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没有人说话,安静无比,只有时间滴答滴答一秒钟一秒钟地走过。
桌上的手机稳妥地躺着，一点异样都没有。
岑昼率先打破寂静,面带忧虑地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你俩这样，屋顶不会塌下来砸到我头上吧？”
安希听见韩子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只见韩子骁把手从安希头顶上拿下来，顺手抄起茶几上的手机,三两下就把保护壳剥了,拎起手机对准木茶几的一个尖角，轻轻一敲。
屏幕又裂成花。
安希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韩子骁一眼都没看可怜的手机，只注视着安希：“安希，你知道很多人都喜欢戴玉镯子,是因为有一个说法么？”
安希当然知道。
“都说玉镯子能挡灾,镯子一旦碎了,就是帮你挡掉一次灾。”
“没错。我猜测，你的手机就像镯子一样,本该发生在你身上的不好的事，因为你运道太好，就跑到手机那里去了。”
韩子骁把碎屏的手机随手放回茶几上。
“如果你非要把手机锁进保险柜,它当然不会坏,可是谁替你挡灾呢？所以你喜欢手机坏掉,还是你自己坏掉？”
当然是手机了。
安希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好像有点道理：“那为什么一定是手机？不能是别的什么吗？”
低头看看自己：“比如我也戴着这个铃铛啊,为什么不是铃铛出点什么事？刀剁斧砍水淹什么的？”
铃铛里好几天一直乖巧沉默的小贪兽：……安希,我得罪你了吗？
韩子骁猜测：“大概是因为你不止是二十四小时带着手机,而且无时无刻不在看它，用它，跟它的关系比跟人还亲吧。”
安希好奇：“所以我的手机真的是因为你才坏的？”
安希的眼睛转了转，忽然又一把拉起韩子骁的手，直接按在岑昼的脑袋上。
岑昼无语地看着安希，韩子骁嗖地抽回手。
岑昼控诉：“安希，你想什么呢？想害我？你太坏了，枉我一直对你那么好。”
看韩子骁完全没有也把岑昼的手机敲碎的意思，安希讪讪笑道：“我就是想试试而已。为什么你不敲他的手机？所以你的杀手机体质，只对女的有效？”
韩子骁的耳根又红了。
看来好像是猜对了。
“所以只要你摸摸我的头，我的手机立刻就要倒霉吗？”
韩子骁否定，“据我观察，好像不一定是‘立刻’就倒霉，说不准是什么时候，有时是马上，有时是隔一段时间。”
韩子骁顺手拿起手机壳，招手叫人过来吩咐：“拿走扔了吧。”
安希一把抢回手机壳，仔细地装回包装盒里：“不要也别扔啊，我把它寄回去退了，你知道这手机壳有多贵吗？”
韩子骁见她真没有再用手机壳的意思，放心地站起来，取了一盒新手机，递给安希。
岑昼凑过来：“所以你‘网购’了的东西还能寄回去退掉？怎么退？”
安希只好给这个好奇宝宝上了一堂网购课。
网购课的效果非常显著。
第二天晚上安希回家时，被彻底吓傻了。
花房外那组沙发上下全都堆满了铺天盖地的快递箱，一大摞又一大摞，颤颤巍巍要倒不倒的，看着十分危险。
还有扔得满世界都是的包装袋和泡沫，一天一地，遮得看不见地面。
快递箱海洋的中间，是个从没在韩子骁家见过的海军蓝的懒人沙发，好像一个孤零零的小岛，和周围的家具极其不协调。
岑昼正盘膝坐在小岛上，神情严肃地拆快递。
看来周助理已经把快递的安全问题成功解决了。
安希作为第一个把快递概念引入韩子骁家的先驱，身后紧跟着岑昼这个追随者。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岑昼义无反顾地把这玩意发扬光大，做到了极致。
随着门口x光安检机的启用，韩子骁家成功地变成了某通快递的库房。
安希结巴：“你居然买了这么多？”
岑昼百忙之中对安希微微一笑：“韩子骁把卡号给我了，买了这么多居然都没刷完。”
岑昼环顾四周，语气中带着遗憾：“可惜当天能到的快递不多，大多数店里的客服都跟我说，最快只能明天送到。”
安希：“……”
今天就这样了，明天你是打算把整幢别墅都淹了吗？
岑昼用修长的手指优雅地举着剪刀，另一只手随手抄起一个没拆封的纸箱。
“小瑞兽，我发现一件事，网购最大的乐趣，其实是拆快递的时候。”
岑昼几下就把纸箱剖了，剥了一层层泡泡纸，拎出来一个猫猫磨爪子用的猫抓板，递给安希。
“送你的。”
安希莫名其妙：“我又没养猫，要这个干嘛？”
岑昼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不是驺虞吗？你用不上？”
驺虞倒是真长着猫一样的尖爪。
安希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刚穿过来，在医院里梳理原身记忆时，趁周围没人，变过一次驺虞的兽身。
一身软软的白毛，上面是黑色花纹，一条奇长的粗粗的大尾巴，还有四个毛茸茸的小肉爪，确实像一只大猫。
从那之后，安希就再也没有变成过驺虞了。
作为一个纯人类，还是对变成动物这件事有点排斥。
岑昼又拿起一个纸箱感慨：“开一个不满意，再开一个，又不满意，怎么那么多东西，图片看着都不错，拿到手里就觉得不太一样？高高兴兴满心期待地开箱子，拆开就失望，把这种过程重复一万遍，简直可以证道。”
行吧。
那你就刷爆韩子骁的卡证道吧。
安希在包装盒的包围中东张西望：“韩子骁呢？被你埋了？”
岑昼对某个方向的盒子山后挥挥手：“小瑞兽找你。”『P.i.a.n.o.z.l』
沙发前的一面盒子山轰然倒塌，露出后面的韩子骁。
韩子骁正半倚在沙发上，俊脸上都是百无聊赖，收回戳倒盒子山的手指，看向安希：“谢谢你教他怎么网购。”
安希知道他虽然语调冷冰冰，却并不是真的责备的意思，否则为什么会给岑昼卡？
安希小心地爬过盒子山，把沙发上的箱子挪到地上，给自己辟出一块地方，坐到韩子骁旁边。
“韩子骁，我有点好奇，你家以前不收快递，那你是都是怎么买东西的？直接去店里吗？”
他那时眼睛不方便，居然肯去逛街。
“不是。”韩子骁幽幽答，“一般是我把要求告诉秘书和助理，让他们去买。”
“让别人代买啊？”安希不能理解，“那买东西还有什么乐趣？”
韩子骁不以为然：“乐趣？买东西这件事，难道不是纯粹浪费时间？不过如果我真的自己想买什么的话，就打电话叫店里的人把东西全部带到我家，让我在家里挑。”
好吧。
咱们不是一个阶层，聊不起来。
安希正想着，就看到岑昼一探身，从韩子骁身边抓起一把剪刀，硬塞进韩子骁手里。
“子骁，安希回来了，你就装腔作势不拆快递了？”
安希：？
韩子骁被他塞了把剪刀，有点尴尬，冷冰冰的脸上多了点赧然：“我看你们你们都在收快递，就也稍微试了试。”
“你这是稍微？”岑昼毫不留情地揭他老底，用胳膊对着韩子骁面前的快递堆一划拉，“这些都是你买的吧？小瑞兽回来之前，你不是拆得挺高兴的吗？”
安希无语地看着韩子骁和他脚边堆成山的快递。
大佬，你人设崩了你知道吗？
第二天开店没多久，安希正在忙着，就看到一个中年人来到店外，还没进来，先仔细打量了一遍奶茶店的新装修，冷峻刚硬的脸上带了点笑容。
“肖叔叔！”安希一眼看见他，高兴极了，人还在柜台里，就大声打招呼。
肖叔叔叫肖湛，当了几十年警察。
当初就是他接到报警，捡到了还是小婴儿的安希的原身。
送进福利院前，安希在肖湛家里呆了好几天，肖湛和他爱人罗姨那时还没有孩子，一心想要收养这个被人遗弃的小婴儿，可惜不符合收养条件，只得作罢。
虽然不能收养，肖湛和罗姨还是对安希的原身很好，这些年经常去看她，逢年过节就叫她一起来家里吃饭，和亲人没有两样。
安希这次开奶茶店，就是找肖叔和罗姨借的几万块钱。
罗姨死活不要安希写的欠条，说本来就是给安希攒的嫁妆，弄得安希的眼圈红了又红。
不过安希还是在努力攒钱，争取早点连本带利还给罗姨他们。
