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认识的是狐狸,而非能够化形的你。你身上妖气太重,不能放你就这样维持着人身在宗内乱晃。所以虽然放你出去,也所以只好将你的修为压下来,委屈你一阵时间。”
闻言,狐狸似乎先是瞪了她一眼,随后哼哼几声,转过头去不愿搭理她了。
见状,姜瑾珩也只好无奈摇摇头:“一会儿我书信一封,给我一位师侄,让她这两日多照看你,也顺便让她带你四处逛逛。”
她说这话,月媚却突然有了兴致,两眼放光瞅着她,更是晃起尾巴,只是苦于说不了话,只能嗷嗷乱叫。
怎么像只小狗一样。
姜瑾珩看得实在好笑,索性自己还没有离开,又将她身上的禁制给解除了。
只是她没想到,月媚才又变回人形,问的第一句话居然是——
“你说得那人生的也像你一般好看吗,也是女修吗?”
姜瑾珩实在没预料到她感兴趣的点在这里,脑海中映过鸢仪的模样,眨巴好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点着头:“是,自然也是比我要好看的。”
这话一出,姜瑾珩见月媚似乎更高兴了些。小孩子家家藏不住心事,好久了才轻咳一声,以盖尴尬,可依旧是喜上眉梢,话语中再刻意想掩盖也掩不住那种意味。
“那也行吧,她会一直跟着我吗?会不会很烦啊?”
她问得越多,姜瑾珩越能听出她话中的小心思,笑着抬手重新压下禁制,便再听不到那叽叽喳喳的话了。
姜瑾珩推开寝殿门,门外大殿四处还点着烛灯。狐狸嗷嗷叫着跟着姜瑾珩出来,可她瞬间想到可能还在大殿的符亦,立马转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符亦本就烦她,要是再闹下去,真得打起来不可。
不过等姜瑾珩绕过视线障碍,却见案台此刻空无一人,顿时停住了脚步。
看着姜瑾珩望向那空空的案台,007很容易就猜到她在想谁,就静静地等她来问,可迟迟不见姜瑾珩发话,急得它最后还是主动说了出来。
【人家现在在峰顶练剑呢,当然不在这。】
这个时间,练剑?
姜瑾珩想到方才瞥见的屋外天色,不由微微蹙眉,步子却再次动起来,去看案台上批好的那些宗卷。
这些宗卷比自己休息前更多了,只是如今左手边只剩下几卷,而右手边等着送走的却堆得跟小山一样。
姜瑾珩手轻抚过余下的那些,看过内容之后才发觉这也许都是符亦不能做决断的事务,留着等她批阅。
正因如此,姜瑾珩才看着右边堆着的那宗卷小山而感到出奇,也同时对年轻人的经历旺盛有些惊叹。
这些东西要是是她批完的,少不得要睡上三天三夜,可符亦批完之后,却还有精力去练剑。
想着,姜瑾珩略点几笔朱砂在她方才看过的那几卷宗卷上,随后便提笔着手去写那封要交予鸢仪的信。
见姜瑾珩一点也没有要寻符亦的想法,只顾着看这些宗卷,气得007在系统空间里蹿来蹿去,一个劲儿想符亦真真是被当成了工具人来用,连带着它方才的提醒都变成了小丑一般的行径。
出来寝殿之后,月媚再没闹过,只是跳到了案台上,看着姜瑾珩提着点满了朱砂的笔在信纸上题写着什么,偶尔踏上几步,挡住周围烛火照过来的光。
忽明忽暗的烛光打扰不到姜瑾珩什么,她只是浅浅在信纸写了几笔,表达好自己的意思后,便折了塞进信封里去,又交给门前换了班的小童,让她送去天火峰的炽灵殿,更嘱咐她要亲手交到鸢仪手中。
关上殿门之前,姜瑾珩还将狐狸脖子上挂着的看着有些突兀的绳子又在那脖颈上绕了一圈,再三强调没有人来接之前不能乱跑,有情况就要吹哨之后,这才安心离开。
只是临到下山的岔路,她又停住了,看着眼前一上一下两条路,蹙着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007这次一下都没往符亦身上想,毕竟它前面想的太多,没有一次是猜准了的,这次干脆就不想了,只当她是在思考如何弄到月媚所说的盛魂的器皿。
可姜瑾珩只是站定了一会儿,随后步子却往峰顶方向走,又一次出乎它的预料。
【宿主,你之前不是说要先去休锦峰的集市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到的材料买吗,怎么……】
在沧澜仙宗,休锦峰的器修最多,整日间不论晨昏晌午,甚至是深夜里,售卖各种材料的集市都是开着的。
集市上有那种寻常的玄铁火砂,更有时候能撞上一些不错的难见的九转灵莲籽、龙脉石等等,所以姜瑾珩原本打算在自己出去寻之前,先去休锦峰的集市上碰碰运气。
只是这根本就不是下山的路啊。
007还没有说完,就听姜瑾珩回了一句:“不着急,时间还早,我已经想好要什么材料,怎么去做那器皿了。况且,那几种材料里如今缺的也不过一种。”
如果说能够盛魂却开放的器皿,姜瑾珩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魂台。若要加上蕴养魂魄,吸收天地灵气的功能,便以雷神木为魂台底托,灵纹绸为烛心,再往里烛蜡中添上几滴天灵玉髓应该也足够了。
但若想要去除焚天魂体上的魔气,用材还需要她再斟酌斟酌。
想定选材之后,姜瑾珩在她好几枚储物戒中都寻了寻,发现也就缺一块雷神木。那玩意儿不难得,大陆东域雷隐山脉便可以寻到,就是地处偏远,要多费些时间。
也正因如此,姜瑾珩才会和月媚约定一个三天的时间,甚至怕她闷住,还将她托付给鸢仪照顾。
几句话的功夫,姜瑾珩已经到了峰顶,她停止神行,踏着落下来的桐木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
突然,伴着一声问,一道剑光闪过。她躲闪得快,可锋锐的剑刃却还从脸颊划过,留下一道口子。
“谁?”
天色太暗,符亦压根看不清来人是谁,只听到踩到树叶发出的沙沙的响声,手中又持着剑,很快就刺了过去。
符亦习惯了夜间练剑,因为在这个时候天地仿佛只剩她一人,能让孤独变成再平常不过的感觉。
其实批阅完那些宗卷后,符亦偷偷去看了一眼姜瑾珩。她睡得正香,一切静好,唯一不足的是,那只臭狐狸还不知死活地卧在那里。
只是既然师尊都有了选择,她再不能做什么,只拖着冲霄,一路上了峰顶,闷着一口气开始练剑。
姜瑾珩离去的这些天里,符亦每天都用心地用自己地灵气养护冲霄。此刻剑身已没有那样冰蓝色的裂纹,却也散不出曾经那般夺目的剑光,和一柄普通的剑一般无二。
只是不比初重生时,符亦现在很喜欢冲霄,这两日也是拿它练剑。这是她所喜欢的人的本命剑,也正因如此,通过它,符亦总觉得似乎能和师尊拉近一些,心境也容易安定下来。
可今天这招似乎不管用了,即使用着冲霄,使着宗门的玉衡剑阵,应当是再容易静心不过的。可符亦还是心神紊乱,甚至没能以气味将来人分辨出来。
剑身染血的一瞬间,符亦感觉到冲霄似乎震了震,泛着蓝光。她下意识偏眸看去,却又立马听到一声叹,旋即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速度很快,下手也十分迅猛,”
姜瑾珩倒是没有责问她什么,毕竟贸然打扰她练剑的是自己,没有半点防备心的也是自己,再者说,除了面上一道口子,她也不算受了伤。
只是符亦听到这道声音之后却怔住了,此刻天边的云也散开,月亮从云头露了出来。她只一微微抬头,就看见那张心念着的熟悉的脸上盈着笑意,只是左边面颊上一道往外渗血的伤口却显得突兀极了。
“师尊……”
符亦下意识抬手想去碰那伤口,却在快要碰上的时候停住了动作,而是从怀里拿出一块帕子,替她拭去面颊上那些血。
“不妨事,只是蹭破了些皮罢了,不用管没两日都会痊愈的。”
瞧见符亦眼中的自责,姜瑾珩不免出声宽慰她。她说的话也是实话,比起自己曾经受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伤来说,这道口子实在是不足为奇。
只是姜瑾珩眼瞧方才那一剑里含着十成十的怨气,只说明用剑的人剑心不稳,似乎在用那一剑宣泄什么。
心静对于一个剑修来说是至关紧要的事情,若心神不静,很容易走火入魔,引剑气伤身,最终害的还是自己。
她这个师尊当得也是太过不称职了一些。
想到这,姜瑾珩抬手将符亦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脊背:“说来也是惭愧,承你一句师尊那样久的时间,仔细想来,却没教你任何术法剑阵。只是亦儿,能推心置腹同为师说说,为什么这么生气么?”
姜瑾珩能想到有月媚的原因在,但若只是因为月媚的不明身份而担心她,大可以将心里的顾及说出来,而不是将自己逼成这个样子。
直觉告诉姜瑾珩,符亦生气不仅仅是为这个原因。
贪婪地嗅着近在咫尺的药草香,符亦回抱的动作更紧了些。她不回答姜瑾珩的话,只是久久才闷出一句:“听说师尊要收那只狐狸做灵宠,可两百年来师尊未曾有过灵宠,缘何今日看上一只化形都不得的狐狸?”
符亦自己身为半妖,不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听过太多人修假借灵宠之名豢养妖脔,虽然她不愿意想姜瑾珩也是这样的人,可她对那狐狸的态度,实在是比旁的人要看中许多。
她果然还在纠结这件事情。
姜瑾珩只得又叹了一口气:“亦儿,我知道你对她抱有敌意,但我在这里可以向你保证,那只狐狸于身份上不会有半点问题,更不会对你对我造成伤害,有些事情可能你不知道……”
姜瑾珩的话还没有说完,符亦却已经听不下去了。只觉得她自以为在消除自己和那只狐狸之间的矛盾,却不想那偏帮的语气自己一刻也不想再听到。
“如果师尊非要契约一只灵宠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契约我呢?我身体里也流着一半的妖血,九尾狐族王族血脉肯定也比那只狐狸更高贵,更能让师尊您的修为更精进。”
她憋了好久才将这样一番话说出口,即使用上了更隐晦的说法,却还是成功让姜瑾珩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说话时,符亦松开环抱着姜瑾珩的胳膊,又故意挣开她的怀抱,提着剑,身子向后退了几步,就那样直直地同她对视着。
看着那冷下来带着些决然和怨怼的眸子,姜瑾珩的话就那样堵在嗓子眼里。姜瑾珩微蹙着眉,临到最后也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只问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符亦隐隐能感觉到姜瑾珩话语中的愠意,可这次她却打算撕破脸皮,再不同先前那样退缩了。
“自然知道,据说师尊还是难得的先天灵体,于双修上天然地能取得更多裨益,而狐族的双修功法也是妖族数一数二的存在,如果我没看错,那是最适合双修的灵狐吧?”
说到这,符亦似乎顿了一下,还是看了看姜瑾珩的脸色,见她并没有反驳,才自嘲地笑笑。
“只是师尊若想,为什么不找我呢?我的修为比她高,更是早从血脉传承中传承到我族独特的双修之法。这样能进益双方的事情,师尊怎么反倒想着了旁人去?”
“要知道,我九尾狐族的双修之法可不比灵狐族的要弱,甚至……还有相匹配的功法。”
说着符亦还走上前了几步,将鼻尖贴在姜瑾珩面上,轻嗅她身上的药草香气。
符亦的话,符亦的动作让姜瑾珩有种仓皇上的无力感。
她只能蹙着眉退后几步,望向那个笑意不达眼底的女孩,面上满是失望。
“你是这么想我的?”
