电、被子、衣服,至于为什么不拿真的,今父今母贴心的说怕“小两口”在下面用不了。

时序冷笑一声,她之所以还愿意配合这场闹剧,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还不知道杀害她的凶手究竟是谁,不能表现出异样,只能顺着原本的轨迹进行下去,但这也不意味着她什么都不能做。

她斜眼看着今天赐盯着定金两眼放光的样子,逐一开始分析凶手的可能性。

已知农村里没有秘密,送福村几乎人尽皆知她患了绝症,只能在家里等死。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还会想要杀一个注定会“死”的人呢?

除非那人知道自己得绝症是假的,而这个事实除了自己知道外,就只剩下了好友乐乐姐。

先不说乐乐姐并不是那样的人,也不存在动机。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要伤害自己早就有无数次机会,甚至今家很愿意她动手,只要能攀上身为警察世家的杨家。

而且在她们实施计划的一周内,乐乐姐忙于帮时序弄新身份,也为了不打草惊蛇,根本没来过送福村。

排除知道自己装病的可能性,时序眸光又再次转向今家人。

对于今父今母来说她早晚要死,只剩下了冥婚的价值,她现在是他们的摇钱树,并不值得动手。而今天赐,时序眯了眯黑眸,站在今天赐的角度,她就显得有些可恨了。

如果她没有身患绝症,三十万彩礼其实够今天赐娶个媳妇伺候他,并且彩礼足够的话,今父今母也就不会产生任何想要再生一个男孩,放弃他的想法。

今父今母的做法让他彻底看清,这两人最爱的只是自己,无论是儿是女说到底都只是工具。

这么一想,今天赐动手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反正十五万都能到手,早点让她死泄愤也不是不可能。

唯一的问题是今天赐的愤怒,足够支撑他提前动手吗?

时序从不认为她所谓的亲弟弟对她有亲情存在,这位既得利益者,从小到大对她耀武扬威,从来都没有对她有过好脸色,非打即骂,无视她都是好的。

只是,泄愤的冲动能让今天赐对一个本来就要死的人动手吗?甚至有可能赔上自己的前途?

时序摇头,她懂不了脑瘫的想法。

“订婚”仪式完成,媒婆告辞,今父今母笑着相送,时序瞅着今天赐也满脸阴沉的跟着离开了今家,她连忙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出门前,时序纠结了下要不要做些伪装,但最后还是作罢。对于送福村人来说,陌生人就是生意,反而会比本村人更打眼,还不如大大方方,不做伪装的跟踪来的有效。

今天赐脚步匆匆,没有任何犹豫在村里七绕八绕,连很熟悉村里路线的时序都没看出来,这人究竟是要去哪。

偶尔有村里人见时序远远跟着今天赐,就大惊小怪的追问她干嘛呢?时序也不紧张,小手比了个小声点的手势,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前面赶路的今天赐才说:“唉,还不是我弟,真不让人省心!我看他那么急,怕他又”

根本不用时序说完,村民就表情八卦的秒懂了,今家小子爱赌博,这可村里人都知道,没想到才保证过多久不赌博了,今天又犯病了!

村民连忙看似义愤填膺,实则看好戏的安慰时序,“呸!这兔崽子太过分了!难为你身体这样,还要关心天赐了!”

然后,村民迅速把时序抛在脑后,和其他人八卦去了,还不忘和时序保证不会说出去。

时序当然相信她不会说出去,她们巴不得看今家笑话呢,这么“好心”的事情可不会做。

尖叫声响彻广播室。

临近午夜子时,村里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实在不想起来但又碍于村规只能从床上艰难爬起,一般来说只有紧急事件村长才会在广播里通知。

送福村的男人们纷纷紧急赶往村前口,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掐着说好时间点,正往广播里地点赶的玩家出殡队伍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好在本就要去那个地点,不耽误赚钱也没违反村规,大家都乐得往那赶。

只有,三个玩家隐晦的对视,不知道是时序做的手脚,还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之前说好的可没有这么一出。