他们越是对安希好，安希就越不敢常去他家，总感觉自己是个冒名顶替的骗子。
“小希，我过来有事找你。”肖湛说，“前几天你们学校有两个学生被人打晕了，我听说发现的人是你？而且你好久没回家了，罗姨让我顺便过来看看你。你先忙，一会儿有空再说。”
肖湛不用安希招呼，自己找位置坐下。
一坐下，旁边桌的佑哥他们立刻齐刷刷站起来：“肖队好。”
佑哥他们几个惹是生非，和肖湛是老熟人。
肖湛点点头：“你们也来喝奶茶啊？坐。来喝奶茶就是我们小希的客人，不用跟我客气。”
佑哥这才小心地坐下，心想：怪不得上次安希说“报警对你们没好处”。
有这么一尊大神镇着，谁敢在这里闹事？
安希抽空接了一杯乌龙茶，给肖湛送过来。
肖湛看了佑哥他们一眼，顺口问：“他们几个没给你找麻烦吧？不老实的话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们。”
安希吓了一跳，连忙说：“当然没有，他们几个每天都来，是我们的老顾客了，还帮我怼来闹事的人呢。”
老四立刻举起手保证：“肖队，我们一直都特别乖！”
立刻挨了佑哥一巴掌：“肖队面前，也有你说话的份？”
安希忙完了，才过来坐到肖湛对面，问：“肖叔叔，你过来是问那天两个人被打晕的事啊？”
“对。”肖湛喝一口茶，“我听说是你和一个你们学校的教授一起发现的？”
安希认真汇报：“肖叔叔，那件事很奇怪，我当时没跟保安说。其实我是亲眼看见他们两个晕过去的。”
安希把那天晚上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跟肖湛讲了一遍，除了后来韩子骁又去查看过的事以外，一点都没隐瞒。
肖湛听完，皱着眉头不出声。
安希好奇：“这件事很严重吗？我看到被打晕的学生不是已经好好地回来了？”
肖湛低声回答：“他们倒是回来了，可是昨晚，你们a大又有学生被莫名其妙地打晕了。”
肖湛站起来：“我再去问问你们那个教授。小希，你以后晚上不要到处乱跑，就算是学校里也不行。”
和韩子骁说的一样。
安希笑嘻嘻：“放心，我们店现在有专门的外送公司帮忙送奶茶，早就不用我了。”
出事的第二天，韩子骁就安排了专人给奶茶店做外送。
肖湛点点头：“还有，有空回家看看，你肖姨想你了，让你回去吃饭。”
安希答应了，肖湛又看一眼佑哥他们：“你们几个……”
老四立刻抢话：“知道，肖队，奶茶店的安全就由我们几个来守护！”
因为抢话，后脑勺又挨了佑哥一巴掌。
肖湛对这几个非常了解，本来想走之前再敲打一句，让他们不要惹是生非，看见他们好像真的和安希关系不错，微微一笑，放心多了。
肖湛站起来刚要走，眼睛扫到卡座后墙上的涂鸦，看了看，皱皱眉问安希：“你们这墙上画的是什么？横一道竖一道乱七八糟的。”
“乱七八糟？”旁边位置上坐着一个瘦瘦的戴眼镜的男生，立刻不干了，“这叫涂鸦。”
肖湛笑笑：“老了。你们年轻人玩的东西，我看不懂。”出门走了。
安希看他走了，给韩子骁发了个消息，把又有a大的学生被打晕的消息告诉他。
韩子骁秒回：“已经知道了。”
他的消息倒很灵通。安希不再操心，自己去继续去忙着招呼客人。
刚刚那个怼肖湛的男生叫李皓，仍然在边喝奶茶边看着墙出神。
李皓是a大新闻学院大二的学生，从小就喜欢画画，最近刚入涂鸦圈。前两天路过奶茶店，从来不喝奶茶的李皓被墙上的涂鸦吸引了。
从此之后，每天必来，来了点一杯奶茶，就坐下来对着墙上的涂鸦研究。
李皓攥着奶茶杯感慨：“真好，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种水平呢？”
门口有个穿着黑色涂鸦图案卫衣的男生来买奶茶，听见李皓感慨，不屑地说：“是不错，可是冒用别人的名字，画得再好又怎么样？”
“冒别人名字？”李皓立刻就来了兴趣，“谁的名字？”
“你也是玩涂鸦的，你不认识这个？”那个黑卫衣男生走到墙边，踢踢大幅涂鸦的一角。
那里有个黑漆喷的龙飞凤舞的符号，最显眼的是个大大的字母d。
“这是仿dachy的签名。”
dachy？李皓立刻就明白了。
dachy是美国涂鸦圈的顶级大神，在圈子里完全是神一样的存在，国内玩涂鸦的人都叫他戴神。
戴神前些年创了一个自己的潮牌，名字就是他的名字dachy，专卖自己设计的衣服帽子滑板等等，也火得要命。
潮牌店现在才是他的主业，戴神这些年早就金盆洗手，不在街头画了。
李皓研究了一下墙上的签名，又用手机去网上搜了一下戴神的，立刻不干了。
李皓向柜台里招招手，叫住正在忙得陀螺一样滴溜溜转的安希：“老板，你们墙上的涂鸦是谁画的？”
安希左手拎着抹布，右手举着刷子，莫名其妙：“谁画的？我不知道啊。”
这是那天装修时，韩子骁带来的人的杰作。
安希还记得，画这个的人头上严严实实地罩了个好大的黑兜帽，捂得根本就看不见脸，却完成得飞快。
“你们这样是不对的。”李皓认真起来，“店是你们开的，你们就要对墙上的东西负责，无论是谁画的，冒用别人的签名可不行。”
“冒用签名？冒用谁的了？”安希好奇。
李皓看她一脸纯真，好像是真不知情，只好解释：“dachy，戴神，是美国的涂鸦大神。”
“这样啊，”安希想了想，“那会不会是这个什么神自己过来画的？”
韩子骁干的事，什么都有可能。
黑卫衣男生已经拿到了奶茶，刚好喝了一口，听到安希的话，嘴里的奶茶噗地一下喷出来，喷了一身一地。
他笑得呛住了，一边笑一边咳嗽。
“怎么可能？戴神很多年都不画了，而且他那么有个性，就算你是顶级富豪，用钱拼命砸，他也根本不可能理你。”
安希的脑子都在他喷的奶茶上，推给他一摞纸巾，随口说：“那我回去问问，是不是你们的那个什么神，如果不是的话，就把那个签名涂掉，好不好？”
“不好。”李皓严肃起来，“你们冒用别人的名义，我觉得应该写一份道歉书，贴在墙上，正式道歉，而且这是商用，是牟利的，还要看戴神会不会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让你们赔偿。”。
第22章 第22章
店里的客人多数都是a大的学生,版权意识很好，不少都很赞同。
“是应该道歉,冒别人名字最无耻了。”
“还挺敢干的，用人家大神的签名。”
“有时候是他们网上找图乱仿的,冒用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是大神的签名。”
“我原来还挺喜欢这家的奶茶的,真败好感。”
“就是,以后再也不来了。”
安希：？虽然但是,不是还没有定论吗为什么就直接定罪了呢？
小珞悄悄捅捅安希。
“到底是谁画的啊？真是假的咱们估计真得把签名涂掉再道个歉。”然后开始发愁，“不会真让咱们赔钱吧？”
那边，穿黑卫衣的男生走过去,拍了拍李皓肩膀。
“哥们不错嘛,也是玩涂鸦的？我是a大涂鸦协会的会长,叫赵汶，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协会？”
“真的吗？我才刚开始玩这个。”李皓兴奋起来，兴奋完，脑子又转回刚才的思路上,“那怎么才能跟戴神举报她们呢？”
“我倒是有个办法，”赵汶笑笑，扯扯身上那件黑色卫衣,“我常去戴神的潮牌旗舰店，买这些衣服什么的，跟店长混得特别熟,有限量好货他都会通知我,说不定他有办法能联系到戴神。”
“那你试试看。”李皓两眼放光。
能和戴神说话,就算是间接说话，也是说话是不是？
赵汶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开始还兴冲冲地跟对方说奶茶店墙上涂鸦的事，然后就开始“嗯，嗯”，再然后就不出声，最后把电话挂了。
李皓在旁边看得奇怪，拉拉他的袖子：“怎么了？”
赵汶收起手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店长说，前几天戴神到国内来了。”
“戴神现在在国内？”李皓兴奋。