似乎姜瑾珩面上的那抹失望刺痛了符亦的眼睛,让她更为失落:“我就不该同你从那幻梦中回来。”
至少那是一场美梦,一场永远不会醒的美梦。在梦中,没有人会逆着她的心思,包括不愿与她再进一步的师尊。
若是出来后要看着师尊与旁人亲近,还不若不出来。
姜瑾珩没想到符亦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更是没想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倒是把识海中的007急得团团转。
它原不想打扰她们之间的交谈,只是眼看着再不说话都要闹出大矛盾来了,赶忙多了一嘴。
【她喜欢你啊宿主,还看不出来吗!】
就因为这次任务,这世界上恨木头的统又多了一个。
007也搞不明白,明明自家宿主对旁的人的情感都那么敏锐,到自己身上了就跟丢了脑子一样。
闻言,姜瑾珩错开了与符亦对视的目光。她猛然想到出那幻梦前符亦多番提出的条件,到现在还不敢相信那会是真心话。
只是如果真是如此,她今日种种异常的态度,倒可以解释了。
可姜瑾珩却不是很愿意直视这件事。不论曾经现在,符亦如何想的她不清楚,可她却明白自己的想法。
于情爱之间,她未曾对一人有意过。
不论符亦这种心思是什么时候起的,又是为什么对她执念那样深,但姜瑾珩清楚——如果她二人还想以师徒的身份继续相处下去,这段执念是必须要斩断的。
因此,姜瑾珩总算是狠下心来。
“我不管你如何想我,但你要清楚你我的师徒身份。我是你的师尊,你是我的徒弟,仅此而已,旁的再同你没有任何关系。”
姜瑾珩的话像一柄刀子直直地插在了符亦心口,可她并没有因此更加生气,也没有轻易落泪,而是尽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
虽然符亦很想说她们之间只承了师徒的名声,正如她自己所说,她从未真的以师尊名义教过自己什么。
可符亦清楚,若是连这层关系都不在了,自己连再见到姜瑾珩都难了。
她就是犯贱,已经这样被明晃晃拒绝了,却偏要死扒着人家不放手。
有时候符亦自己都唾弃自己,觉得自己死乞白赖,也难怪不讨人喜欢。可真到了抉择的时候,她的的确确走不到最决绝的那一步。
所以对着才同自己划清关系的姜瑾珩,符亦也只能又后退几步,强扯开一抹笑,看着她说道:
“那师尊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就继续练剑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再练下去,就连手上的冲霄都因为方才染到姜瑾珩的血,剑身颤得不停。
可这是符亦唯一能想到的足以脱身的理由了。
姜瑾珩看到她这副倔强的样子也不好受,只是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她想要静一静也无可厚非。
想罢,只一瞬的功夫,姜瑾珩便消失在了这片区域,符亦也再不能察觉到她半点灵力波动。
她甚至用上了神行符,就为了能够迅速脱离自己的视线。
察觉到这点的符亦心里钝钝地痛,两滴泪滚落,滴在剑身上,冲霄也不颤了。
也正因如此,符亦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知什么时候起,也不知流了多久,泪几乎沾湿了她整张面颊,但她却半点都没有意识到。
……
姜瑾珩这一张神行符,直将她带到了休锦峰的市集上。
市集热热闹闹的,有不少在大陆各地修行回来的弟子在摊位上叫卖,可姜瑾珩的心却还留在在另一座山峰。
她心思转了转,深吸一口气,想要将这件事抛掷脑后,却听007突然问道:
【宿主,你当真不喜欢她吗?】
007只是觉得很可惜,毕竟姜瑾珩对符亦的特殊它是看在眼里的,可如今这件事却把两人关系闹僵了。
这话让姜瑾珩顿了顿,好久才叹了一口气。
“她也只是雏鸟情结罢了。”
第57章 分成好几瓣的心。
姜瑾珩相信符亦是真的喜欢她,只是她并不觉得那是有情人之间的爱慕,而是对她的一种依恋。
方才姜瑾珩想了许多,想到同符亦的第一次见面,想她为什么会将这种感情影射到自己身上。
花了好久,姜瑾珩才得出这样的解答。
姜瑾珩清楚符亦的成长轨迹,了解她幼时发生的很多事,也留意过她的情况。只是最初姜瑾珩刚上任,玩性也很大,整日忙着峰内事宜,便对师兄要带符亦去主峰教养的提议全然赞同。
在此之后,直到符亦十岁那年,姜瑾珩在百草园附近亲眼见着她被一众孩子推进寒潭,后经调查,才意识到她这十年间,日日过着受人奚落、欺辱的日子。
当时的姜瑾珩只以为师兄日间繁忙,管不到这样的小事。可青丘一行之后心中已对他生了疑窦,毕竟师姐的失踪都有可能出自他手,使一些小手段去迫害一个几岁大的孩子,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可她那时还是为此生了大气,把小孩留在身边养了半月,直到那些说是“玩闹”的弟子都被处罚之后,才同意将她送回去。
姜瑾珩不知道自己那时在符亦心中使什么形象,但很有可能在可能整个仙宗里,自己是第一个对她释放出好意的人。
也正因如此,经历上一世那样的痛苦之后,她似乎还是狠不下心对自己这个“伤过她的人”做些什么。
产生恋慕的错觉,不过是因为没遇上过几个真心对她好的人罢了。
姜瑾珩这么想,007也认同,只是它还是觉得感情不能单用理智或者数据去分析。不然,管理局就不会下放命令,让当局所有可能接手恋爱任务的系统多输入一些相关的案例、小说、电影,学习人性、做好更多的观测对象,培养直觉。
况且,她这么说,007总觉得有点自欺欺人的成分在。
观察这么久以来,007只觉得不论是有记忆还是丧失记忆的时候,符亦对于姜瑾珩来说都是很特殊的存在,只是现在,她从心底里抗拒与符亦有感情上更多的发展。
正因如此,007也再问,只听着姜瑾珩继续表述她的看法。
“等过段日子,我会领着她去狐族,让她在那边住一段时间。她母亲在那,同族也在那,可能比起仙宗,她能在那边交到更多的朋友。”
这想法并非一夕之间生出来的,而是在青丘见过姬雪珺之后,就有打算。那时姜瑾珩已经答允她要将符亦带回去,只是今日这样一闹,更是推进了这个打算罢了。
见姜瑾珩不仅有避开符亦的想法,更是有心将她介绍给其他人,企图扭转她的感情,007更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姜瑾珩在集市上逛了一圈,没有找到她想要的雷神木。这在她意料之中,毕竟这些日子宗门中在大陆东域派发的任务少,去的弟子也少,而那雷隐山脉于寻常弟子来说的确凶险了一些。
不过既然集市没有,就需要她再跑上一趟了。
想罢,姜瑾珩便打算直接离开。出宗门护山大阵前,她倒也犹豫过要不要书信一封,言及这两日的去向,以免符亦担心。
但她想到方才二人在峰顶的对话,还是消了这样的想法。若是真的想断了符亦的心思,近期内还是不要有过密的联系为好。
……
姜瑾珩走后,月媚就那样在大殿中静静等着那位说是要来接自己的人。只是左等不到,右等不到,等得她都要睡着了,才听到大门被推开,门外似乎吵嚷着什么。
月媚踏着步子猫着腰去看,这一看让她浑身毛又竖了起来,爪子捧着姜瑾珩给她的那枚玉哨。
来人正是练剑回来的符亦,她如今没有什么旁的想法,只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忘在这里,她想着取回来。
只是门前的小童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指示,死活不放她进去,这才有了门外争吵的一幕。
姜瑾珩不在,整个玄云殿内也没有人能够拦住她。所以即使小童有意劝阻,却一点也挡不住她进殿的步子,只能看着她往那案台去。
只是符亦走了几步,便停住了步子。不远处,那只狐狸卧在她不久前才呆过的案台旁,脖子上,似乎挂着她所熟悉的物什。
符亦差点就要以为这是它偷拿的东西,刚要发作,却眼尖地发现那玉哨上并没有裂纹。
她转头搬动几卷宗卷,才发现自己的依旧被压在那里。
那它脖子上的,只有可能是师尊给的。
而师尊的关心也如同这玉哨一般,是分成好几瓣的。
自己只能领到属于她的那一瓣,再多也奢望不到了。
想到这个可能,符亦再生不起一点气,她也没有资格生这样的气。不顾它,只将自己那枚碎裂却被粘好的玉哨拿了离开,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符亦离开,月媚也松了一口气。只是她方才眼瞧符亦似乎拿了一个和她脖子上一样的东西走,又捧起那玉哨仔细看了看。
这东西还是批发的?
……
姜瑾珩没想到,自己承诺的不过两日功夫居然落了空,这一遭东域之行,居然足足花了她一月的功夫。
其实这一月间她并不是都在寻那雷神木,而是被迫与一头八阶的凶兽穷奇周旋数日,才终于将它诛灭。
到那地时,姜瑾珩便闻听当地百姓说道雷隐山脉突然来了一头凶兽穷奇,屠杀了不少山间猎户,更是引得当地官府将那地化作禁区。
而他们又没有向保护这片区域的罗绪门上报这样的情况,只是封锁了山脉,不许人进出。
虽然罗绪门其实也解决不了这样的凶兽,但千年前各仙门就定下了互助的契约。若他们提早知道,不论是通知仙宗还是千仞剑派,又或者是其他宗门,定会有人来斩杀这头凶兽,断不会等到姜瑾珩亲历才得知这个消息。
这次出门匆匆,姜瑾珩没带什么材料符箓,储物戒指里也就放着平常会用上的那些补气止血的丹药。
为了拿回雷神木,又为了斩杀这头凶兽,可谓是废了不少功夫。
只是也多亏了这头凶兽,姜瑾珩才能在它的巢穴中寻到一株净魔灵草,算是得了那魂台所需的最后一种材料。
恐怕这头凶兽也是为了这净魔灵草而来,毕竟姜瑾珩在诛杀凶兽时感觉到它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魔气。
而这种灵草只生长在阴暗潮湿又富雷雨的深山中,只有百年不见日光之地才可能生这么一株,整个东域想来也只有雷隐山脉有可能寻到了。
只是姜瑾珩心念着承诺,在东域雷隐山脉附近的安县第二天就给宗门回过去消息,是同鸢仪交代的,让她多照顾月媚几日。
那时姜瑾珩也犹豫过要不要给符亦书信一封,只是才下意识想到就断了自己这个念头。
要斩断符亦对自己的感情,就不能总是一次又一次毫不自知地贴近她。
只是姜瑾珩自己没有意识到,她想要回宗的心情却日益变得强烈。
后来她似乎也意识到了,只是将这一切都归于想要完成承诺,一了结这边的事情,炼成那座特殊的魂台之后,就紧赶慢赶地压缩时间回了宗门。
回到沧澜仙宗,按理来说她应该先上天火峰炽灵殿,同鸢仪道个谢,再将月媚接走,最后才带她上水云峰,商讨补魂事宜。
可姜瑾珩下意识就回了自己的玄云殿,她告诉自己这是习惯使然,既然来了,那也别白来。
只是她走遍了各个殿室,却没碰上熟悉的人,还是最后问的替符亦打扫殿室的小童,才得知她下山历练的消息。
一时之间,姜瑾珩也不知自己心情如何。有为她能找其他事情做做的高兴,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想问她近况如何,历练有谁带队,或者是些其他的。
只是现在人不在,她也只好去往天火峰的炽灵殿。
她走得静默,可总有不静默的。
【承认吧,你就是想见她。】
一次又一次听007这样说,姜瑾珩不免蹙起眉。她知道它是好意,但她和符亦,断然没有这种可能。
有些事情,还是和上一次在峰顶的对话一样,说开为好。
“我身为她师尊,能有关心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闻言,007却难得叹了一口气。
【算了宿主,我也快要离开了,只是离开之前还是劝你一句。你很聪明,也很厉害,总是容易分析清楚很多东西。但是你要明白,自己的感情往往是最难、且无法剖析的。】
007的话的确让姜瑾珩沉默了一会儿,只是她没有接下这个话茬,只是转而问道:“你要走了?”
