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股丝绦结连环,一人开口众人还。
任他巧舌翻云雨,十双耳证如山峦。
金陵城百草堂的后院里,参茸药香裹着黄连苦味在檐下盘旋。掌柜李当归盯着账册上"三七分成"的墨迹,忽将紫毫笔狠狠掷向徒弟:"三年前暴雨夜,是谁跪着求我收留?"窗纸震得簌簌响,惊飞了晒药匾上的麻雀——那雀儿爪尖沾着新磨的羚羊角粉,正落在"三"字的钩笔上。
三日后清点库房,那株百年老山参竟变作芦须伪货。李当归揪住合伙人孙守仁的衣领时,对方却抖着泛黄的契书冷笑:"白纸黑字写着一九分账!"纸页间"一九"二字墨色沉郁,衬得"当归"朱印鲜红如血。
蛛网缚飞蛾
李当归夜半撬开祖师爷药柜暗格。檀木匣里躺着真正的契书,展开时却簌簌掉下黑渣——蠹虫已将"三七"蛀成筛网!孙守仁的狂笑在耳边炸响:"虫啃鼠咬皆天意!"
"好个天意!"李当归突然取药碾将蠹粉研细,撒进黄酒。酒液渐泛青碧,浮出点点金斑。"《炮炙论》有云:噬参之蠹遇雄黄则吐金沫。"他指尖蘸酒在案上画圈,"这金粉是契书里夹的雄黄驱虫符所化!"孙守仁面色骤白——当年立契时,确是他亲手在纸层夹入雄黄符。
三绳锁真言
药帮长老会审那日,李当归当庭解开个红绳结。三股丝绦散作绳圈,套进在场三人的手腕:挑水工阿牛腕圈染靛蓝,因他每日搬运靛青根;车夫老马绳结浸桐油,因他常年装卸药油;货郎金七的绳头沾着朱砂粉,因他专送丸药。
"立契那日暴雨,"李当归轻扯丝绳,"三位可还记得?"阿牛腕间突然浮出蓝痕:"孙掌柜递伞时,伞柄掉色染蓝我袖口!"桐油绳猛地收紧:"李掌柜扶我装车,手心油渍印在契书边!"朱砂绳簌簌抖落红粉:"孙掌柜按手印的朱砂,是我担子里被雨淋化的!"
百草炼真金
孙守仁瘫坐在地时,李当归从丹炉扒出个陶罐。罐里药渣结成黑饼,掰开竟现出半张契书残片!"那日暴雨冲垮库房,"他指残片上蜿蜒水痕,"我抢出契书烤火时,孙兄递的药汤泼湿了'三'字!"
长老取残片浸入甘草汁,"一九"二字竟化开缕缕绿丝——新墨遇碱则褪色。而残存"三七"的"七"字,在火光中浮出晶亮银纹。"当年为防篡改,"李当归敲碎陶片,"我以银粉写关键数!"《天工开物》记载的"银泥书",竟成救命符。
千耳听惊雷
真相大白后百草堂改制。药柜顶供起"千耳陶瓮",凡重要约定必由在场者向瓮口复述。瓮内壁以密陀僧混合蜂蜡涂刷,每道声波都在蜡面刻下细纹。遇争端时取瓮烘烤,蜡融显声纹,再请原人复诵对照——声纹差半分则非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