一时间,送福村所有男性都同时赶往一个地方——村前口。

时序坐在喜轿里玩弄着那张写着“撞煞”秘法的黄纸,“撞煞”又被称作“红白撞煞”,白煞,需要是死于溺水的男子,这样的人可能成为水鬼,所以称为白煞;而红煞指的是出嫁新娘,新娘子身穿红衣出嫁,新婚之日,喜字正阳,如果在新婚当天新娘子死亡,怨气冲天就会成为真正的红煞。

恐怕,不论是之前的记忆里还是现在,今天赐早就在计划好了,在新婚夜送她亲爱的姐姐死去,完成真正的冥婚,但他没想到时序先前会先他一步服假死药,而这一次她会彻底逆转他的秘法。

按照计划,收了钱的白事队伍从巷子里踩点出来,全部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只要按照时间分毫不差出去,和一架喜轿撞上,他们就能收到道士承诺的钱。

所有人屏息静气,即将踏出小巷的前一秒,抬棺材的村民忽然被人重重的踩了一脚,没等他抬头咒骂,另外一个抬棺村民也被什么人推了一把,棺材突然少了两个受力点,霎时“嘭”的巨响砸到了地上。

白事队伍顿时慌了,村民连忙组织全部人快把棺材抬起来,时间就要来不及了!但他才大吼着出声,一队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出殡队伍飞快的超过了他们,出了巷口,他们才发现那是这几天在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来村里体验活人出殡的队伍。

白事队伍里慌忙朝着活人出殡队伍大喊,“你们等等!”

可别人怎么知道他们收了钱,活人出殡队伍里有相熟村民还回嘴,“呦!当蜗牛呢?”

完了!这个念头在白事队伍所有人脑海中响起,钱要拿不到了!

村前口,密密麻麻的人群不断涌入,一行冥婚队伍正缓慢从巷子口路过,骤然事情突变,一队活人出殡队伍走的极快,棺材居然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面撞上了红色喜轿,黑色棺材在下把红色喜轿架在了上面,一声惊恐刺耳的尖叫同时响起,“怎么会是你们?!”

“搞错了!搞错了!”今天赐不顾在场所有人怪异眼神,还有急切拉拽着他追问怎么了的今父今母,他本来因为脑瘫不灵便的腿脚,在关键时刻暴发出了蛮力。

今天赐死命推搡着棺材,想将棺材和喜轿分开。

见状,白雪和熊英暗中出力,嚷嚷着,“哎!怎么回事?撞了!快把它们抽开啊!”

然后在抬棺村民用力分离的时候,和躺在棺椁里的王胖子一同使巧劲,“咔”的一声彻彻底底的把棺材和喜轿卡在了一起。

声响传到今天赐的耳朵里,只觉得犹如晴天霹雳,顿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想找个救兵,但他的唯一帮手道士为了不被误伤,此时正藏在送福村某个角落里,默默等他的好消息。

时序在喜轿里露出了可爱的笑容,直接一把将红盖头拿下,掀开轿帘对上今天赐的视线,“哎呦!弟弟你怎么了?”

明明是精致可爱的长相,在这一刻鲜红如血的唇微勾,配上大红嫁衣如同修罗在世。

同一时间,时序胸前挂着的红色小镜子,和躺在棺椁里的王胖子胸前的同色小镜子遥遥透过交叠的层层木板,同时折射出耀眼的光。

光芒才露,今天赐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他疯了一般向着坐在喜轿里的时序猛扑过来,双目充血,疯狂大叫,“把镜子摘下来!我叫你摘下来!”

“啪——”响亮的耳光声在今天赐脸上响起,时序收回手吹了吹,红唇轻启,“今天赐,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时序猛地一把徒手拽起今天赐胸前衣襟,生生将今天赐拉离了地面,让今天赐只能胡乱惊恐的踢着双腿。

“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现在放我下来,我会考虑原谅你!”

时叙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需要做什么。

她是火种而非烈火,她是起点而非终焉。

“我赌上一切而来,我将成为火种,燃烧殆尽!”

“看着我的所有人啊……我把这一切说给你听——不要再装聋作哑了!不要再装聋作哑了!”

“你们聋了我就把这一切粉碎你们看!你们瞎了我就撕碎挡在你们眼前的东西!”

“这不是宣战——我至始至终都没有妥协,这就是一场战争,我已经战斗至此!”