赵汶却没他那么兴奋，声音小多了：“说戴神这次来，是专程过来帮朋友画一面墙……说是就在咱们a大附近，是家奶茶店。”
李皓：“……”
刚才还闹哄哄的奶茶店里寂静无声。
赵汶和李皓站在店中间，柜台前，好像被撂到了舞台正中间，无比尴尬。
李皓是个耿直爽快的人，立刻跟安希道歉：“对不起，我真没想到是真的。”
安希于心不忍，安慰他：“我们店小，你们怀疑一下挺正常的，没关系。”
旁边赵汶的表情却有点难受，纠结了半天才说：“最关键的是，我刚才居然踢了我偶像的作品一脚？”
安希：？？？所以这个才是重点吗？
赵汶看看安希，眼神忽然变热切了：“所以你是戴神的朋友？我居然得罪了戴神的朋友？你想让我怎么谢罪？要不要我来店里打工？戴神过几天还会来吗？”
安希：“……”
你到底是想道歉还是想借机见偶像啊？
安希诚恳地说：“我不是那个什么神的朋友，他朋友另有其人。不过你要是真想谢罪的话——”
安希把柜台上那摞纸巾再向赵汶推了推。
“——能不能帮我把你刚才喷到地上的奶茶擦了？”
当天晚饭的餐桌上，安希问韩子骁：“我们店里的涂鸦是一个叫dachy的人画的？”
韩子骁随意地点点头：“没错，我觉得你们那里太空了，应该画点东西。”
“所以你就专门从美国把他们的那个什么大神弄回来，让他给我们画这个？”
韩子骁语气轻松：“没关系，当初他的潮牌店在美国刚开张时，遇到点麻烦，我帮过他一个小忙。所以他欠我一个人情，一直想还。”
韩子骁有了点兴趣：“你怎么会发现这种事？”
“哦，今天店里有a大涂鸦社的人看出来了，说我们冒用大神的签名，要去告我们。”
韩子骁不动了，修长的眼睛危险地一眯。
安希连忙说：“不过很快他们就问清楚了，真是那个大神画的，就没事了。”『P.i.a.n.o.z.l』
韩子骁还是不动。
安希不放心：“韩子骁，人家怀疑一个小破店有这个很正常，你千万别去找人家的麻烦。”
“好。不找他们麻烦。”韩子骁终于继续吃饭了，只是不说话，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岑昼捅捅安希：“涂鸦是什么？”
安希警惕地看一眼岑昼，又瞟了一眼韩子骁家的墙面。
墙面雪白，看着十分纯净和无辜。
安希组织了一下语言。
“涂鸦就是……呃……在乌鸦蛋上涂上颜料画画，不过现在没有乌鸦蛋，大家一般都是用鸡蛋。”
第二天，奶茶店一开张，就来了好大一群人。
a大涂鸦社全员都到齐了。
一群人好像把买奶茶当成付门票，很多人点了也没喝，全都在围着参观那面墙。
“这真是戴神亲手喷的？”有人伸手去摸。
“别碰！”那只不安分的手被旁边的人一巴掌拍掉。
有人问安希：“老板，你们不把这个用玻璃罩起来吗？”
立刻有人有理有据地反对：“戴神最反对的就是街头艺术进美术馆，他说那样作品就没有灵魂了。你把它罩起来，和进美术馆有什么区别？和戴神的理念不合。”
众人齐齐点头。一起盯着那面墙不出声。
小珞悄悄拽拽安希：“他们在发什么疯？”
安希想想，小声说：“感觉大概就像有一天，你家爱豆突然在你家单元楼大铁门上签了个名一样吧？”
小珞畅想了一下，一脸幸福：“那我就把铁门拆下来，背回家，每天抱着睡觉。”
安希庆幸，幸好墙不能拆走。
正在胡思乱想，韩子骁的人上门了，是照例来送奶茶杯的。
可是今天装杯子的大箱子一打开，安希就看到，里面的奶茶杯和平时用的不一样。
原本纯色的奶茶杯上，印着精致的涂鸦图案，就是墙上的那幅。
最关键的是，红色降福的店名印章下，还印着一个dachy的亲笔签名。
“韩总说，你们放心用，他已经打过招呼了，这是和dachy潮牌店的联名款。”送奶茶杯的人说。
“dachy？联名款？”小珞举起奶茶杯研究。
小珞的话引起了看墙的那群人的注意，有人一回头，就看到小珞手里的奶茶杯。
一大群人呼啦一下扑过来。
“老板，”赵汶要哭了，“你怎么不早说你有联名款的杯子？我能再买一杯奶茶吗？”
安希摇摇头，指指柜台上的牌子，“每人每天限量一杯。”
赵汶神情严肃：“老板，今天我就算是死，死在这里，也要拿到这个杯子。实在不行，我现在就回去找寝室同学，让他们来买联名奶茶，把杯子给我。”
大家纷纷赞同。
看他们是真的很想要。
安希大方地说：“算了，反正你们都已经买了奶茶，这个杯子就一人送一个吧。”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安希一人发了一个奶茶杯，看见李皓手里的奶茶还没喝完，顺口问：“要我帮你把奶茶倒进去吗？”
“倒进去？”李皓奇怪，“当然不了，我要拿回去收藏。那我明天还能来买一杯对吧？”
安希答：“这有什么问题，当然可以了。”
有人问：“老板，联名奶茶要多少钱一杯啊？”
旁边的人哄笑：“多少钱你不是都得买？”
涂鸦的专业喷漆，好点的一小瓶就要好几十，一会儿就用光，玩涂鸦的学生大半都不太穷。
安希答：“联名版奶茶也是十二，价格不变。”
所有人又一起欢呼。
小珞赶紧在旁边补充：“联名版奶茶虽然是十二，但是每天限量一百杯，来晚了就没了。”
也是，韩子骁送来的这几箱，不知道能用多久，还是限量比较好。
新的奶茶杯也摆在柜台上。
也有客人并不玩涂鸦，也点名要联名版，大概是觉得好看。
不知道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才过了中午，奶茶店来了大批的客人，个个都点名要联名款的奶茶。
看来都是魔都涂鸦圈的人。
店里面积本来就小，结果简直人满为患，涂鸦墙前都是自拍的人。
安希边做奶茶边听他们聊天。
“戴神现在也不玩这个了。”
“他好几年不画，估计会有点手生。”
有人叹口气：“他当年用涂鸦反战反暴力反歧视，现在就专心开店赚钱，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当初的本心。”
立刻有人嘘他。
这个dachy是韩子骁请来的人，安希不想听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安希清清喉咙：“其实他那天画的时候我在。”
所有人都看向安希。
安希想了想：“他一手一只喷漆，画得非常快，一点手生的样子都没有。”
看了看墙上的涂鸦，安希又补充：“我不太看得懂这个，连画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这幅涂鸦虽然看着线条和颜色挺狂野的，但是很干净，很纯粹，像是一个内心纯洁安宁的人画出来的。”
大家都转回头去看涂鸦，居然觉得这小姑娘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
一百杯限量版奶茶很快就卖光了。
安希和小珞只好跟来晚的人一个个解释本日限量售完的事。
虽然没买到，还是有不少客人点了奶茶，在涂鸦墙前自拍。
没多久，奶茶店又有了新的骚动。
有人叫起来：“快看戴神ins的账号。”
一时掏手机的掏手机，翻墙的翻墙，热闹得不行。
安希悄悄探头扫了一眼他们手上的手机屏幕。
那个戴神的ins账号上，新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只有一只手，手里攥着一个奶茶杯，奶茶杯上是涂鸦和降福的店标，就是那个联名限量款。
上面用英文写着：谢谢你帮我说话。我仍然跟随着我的本心。奶茶很好喝。
安希纳闷：今天没见到老外来买过奶茶啊。大概是他请人帮忙买的。
涂鸦墙前的人都疯了。
有人跑过来问：“请问现在能提前预定明天的戴神奶茶吗？”
小珞铁面无私：“不能预定，对别人不公平，明天请提早排队。”
这一整天，安希和小珞忙得昏天黑地。
安希加了料的“店主特制”奶茶也才到下午就卖光了。幸好小珞最近备料时都准备了没加过瑞气的普通奶茶，才算坚持到傍晚。
两人早早地打烊结账，把收银机打开算了一遍，吓了一跳。
前几个月奶茶店刚开张时，一天只有一两百块，最惨的一天只有几十，最近生意好多了，营业额维持在一千多块，今天的营业额居然直冲三千。