【对,审查工作已经进行到第三遍了,暂时没有发现殷穹神痕碎片的存在。等这次审查完毕,我就回管理局述职了。怎么样,会不会舍不得我?】
听007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搞怪,姜瑾珩也不免弯唇。
这些日子里,识海中一直有这个小东西叽叽喳喳的说话,直闹得姜瑾珩有时候都觉得头疼。只是如今想来,若它真的走了,虽然得了清净,但可能一段时间里还会觉得很不习惯。
况且这段时间,它也的确帮到自己不少。
想到这,姜瑾珩抬头望了望红日高悬的天,脑海中映过上一世的凄惨和这一世的和顺,由衷地笑了。
若非她的残魂飘荡于此,又被007捕捉到,接受任务来改造这个世界,自己、符亦,乃至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会沦为高位面主神权力斗争中的棋子。
“会的,小柒。也谢谢你。”
寻不到符亦,姜瑾珩的步子自然而然往天火峰赶。只不过还没进炽灵殿,她就听见里头传出笑声。推门进去,便发现鸢仪正抱着狐狸,手一刻也没停过。一只正揉着狐狸肚子,一只还在给狐狸喂水果吃。
她的到来似乎打破了这份和谐,鸢仪发着呆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想起放下狐狸站起身,喊了她一句。
“小师姑,你回来了啊。”
姜瑾珩瞥眼看了看被她养的毛皮水亮还圆了一圈的狐狸,正无忧无虑地在地上打着滚,又看看有些局促的鸢仪,眨了好几下眼,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幻觉。
“一个月你就给养胖这么多?”
憋了好久,姜瑾珩才问出这么一句。可她没想到她才说完,那狐狸却不满地对着她嗷嗷叫了两声,声音听着十分委屈,鸢仪也赶忙蹲下身子顺狐狸毛。
“乖噢,别听她的,不胖不胖。”
鸢仪这副样子都快要让姜瑾珩不认识了,她没忍住扶额。也不去看狐狸略挑衅的目光,只是想怎么短短一个月的功夫,鸢仪就这么宠着月媚了。
最后姜瑾珩实在是没忍住给月媚下了个禁制法阵,也不顾鸢仪的担心就将她拽到了另一间屋子。
“什么情况,我不是只让你带她逛一逛,熟悉熟悉仙宗吗,也没让你把她当主子一样供着啊?”
姜瑾珩问话时,鸢仪还是不住地去望被关在禁制中的狐狸,看到它扒拉个爪子可怜巴巴地望着这边的模样,不由心悬。
“小师姑,我们就在那边说,别把它关起来嘛。”
闻言,姜瑾珩又回头看了一眼禁制,见鸢仪压根没有听自己说话的心思,一颗心都悬在那狐狸身上,实在没忍住弹了她一下脑瓜。
这一下姜瑾珩可是一点都没有收起力道,直将鸢仪脑门弹的又红又肿,总算让她回过神来。
“这些天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说话间,姜瑾珩指了指禁制中的狐狸,便是在问月媚近况。
闻言,鸢仪老实地摇了摇头:“没有,我按小师姑您的吩咐先带它逛了一遍宗门,之后收到您的来信,便将它养在我寝殿。”
说完,她似乎还想解释什么,又特意说了一句:“真的没有胖很多,可能是入冬了,狐狸毛长长了些,看着就圆滚了。”
她原本不说这一句,姜瑾珩都快将这件事忘了。
可她再次提起,说话时还没有什么底气,不免让姜瑾珩抬手又弹了她一下。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闻言,鸢仪都不顾着脑袋疼了,只是捂着额头防止姜瑾珩的再一步动作,嘴里不住地嘟囔。
“我说的是实话。”
姜瑾珩无奈地摇了摇头,步子往禁制去,鸢仪见状也跟着她去,看着她解开禁制又蹲下身子说:“享福也享够了,该同我回去了吧。”
月媚自然是知道轻重的,甚至还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衣摆。只是鸢仪看着姜瑾珩就让狐狸跟在她身后走,连忙快上几步,追着姜瑾珩问。
“小师姑,我帮你把它送回去吧?”
鸢仪说话时语气中带着些讨好,若是身后有尾巴一定晃起来了。只是她没办法晃,月媚却可以,同样的两眼放光,十分期待这个提议。
只是姜瑾珩却低头瞥了一眼月媚如今圆滚滚的肚子,又看她们如出一辙的神态,似乎认真考虑了一会儿,可最后却说:“都这么圆了,还是自己走走吧。”
说罢,她也不管身后的狐狸是如何一步三回头,更不管鸢仪跟出去多少路,只徒步下了天火峰,又上了她的玄云殿。
姜瑾珩原先身体不好的时候压根没试过这样走,每日能做的运动也不过晨起时一个时辰的练剑罢了。
但方才在炽灵殿里,007同她真正告别,倒让她升起了这样走一遭的想法。
路上,姜瑾珩看到许多不论是天火峰还是水云峰,那些练习的、玩闹的还是不管在做些什么的弟子,很多面上都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
这让她想起踏上修炼之路的初衷,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所爱,保护天下人。
上一世她没能成功,这一世万不能再失败。
姜瑾珩想着007走之前再三嘱咐她的魔神降临,想着那场降临距离预计的时间,只隔了短短五十年,可以说是刻不容缓。
这一路,姜瑾珩想了许多,也是到了自己的玄云殿,才发现不止月媚跟着她过来,鸢仪也跟着过来了。
她似乎看到狐狸赤色的毛发上沾了不少泥,一到殿中就给它施展了一个净尘术,甚至还俯下身子低声问是不是累着了。
对于鸢仪的行为,姜瑾珩虽然没眼看,但却也不拦着,只是招招手,让月媚跟上来,同时又勒令鸢仪停在大厅里,不顾她就那样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月媚很听话,一进里屋姜瑾珩也为她解除了最初自己在她身上下的修为禁制,很快就看她变为人形。
她人形同自己离开时见到的一般无二,倒让姜瑾珩觉得出奇,没忍住手画了个圆,又问道:“方才看你狐形似乎粗了一圈,怎么这人形倒是一点没变?”
月媚心中还念着方才姜瑾珩让她一路走过来,又说她胖的气,如今又被问了一遍,没忍住点着姜瑾珩心口上方,点了好几下:“我们狐族人形态想维持什么样子就维持什么样子,怎么,羡慕啊。”
闻言,姜瑾珩倒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虽然她是没有这等烦恼,但细数她每一次去俗世历练,总是能遇上那种为了好身形牺牲健康的女子,想来,若是她们,应当会很羡慕妖族这般的体质吧。
不过这也可能是狐族的特点,毕竟妖族众多族群之间,也只有狐族最爱以人族的形态生存,观旁的族群,多数会留下族群的特征形象,让人一眼便见着就知道是妖。
想到这算是她想歪了,很快,姜瑾珩便从储物戒中取出自己做好的那方特殊的魂台,递给月媚。而自己又绕过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从一旁木架上拿过自己离开前放在那处的魂瓶。
“你看看,这东西可满足你说的条件?”
起初月媚看到这东西,只以为是普通的魂台,倒蹙了眉头,心想为何这种东西会用上姜瑾珩一月之久。只是很快,她才将手贴上去,就松展了眉头,满脸震惊地抬起头,目光对上笑脸盈盈的姜瑾珩。
“这烛蜡中,难道加了净魔灵草?”
月媚从幼时起便经常混迹于黑市中,即使她不会炼丹铸器,还是花了不少灵材灵石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书,也因此认得各色各样的偏门材料。
而这净魔灵草则让她印象深刻,无法忘怀。
当时她不过二十余岁,于妖族来说算是幼年期,却也能半化形。那时族中是最艰难的时期,却也不知道为何有一批族人被种下魔种,魔种发作时,王城的天似乎都被染成了红色。
最后虽然平定了那场动乱,捉住了被种下魔种的那些族人,关进药牢,可最后在处刑上闹了分歧。
一方族人觉得,是这些家伙闹得族中鸡犬不宁,应当即刻斩杀;而另一方族人却觉得这些家伙是因为魔种的影响才会做出那种事情,罪不在他们。
到最后,还是她向姑母提建议,说那些被种下魔种的族人也是受害者,而她会找到书上说的净魔灵草。等她拿着灵草回来,净化那些族人身上的魔气,消除他们身上的魔种,事情自然就解决了。
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这灵草的难以取得。
那时月媚打听了许久,才闻听大陆东域的雷隐山脉可能能寻得这净魔灵草,带着好几个族人便往那去。这一寻就是一年,可却没能找到半点净魔灵草的影子。
月媚还记得那是她呆在雷隐山脉的最后一个阴雨天,她拆开姑母派族人送来的信件,抬头望天,只觉得天气就和她的心情一般。
姑母在信中说,她敌不过多方的压力,已经同意对那些被种下魔种的族人处刑。还说一年时间已过,让自己也该放下这件事,回到族中。
要被处刑的那些族人中,有一个是月媚的奶娘,直到魔种发作前,还在乐呵呵地同她说话,还在听着她憧憬未来,可一瞬之间,就变了一副样子。
那时月媚只觉得自己很没用,心里也是第一次这么恨魔族,恨魔族无耻下作的手段,更是哭了整整一天,眼睛都肿成了核桃。
姜瑾珩用来做这魂台的材料中,不论是用以底托的雷神木,还是用以点燃作烛心的灵纹绸,烛蜡中点的天灵玉髓其实都算是能确切寻到材料,月媚只用灵力扫过便认得,可这净魔灵草却是她猜出来的。
对于月媚能猜出自己在烛蜡中加了净魔灵草,姜瑾珩稍微有些讶异。只是见她问完自己后似乎陷入什么不太好的回忆,面上很是痛苦,也不免蹙起眉。
姜瑾珩猜到月媚的情绪变化可能和净魔灵草有关,可她没有直接去问,并不想去揭人伤疤,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没错,我这次去东域雷隐山脉原本只是去找雷神木。但途中,却遇到一头八阶凶兽穷奇,与它斗法多日才险险取胜。不过也正因祸得福,在它栖息的洞穴中,找到这净魔灵草。”
姜瑾珩笑着同月媚述说着这灵草的由来,却见她抬起头,万分郑重地问她。
“仙尊,你能确定她未来不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么?”
不知道月媚为何又提及此事,姜瑾珩看向瓶中略带上些紫黑颜色的魂体,却摇了摇头。
见她摇头,月媚蹙紧眉,正要问什么,却见姜瑾珩咬破手指,指尖朝天。
“上次我说的可能没办法让你安心,所以今日,本尊在此立下血誓。”
第58章 所以你不要我了是吗?