她抬起手,将手中的票券挥洒一空,众人低头争抢,仿佛膜拜神明。

那鲜血与白雪混杂而成的人,露出一点淡蓝天空般的眸光,她看向你,又没有看向你。

“现在,回答我的第十个问题——导致这一切的,叫做资本吗?”

第 165 章 命运06

没有人回答她,没有人回应她。

混乱的场面之中,有人间或抬头看她一眼,也有人发出一声嗤笑。

这是一个注定不会有人回答的问题。

她的质问在一瞬间冲上热搜榜高处,有人说她在哗众取宠,有人说她在谋取眼球,还有人问她什么时候带货。

但还没超过五分钟,就被耀子演唱会的消息刷了下去。

很快便有人在演唱会下带起了节奏:

血色眼睛没有过多停留,轮着将所有人的名字一一报出,惨白纸糊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

“嚯!报菜名呢这是!”

刷——所有人视线集中到了王胖子身上,他顶着众人要杀人的视线,尴尬的摸了摸脑袋讪讪一笑,他这人生意做惯了,就讲究一个和顾客唠嗑有来有回,不能让顾客的话掉在地上。

这不,纸人娃娃把所有人名字都念叨了个遍,他总觉得不回话不好意思,实在是控制不住。

白雪忍无可忍,宛若在看智障,“没人告诉过你,深更半夜如果有人叫你,千万别答应吗?”

老人有言,如果有人半夜叫你名字,而你答应了,那就是答应了对方邀请,同意对方招你的魂。

王胖子当然也听说过,可下意识反应他也拦不住,他嘴硬嚷嚷,“我们不也是在招魂,对招啊!看谁招谁!”

他的话音才落下,摆放在纸人娃娃周身的玩具和零食同时动了起来,像是有很多个看不见的小孩子,在开心的享受着那堆贡品。

玩具欢快的音乐声在寂静夜里回荡,搭配上纸人娃娃那双直勾勾的血红色眼睛,让人觉得一股子凉意直往心里钻。

没人注意到小香炉里的三只香只燃了个头就灭了。

“该问问题了。”时序嘴角噙着笑意,余光却不停地在十字路口马路边搜寻,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这里。

翦纸招魂,招到了魂就要立即问问题,否则会招来鬼魂的报复,这话加粗标在系统提示下面。

王胖子等人对视,谁都没有先开口,这诡异阵势他们心里直犯怵,之前打趣还好,到了做正事一时间嘴巴像被胶水黏上说不出个所以然,问什么才不会倒霉?

一边的时序就感觉还好,不是说她完全克服了恐惧,而是她从小就在纸扎活堆里长大,再恐怖也看习惯了,面对活过来的纸扎娃娃比起别人多了几分游刃有余。

只是,她看见纸人娃娃脸上坠着一滴水汽,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上它身的鬼自己认识。

熊英伤是好了但人还没缓过来,王胖子话多嘴上不把门,白雪感觉自己进游戏后,比在医院里做了一周手术还累,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她想了想决定还是按照传统来,保守一点比较好,“请问你多大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怪白雪要问些看上去弱智的问题,玩过招魂游戏的朋友们都知道,才开局你不能一上来就上猛料,要从无关紧要的问题问起,先稳住鬼再说。

纸人娃娃血红色的眼霎时定格在白雪身上,纸糊嘴唇没动却发出古怪似男似女的声音,从面容上看是个女孩,但开口却像是无数个不同性别小孩,混合着同时回答:“不,知,道。”

回答的声音中夹杂着干扰,似乎说话的人里有不同意见,但最终被打压下去,只得出了这个结论。

听到这个回答,在场所有人都傻了,这怎么不按照套路来?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居然说不知道?这让我们很难做啊!

话是这么说,但招魂一旦开始了,就只能硬着头皮进行下去。

白雪脸色序发冰冷,干脆直接切入正题,“你知道送福村里丢失的婴儿都去哪了吗?”