晚上安希回到家，看见岑昼一天一地的快递盒子全都被整整齐齐码在一角。
无数还没拆封的东西委屈地塞在盒子里，动都没动，因为它们的主人已经又有了新的兴趣。
安希把包扔下。
“我还以为我回来能看见一整箱一整箱的鸡蛋。”
岑昼平常穿的白色棉麻外套上横一道竖一道，五颜六色的，漂亮的脸颊也蹭成花的，好像脸上涂了迷彩的特种兵。
然而他都没管，神情严肃，左手一筒喷漆，右手一筒喷漆，左右开弓，正在祸害韩子骁的墙。
墙上已经基本没什么好地方了。
听见安希的话，岑昼转过头，五花六花的脸上绽开笑容。
“鸡蛋？你以为我傻，听你一句话就能被你蒙去买鸡蛋？我现在好歹也是会上网的人。查一查‘涂鸦’是什么，不就都知道了？”
不止会上网，还很会网购，已经网购成了熟练工。
岑昼脚边靠墙放着一整排快递的大箱子。
安希过来参观，发现里面全是一整箱一整箱的涂鸦专用喷漆，各种颜色齐全，还有喷头漆笔滚筒等等杂七杂八的工具。
a大涂鸦协会的人要是看见这只菜鸟的装备，一定会羡慕得发疯。
“你这画的是什么？”安希歪头看超级土豪菜鸟正在墙上努力的东西。
好像一张巨大的嘴。血盆大口张着，一整排尖牙，看着有点狰狞。
“哦，这个是贪吃鬼。”岑昼退后一步，歪头打量自己的杰作，再随手添上几道，“正好放在这只吊死鬼的旁边，形状和颜色都挺搭。”
安希一哆嗦。
所以这满墙黑乎乎乱七八糟的东西，画的是十八层地狱吗？
审美真别致，韩子骁也不管管。
“韩子骁！韩子骁你在家吗？”安希到处张望。
韩子骁刚好从楼上拐出来，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慢悠悠地下楼梯，看见安希正在东找西找，问：“找我？”
安希看到了救星：“是。你就纵容他画了满满一屋子鬼？晚上还怎么睡觉？”
“没关系。”韩子骁在众鬼的包围中泰然自若，“反正不管他画了什么，过一会儿直接让人全部铲掉。”
这样啊？
安希立刻从箱子里拣出一筒喷漆。
“既然一会儿就铲掉了，那我也玩一下啊。”
这两天每个人都“涂鸦涂鸦”的，弄得人简直手痒。
岑昼随手捞出一个防毒面罩递给她：“戴上，这东西有毒，你可不是神仙。”
“不用，我就稍微喷两下。”
安希在墙上从上到下认真地喷了哆哆嗦嗦的两道。
“这是什么？”韩子骁皱皱眉。
安希回头：“这是一棵树的树干啊，你看不出来？”
岑昼探头过来，欣赏了片刻：“这得要多有想象力，才能看得出来是树干。”
“别急。”安希又跑回去挑了一筒喷漆，踮起脚还是够不着，拖过椅子爬上去，在她号称是树干的两道上补了一个不成比例的绿坨坨。P*i*a*n*o*z*l
“树冠？”韩子骁问。
“答对了。”安希点头，有点得意，挤兑岑昼，“你看，加上叶子是不是就像多了？韩子骁一眼就看出来了。”
岑昼呵了一声：“以他现在的无脑程度，你画个毛毛虫他都能说是上古神兽。”
这建议挺好。
安希想了想，真的在树干上添了弯弯曲曲的一道，眯着眼看，还真挺像扭啊扭的毛毛虫正在往树上爬。
那棵抽象派的大树下，又被安希刷了一大片抽象派的绿道道。
韩子骁分析：“草地？”
“没错。”美术废安希找到了知己。
然后仰头问这个很会捧场的蓝颜知己一个理论问题：“你觉不觉得从构图上来讲，树下还有点空？”
岑昼噗地笑出来：“就你那个，还有‘构图’？”
安希还击：“就你那个，连个构图都没有。”
两个人本来就是难兄难弟，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韩子骁审视了一眼安希的“构图”，也走过去挑了几筒漆。
只三两下，他就用温暖的浅黄色和橙黄色盖住了墙面，画出阳光照射的晕光，然后利落地在树下勾勒出一个人的线条，尺寸足有大半人高。
是一个小姑娘，穿着小裙子，扎着小辫，双手背在身后，仰着头。
韩子骁又去拿了几筒漆。
小姑娘的细节慢慢显现，韩子骁先完善她的头部，头发看着软软的，带着点褐色，又有点毛毛的，小鼻子翘着，闭着眼睛。
韩子骁笔触老练，手法娴熟，并不像涂鸦的画法那样饱满热烈，更像是在画一幅油画，细腻温和。
岑昼也不画了，和安希一起观摩韩子骁。
岑昼有点纳闷：“他怎么能画出那么细的线条呢？喷头不是一样的吗？”
安希小声回答，明知韩子骁听不见，还是好像生怕吵到他：“你看他拉线的动作，多快多果断，当然细了。”
岑昼看她一眼。
安希没察觉，认真地参观韩子骁画画，真心觉得韩子骁一点都不比他们的那个戴神差。
安希由衷地感慨：“他怎么会这么厉害？”
岑昼不服气：“你要是在人间当了好几千年的单身狗，你也技能全满。”
墙上的小姑娘渐渐成型。
她站在树下的草地上，稍微踮着脚，仰着头，温暖的阳光穿过树冠，照在她脸上，好像觉得阳光太刺眼，她长长的睫毛蝴蝶翅膀一样阖着。
安希有点害羞。
这非常明显，很像安希，只是稍微q版一点。
真的是安希。因为紧接着，韩子骁又用银漆在她胸前添了个小铃铛。
岑昼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她站得离树有点远啊？”
韩子骁当然听不到他的话，安希听见了，也看看，发现女孩站得确实离树挺远，和树之间简直能从容地再添上一个人了。
“别吵。”安希嘘岑昼，“人家艺术家都有自己的想法，从构图上讲，这叫留白还是什么？反正不用你管。”
岑昼看看“艺术家”留的那个可疑的空档，还有小女孩踮着脚仰着头的暧昧姿势，挑挑眉，不再多话，提起脚虚踢了一下。
“你干什么？”安希奇怪。
“踹翻这碗……”岑昼笑笑，“没什么。”。
第23章 第23章
韩子骁画完,退后到安希身边。
安希扯扯他的衣角，跟他说话：“韩子骁,所以你为什么要叫那个戴神来画墙？你来帮我们画不就好了？我觉得你画得更好看，我更喜欢。”
就算是冷漠如煞神大佬,也喜欢听这个。
韩子骁偏头看她,冰冽的双眸中透出一缕温和：“好。下次。”
安希对着这面墙,有点舍不得：“待会能不能不铲这一块？”
“不铲哪里？”韩子骁递给她喷漆。
安希在椅子上爬上爬下,围着那棵树和树下的小女孩画了一个大圈。
“也给我留一个呗？”岑昼抢过安希手里的喷漆，顺手把他的吊死鬼也圈进韩子骁特赦的大圆圈里。
吃过晚饭后，请来的工人在平时大家饭后消食的地方铲墙,安希提议：“去我那儿坐？”
岑昼立刻抗议：“你那边就一个双人沙发,你们两个是不是打算坐在一起？我可不想一个人坐地上。”
韩子骁接口：“去楼上我那里吧。安希你还没上来过。”
岑昼住二楼,整个三楼都是韩子骁一个人的。
和别墅外观不同，三楼的装修西式老派，墙上都是深色的木质的护墙板，家具偏西式,并不浮夸，却透着低调的奢华，大半都是古董。
要不是没有棺材,这里简直就像古堡里吸血鬼的住处。
安希参观了一圈，倒进宽大舒适的沙发里舒了一口气，感慨：“这才是人应该住的地方。”
岑昼：？
韩子骁：“……”
这屋子里三个活物,并没有任何一个是人类。
一组沙发前有电视。
“我能看一会儿电视吗？”安希问。自从搬到韩子骁这里之后,安希就再也没摸到过电视的边了。
“你随便。”韩子骁递给她遥控器。
安希窝在大沙发里换台,换了一个又一个，没一会儿功夫，就没声了。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睡觉？”韩子骁冷冰冰问岑昼。
岑昼看了一眼靠在沙发上睡得被人卖了都不知道的安希，识相地挑挑眉站起来，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
“子骁，我可是警告你，这楼看着不太结实，经不起你折腾。你要是胡思乱想，就自己念一遍那什么经来着……”
“我知道。”韩子骁打断他的话。
岑昼走了，韩子骁从柜子里拿了一条毛毯过来，盖在安希身上，轻手轻脚地坐在她身边，胳膊小心地绕过她的肩膀，让她向自己身上靠了靠。
最近白天她不在的时候，韩子骁让人把花房又重新改造过一遍，植物也又加了不少实验室新培育的品种。