姜瑾珩说完这句,她所站的地方便出现一道光阵,将她罩在里面:“待到焚天苏醒之后,我负全部责任监管她所做的一切。若她做出什么违逆天理的事情,本尊便负责将她斩杀,绝不留情。”
说完,那光阵突然金光四溢,漾出一道金波之后才消失不见。血誓本就阵仗很大,又是大乘期的修士立下,这道漾出的金波几乎让全峰的人乃至山下能注意到的人都看见,而看见的,也都在纷纷议论。
月媚这时才晃过神来,记起自己方才究竟说了什么胡话,可血誓已经立下,她也只好讷讷地开口:“既然如此,那我就开始了。”
说罢,月媚将那魂瓶启开,拇指堵上瓶口晃着瓶身,闭上眼睛念了几句姜瑾珩听不懂的话,随后便将那魂气倾倒在端在手上的魂台上。
随后,便见月媚复睁开眼。
“仙尊,可借你丹火一用,点燃这烛心。”
精于炼丹之人多有丹火,而丹火不同于寻常火焰,能够长久不灭,是为点燃魂台最适宜的火种之一。
所以即使月媚看不出姜瑾珩身上半点火属性灵力波动,她还是问了出来。
被问到这个问题,姜瑾珩还稍稍愣了一会儿,旋即摊开掌心,祭出寒星焰,一股森寒却灼心的氛围瞬间弥漫了这片区域。
“灵火可以吗?”
月媚还是第一次看姜瑾珩祭出这团火焰,却本能身体瑟缩,不自觉地打着寒颤,连忙摆摆手。
“当然可以。”
虽说月媚年纪小,但是知道的东西可不少。在青丘时,她就因为亲眼见证姜瑾珩的实力而感叹,却没想到这人居然身负灵火。
魂台很快被点燃,姜瑾珩掌心的寒星焰也因着月媚的催促而收了回去。
她看着那被点燃的魂台逐渐逐渐显出紫光,又看着月媚将魂台放在房中木桌上,之后绕着桌走了好几圈,念着些密语,最后才将一波灵力输送进去。
灵力才被输送进去不久,月媚便像是突然脱力了似的,险些摔倒在地上,还是姜瑾珩眼尖扶了一把,才将人给扶稳。
“怎么了,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姜瑾珩没问这秘法是否已经完成,只是瞧月媚这个样子,实在不适合继续下去,却见她摇了摇头。
“没事,只是灵力虚耗有些大,等我调息之后便会好很多。”
闻言,姜瑾珩赶忙扶她坐下,又给她塞了两粒固气丹,静等着她调息,等她再度睁眼,才看着不远处那魂台问:“施术可还成功?”
知道她关心这个,月媚笑着点了点头:“原先我不知你有灵火,且你这灵火似乎天生与魂体有灵,也许补魂的预计时间会比我之前说的要快上不少。”
这倒是个好消息,只是刚才见月媚那么大的反应,姜瑾珩还是不免担心:“你做这秘法,可对身体有损?”
若真对她不好,自己当真又承了一个情。
可月媚却笑着摇了摇头:“无碍,只是第一次施展这类术法,有些生疏,耗费太多灵力了。之后每过两月,我会再对这魂台施展秘法,应该不出五次,便可以使她补魂成功。”
用不上一年了啊……
姜瑾珩突然想到符亦,又问月媚:“那这之间每次间隔的两月,你想要回青丘吗?”
原本姜瑾珩以为月媚一定念家,她也正好领着符亦去青丘,却不想这家伙摇了摇头。
“不用了,这时间也不长。你要是嫌我烦了,只将我交给外边那人就行,这些日子,她照顾我也照顾得挺好的。”
月媚不说,姜瑾珩差点就忘记殿外还等着一人。只是复生焚天一事,就连符亦都不曾知晓,更不能将鸢仪牵扯其中。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正因如此,姜瑾珩才赶忙提醒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依旧只能以狐形示她,且万不能告知旁的人有关今日的事情。”
这道理姜瑾珩不说月媚也懂,别说在这些个仙门中,就是在妖族,若是她们今日做的这些事情被昭告天下,少说也会被定下通魔的罪责。
在这种事上,月媚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的。
“没问题,我嘴巴可严实了,再说了,当狐狸自由自在的,要不是有修为限制,可能遭遇危险,我情愿日日都当一只普通的狐狸。”
月媚想起第一次见鸢仪,那时她就等在外面大殿,等着这人来接自己。
途中倒是来了个不速之客,只是还好,符亦也只是匆匆来,又匆匆走了。她才踏出殿外没多久,月媚就等到了要等的人。
等待期间,月媚心里一直都念着姜瑾珩说的话,想着来人会是一位怎样的比她还要好看的女修。
没办法,她们狐族就是十分颜控,且她幼时人界的话本看多了,总是喜欢有着翩然身姿的女仙。
所以那时,可以说月媚心里期待感满满。
可是门一推开月媚就失望了。虽然来人的确十分英姿,可缺点也是英气太重了,更是难掩一身的罗煞气息,仿若杀神在世。见到她的第一眼,月媚甚至下意识缩到了墙角,似乎不想让她寻见。
不过就这一月的相处以来,她倒对鸢仪观感不错。虽然那人面上有一道长约三指的疤痕,身上也一股凶煞之气,可平时说话做事却也温柔,静静呆着的时候更能体现出身上与给人感官相悖的书卷气。
况且除了已逝的奶娘,月媚再没遇见过对她那样好的人,即使是姑母,也从小严格对她,更不会在一些无理的地方对她纵容。可在鸢仪那,似乎她只要撒撒娇,蹭蹭她的衣摆,便能得到任何东西。
这种感觉对月媚来说很新鲜,也让她眷恋,回家的念头都没有多强烈了。
只是姜瑾珩却不忍失笑:“这我自然是没意见,就是你可要担心。毕竟你只在天火峰呆了一月就圆滚成那样,小心在那里呆满一年再回到青丘,连你姑母都不认得你了。”
闻言,月媚甚至抬起胳膊想捶姜瑾珩几下,又想到完全斗不过她,才悻悻地将手缩了起来。
不过这都要怪鸢仪。
月媚也是去那边第一天才知道,这一副凶相的家伙居然房内摆着一堆又一堆的书,有正经的,也有不正经的。
她看就罢了,更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抱着自己看。更是可能怕自己反抗,会准备好很多自己爱吃的很多水果和肉干,一边喂,一边顺毛,让自己安然卧在她怀里,舒服得完全不想离开。
也正因如此,月媚已经不止一次无意瞥见鸢仪看的书上的内容了,甚至有一本还是写狐妖和病弱书生的故事的。
故事内容就很俗套了,书生上一世从猎人的捕兽夹里救了未化形的狐妖,之后狐妖修炼大成,找到了书生的转世,为了报答她便嫁她为妻,更是鼓励她赴京赶考,完成自己的理想,成就功名。
只是这故事却是个悲剧,最后书生的确金榜题名,却被当朝唯一的公主看上,最后被揭露女子身份,压下大牢。
皇室大牢总有一些宗门的宗室子弟看守,而狐妖不过是一百年小妖,为了救她,放血割肉,甚至挖出妖丹请能人相助,最后也只是落得一场空,还被揭露身份,一并被捉了起来。
最后,她们的感情感动了女娲娘娘,天降神迹,将她们从刑场转到了原本安居乐业的村里小屋。
只是可惜,先前狐妖为了救书生已经被挖去妖丹,活不长久,不过一年,就匆匆离世,处理好后事之后,书生便抱着盛了她骨粉的盒子,来到一处山崖,就此殉情。
被迫看完整本书月媚甚至还在心里腹诽,按她们狐族的审美,怎么会看上那样没有本事更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算是要报恩,也不至于只有以身相许这一种方式在,又不像那些男子成天脑子里想着的都是血脉延续。
就连那结尾都是为了悲剧而悲剧,既然上天已经降下神迹,为何不干脆治好那狐妖的伤,让她与她爱的书生能够在这座小村庄安享后半生,反而落下遗憾,让人惋惜。
而那书生从寒窑起家,一路青云,经历过贫苦与繁华,最后得一返璞归真的结局,也并无不妥,为何又要将这场爱情写作悲剧,只因人妖两别么?当真迂腐。
可不同于她,鸢仪却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最后看到结局也哭得稀里哗啦的,甚至将她的狐狸毛都给打湿了。
月媚每每看到她这一副不争气的样子,都想直接脱身离开。只是听她哭得实在悲惨,又实在不忍,只能扬着自己一条大尾巴,去为她擦眼泪。只是那时,鸢仪似乎会将自己抱得更紧一些。
见月媚似乎发着呆,姜瑾珩没忍住抬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才见她重新抬头。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闻言,月媚讷讷地张开嘴,却又重新抿起唇,不愿意多说。
总不能说她刚才在想门外面那个笨蛋吧。
可就在她回忆间,姜瑾珩已经做好了决断。
“好了,我同意你的说法,一会儿就重新在你身上重新布下禁制,交给鸢仪。”
这要求并不过分,想来鸢仪也十分乐意。
况且,若月媚不呆在水云峰,符亦心情应该也会好一些。
方才那道血誓光阵应该有不少人看到了,就站在大殿焦急等着的鸢仪自然也是如此。只是没有姜瑾珩的许可,鸢仪是万不敢闯入她的寝殿的,只能在外不住踱步。
好不容易等到门开,鸢仪想说的话都快要满溢出嗓子眼,却被丢过来的一只狐狸给成功堵住了。
“你且带着这狐狸回去养,我不管你如何养,必要一点保护安全就是。”
见姜瑾珩这么说,鸢仪似乎两眼放光,忙到了个谢就要走,生怕她反悔似的,却还是被喊了下来。
“等等。”此话一出,姜瑾珩见鸢仪整个人木木地不情不愿地转身,眸中的光黯淡下来,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街边流浪的可怜小狗,不免会心一笑。
“你还要记得,两月后又带她回来便可。”
见姜瑾珩只是这个要求,鸢仪又恢复了精神,再三保证过后就乐呵呵地走了。
目送着她离开,姜瑾珩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取水取茶又动法术给自己泡了杯茶,只是她才刚吹了两下滚烫的茶水,闻得茶叶的香气,还未喝进口,殿中的宁静又被打破了。
殿门被大力推开,映入姜瑾珩眼帘的就是喘着粗气却满面焦急的符亦和一旁都要哭出来的小童。
符亦就这样和悠闲品茗的人对上了眼,眸中的焦急一瞬消失不见,只徒让人看到因为灵力体力虚空而苍白的一张脸,和失了血色的一张唇。
只是看到她无恙,符亦似乎松了一口气。
那要哭出的小童也看见了姜瑾珩,忙鞠了一下,随后带着哭腔说道:“尊上,我没拦住首座,你要罚就罚吧。”
见状,姜瑾珩更是无奈,只得将手中茶放下。不让任何人进出是她方才回来之后下的命令,没下禁制也只是因为在这仙宗也无人敢擅闯她玄云殿,只是却漏了符亦。
负责宗门殿室洒扫和看护的小童基本修为不高,再就是碍于符亦的身份,拦不住她是很正常的。所幸月媚已经施完术法,也已跟着鸢仪离开,符亦现在闯进来,倒也没什么关系。
想着,姜瑾珩朝着那小童摆了摆手,并无要责罚她的意思。
“你先出去吧,别哭了。”
闻言,那小童撤得极快,只有符亦还站在门楣处,不打算离去。
见状,姜瑾珩又喊符亦过来,拂袖将殿门关上。待到她坐到自己跟前,也给她倒一杯茶。
“自己说说,犯了什么错。”
姜瑾珩低头斟茶,符亦却盯着她的脸,目光定定地望着她,不发一言。
虽然没同她对视,姜瑾珩又哪里会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不说这一世的羁绊,上一世自己好说陪了她百年。
只是不论怎么说,自己还是太惯着她了。
想到这,姜瑾珩将茶杯推了过去,目光也上抬,对上那张倔强的脸,只得在心里叹一口气:“下次不要硬闯殿门了,更不要每每拉着旁人因为你做的事情受罚。”
符亦闯她殿门也不是头一次了,上次她看那当值的看门说话便有些支支吾吾的,后来从月媚口中得知果然有人来她殿中,而那人就是符亦。
被抓到的都有这样一两回,没抓到的只会更多。虽然她似乎并没有闯进来做些什么,也没有影响到自己什么,但习惯终归不好,若是换了随意旁的另一人,少说会让殿前失职的看守吃了亏。
这话问出口,符亦还是沉默。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姜瑾珩败下阵来,打算转移话题,却听符亦突然解释。
“我不是故意的。”闻言,姜瑾珩抬起头,只见符亦说完又抿起唇,指尖捻着衣摆,似乎犹豫,最后还是将想问的问出口:“我只是看到那道金光,担心出了什么事。”
原来是这样。
闻言,姜瑾珩并未说什么,只是又抿了一口茶。此时茶水都凉了下来,她心情却不知为什么好了许多。
只是如果要让符亦知道自己对月媚下了血誓,一定会更不高兴。想着,姜瑾珩只好将实话吞进肚子里,只问她:“亦儿,你想回家吗?”