“翦纸招魂”的目的就是问出送福村婴儿们丢失的真相。

纸人娃娃的脸再次不断变化,这个问题似乎刺激到了它,它周围一直被翻动和撕开的玩具和零食同时停止。

王胖子咽了口吐沫,胖却可靠的身躯微微前倾,遮住白雪嘱咐,“两个妹子啊,不行咱就带着小,不,时序先跑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差点把自己心里对小闺女的称呼说出来了,幸好自己机灵及时收了回去。

白雪和熊英默默点头,白雪犹豫一下,飞速拽住时序衣袖,几人同步往后退了退,独留被迫磕头太猛,有脑震荡嫌疑的洪发,在纸人娃娃最近距离挡刀。

头晕目眩又恐惧的洪发只来得及听见,周围脚步声齐刷刷的动了,他感觉自己全身都疼,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异动又让他不得不抬头查看情况,鲜血不断从额头滴落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模糊看清玩家们护着时序往后撤,一副时序很弱小很可怜的样子。

洪发:有没有搞错?

有谁来为他发声?还记得时序笑的一脸可爱软糯,然后暴力殴打他的事情吗?难道他们眼睛都和他一样瞎了吗?就这样的金刚女还需要保护?!

玩家们自然听不见他的诽谤。

见纸人娃娃迟迟不回答,时序想了想干脆换了个问法,“你是怎么死的?”

纸人娃娃再次变回之前出现的女性化脸,只是草草在脸上画一条直线的嘴角,此刻诡异的变成了有弧度的线条,它原本僵硬在原地的姿态改变,做出了走路的姿势,行走间发出令人牙酸“刷刷”纸张摩擦声响,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前进。

时序脸色微变,心中思绪飞快,要是和纸人打起来自己能有几分胜算?她没和鬼打过,只和人打过,在乐乐姐的长期特警式格斗训练下,以她目前的体力放倒两个成年男子不在话下。

这纸人怎么打?纸人?时序乱瞄的眼睛停在纸人娃娃正要经过的小香炉上,那里有三只未曾烧完的香,纸人纸人可不就是怕火嘛!

时序摸到衣兜里揣着的,从祠堂里摸出来剩下的火柴,趁着挡在自己前面玩家们的掩护,一个猫腰儿带着龙凤胎从纸人行径路线的后面绕过去拔起香炉里的香。

至于招来的鬼还没送走?谁还顾得上这个,请神容易送神难,纸人娃娃一看就不是他们想送就能送走的!

王胖子几人本来严阵以待突然发难的纸人,忽然全体瞠目结舌在纸人身后看见了熟悉的身影,王胖子一脸震惊,不敢置信地回头望了望自己身后,他护着的那么大一个闺女呢?怎么过去对面了?

白雪冰冷的脸上也出现几分着急,但没有人出声,生怕让纸人知道有人在它身后,见洪发察觉异样张嘴要告发,她一脚正中洪发脑门直接将人送到纸人面前躺尸。

正在走动的纸人娃娃被天降障碍物搞得一愣,它低下纸糊脸望着,身体里传来孩子嬉笑声,一道淡白色的模糊影子从纸人娃娃身体里飘出,径直进入了躺地洪发身体中,洪发姿态怪异的抽搐一会儿,又哭又笑,最后站了起来捡起地上贡品,一个劲儿地往嘴里狂塞。

“有小孩子上他身了!”希希眼巴巴地望着,小眼神里带出渴望,活人身体感受肯定和他们冰冷冷的鬼感受不一样。

望望默默地拉住妹妹的手,什么都没说。

时序心里一软,抽空摸了摸两小只冷冰冰的小脑袋安抚,马上掏出火柴准备点燃手中香和纸人娃娃拼了。

没想到在众人紧张戒备下,纸人娃娃艰难挪动着身躯,从他们之间穿了过去?

这是在做什么?众人一脸茫然。

纸人娃娃经过一段时间,好像适应了现在的纸人身躯,它穿过众人后动作序来序顺畅,但走出一段距离后,它似乎感觉到了没人跟上,又转身用血红色眼睛死盯着后面怔楞的人群。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明明是洪发手指鲜血点的,但望进众人眼中,他们却好像看见了一片无边无际血海,有无数双手臂在血海中升腾、惨叫,祈祷着想拥有救赎。

时序率先摆脱那双血眼,“跟上!”