安希完全没有发现的样子。大概对她来说，那就是一花房的各种花，各种树，各种草。
这个小不点，完全没有身为驺虞的自觉。
她最近晚上睡在花房，白天呆在奶茶店，养瑞气的效果十分好，韩子骁明显地察觉她每天的瑞气一点点地多了起来。
韩子骁低头看了一眼她嫩粉色的嘴唇，抑制住心猿意马，抬手帮她把掉下来的发丝拢到耳后。
小不点卖奶茶的效果一天天见效，以她的祥瑞程度，牵手好像一直都没什么问题，最近几天，两个人早晨传瑞气时抱一抱、搂一下也再没出过事。
不知为什么，就是摸头不行。手机必杀。
不知道尺度究竟在哪里。
保险起见，韩子骁并不想亲自动手把睡熟的安希抱回花房，送到床上，又不想去叫岑昼，只好在她旁边等着她醒。
等了不知多久，久到韩子骁自己也快要睡着时，忽然觉得靠在胸膛上的安希动了动。
安希迷蒙着眼睛，“嗯？”了一声，好像搞不清楚自己在哪儿。
韩子骁为了她明天不用再把手机上的东西全都倒一遍，努力忍住揉揉她的小脑袋的冲动，柔声说：“安希，乖，回去睡觉了。”
“不要回去。我要在这睡。这里舒服。”
安希拒绝，重新紧紧地闭上眼睛，还在韩子骁身上调了调姿势，顺便把毯子往高拉了拉，一副打算在这儿安营扎寨的样子。
她绝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韩子骁压了压乱窜的邪火，凑到她耳边，低声威胁：“这里有大魔头，当心一口吃了你。”
他的语调恶狠狠的，真的带着点咬牙切齿，安希瞬间就清醒多了。
韩子骁看她总算睁开眼睛了，站起来，伸手把她拉起来，带着跌跌撞撞脚下拌蒜的安希下了楼。
第二天，奶茶店的生意依然不错。
昨天说要早早来抢购联名款奶茶的那些人，还没等安希开门，就已经自动自觉地在奶茶店门口排好了队。
队伍一路排到旁边的十字路口，还拐了个弯。
一大清早，奶茶店门前蜿蜒的队伍让每个路过的人都多看一眼。
还有人在使劲打听：“这是在排什么哪？”
听说是在排奶茶，都有点奇怪：奶茶还用排队？以前没听说过这家店啊？有那么好喝吗？
结果等安希和小珞开门时，就看到长长的队伍里，除了昨天来过的涂鸦圈的面孔，还夹杂了不少早起买菜的大爷大妈。
安希默了默：所以不管是在排什么，排就对了？
小珞悄悄地问安希：“联名款也卖给他们吗？”
安希点头：“当然了。人家都排队了，凭什么不卖？”
结果就是，开门不到一小时，一百杯联名版限量奶茶全部售罄。
最后一个买到的大妈一拿到手，立刻就被后面的人团团包围了。
“阿姨，您喝奶茶，把杯子给我行吗？”
大妈又不傻：“我知道你们就是想要杯子，我好不容易排半天队才买到的，为什么给你啊？”
立刻有人说：“我出双倍奶茶的钱，您把杯子卖我行吗？”
“我出三倍！”有人抢买卖。
最后，大妈以八十块钱的成交价，喜滋滋地卖了杯子。
“等等，”大妈拿出个塑料袋，“你要杯子，那把奶茶倒给我，我还能回家给小孙子喝呢。”
“阿姨，别。”安希赶紧拦住，拿了一个普通的奶茶杯过来，“倒到这里吧，袋子不干净。”
大妈高兴：“谢谢你啊姑娘，明天早晨我还来排队买你们家奶茶。”
排一会儿队，赚了好几十，实在太划算了。
看着大妈兴冲冲地走了，小珞问安希：“所以咱们的奶茶这是有专业黄牛了？”
“是奶茶杯。”安希纠正，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咱们的奶茶也能有专业黄牛呢？”
小珞拍拍她肩膀，给她一个爱的鼓励：“放心，你的奶茶那么厉害，肯定会有那一天哒。”
奶茶店在涂鸦这个冷门的小圈子里迅速火了，来店里参观朝圣的人络绎不绝，到了下午，居然还有外省的人过来。
那面涂鸦墙，变成了圈子里的人拍照打卡签到的地方。
因为店里人多，带动得不知情的路人也纷纷进来买奶茶。
安希足足忙了一整天。
“店主特制”奶茶也卖光了，小珞和安希继续卖普通奶茶，一直卖到天彻底黑透。
安希给韩子骁发了个消息，告诉他今天会晚回家，刚要坐下来喘口气，就看到一个认识的人。
那个喜欢戴大红耳机的系草路过店门口，好像看见奶茶店里人不少，转头看了一眼。
安希正在柜台前站着，目光和他一对上，就笑着打了个招呼。
系草却面无表情，完全没有理安希的意思，冷淡地转回头去。
安希纳闷：我也没得罪过你啊？难不成那天和段旖吵过架，他因为喜欢段旖，也跟着记仇了？
系草继续往前走，安希却觉得不对劲。
系草今天没挂那个招眼的耳机，脚上不知真假的aj复刻版球鞋也不见了，只穿了一双普通球鞋，鞋面还有点脏，简直不像他以前孔雀开屏一样的风格。
他没有骑车，空着手，却走得很慢。『P.i.a.n.o.z.l』
系草的皮相本来不错，笑起来一口白牙，阳光灿烂的，否则也不会是系草，但是今天，怎么看都失魂落魄的，步态简直像个老年人。
安希问小珞：“店里你自己盯得住吗？我有点事。”
“没问题。去吧。”小珞脆声答。
安希摘掉围裙，出了店门。
系草在慢慢地向前走，安希悄悄地跟着，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打算做什么。
看系草走的方向，好像是要去a大的老宿舍区。
a大有两个宿舍区，老区面积小一点，宿舍楼排得挤，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楼也不高。
学校的新宿舍区建成之后，大多数学生都搬过去了，老区这边只有个别几栋楼还有人住，其他很多都空了。
据说过些天就要推倒，建一个体育场和新的多功能运动馆。
空了的宿舍楼都被施工用的蓝色围栏板围着，怕学生进去出事。越过栏板，能看到里面的楼里都没有灯，黑漆漆的，看着就像是要闹鬼。
系草并没有去有人住的几幢宿舍楼那边，而是转了个弯，熟门熟路地走到围栏板隐蔽的一角。
那里的栏板不知被谁松动了。
系草掀开，一弯腰，钻了进去。
安希看他进去了，等了一小会儿，看看四周没人，也悄悄摸过去。
“安希，你想干什么？”
胸前沉默了好多天的小贪兽突然出声。
“煞神老大说，不许你天黑以后到处乱跑，学校里也不行。你忘了？”
安希悄悄地把栏板掀开一点缝，向里张望。
里面围起来的地方安希很熟悉。
安希的原身前两年曾经在这个宿舍区住过，虽然安希脑中只有碎片的记忆，但是仍然觉得这里有种亲切感。
楼还是那个楼，楼前还有树和绿化带，路灯仍旧亮着，和以前一样，只不过没有人。
这是原身以前天天住的地方，安希并没有特别害怕的感觉。
系草不知道去哪了。
“里面跟鬼城似的，你不害怕？”
小贪兽在铃铛里，看来是和安希一起往里看了看。
“里面有路灯，都是亮的，怕什么？”安希把栏板揭得更大一点，想往里钻。
“你今天要是钻进去，我回去立刻跟老大告状。”
安希轻声说：“你以前也不是没告过，否则我的事，韩子骁怎么会什么都知道？你俩是用什么我听不见的办法交流的对吧？”
安希好像猜对了，小贪兽不吭声。
安希钻过栏板，悄悄地沿着楼前的路往前摸。
走了一小段，小贪兽有点无奈：“你一个人跑到这种没人的地方来，不怕出事吗？”
“我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你吗？”
安希东张西望，悄声回答：“再说了，我是谁？我是小草坡降生的安幸运希、人间最后的驺虞血脉继承人、瑞气的散布之手、降福奶茶店店主、不倒霉者、好运之妈。”
小贪兽：“……”
看来是真的不害怕。
前面一幢楼前，好像有个人影一闪，看穿的衣服像是系草。
安希追过去。他好像进楼了。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他进去干什么？
寝室楼里面黑漆漆的，完全没有照明，这次连安幸运希也不敢贸贸然进去了。
安希躲在绿化带后，跟小贪兽商量：“不然咱们藏在这里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出来？”
“好。”小贪兽巴不得她不进去，立刻同意。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什么动静。