姜瑾珩没想到自己这一句话问得符亦瞬间僵住了,更是觉得寒意自下而上蔓延整具身子,再难动弹。
她的异样被掩在脑袋低垂的状态中,姜瑾珩没有察觉到半分,还自顾自地说着:“其实这次我远行之地便是青丘,事情发生太多我没办法和你细说。只是在青丘,我见到了你九尾狐族的母亲。正如我之前所说,她是迫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才无法亲自照顾你,但现在你们可以相见了。”
这一句话如惊石一般在符亦心头激起千层浪,可即使如此,她心里还想着另一件事。攥着衣摆的手浸满了汗,就连声音都是发颤的。
“所以你不要我了是吗?”
这句话让姜瑾珩平展的眉微微蹙起,只是这话歧义太重,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姜瑾珩有意让符亦多出去历练历练,认识更多的人,经历更多的事,也能因此慢慢歇了那不*该对她起的心思。
这在符亦看来,的确也是“不要她了”吧。
见姜瑾珩不说话,只一味沉默,符亦便当她是默认了,攥着衣摆的手更加用力。
“我不去。”
得到这个消息时,符亦第一反应是高兴的。只是于符亦而言,血脉亲情或许比不过眼前这个人。更何况,师尊现在一心想将自己抛开,若真的去了,是不是就回不来了。
想到这,符亦强压下声音中的颤意,看着姜瑾珩,一字一句地说:“师尊若是不想见我了,让人安排我去和寻常弟子同住就好了,没必要想出这个办法。”
也难怪师尊会带了一只灵狐回来,原来她那一行去的是青丘。她对那狐狸,定然也是极为喜欢的,甚至不惜编个借口带来。
符亦多次告诉自己,感情方面的事情不能强求。可遇到这样的境况,却一点也不愿放手。
想来,自己这个狗皮膏药的确很讨人嫌吧。可若没有这只狐狸,她是可以老老实实守住自己的身份,不越雷池一步的。
姜瑾珩没想到她会这么想,原本想冷待下去的心也不免动摇起来,多次张唇,最后终于将话说了出来。
“两月之后是仙门大比,我有意让你参加。方才问话也只是想同你说个好消息,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姜瑾珩便见符亦重抬起脸,眼眶外一圈红,不知憋了多久,可如今眸光却亮亮的。
“当真吗?”
姜瑾珩点点头,仙门大比目的就是让各个宗门的新生代比一场,年岁都不会很大,修为相差也不会很大。而她门下也就符亦这一根独苗,不让她参加还能让谁参加。
只是见姜瑾珩点头,符亦似乎很高兴,先是跪直身子后又扑在她怀里,就连她手上的茶水洒在身上也不顾了。
“我就知道,师尊是舍不得我的。”
理智告诉姜瑾珩,她应当推开符亦。她和符亦现在需要保持距离,是不应该靠这么近的。
只是她敏感地闻听怀中人似乎发出难抑的呜咽声,想到从始至终,这孩子也仅说了一句喜欢,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
这让姜瑾珩狠不下一点心,想了许久,还是像寻常一样将手搭在符亦肩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脊背,似是在安慰。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瑾珩总算是听不到那呜咽声了。符亦似乎也是不好意思,很快从她怀里脱身,还顺便用袖擦了擦面上泪,哭得像是一只小花猫。
见她情绪也发泄出来了,姜瑾珩才继续问。
“我先前问你的事,现在能考虑了吗?”
闻言,符亦先是疑惑,后又想起什么,只是还未开口,就听姜瑾珩继续问道。
“你若想去,我便送你去那里,在那呆上两月的时间,正好见见你的族亲,也和你母亲亲近亲近。只是你要记得,等时间到了便回来,参加宗门大比。”
姜瑾珩说得轻缓,面上还带着盈盈的笑,符亦也没有那样抗拒。上次将事情说清楚之后,符亦本以为她们二人再不能像现在这样平常地对话,看来这一点是她想多了,方才才徒惹闹剧。
师尊或许根本没将自己的表意放在心上,又或许是当成一个玩笑,觉得自己只是小孩子心性。这对符亦来说,似乎是一件好事,却还是让她心堵堵的。
见她不答,只一味沉思,姜瑾珩便想给她留更多的思考空间。她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些药材和自己的丹鼎,最近丹药亏得有些多,她许久不炼,也手生了,需得炼几瓶常用的以备不虞。
不过炼丹自然不是在这殿中炼的,这一步只是为了捡出需要的药材。姜瑾珩的动作很快,不出半刻钟就将所需的给分了出来,她又抬头看符亦,见她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再是那种沉思状,而是盯着自己。
“怎么,考虑好了?”
看着眼前眉眼弯弯的女人,符亦还是有些犹豫。她的确想去青丘一趟,但又怕两个月的时间改变太多。
这时间对修士来说极其短暂,可能甚至比不上一次小的闭关静修。可也就是差不多半月的功夫,让师尊对那狐狸那样亲近。再者说,自己的喜欢又何尝不是一瞬的钟情。
但那狐狸甚至没有到化形期,就算师尊再喜欢,也只是真将它当作灵宠吧?
符亦终于将自己说服,也应了姜瑾珩一声是,只是回答过后,她心中却响起一道声音。
“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59章 师尊,你更喜欢它……还是我?(文案剧情)
那道声音只出现一次,符亦甚至还猜那是幻觉。不过得到她肯定回答的姜瑾珩似乎很高兴,不断变出许多卷轴出来,摞在案台上。
“我这些天仔细想想,你拜入我门下后,除了在婆娑秘境中得到的那座丹鼎,我的确没能给你什么好东西。”
说着,姜瑾珩将那一摞卷轴全部推到了符亦的面前:“而这次你回来后又要去青丘小住,水云峰事务繁忙,我自然不能随你一直呆在那。”
“既如此,这些秘技你先收着,基本是火雷属性的地品秘技,你在青丘的时候要勤于练习,回来的时候我可要考察。当然,有不懂的地方之后问我便是。”
符亦知道这些日子水云峰要务不少,但她明白,这不过是师尊的借口。
那夜之后,符亦的确起了退缩的心思,甚至隐隐赌气,颇有些想等对方主动再同她相见的心思。
只是符亦也只耐住性子了五日,更是在第六日的清晨就来殿前求见,却被告知师尊早已离宗多日,便是在那夜离开的。
符亦等啊等,只等到代师尊处理峰内要务的鸢仪,之后偶尔能从她那里听到师尊的近况,知道师尊似乎因为一件事困在了雷隐山脉,所以才久久未归。
只是她并没有收到一封来自那边的书信。
这样的日子过去有半月,符亦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师尊可能是因为那晚的事情对她心里有了芥蒂,不想同她继续扯上关系。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再如何去安慰自己似乎都没有了作用。
符亦不愿意面对这件事,所以逃似的接了个任务也离开了宗门。
符亦知道自己这样是在自欺欺人,明明两天可以完成的任务硬生生被她拖成一周,还拖累了同门,临到任务截止时间才匆匆赶回。
临到山脚,符亦便看到水云峰方向一道通天的金光,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与同行的人分别,这才有了这场对话。
师尊她不爱处理那些繁杂的事务,符亦是很清楚的,只不过这的确是个很好的远离她的借口。
尽管符亦知道这个道理,却也没有再开口,只是默默将那些卷轴都收了进去。毕竟现在的结果已经比她预想的要好了,她该知足。
见到符亦的动作,姜瑾珩似乎笑意更深了些。符亦也回以一个笑,接着又听她继续缓缓地说:“虽然我很想现在就送你去,但是似乎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
说着,姜瑾珩看了看先前被她分出来的那些药草:“我需得炼一些丹药,其中有一些化形丹,需要你带去青丘。”
上次离开时,虽然姬雪珺没有要处罚月霓的心思,但是灵狐一族做的那些事却被揭露了出来,更是引起民愤。当时,为了调和灵狐一族和九尾狐族的矛盾,姜瑾珩便提出会提供一定的化形丹,如今正好让符亦带去。
符亦的身份于人族,于狐族而言同样敏感。但是狐族经历过那么多事之后,想来也不会影响她太多。由她带去,正好能够树立一些在族中的威信。
再如何说,她也是姬雪珺唯一的女儿,更是九尾狐族唯一的少主。
符亦不知道姜瑾珩的考量,只是轻轻点头。虽是远行,她却没有什么是必须带上的,只静静等着就好。
难得见她这样乖巧,姜瑾珩也有些诧异,但很快就带着那些个药材去了丹室。
那些丹药都不难炼成,可姜瑾珩为了求快,还是三日未阖眼,一门心思都在控火和炼材上。
等她从丹室出来,已经感觉到有些疲累,只是好在精神尚可。
只是姜瑾珩很快发现丹室前的台阶上似乎坐了一人,她走近些,发现是抱着剑浅浅睡着的符亦。
这很像是两月前自己的小木屋前发生过的一幕,姜瑾珩不由放慢了脚步,最后坐在了她身边。
姜瑾珩很容易注意到符亦眼底似乎浮着淡淡的一片青黑,抿唇,不知她在这守了有多久。
这事也怪她,没给出个准确的时间,只是她也没想到符亦会在这里等。
正想着,那轻轻阖上的眼睛复又睁开,看着她时似乎透着淡淡的笑,但又很快掩了下去。
这个距离似乎又过了界,虽然符亦很想这样继续下去,但还是揉了揉眼睛,喉间下意识吞咽一下,很快站起身。
“我们现在出发吗?”
她从前一天入夜便守在这里,似乎因为在夜间小眯了一会儿,因此受了凉,声音有些沙沙的,脑袋也有些昏沉。
虽然师尊在炼丹上造诣颇高,看她轻松随意的样子和带进丹室的药材,也不是要炼什么容易炸鼎、难度较高的丹药,但符亦还是觉得守着更安心。
所以即使受寒了,也是她活该。
符亦从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声音就弱了几分,但还是让姜瑾珩听了出来。她很快蹙眉,更是将手背贴上眼前人额心,一时间只觉得滚烫异常。
她是冰属性灵根,身体寒凉,而符亦是雷属性,平日里她靠近就觉得如暖炉一般,此刻更是不知体温高了多少。
姜瑾珩不语,更是看着眼前瞬间低下头变成鹌鹑的符亦抿起唇,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声。
“握紧我的手。”
说话间,姜瑾珩向前递出左手。
见状,符亦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手贴了上去,才一触到,便被紧紧捉住。
不知是紧张还是何故,符亦只觉得掌心似乎开始冒汗,耳尖也有些发红,更是不住吞咽口水,却又贪恋双手紧握的感觉。
很快,符亦发现师尊似乎通过相交的手掌在给她传递灵力。而传递灵力期间,她也乖乖地让姜瑾珩牵着手带着她,神行朝一个地方去。
她刚想问,便见她身侧人转过半个身子,熟悉的声音响起:“好受些么?”