纸人娃娃目前对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倒像是要告诉他们什么东西。

从血海惨叫声中艰难挣脱的几人,听到时序的话,没有过多犹豫跟了上去。

漆黑夜里,一只纸人娃娃带着一群人在街道上穿行,其中两个尤其突出,一个看着十五岁左右的小姑娘身上,还挂着一对满是血污的小孩;另一个明明是成年男人长相,却扮着小孩神态,走路蹦蹦跳跳,时不时神经质的嬉笑,要是有人不幸遇见只怕会放声尖叫晕倒在地,觉得自己在噩梦中没有醒来。

纸人娃娃丝毫没有停顿,仿佛要去的地方已经走过千百次,众人跟着它穿行过村庄小巷,杂草树木,终于纸人娃娃在送福村西侧的河边停下,这是送福村所在区域的母亲河,养育了一代代人,被当地人取名为“感恩河”。

河水湍急,深不见底,在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

众人才在感恩河边站定,就见纸人娃娃的手指向河水里,慢慢的奔流河水从清澈颜色,一点点被染上血色,那种血色让人无端联想起人血,就连他们鼻腔都袭来一阵人血特有的腥甜味。

没等他们发问,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再次睁眼,日夜转变,一座巨大高耸的慈悲神像正对着他们。

神像身穿绫罗绸缎,右手高高举起掐诀,左手轻抚一名儿童的脑袋,嘴边带着宽和的笑容,脚踩莲花宝座,背后隐约有光环在闪耀着。

黑压压的人群皆跪在神像下,不断磕头祈求,“送子娘娘”

时叙并不觉得耀子有这个义务帮助自己,以耀子现在的情况……最好什么也不要做。

耀子已经帮她帮得够多了,就那么一个承诺,她甚至在之后都没想着要打官司取消掉!

此时此刻,耀子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她的气息稳定,歌声优美,但她闭上了眼。

她在聆听。

如果这世界没有给我用歌声来蛊惑他人的名,那么,它一定是希望我能听到什么,并且做些什么。

耀子如此相信。

耀子今天有一场演出,她想要在这场演出里谢幕。

第 166 章 命运07

时叙在空旷又狭窄的空间里乱窜。

喧嚣是掩盖杀戮的良材。

她被连人带基站传送到了耀子的演唱会上,在这里等着她的是巨企早已准备已久的陷阱。

温凌在这里。

他的能力和特性决定了,人越多的地方就越好隐蔽。

每个人都能在下一秒成为温凌。

时叙也是如此,她在抵达的第一时间就放弃了自己目前附着的身体,直接流窜进入网络。

她在不同的载体之间跳跃,她抓不到温凌,温凌也找不到她。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今天赐想欺负她,打不过就要去找今父今母告状,让今父今母收拾她。小时候,营养不良的幼小时序当然无力对抗成年人父母的力量,但随着年岁增长,乐乐姐的投喂锻炼,她的力量已经不是普通成年人可以对付的了。

“时序!反了你了!快把你弟弟松开!”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我怎么会有你们这种畜生当爹妈?”时序反唇相讥,将拽着的今天赐丢到想过来收拾她的今父今母身上,“省点力气吧,反正你们一家人都要死了。”

“不孝女!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白雪和熊英配合良好,直接上去将叫嚣的今父今母踹翻,“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垃圾!”

镜子折射散发出来的光芒序来序盛,白雪一把将不敢置信眼前发生一切,神情恍惚的今天赐衣服里,偷偷挂着的红色小镜子扯下碾碎,这面镜子和时序与王胖子的不同,上面用鲜血画着符咒。

感谢今天赐这个脑瘫,小时候今天赐确诊后,今父今母言之凿凿的和亲朋好友宣传,他家儿子这种脑瘫不会影响智力,他们儿子聪明着呢!

事实证明,脑瘫就是脑瘫,竟然会把关乎自己性命的东西,放在自己枕头底下?连受益者时序都觉得匪夷所思,放在枕头下就算了,还把道士嘱咐他要注意的事项,不遵守就会被反噬的重要信息一并留在黄纸上。

时序有证据,并且充分认定道士可能也是个脑瘫,不然怎么会找今天赐作为合作伙伴。

不过,这倒是让时序大大松了口气,还以为要找破解办法得费好多劲。

“完了!完了!”今天赐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挣扎着站起来,不顾一切的想要往外跑,可是村前口就那么大点的地方,而此时此刻一个村的男性都出现在了这里。

想要冲破人群离开这里,起码得花费好长时间,而阵法不会等人。

“妈呀!今家小子怎么了?不会是发羊癫疯了吧!”