“要不我就悄悄进去看一眼，看他在搞什么鬼。”安希不知道是在对小贪兽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我劝你还是别……”
小贪兽的话还没说完，安希已经溜进了宿舍楼门。
这里实在太黑，宿管大妈的窗口里黑洞洞的，像一张大嘴，一间间寝室门都关着，怎么看都像鬼片。
只往楼道里走了没几步，安希就真的害怕了。
不玩了。安希转身就往外走。
“怎么样，我就跟你说别进来，傻大胆……”小贪兽只说了半句，就叫起来，“安希，小心！”
身后忽然有声音。
一个黑影动作极快，带着风向安希扑过来。
安希还没看清楚，那个人就又飞出去了，重重地砸在一间寝室的门框上，把门撞得吱嘎作响。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穿透黑暗，语调轻松自在。
“真是不乖。”
是韩子骁的声音。
安希找了一圈，才看见韩子骁靠在一间寝室的门口，在黑暗中只有一个穿着长大衣的剪影。
他姿态悠闲，理了理手套，缓步走过来，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清晰地回响。
小贪兽松了一口气：“老大来了。”不再出声。
安希知道韩子骁说的“不乖”绝对是指自己，连忙打岔：“你怎么在这儿？”
韩子骁没回答。
安希突然意识到，这么黑，他没法读唇语。
只见韩子骁稍微抬了抬手，倒在地上的人像被一股大力推动一样，嗖地一下滑进了他身后的寝室里。
韩子骁走过来，一只手轻轻搭上安希的后背，也把她送进了寝室里。
寝室里亮多了。外面的路灯昏黄的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起码能看见人脸了。
那个刚刚想要袭击安希的果然是系草，他委顿在地上，大概是刚刚被韩子骁那一下撞得够呛，晕过去了。
“我的人跟我告状，说你钻到这里来了，你果然在。”
韩子骁伸手掸掸安希的肩膀，上面有刚才乱钻粘上的草棍。
“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安希仰头问韩子骁。
“不是，我刚好过来。我是在跟着他。”韩子骁看一眼地上的系草。
“系草啊？”安希兴奋，“你也发现他不对劲了是吧？他今天路过奶茶店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好像和上次来不太一样。”
“是。”韩子骁答，“他身上的那只邪煞没了。”
韩子骁上次说过，系草身上趴着一只很大的嫉妒的邪煞，味重得呛人。
不过那时候系草生龙活虎的，起码有个人样，怎么都比现在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多了。
安希感慨：“他现在身上没邪煞，还不如背着邪煞的时候看着健康呢。”
“那是因为他身上没有邪煞了，却多了别的东西。”
韩子骁走过去，在系草正上方俯下身，伸出戴手套的手，在系草头顶上悬空一拧。
一团黑气一样的东西就被他这么从系草脑袋上取出来了。
虽然带着手套，韩子骁好像还是一秒钟也不想多拿那东西，几根修长的手指一并，那团黑东西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烟消云散了。
地上原本不动的系草长长地倒抽了一口气，扭了扭。
安希好奇，过来扯扯韩子骁的衣袖：“那团黑东西是什么？”
“是个标记。”韩子骁回答，“他原本身上养着只邪煞，就像一只等着被宰的羊，后来邪煞被吃了，他也从羊变成了牧羊犬。”
“什么意思？”安希听不懂。
“有只以邪煞为食的妖物，在这个人身上养了一只邪煞，等养肥了就吃掉。吃完之后，大概觉得他还不错，就顺手给他做了个标记，用标记控制着他，好让他帮自己到处物色新的适合在身上养邪煞的人。”
所以系草和段旖身上那么大的邪煞，都是那个‘妖物’看中了他们，在他们身上放着故意养的，养肥了好当夜宵？
安希猜测：“那么那天在湖边，他俩被敲晕了，就是那个‘妖物’想取他们身上的邪煞吃，对不对？”
韩子骁忍住揉揉她的小脑袋的冲动：“对。”
“系草从医院回来，身上的邪煞没有了，却变得很奇怪，就是那个‘妖物’又在他身上种了标记，把他当成个傀儡，让他帮忙干活？”
“没错。”
安希立刻想起另一件事，举起手跟韩子骁报告：“那我还知道有另外一个傀儡！那个段旖前两天来过奶茶店，看着也特别不正常。”
韩子骁不在意：“没关系，我们去处理掉那个妖物，妖物没了，那些傀儡身上种的东西就都没了。”
韩子骁对安希说，“在这里等着，别出声。”
然后走回系草旁边，低头审视了系草一眼，抬了抬手。
系草突然被一股大力一拉，整个人都平躺到地上。
他的外套被直接扯下来，丢在脸上，遮住眼睛。
“我叫醒他。”
韩子骁的手又动了动。
一只胳膊被拉开，系草的手掌紧紧地平贴在地面上，如同被人踩住了一样。
紧接着，系草发出一声惨叫。
安希默了默，他叫醒人的方法还真特别……
第24章 第24章
听到系草的嚎叫,韩子骁淡淡地问：“醒了？我问，你答。”
系草疼得倒抽着冷气,因为盖着眼睛，看不见问话的人,哆哆嗦嗦地问：“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韩子骁懒得跟他废话,“我问,你答。”
韩子骁好像又加重了力道,因为系草又叫了一声，比刚才还惨。
“……你问……你问……”系草话都说不成句了。
“你到这来见谁？”韩子骁问。
“我不知道……”系草答，话还没说完,一阵剧痛袭来,疼得简直快背过去了。
系草急忙努力补充能让韩子骁满意的答案,“我不知道是谁，是个怪物……”
安希心想：系草身上的黑色标记已经被韩子骁抽走了，可是看来他对当傀儡时做的事，还都记得,知道自己是来见一个怪物的。
“在哪？”
“顶……顶楼501……”
“几点？”韩子骁问。
“九点……”
韩子骁抬手看看表。
“想好了？没记错吧？”韩子骁语气轻松。
伴随着他的话，又是一声惨叫。
“……没有，绝对没有……”
韩子骁偏偏头,好像想起安希还在旁边看着，过于暴力不太好，终于松开了压制系草的力道。
“躺着,不许出声不许动,自己从一默数到一万,数完就可以走了，如果偷懒，明天我再找你补齐。”
系草慌忙点头答应，还在满口保证时，韩子骁就已经带着安希出了寝室的门。
两个人一起沿着楼梯上五楼。小。钢。琴。整。理。
楼梯转角的窗子透进一点光，韩子骁回头看安希。
“胆子真大，跟着我到这种地方也不害怕。”
安希快走两级台阶，伸手牵住他的袖子，笑容灿烂：“跟你到什么地方我都不怕。”
韩子骁怔了一下，没说什么，用另一只手扯掉刚刚碰过脏东西的手套，挣开安希攥着的衣袖，反手握住她的手。
两个人自从他复明之后，好久都没有好好牵过手了。
安希任由他握着，借着他的力，两级两级地往楼梯台阶上蹦。
她对韩子骁无比信任，根本就没想着上五楼是去捉妖物的，欢蹦乱跳，好像是要去郊游。
韩子骁善解人意地把手掌翻过来，手心向上托着她的手，好让她方便借力。
“过一会儿你乖乖的……”
安希立刻接口道：“我知道，乖乖地站着，不说不动，看你捉妖怪。”
然后把手又往他的掌心里一按，嗖地一下一口气蹦上了三级台阶。
安希不害怕是有理由的。
如果有任何一点危险，韩子骁都绝不可能这么爽快地带着她去玩。
五楼当然也是寂静漆黑一片，501室的房门开着。安希一进门，就看到和刚刚的寝室不同，这间房间的窗子全部大开着。
韩子骁进来后，先皱了皱眉头。
房间里有冲鼻的邪煞气味，大到这样开着窗，夜风都吹不走，幸好安希闻不到。
韩子骁看看表，时间还没到。
寝室才搬空没多久，柜子和老式的上下铺铁架床都还在，地上乱扔着几本书，安希拣了个看着干净的床铺坐下，拍拍旁边：“坐。”
韩子骁并不想和她并排坐在床上，走过来靠着床架，一只手肘撑着上铺的栏杆，低头看着安希。