冰冰凉凉的灵力从她的掌心传到四肢,让她脑袋耳朵也没有方才那样热了,自然是要好受很多的。
想到这,符亦点点头,更是不忘笑着说:“还好有师尊在。”
原本看她似乎没心没肺,不顾自己的身子,姜瑾珩还有些生气。可如今又听到这样一句话,姜瑾珩是一句责问都发不出了。
姜瑾珩顿时觉得孩子能被养成这样,至少是有一部分被她惯出来的原因在的。
想着,她只好转了个话题:“我们现在便是往青丘去,那里近期发生了不少事情,百废待兴,你去了之后就会知道。”
闻言,符亦点点头,还是好奇地问:“我娘亲她不是在那场动乱里失踪了吗,九尾狐族也……”
符亦说到这声音便顿住了,虽然姜瑾珩知道这一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可也理解她为什么会问,还是答道:
“简单来说,是前任的灵狐族族长施了一个天大的障眼法,将所有人都骗了过去。其实九尾狐族的族众们都还幸存,只是被困了六十余年。”
这个消息的确让人震惊,就连曾经同狐族交好的的雪狼族等都还是最近才得到的消息。而姜瑾珩能知道,也是因为她切身参加了。
符亦知道这个消息后又沉默了,好久,才问姜瑾珩:“那师尊有没有我另一位母亲的消息?”
被这么一问,姜瑾珩也怔住了。她原本的打算是等处理好焚天的事情,便设计去套师兄的话。可一晃一月多过去了,才堪堪走出第一步。
姜瑾珩似乎斟酌很久,才答了符亦这一句话,答的时候不知为何总有些心虚,只说了句对不起。
不同于她的自责,符亦半点都没有想怪她的意思,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她想上前拥住眼前人,只是碍于先前发生的事情,还是克制住自己,只握紧了相交的那只手。
“这和师尊没有关系,若你再说这样的话,以后我都不会问了。”
闻言,姜瑾珩再度转过半边身子,这才发现符亦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似乎很正经的模样。
只是她看着符亦这副样子,只觉得她是少装老成,没忍住笑了出来,空余的那只手抬起来摸了摸她脑袋。
“我知道,这么些年过去师姐没有半点消息,旁的人都传她凶多吉少,但我们一定要往好的方向去想,就像被传灭族六十余年的九尾狐族一样,现在不是一样好好的?所以不论怎样,我一定努力将师姐带到你跟前来。”
这是承诺,也是姜瑾珩心之所向。
“嗯。”
符亦点点头,也回以一笑。
血脉亲缘是个玄而又玄的东西。
其实在仙宗生活的前十年,符亦对两位母亲心里只有恨意,恨她们为什么将自己生下来,恨她们为什么又将自己丢在宗门,不管不顾,以至被人欺负。
十岁那年,这种想法减弱了许多,因为她遇见了姜瑾珩。而上一世经历传承后,对姬雪珺的恨意更是很快消解许多。
恨意虽然渐淡,可符亦心中对符宴卿的怨却很难消解。毕竟是那人留下诺言,却不曾兑现,宗门那些弟子对她的欺凌也不曾作假。
直到这一世,她同凤祁有了一场对话,又从那似真的幻梦中,真真切切地认识了那两个女人。
幻梦除了不违背自己的期望,在旁的上不曾作假。
符亦想,一定是有什么很不得已的原因在,才会让符宴卿一去那么多年,没有传回半点消息。
久而久之,她心中淡淡的怨渐渐转成了担忧和自责,担忧她们是否和旁的人所传一般已经身陨,自责自己曾经不经事时会有那样不该有的想法。
思考间,姜瑾珩已经带着符亦落地。
姜瑾珩身上还带着月霓曾经给她的那块破阵令牌,很容易就通过了那片迷踪林,一路往王城去了。
路上她们其实被拦下许多次,都靠着那块令牌通行。
王城要见的人似乎也得了消息来迎她,却没想到第一个照面,目光一滞,看向了她身边人。
符亦也注意到那高挑而笑容明艳的美妇人,一时之间不知为何红了眼。
“娘亲。”
……
符亦就这样在狐族住了下来。
来时似乎有不少人在猜测她的身份,而在与姬雪珺相见之后,一切都明了了。
符亦原本以为会因为自己的半妖身份在族中受人排挤,可一切比她预想的要平静多了。她受着狐族最高规格的礼遇,那些狐人在看到她带来的那瓶化形丹之后,眸中的狂热似乎多了几分。
这是一个好兆头,至少符亦看来是这样的。
幻梦中的狐族依旧顽固不化,即使她有心让族人学习布阵、炼丹、铸器,可那些家伙却依旧心有抵触。
看来一切真如师尊所说,狐族经历一众事情后,如今百废待兴,就连思想也是一样。
符亦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来时师尊不直接将这化形丹交出来,反而要借自己的手。
可遗憾的是,师尊在将她送到之后,只是打了个招呼便直接神行离去了,并未多留。
明明一直以来,分别的时间比相见而言都要长很多,可想到这两月都看不见心念之人,符亦心口还是有些闷。
只是这次,至少有娘亲陪着,也从她口中知道了许多自己未出生时发生的许多事情。
母辈所经历的曲折坎坷不比她两世经历的少,只是符亦听着也很羡慕。
一次次曲折坎坷,一次次化险为夷。更何况世上之人千千万,能寻到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谈何容易。
若是促膝长谈之时,故事的另一位主人公也在就好了。
作为长者,更是狐族千年来的上位者,只要眼前人挂上半点表情,姬雪珺都能将其心思猜个大概。
而符亦闻听自己讲述时露出那样羡慕又落寞的神情,很容易让她想到什么,也忍不住问。
“亦儿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闻言,符亦不语,只是抿唇。可她没想到姬雪珺却直接将她心里那人给猜了出来。
“可是你那位师尊?”
符亦抬眸便是震惊,很容易告诉姬雪珺这就是正确答案,即使之后想掩饰,也于事无补了。
所以,她干脆破罐子破摔。
“母君不觉得这有违纲常伦理吗?”
符亦忘了,这是在狐族的王城,更是在仅有她们在的狐狸洞里,而非最重所谓纲常伦理的人族仙门。
可姬雪珺并未马上说话,而是先摸了摸符亦的脑袋。
“听上去的确是乱了辈分,你说若是还有机会得见宴卿,你该喊她什么呢?”
姬雪珺笑着,笑容很是肆意,但这个问题的确将符亦脑袋糊住了。
没想到小家伙这么不禁逗,姬雪珺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见到了初见符宴卿时的样子。那家伙也总是一本正经的,像个木头。
她在人族仙门里还算是离经叛道的一卦,可到了自己面前,似乎就小巫见大巫了。
可是,好怀念那时候的时光。
想到这,姬雪珺也有些怅然,只是抬眸又看到符亦时觉得心头涌过一丝暖意。
“亦儿,想要就自己去争取,不要顾别人的目光。”说着,姬雪珺似乎又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当然了,如果她真的不喜欢你,也不用那么死缠烂打。”
“我们狐族女儿家,有的是人喜欢。”
……
在狐族的时光似乎过得也很快,符亦也交到许多新朋友。只一个多月的功夫,她就将青丘逛了个遍,觉得这里娴静自然,比起威严庄肃的仙宗来说要好过太多,甚至有让她想要留下来的想法。
这里有爱她的母亲,有拥戴她的族人,有她喜欢的美景美酒,让人流连忘返。
只是一日日临近约定的时间,符亦心里藏着的那人的印象却一点都没有模糊,反而愈发清晰。
她知道,她是真的栽了,真的不是嘴上说两句就能放弃的。
符亦准备行囊回宗,来时她两手空空,可去时却背着一个大大的背篓,里面也没有什么独特的东西,只是一些狐人准备的特色灵果罢了。
其实这些东西完全可以往储物空间一放,可姬雪珺就要让符亦背着。按照她的说法,这样是使一出苦肉计。
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修士看到她背着背篓满头大汗的上山,第一时间想的都是她为什么要自己背着,但是真正关心她的人却只会问累不累。
即使之后能考虑到事情发生的不合理,那又怎样,东西已经测试出来了。
听着很傻,很不理性,但喜欢一个人就是不理性的。当考虑更多的时候,这份感情已经不纯粹了。
符亦虽然有些不明白,但还是按吩咐照做,只是临别前,姬雪珺还是侧耳同她说了一番话。
“实在呆不下去了就回来,娘一定为你召开妖族最盛大的选亲宴,一定会有你喜欢的姑娘。”
虽然总共只见了两面,可作为过来者,姬雪珺能看出姜瑾珩对自家女儿真的很不一样。有时候当局者迷,需要旁的人激一激,才能意识到自己的本心。
这些她不打算同符亦说,符亦听到她的话也只当是玩笑,一笑而过,往迷踪林去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次回宗,听到的却是让她难以置信的一个消息。
……
姜瑾珩送符亦去青丘后很快返程,她脑中也在思考要如何试探师兄。只是她现在的心态似乎也有些问题,明明事情没有弄清楚就已经有了自己的估计,太过武断。
其实从对月霓的搜魂中姜瑾珩就已经有八成的把握确定那阵法师就是师兄玄明子了。只是她还是想不明白,师兄为什么要这样。
沧澜仙宗立宗以来一向和妖族没有什么间隙,师尊私下里还和一些种族私交甚好。
在她的影响下,弟子们对妖族的态度还算说得过去,一向友善的师兄又何故如此?
回去路上,姜瑾珩百味杂陈。
只是若真要想办法,可以来一招虚张声势。
九尾狐族没有被灭族的消息还未传扬开,如今也只有同狐族交好的几个族群知道狐族女君未身陨的消息。
如果师兄真是那名阵法师,知道了这个消息,又会如何做呢?
想到这,姜瑾珩又蹙起眉。
消息倒是好传,只是符亦的身份并未摆在明面上讲,贸贸然提狐族的事情,是不是太过刻意了一点。
姜瑾珩心中想着这件事想了三日,直到第三日去天火峰同鸢仪商定她一峰在不日后宗门大比的人选时,看到她怀里抱着的狐狸,才突然心生一计。
她反正都是要为焚天,要为月华塑造一具新的灵体的,干脆就拿月媚为引子,演一场戏。
姜瑾珩借着询问养灵宠的避忌喊来了好几位师姐,直言她不久前误入青丘的迷踪林,破了那阵法,经历许多事。
讲述经历时,姜瑾珩将她青丘一行稍稍篡改了些,添油加醋,编了一个说法出来,目的也就是讲出姬雪珺没有死的消息。
姜瑾珩说那狐族女王魂未灭身却消,狐族便请求她为女君塑造灵体,更将一与她相处极好的灵狐交予她当灵宠。
只不过这狐狸似乎天生有疾,不能顺利化形,她又舍不得,这才叫来各位问问有无什么好办法。
这些人七嘴八舌,最后还是一直沉默着的孟闲师姐提了一个有用的建议。
“师妹既然喜欢这狐狸,它不能化形也不妨事。如果真的在意,也为它铸一具灵体不就是了?”