“没想到今家女儿今天比平时更美,真是暴残天物!不如我去和今家人商量下,让我嘿嘿嘿,我多给点钱!反正都要死了,没必要太在乎!”

“有福可要同享啊!我们可要一起!”

送福村的男人们熙熙攘攘,喧闹着,看笑话似的看着今家一家子,尤其是打量时序的视线就像是在打量货物,时不时还用猥琐的眼神在白雪和熊英身上打转。

坐在喜轿里的时序早就习惯了他们的眼神,可是习惯了不代表接受了,她冷笑着声音抬高足够所有人听见,“去死吧!”

所有在场的人都露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下一刻,红光大盛将整个村前口空地都包围了起来,所有人表情霎那间凝固,表情被惊恐替代,一缕缕金色如黄金般的物体从每个人头顶冒出来,唯有早就做好准备,带上镜子能够避免被反噬的时序等人,被一道道透明罩防护住了。

“啊——”

“怎么回事?”

“救命啊!”

无数痛苦的哀嚎交织成了交响乐,不断在村子上空飘荡。

时序从喜轿跃下,一步步走到痛苦挣扎的今家人面前,面对今家人想要求救却无法说话的痛苦表情,用穿着绣花鞋的脚踩住他们胸口,可爱洋娃娃似的脸上露出不符长相的讥笑,“感谢你们宝贝儿子吧,这可是他想出来的办法呢!”

哀嚎的今父今母表情停顿一秒,难以置信地看向躺在自己旁边的今天赐,却得到了对方用尽全力的一脚,表情狰狞觉得父母挡住了他逃生的路。

今父今母在看清楚自己儿子表情的那秒,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寿命尽数被吸收,无力不再挣扎地彻底没了生息。

妖邪的红光持续了片刻,几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生命都被收割完毕,这就是“红白撞煞”反噬的下场。

“哈哈——”时序畅快的放声大笑,她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笑的那么痛快,但她知道一切都还只是开始而已。

时序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她也没停止听上去有些疯狂的笑声,有没有转身的意思,她知道身后来人是王胖子几人,“觉得我过分吗?”

这一地躺着密密麻麻的尸山,都是在她一手操作之下促成的。

她没有后悔,没有害怕,只觉得畅快。

结果时序话音才落下,脑袋上就传来宽厚暖乎的胖手抚摸,“哎嘛!小闺女,你这满头首饰有点扎!”

“喂!差不多行了!”白雪过来打掉了王胖子的手,“把你咸猪手拿开!”

时序怔楞了下,终于转身露出真心实意的可爱笑容,“嗯,是有点扎!”

站在他们身后的熊英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插进去,她就那么看着前方三个人的背影,觉得他们好像一幅画,又好像一个奇迹。

NPC都偏离了她原本的命运轨迹,大家也一定能够回家的对不对。

几人玩闹了会儿,时序表情平静下来,她看见因为村前口不断传出的尖叫声,引来了村子里剩下的人,这些女人看清楚了这里的情况,大惊失色尖叫着跑过来。

这里躺着的人里可能有她们的父亲、丈夫和儿子。

与送福村的男人们相比,女人们手里也染满了鲜血,可能是非自愿也可能是自愿。

长期在一个环境下,天长日久的洗脑着,有女性真的认为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不够听话,不够努力,生不出男孩才获得了这样的待遇。她们中不可否认有人随波逐流,举起手中的刀刃挥向和自己同样性别的人,也有人选择负隅顽抗,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有人叫嚣着问时序等人是怎么回事,也有人想到了这是个好机会,确认了那人真是自己丈夫后,寻找刀刃为丈夫还温热的尸体放血,她们要自由。

送福村上空中忽然出现一团庞大的乌云,雷电轰鸣声不断传来,时序看向那团乌云的核心下方,那里正是送福村祠堂所在的位置。

随着一个个女人选择拿起刀刃将丈夫的血放出,直至全身血流干,一道道鬼婴的身影出现在村前口空地上,它们鲜红的血眼盯着女人们的身影。

“不要啊!杀人了!你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