安希看他不坐，随手抄起床上不知谁乱扔的一根小木条，剑一样比划了两下。
“你干什么？”韩子骁无语。
“我防身的武器。”安希又挥了挥。
就这种东西也能防身？韩子骁看着她调皮，试图跟她聊天。
“安希，你知道你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么？”
安希心中警钟大作。从哪里来的？什么意思？他是发现什么了吗？
她的小脸被路灯昏黄色的柔光拢上一层光晕，眼睛里却全都是警惕。
韩子骁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我是说，人间早就没有瑞兽了，你无父无母，是从哪里来的呢？”
原来他是在问这个。安希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已经查过了，知道这只小驺虞的原身是个孤儿。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天上掉下来的？据说我是被人在森林公园里的一个小草坡上发现的，才刚出生没几天。有人看见，报了警，就被肖叔叔抱回家了。”
“肖湛？”韩子骁问。
他居然知道肖湛，安希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姓安？你的名字也是肖湛取的？”
“是，肖叔叔说，安希，就是安宁和希望的意思。”
“连亲生父母都没有，那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是一只驺虞的呢？”韩子骁追问。
这一段原身的记忆里有，大概是因为受的刺激过大，还留在这具身体的脑子里。
“我小时候有一次从楼梯上掉下来，本来以为要受伤了，结果在天上掉到一半，忽然变成一只大猫，落地的时候四脚着地，什么事也没有，把自己吓了一跳。后来长大以后查了很多资料，才明白自己是只驺虞。”
“害怕么？发现自己不是人类。”
咦？问题怎么突然转弯了，不继续审讯，改成心理辅导了吗？
他低头凝视着安希，目光真诚，好像真的在关心安希的感觉。
安希想了想前几个月刚穿过来时在医院里，发现这个身体不是人类时的想法。
“开始时很震惊，看到自己会变成动物，长一身毛，还有点害怕，后来就想，反正既来之，则安之，就慢慢接受了，现在觉得还挺好玩的。”
韩子骁点点头，好像唇语没读清楚一样，重复了一遍：“既来之，则安之。”
安希突然意识到：这句话是不是说得不对了？
还没想清楚，窗外就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好像什么黏糊糊湿哒哒的东西粘上墙面，又从上面一点点剥离。
韩子骁对安希微微笑笑，从口袋里拿出刚才摘掉的手套戴上，动作从容，一板一眼，好像马上就要进手术室的外科医生。
安希把两条腿收到床上，手中握着小木条，往床铺里面的角落退了退。
紧接着，就连安希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了。
是一种很重的腥气，跟着夜风一起涌入房间，浓得如同有形的实体锤着人的鼻子，好像进了三伏天的鱼市场。
一根黑色的湿漉漉的东西搭上窗框，如同章鱼的触手一样，紧接着又是一根。
怪不得韩子骁说是个“妖物”，确实不像是人形。
韩子骁不动声色地闪到柜子角落的阴影里，耐心地等着它爬进来。
那东西终于一点点挪进寝室来了。
整个都是黑色的，流动的，好像一大滩融化了的沥青，看起来就是黏哒哒的。
它无声无息，液体一样摊成扁扁的一滩，贴着窗户，墙壁，地板，覆盖住所有经过的表面，无声无息地流淌进来。
等它完整地进来时，安希才发现，它大得几乎遮住了整间寝室的地面，好像房间的正中多了一个黑色的大水坑。
韩子骁等它完全进来，才从阴影里现身出来。
整间寝室在他现身的一瞬间，骤然降成冰窟一样的温度，连安希都忍不住开始哆嗦。
那只怪东西也立刻察觉到异样，嗖地一下猛然向中间一收，缩成一个大黑球。
大黑球的中间裂开一道大口子，像一张大嘴巴一样，发出震耳欲聋的啸叫。
随着啸叫，一大团黑气从裂开的口子里喷涌而出，直扑韩子骁。
这玩意居然还能出声？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大坨里，难道还长着声带吗？也不知道它的内部器官是什么样。
安希正在胡思乱想，就看到韩子骁用带着手套的手轻轻一抓，那一大团黑气就消失了。
大黑球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对面站着的这个男人是谁，滴溜溜一转，直接滚着就往窗外逃，和刚刚摆谱一样慢悠悠地滑进来比起来，逃跑的速度何止快了十倍。
可惜跑不掉了。
好像被一股看不见的大力猛地一拍，大黑球一骨碌就被拍扁在墙上，趴成了一个大扁片儿，动都动不了了。
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完全不是韩子骁的对手。
黑气的余味还在，腥臭重得让人不能忍，呛得安希直咳嗽。
安希从床上跳下来，问韩子骁：“好了？”
“好了。好玩么？”韩子骁摘下手套。
“不好玩。臭死了。”安希过去参观墙上趴着的那东西。
“你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说不定就被这种‘臭死了’的东西吃了，吃了你也会变成臭的。”韩子骁吓唬她。
安希完全不上当。
“你骗人，你刚刚都说了它是吃邪煞的。要是吃人，整个学校这么多学生，为什么非要吃我？”
“不吃了你，也说不定会把你变成傀儡。”
韩子骁怕她以后还会到处乱跑，故意吓唬她。
这倒是真有可能。安希不说话了。
安希深深怀疑，系草和段旖晕倒的那天晚上，在人工湖边的小树林里追安希的，大概就是这个奇怪的东西。
安希问：“你要把它怎么办？”
韩子骁拿出手机，边发消息边说：“我叫人来，把它带回dvesa的研究院，这东西不会自己突然冒出来，一定是有人养的，带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安希奇怪：“你是说，其实它本身也是什么人养的？”
“是。”
安希心想：是谁爱好这么奇葩，养这么有性格的宠物？
韩子骁看安希有点蔫，不像刚刚那么活泼了，忽然说：“不用怕，其实这东西就算普通人也有办法对付。它没有固定的形状，踢它打它给它一枪都没有什么用，可是它身上是有命门的，是它全身最脆弱的地方。”
“脆弱的地方？”
“是，只要用东西戳一戳那里就好了，你仔细观察，它身上有一个点比其他地方颜色要稍微深一点，只不过因为它是流动的，这个点很难找，连我都要好好看一下……”
韩子骁靠得离墙近一点，好看的眉心微微蹙着，认真找他说的那个“命门”。
“找到了戳一戳，就像这样吗？”
安希随手用手里的小木条在那东西身上捅了捅。
噗地一声，好像炸开了黑色的烟花。
满屋子黑烟弥漫，黑乎乎一片，简直看不清人。
也像烟花一样，黑烟腾起后没多久，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墙上空空如也。
安希：“……”
韩子骁：“……”
安希举着臭烘烘的小木棍，一脸尴尬：“我就是，随便捅了捅。”
居然就直接捅在了那东西的命门上。
有时候运气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下韩子骁什么都不用查了。
韩子骁倒是不太在意：“算了，那我们走吧？”
安希扔掉木棍，拎起衣服前襟，小动物一样嗅了嗅：“那东西爆炸了比不炸还臭，我又臭，又冷，回去要好好洗一个香喷喷的热水澡。”
她这句是自言自语，又含糊又长，还挡着衣服，韩子骁认真地低头看着她，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你冷？”