总算是有人说到点子上了。
闻言,姜瑾珩向孟闲投去满意的目光。
她就是要有人点出灵体一事,试探师兄之后会不会借她给灵狐塑体,旁敲侧击打听她给姬雪珺塑体的事情。
这场师姐妹之间的茶话会以事情的解决圆满结束,只是姜瑾珩之前从未参加过这样的茶话会,头次参加又是问这样的问题,不清楚消息的时间有多么快,又有多么不切她最初的说法。
不到几日,她要剥先天仙骨为灵宠铸灵体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宗门。那群人越传越邪乎,直把她讲得像是话本里被狐狸精给迷住了的蠢书生一样,完全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只是三人成虎,这样的影响倒也还在姜瑾珩意料中。她甚至为了保证传言的真实性,她还让鸢仪住了过来。
鸢仪最初是不愿的,她自己的炽灵殿住得好好的,又大又宽敞,还是自己得私属领地,想做什么做什么,再怎么说也比呆在姜瑾珩眼皮子底下好。
可姜瑾珩说,如果不愿意,就再不让她碰狐狸了。没法,她只好乖乖地跟了过来。
所以对于宗内的那些传言,鸢仪是最不信的。旁人眼里姜瑾珩做的那些,照顾、看护,给伤口换药,统统都是自己做的。
鸢仪也不知道姜瑾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被再三缄言,同时也觉得她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才是。
等待是一件十分耗耐心的事情,好在等待的时候,姜瑾珩总还有事情要做。
塑造灵体需要很多种材料,她找遍了自己的材料库,还是少了几种重要的灵材。不过这段时间她没法出宗门,只能多在各峰的集市上逛逛。
姜瑾珩能全心找灵材还是多亏了鸢仪,她用月媚把人给勾过来,更是压榨来帮她处理峰内那些她看着头疼的要务。
不得不说,鸢仪可真是个好驱使的工具人,只要把狐狸给她抱一抱,埋上一埋,就能够瞬间精力满满,似乎还能再伏案处理个几百件。
每每那时,姜瑾珩就会看着大殿内翘起尾巴一步一步踩得十分傲然的狐狸,不忍失笑。
只是也多亏了月媚,她才能如此省心。
等待肯定是有效果的,临到姜瑾珩还缺最后一种材料仁王仙草时,玄明子突然派人给她书信一封,说他多年前曾去过南海一趟,当时就得了两株仁王仙草,她要的话可以派人给她送来。
不管这是刻意,还是她误会了的好心,姜瑾珩都要将材料拿到手看看才是。
待她检查后,材料没有半点不对便是她误会了师兄。届时,她会亲自去主峰向他致歉,言明一切,共同寻觅师姐的下落。
若是材料有误……
想到这,姜瑾珩眸光晦涩莫名。
那是她不想看到的一种可能。
等人将那仁王仙草送来的时间,正是鸢仪每日替她处理要务的时间。也不知狐狸是不是被人抱多了便习惯,此刻睡着,也要被人抱着。
姜瑾珩怕鸢仪被干扰,才将狐狸要了过来,坐在殿门外的石阶上,打着盹耗时间。
只是抱了一会儿,她又觉得沉,想着能不能取一个蒲团来,这时,却看不远处冲过来一个人。
“亦儿?”
这时间她是该回来了,只是看着样子不太对。
符亦没有说话,只是走近后,猛然抽出别在腰间的冲霄,剑锋指着姜瑾珩怀里的狐狸。
“亦儿!”
说这话时,姜瑾珩迅速起了身,甚至下意识起了屏障,挡在身前,声音也不自觉严厉了些。
可符亦看着她的动作,听她的声音,却红了眼睛。
符亦维持着持剑的动作好久,见眼前人没有后退的动作,只有越升越高的怒意,突然想到自己上山时候听那些嚼舌根的家伙在谈论的事情,心里那道嘲笑她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说过你会后悔吧,如今回来,发现一切都变了天,又是什么感受呢?】
【刺下去吧,杀了它,就是它迷惑了师尊,才引起这么多事情。】
心里那道声音越来越大,符亦眼睛越来越红,手抖着就快要忍不住将剑刺下去。
可下一瞬,她却将剑身压在自己肩上,剑刃悬在脖颈前。
“师尊,你更喜欢它……还是我?”
第60章 不知味。
这动作直接将姜瑾珩唬住了,她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慌忙撤了屏障,手就快碰到冲霄的时候,却见符亦将剑压得更近了些。
神剑斩人于无形,即使如今剑灵有损,只是轻轻贴到,还是将符亦脖颈上的皮肉割开一道口子。
可她却像是不怕疼似的,更是后退一步,执着地想让姜瑾珩迅速做出选择。
安睡的狐狸早早就被姜瑾珩放置了身后的石阶上,此刻也已经转醒。看到眼前实在令人吃惊的一幕,匆匆跑到石柱后面躲了起来。
局面就这样一度僵持,姜瑾珩怎么会不识得她手持的剑便是自己的本命灵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被符亦的灵气养了好几月,便不听自己使唤了,想要将它收走也无济。
符亦返宗的日子比她预计的要早上两天,想来也是听了山下那些人的议论,才做出这样举动。
尽管如此,姜瑾珩内心的不悦却并不比担心少。
符亦将性命当作什么,威胁自己的工具么?不分青红皂白持剑便上她玄云殿,更是险些做出伤人之举,这便是她收的好徒儿吗?
符亦了解姜瑾珩,又怎会看不出她眸下蕴着的难抑的怒意,心中更是一片苍凉。
她的确是幼稚了些,激进了些,更是冲动,才会做出这样举动。
但看着师尊在自己面前那样维护这只狐狸,符亦感觉自己的心被撕成一片一片的了。
想到这,符亦不自觉哽咽了下。她看了眼躲在石柱后面的狐狸,又将剑缓缓收起,擦拭干净剑身的血迹,也不顾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很快跪了下来,磕了好几个响头,将额头都磕烂了,更是将冲霄连带剑鞘托举起,还予姜瑾珩。
等身边再无和她有关的东西,可能渐渐就会将人放下吧。
符亦托举着剑,声音稍稍有些低。
“是徒儿逾距了,冲霄如今剑身无碍,只剑灵需要养护。我与师尊所属灵根相斥,体内灵力也相斥,让我养护是为不妥。”
闻言,姜瑾珩突然间哑然。
她自知符亦将冲霄养护得极好,不然剑身不会泛出这样清透的光,她也不会轻易使唤不动冲霄。
可符亦如今这样说,只不过是想寻个借口,将剑还给她罢了。
至于为什么要还给她……
姜瑾珩只觉得自己的怒像是发泄在了棉花上,一时之间甚至让她觉得有些无力。
只是若符亦想要拉开距离,那是再好不过的。
尽力忽略心中闷闷的不适感,姜瑾珩拂袖将冲霄收进了储物空间。
手中重量一时间消了去,脑袋也不知因为什么有些晕眩,符亦挺直的脊背突然扑了下去,就这样扑倒在姜瑾珩跟前,闭上了眸。
自然,她也没能见到身前人突然慌乱起,手足无措将她扶起身的动作。
……
再转醒,符亦只闻到周身充斥着让她眷恋的药草香。可这次,她却像是失了魂一般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帛就要离去。
她的动作很容易被房内另一个人发觉,急急忙忙走了过来。
姜瑾珩尚在配药,她只摸了下脉便知符亦是奔波劳累后几度失血,最后气血攻心才招致昏迷,寻常的丹药总不比现配熬制的药汁有用,便将人扶了进来。
只是她没想到符亦会这么快醒,又这样急匆匆地想要离开。
苏醒后符亦再没有注意房中的场景,只觉得自己要溺毙在这熟悉的气息中。她知道这不算是好事,毕竟她是才下定的决心,若是一直呆在这里,很快就会再像先前那样犯傻。
只是她才赤脚走到殿门边,就被姜瑾珩捉住手腕,仓皇转身,又很快低下头。
“师……师尊。”
“你还没好全,是要走到哪里去?”
熟悉的人,熟悉的蹙眉,可符亦却不敢去看她眸中的担心,生怕自己又会因为什么自作多情,想东想西。
“*我……想去练剑。”
思来想去,符亦只寻到这样一个正当的理由,却不知自己说出口的一瞬间,姜瑾珩的眉峰更是紧蹙。
“练剑?你五内郁结,气血攻心,现在告诉我你要去练剑,是想爆体而亡吗?”
说着,姜瑾珩似乎又生起气来,很快撤了捉住符亦手腕的那只手:
“你要去便去,只一点,最好呆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省得受伤反噬了,还是我来看顾。”
姜瑾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只一时生气,便脱口而出。她当符亦听见后会乖乖留下,不再给她惹什么麻烦,可那人只是讷讷地转过身,拉开殿门,很快就走没影了。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完全出乎姜瑾珩的预料,等她回过神出门去寻,只看到鸢仪好奇的一张脸。
“小师姑,你们吵架了?”
鸢仪方才听见姜瑾珩寝殿内似乎有厉声,之后不久就看符亦失了魂般走了。先前她也听到她们在大殿前有所争执,只是才想去凑个热闹,便见姜瑾珩抱着符亦进了寝殿,而后者似乎失了意识,连脑袋都歪着。
鸢仪长这么大似乎还没见有人能跟姜瑾珩吵起来,一是因为她轻易不会生气,二是即使她生气了,也烦于与人理论,而是直接用实力让人闭嘴。所以今日这种情况,当真是极少的,更遑论她吵架的对象是符亦。
只是问完,鸢仪见姜瑾珩一脸不悦将目光扫过来,还是赶忙捂住了嘴,眼睁睁看着她在那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回了寝殿。
就是那关门的声音实在是响极了。
真是一个罗煞,也不知道符亦那家伙,才刚回来就惹她师尊生气做什么。
鸢仪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自己面前案台上一堆宗卷,实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有这个闲心操心,还不如希望她那小师姑赶忙给旁的人让出峰主的位置。
不然自己得要帮着那家伙审批多少时间的要务啊!