他的手是温暖的。
安希把两只手都蜷在他的手掌里，点点头：“你刚刚又降过一次温，冷得比以前还厉害，好像到了北极。”
安希的小手透着凉，韩子骁不出声地看看她，忽然把她往怀里一带，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安希贴在韩子骁胸前，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
韩子骁腾出一只手，扳起她的小脸：“你说什么？”
安希尴尬：“我说别抱我，我现在是臭的。”
韩子骁勾勾嘴角：“你不臭。”
她什么时候都是小小的，香香软软的。
安希犹豫了一下：“还是别抱了吧，你现在也是臭的。”
韩子骁：“……”
两个都很臭的人一起回了家。
岑昼从他俩一进门起，就怀疑地跟着他们，一边跟一边抽鼻子。
“你们两个约会约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闻着味儿都这么奇怪？你俩是又去玩什么我不能理解的情趣去了吗？”
韩子骁瞥他一眼：“你不是不能理解，你是理解得有点太多。”
安希没心思跟岑昼斗嘴，一心一意想回花房洗澡换衣服。
回到花房，安希才把浴缸的水放满，手机就震了，是韩子骁发来的消息。
“安希，我在你门口放了东西。”
他知道她可能已经脱衣服要洗澡了，不会给他开门放他进来，只把东西留在门口。『P.i.a.n.o.z.l』
是什么？
安希好奇，围好浴巾跑到门边，把门开了一条缝向外看。
门边放着一个秀气的小篮子，里面装满了各式漂亮的瓶瓶罐罐。
韩子骁倚在旁边的墙上，看到一条光光的小胳膊伸出来，把小篮子捞进去了。
韩子骁微笑了一下，转身上楼。
安希关好门，抱着篮子往浴室走，边走边研究篮子里的东西。
全都是各种沐浴用品，浴盐，精油，香氛蜡烛，泡泡浴液，还有一个粉色的球球，上面嵌着一朵小小的玫瑰花。
安希边走边看说明，回到浴室，把粉色的球球丢进浴缸里。
小球噗噗地冒着泡融掉了，整个浴缸的水都变成了不同深浅程度的粉色，还有细细的金粉，随着水流流转出图案，好像粉色版的星月夜。
空气里顿时充满了甜甜的玫瑰香。
安希忍不住微笑。
他送这个，是因为安希刚刚在废弃的宿舍楼里说过，要好好洗一个香喷喷的热水澡。
从回来到现在这么短的时间，也不知他是从哪儿弄来的，估计他手下的人又被他折腾得够呛。
安希点了香氛蜡烛，把自己深深地浸进浴缸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安希被手机一阵又一阵的震动声吵醒。
探身抓过来接起来，手机那头传来韩子骁低沉和缓的声音：“安希，去床上睡。”
他什么都能猜得到，知道安希一定躺在浴缸里睡着了。
明知他听不见，安希还是乖乖地对他说：“好，晚安。”
奶茶店连卖了五天联名款奶茶，终于把韩子骁送来的杯子全部用完了。
韩子骁没再让人送这种特殊的杯子过来，安希也没去问他要。
限量版要真的是限量才有意思，更何况，安希还是希望有一天，奶茶店能靠奶茶而不是杯子留住客人。
联名版奶茶红火的这几天，确实帮奶茶店打开了一点知名度，不少人因为涂鸦来喝奶茶，却因为奶茶好喝变成了常客。
这天，奶茶店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段旖来到柜台前，对安希笑笑：“我想要一杯黑糖珍奶，去冰半糖。”
安希怔了怔。
段旖今天穿了件很仙的浅色长裙，上面配豆绿色短开衫，长发染了点颜色，好像是特意打扮过，整个人都透着温婉，看起来比上次正常多了。
安希心想，操纵她的妖物死了，她身上的那团黑东西也跟着没了。
她那天来店里捣乱，毕竟不是她本人的意思，安希还没想好要不要跟她计较，小珞已经走过来了。
“我们这种搞封建迷信的店，不想卖奶茶给你这种人。”
她这么说，段旖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对小珞也温柔一笑。
“我前些天生病了，迷迷糊糊的，脾气变得特别的怪，我听我同学说，我到奶茶店里来，跟你们说了特别不好的话，我今天过来，就是专程来跟你们道歉的。”
小珞并不信她的胡说八道，呵了一声，一脸的不以为然。
段旖很有耐心，继续解释。
“我以前来过那么多次，从来都没那么不正常过，对不对？那几天的事我是真的都不记得了，你们就当那不是我，原谅我好不好？”
她说谎。
韩子骁上次审系草的时候，安希就知道，他们恢复正常以后，还记得当傀儡的时候发生的事，否则系草也不能告诉韩子骁和妖物见面的时间地点。
这个段旖到底在搞什么鬼？
她为什么会不惜撒谎，宁肯放低姿态道歉，也非要来喝奶茶？
安希忽然对她的目的有点好奇……
第25章 第25章
真想看看这个段旖到底在搞什么鬼。
安希拽拽小珞的胳膊：“小珞,去帮她做一杯黑糖珍奶去冰半糖吧？”
然后对段旖说，“十二块谢谢。”
小珞看看安希,虽然满心不愿意，可也没再多说什么,去操作台做奶茶了。
但是安希用余光一扫,就看到小珞直接去做了杯没加过瑞气的普通奶茶。
安希笑笑,什么都没说,把奶茶推给段旖。
接连几天，段旖天天都来，每天来的时间都不相同,却次次都刻意打扮,画着淡妆,穿的衣服一件比一件有女人味，像是下了血本。
她来了之后，就坐在一个靠里的固定位置，边喝奶茶边看书,一般要坐一两个小时才走。
安希留神观察了好几天，也没看出什么毛病。
段旖恢复了以前来喝奶茶的习惯，但是从来都是一个人,再也没和室友一起来过。
有一次，段旖本来想进来，走到店门口,看见她那几个室友在里面,就转身走了。
安希并不奇怪。
那天晚上她在人工湖边晕倒时,是和系草在一起的，这种事应该早就传出去了，和朋友的男朋友关系暧昧，不和她们闹僵才是怪事。
段旖一个人默默地来喝奶茶，终于撞上了佑哥他们。
佑哥看她一眼，老三立刻开口：“呦呵，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也来喝迷信的奶茶来了？”
老四看一眼安希，悄悄拽拽他：“老板说进了门就是她的客人，都放她进来了，咱们就不在奶茶店里闹事。”
老三瞪她一眼，才算了。
段旖从头到尾都如同没听见一样。
安希心想，她是真的恢复正常了，和以前一样，忍功一流。
这个人心思深沉，当面很能忍，都是背后捣鬼。
忍者神龟成这样，不知道是打算干什么。
段旖倒是照例摸出一本书来，边看边做笔记，一副把这里当自习教室的样子。
打烊之前，韩子骁来了，仍旧坐在他习惯的位置上，要了杯奶茶等着安希。
韩子骁早就看到段旖了。
她坐的位置和韩子骁只隔着一个过道，刚好面对面。
她单手撑着头，一边的头发拨在耳后，露出长长的耳坠，边喝奶茶边看一本辅导书，看见韩子骁看向这边，抬头对他温婉一笑。
韩子骁并没有把目光转开，而是微微眯起眼睛，审视地打量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冷如寒冰，利刃般穿透人心，段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但是他的眉眼长得实在太好看，就算冷成那样，段旖还是忍不住再多看一眼。
韩子骁却不再理她了，转头去找安希，发现安希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后厨。
小珞今天有课，提早走了，现在快到打烊时间，安希正一个人跑来跑去地收拾东西，忙得不可开交。
韩子骁低头喝了一口奶茶，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有东西滚到脚边，是一支细长精致的银色水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