想着,鸢仪手边突然凑过来暖烘烘毛茸茸的狐狸,她偏头一看,赶忙将它抱了起来。
这场架吵得也是有好处的,这不,管控不了她撸狐狸了。
……
下山路上,符亦整个人都木木的。
她本以为听到师尊那么说之后会哭,会难过,却没想到她只不过转过身,像是没听见一样按着心里想法一直走着。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说要练剑,可符亦却没有练剑的心思。她将姬雪珺给她准备好的一背篓的灵果又从储物袋中放了出来,取过一个自己啃着,又将其余的放了回去。
这些果子是送不出去了,她还是想想该怎么处理吧。
妖族的属地里,灵石山脉不多,可各样灵果却极易种植。这与人族的属地完全相悖,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青丘呆久了,这样的灵果她吃着也觉得索然无味。
只解决完自己手里拿着的那个,也不知过了多久,符亦很快来到山腰一片类似于村居的地方。这里有很多不同的区域,集市、训练场、执法堂,更是多数弟子齐居的地方。
符亦探查了下自己的储物空间,身上也不过千余枚上品灵石了,比起曾经是要好上不少,可要想带一些好材料回妖族,是远远不足的。
想着,她便在集市上租了一个小摊位,以灵石换灵果,一下午的时间,竟也有不错的收益。这让符亦不禁生起倒卖的心思,毕竟在妖族灵石可比灵果珍贵多了,而在人族,又觉得灵果比灵石要新鲜。
只是这种想法转瞬就消失了,毕竟想来,她也不会再有很多机会会回到宗门。
想到这,符亦的思绪稍稍放空了些。她已经决定,参加过这次大比之后,就要同姜瑾珩辞别,回青丘了。
符亦说不出永远这个词,但她至少要在青丘呆上很长一段时间,等能彻底不再对师尊有那样不对的心思,才能回来。
也许回不来了。
想到这,她看着被指尖捻着的树叶,顺着树叶根茎滚动好几下,眼前却突然被一阵阴影笼罩。
符亦当是来她摊位买灵果的,抬眼刚想问,却觉得眼前这人很是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见到她,来人似乎也有些惊喜,回以一笑,在对上她疑惑的那双眸时,第三次介绍自己。
“师妹不认识我了么?我是清裳。”
她这一声似乎触到了符亦的记忆,让她想起许多东西,记忆与眼前这个人也逐渐重合起来。
“原来是清裳师姐。”
符亦记得她,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刚重生那会儿,她为自己端来了一盘糕点。而第二次,则是在两月多前。
那时自己心思很乱,随意接了一个任务。那是个降伏五阶魔兽,取走魔兽魔核的任务。那个任务是清裳带队,她中途加进来的。
而队伍中,除了她和清裳是炼虚期的修为,旁的人也才刚炼出元婴。
其实对符亦来说那个任务简单至极,可她当时一门心思都不在任务上,还忽略了那魔兽的暴天猿族的血脉,可以燃烧生命短时间内提升修为,几次让清裳身陷险境。
如今想来,她心头倒还有些愧疚,看到清裳,第一句说的却是抱歉。
不过那人却也只是笑笑,反而说:“若不是师妹在,我可能都死在那魔兽手下了,可真担不起师妹这一句抱歉。”
闻言,符亦也不禁笑了。她想了想,从旁边的篓子里挑出一个最大的灵果,递给清裳,只是碍于身份,骗她说:
“这是我才从榆连山脉摘来的灵果,请师姐尝尝。”
符亦说话时仰着头笑,压根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个青衣女子手中握着一个药瓶,正静静地望着她。
……
见到符亦头也不回地走,姜瑾珩其实还是生气的。只是也不知道在气什么,是气她不听话,还是气自己说话什么都不考虑。
只是如今想这个已经无用了,是要追还是继续炼药,姜瑾珩选了后者。
符亦再跑应该也跑不离仙宗,她还是将药先熬好,之后再去寻她。
其实符亦昏迷那段时间,姜瑾珩几乎就将药材挑捡好了,此时缺的也只是一个熬制的工作。
姜瑾珩将自己的鼎支起来,加入那些药材,留了个定点能量耗尽的火种就去寻符亦的消息。
她初初去的是峰顶。
虽然姜瑾珩也只觉得符亦不可能拖着那副身子去练剑,但她还是第一时间上去看了看。
峰顶似乎很久没有人来了,杂草都窜起许多,姜瑾珩这才意识到上次自己来时看到的那井井有条的样子都是平日里有人打理的。
峰顶没人,她便下山去找,先是问过执法堂的长老,确定符亦没有接取任务,离开宗门,才稍稍安了些心。
姜瑾珩漫无目的寻了一波,又告知旁的人若看到符亦需同她说,才回去继续照看那一副药。
来回一两个时辰,姜瑾珩也只是熬好了这一副药罢了。她将药装进药瓶,勾在指间,才想再去寻,便听看门的小童喊住了她。
“仙尊,方才有同门前来通传,说是在集市上看到了首座。”
她这话刚一说完,姜瑾珩便化作一缕烟散去了。
姜瑾珩去过执法堂,去过训练场,更是找了管理寻常弟子居所的杂屋院,却没想过去集市逛逛。
她动作很快,只是临近大比,水云峰热闹非常,就连集市人都乌泱泱的,让人一眼完全扫不全。
姜瑾珩穿过好几条摊位挤出的小道,左右张望,始终没有寻到自己要寻的人。她勾着药瓶的双指也不自觉轻晃了起来,眉心微蹙,展现出主人家的稍稍不耐烦。
只是很快,姜瑾珩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对话内容听不清晰,但方位很好辨认,也让她一眼从人群中找到了符亦。
符亦正站在一个摊位前,手里捧着大大的一个灵果,递给一个姜瑾珩看不见模样,背对着她的女子。
但姜瑾珩却很容易能看见符亦面上挂着的那抹笑,是许久未见的,发自内心的笑。
好像自那晚过后,自己再也没见过符亦露出这样神情了。而每一次的相见,似乎都会掺上争吵或者失意。
记忆中那明艳肆意的少女,似乎也只剩下在她面前低首沉静的模样。
朝向那边行进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姜瑾珩驻足静静地看着,脑中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勾着药瓶的那只手也转而将瓶口握紧,只是很快,姜瑾珩还是朝着那个摊位走了过去。
集市上人很多,气味也十分混杂。符亦根本没注意到姜瑾珩的靠近,只是看着清裳将她给的灵果收回去,又见她不知从哪里变出来把玄铁扇,递了过来。
“既收了师妹的灵果,我也不能占了便宜。这柄扇是我近日铸得,上面还嵌着上一回我们一同杀灭的那头魔兽的净化魔核。”
清裳说着,符亦也很自然地将那柄扇接过来看。
扇骨触手温良,虽然听她所说,这柄扇是玄铁所铸,但却是如玉的手感。符亦注入些灵力进去,扇骨上镶嵌的一颗如同红宝石般的净化魔核便自然地发出光芒,扇身内灵力流动,极为顺畅。
这证明铸器时候,铸器师与灵器应当达到了人器合一的程度,这铸器所用的玄铁,也万万不会是寻常的玄铁。
这样品相,这样质量,少说也是一件地品灵器了。
这样一件灵气若是放在集市上叫卖,总要招呼一大半的人去竞价凑热闹,最后好说也要用上上万块上品灵石。
她的灵果今日的确畅销,可卖了一下午却也只得了数百枚上品灵石。而交予清裳的那一颗,虽然算是一颗好灵果,却远不及她送的这柄扇的价值。
符亦在考虑到这一点后,慌将扇子递了回去。
“清裳师姐还是太客气了,这扇子太过珍贵,我不能收。”
她将扇子推回去,清裳面上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稍稍滞了一会儿,依旧笑着。
“可这扇子已然铸成,我也只识得师妹一位有火属性灵根的人,若是放在我这,不是平白浪费了它的效用吗?”
清裳说着,看到符亦目光定定地望着手上的扇子,知道她的确喜欢,面上笑意更深了。
“况且,这扇上最珍贵的也不过这枚魔核,斩杀那魔物本就是师妹的功劳。我做这扇,也只不过是感谢师妹上次救命之恩。”
魔兽作乱,一般都是有属地百姓受难,上报官府,官府能力不及,才会悬赏请来仙门子弟,除魔卫道。
所以执法堂发布斩杀魔物的任务一般只要求弟子将魔物诛杀,便会给予奖励,其余所得也尽是任务接取者的。
只是上次符亦是临时加进的任务,本就不是本着奖励而去,挖取魔核之后自然便交给了清裳。
可尽管清裳这样说,符亦还是觉得这份礼似乎过重了些。而那话中的“救命之恩”,她也无法承起。
若非自己分了心,清裳不会被那魔猿捉去,此后去救她,亦是最应该做的事情。
可符亦将那扇递了过去,却见清裳没有收的心思,只笑盈盈地看着她。
“师妹不要考虑了,我见你上次作战时也没有用上任何法器,又觉得这扇极称你,才动手去铸。你要一再拒绝,才真叫我伤心。”
说话时,清裳一双清透的大眼睛里盈满了让符亦全然无法拒绝的可怜神情。她又看了看那柄扇,的确极称手,也喜欢极了。
既然这是清裳一片心意,她也不想再拒绝,只是在心里盘算下次该回送她一件什么物事。只是她这副思考的模样,落在旁的人眼里却是另一种意思。
“喜欢便收下吧,无谓为这种小事纠结。”
闻声,符亦略震惊地抬眼,果然是那张面孔。
因为下意识的观微,踱步过来期间,姜瑾珩将符亦和清裳的对话听了个干净。
她自觉偷听别人说话不是什么好习惯,但听了就是听了,临到人跟前,才冒出一句话。
清裳见到她,似乎也有些讶异,却还是行了个礼,道了句仙尊,随后不发一言。
符亦还是将扇收了下去,并不是因为姜瑾珩那句话,而是她自己考虑好的。
她不知道师尊是怎么寻来的这个地方,也不想弄清。毕竟师尊身上有她不能探知的秘密在,而现在,她不想考虑那种东西。
“多谢清裳师姐。”
见到符亦只是震惊地看了一眼自己,随后却笑着将面容转向另一人,姜瑾珩眉头微蹙,又摩挲了下药瓶,才恢复常态。
清裳又同符亦说笑了几句,还是有关于上次任务结果的,更是让符亦将令牌交予她,好将那些符亦应得的任务点划到令牌上。
两人聊了好些,清裳才重新注意到一旁默不作声的姜瑾珩,好奇地转过身问道:“仙尊来集市上,可是有东西要买?”
在水云峰里最难得见的就是这位栾秋仙尊。
她与自家师尊不同,虽然身为一峰之主,却不常呆在峰内,总是喜欢下山去游历。
早些年间她师尊孟闲就因为栾秋仙尊的性子,帮着她处理了不少宗内事务,连带着自己也参与很多峰内的管理。
似乎直到几十年前,管理峰务的担子才重新回到这位仙尊的肩上。
而最近又传出栾秋仙尊不少传言,说她为了一只灵狐要剥去半身仙骨,寻百种材料,只为了那狐狸塑体。
最初清裳是不信这种传言的,可她见这件事传了快两月的时间,栾秋仙尊也没有出言辩解过一次,还是信了。
据说如今栾秋仙尊已经集齐了大部分的材料,只剩下一种仙草。所以如今在集市见到她,清裳自然而然地以为她是来寻材的。
可姜瑾珩只是摇了摇头,见两人的对话终于能够插进空子,抬手将药瓶给了符亦。
“亦儿,将药喝了。”
再听到这个声音,符亦知道自己逃避不了,微敛下眸,随后对视上那人。
提着药瓶的手还举在她面前,似乎是想速战速决,符亦也不问是什么,只将那药瓶接了过来,揭开一口饮尽。
她这个样子看得姜瑾珩一阵心疼,很快,她又想到什么,一缕神识往自己一直贴身戴着的储物戒里开始找着什么。
是药就没有好喝的,符亦只觉得这东西又苦又酸,难喝到她脸都皱起来了,可还是很快掩下神情。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若是因为喝一瓶药就难受得要紧,总归是让人看了笑话。
这时,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的清裳却笑了笑,插进来说了句:“师妹用一个净口术吧,可能会好受些,还有……”
说着,她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块用油纸包裹住的方糖来,递给符亦。
“施完术法,就将这块糖吃了吧。”
这话似乎多年前符亦也曾听到过,如今大了又听不同的人说一次,符亦面上还是微愣了愣。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便有些嗜甜,如今见到清裳拿出来的那块方糖,眼睛里似乎都含着光。
符亦也不顾道谢,只照做之后很快将糖塞进嘴巴里,才笑着同清裳说道:“谢谢师姐。”
“不用谢,这方糖也是我亲手做的,师妹喜欢的话,我还可以多送你些。”
这一切发生得都有些快,姜瑾珩只静静地看着,不自觉将手中裹糖的糖纸捏皱了。
她动作慢了一步,这糖自是没有送出去的必要了。
姜瑾珩说不清心里此刻是什么感觉,但很明显,她并不高兴,眼睛更是直勾勾盯着与人说笑的符亦。
只是那两人也没有陷入忘我的境地,很容易注意到身侧这样一个大活人的存在。
其实符亦现在不想同她搭话,可一直被盯着,总归有些不自在,还是侧目去问。
“师尊还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