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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蜂王(5)“主人”

餐盘里的食物看起来并不可口,更不像能入口的东西,虫子的肢节在空中挥舞挣扎,不接受自己沦为食物的现况。

冰冷的餐刀向下按,压住了祂的一条腿,坚硬无比。

南芝桃恍惚听见了女声的尖叫和谩骂。

“给我滚开!把你的手拿开!你竟然敢!你竟敢对我不敬!敢吃掉我你就死定了,母亲不会放过你的,母亲不会放过你们的!”

盘中的虫子接连叫嚷,祂制造的噪音引起了神明的注意。

褐色的眼瞳微动,轻轻看了眼盘中的食物,复而又垂眸,看向怀里的信徒。

信徒不甚清醒,人类的力道本就不足以肢解诡的身体,更何况,她现在还使不上力气。

神似乎轻笑了一声,随后捉着信徒的手,南芝桃模糊晃动的视野里,有一缕长发垂落在侧,祂几乎完全从后抱住了她。

手背上的力道也加重,神明引着她的手指,有祂的帮

助,餐刀猛地沉下去。

祂帮信徒分割起食物,但看不上那些细伶伶的肢节,把刀尖直接移向虫子饱满的腹部,一刀切下。

女声的尖叫顿时更加刺耳,连连怒斥。

这只幼蜂王不在意疼痛,更在意自己的威势和旁人的冒犯,在祂看来是大不敬的举止。

祂剩下的上半身还能活动,拖着身体,张牙舞爪地爬向餐盘边沿,意图对食客发起攻击。

但祂的力量受到了压制,可恶的人类竟然招来了祂的同类,和祂的母神同一层级的同类。

餐刀把食物一方为二,餐叉再把食物取中,由神明捉着信徒的手举起来,温柔地送到她嘴边。

真的要吃吗?

南芝桃有些犹豫,残存的理智虽然模糊,却也清楚知道,这貌似并不是能吃的东西。

愿望已经视线了最重要的那一半,虫子不会再吃掉她了。

于是她嘴唇紧闭着,没有开口的打算。

内心更深处,并不虔诚的信徒想,实现一半的愿望怎么能叫做弥愿呢。

她用愿望引来神明降临,这位觊觎信徒多日的神明,肯定不会放任她不管,她的目的差不多达到了。

她那些狡猾又贪心的本性,在混沌中冒了出来,她不太想支付代价。

愿望还差一半才算完整。

神明不在意她的算计,但愿望不容残缺,召来祂的愿望必须实现。

祂的力道仍旧温柔,却不容置喙,轻柔扶正了她的下颚。

“挑食可不是好习惯。”祂说道,“不过好在,我可爱的孩子突然有了胃口和食欲。”

随着话音落下,祂怀里的信徒不得不张开了嘴巴。

神明又轻笑了一声。

愿望很快完整。

虫子没能吃掉祂的信徒,祂的信徒吃掉了虫子。

嘴巴里并没有什么味道,南芝桃没法反抗神明的能力,恍惚间只是想,这只虫子并不好吃。

味道不比蜂巢的那两只雄蜂。

佩洛和乔伊斯的味道就很好,双生子的味道还能彼此中和。

餐盘里的虫子更加吵闹了,发现人类吃掉了祂的部分身体,幼蜂王尖叫依旧,可是话音却掺杂了些其他。

“母亲——母亲!您快来!有讨厌的雄性混进来了!”蜂巢的女儿大声喊道,愤怒里流露出委屈。

四周的环境隐隐震颤,庞然的身影听见了女儿的呼唤,由高处巍巍地压了下来,一只黑金色的眼睛倏地睁开,投来注视。

在这里看得更清楚,母亲的瞳仁漆黑,仿佛一轮黑色的太阳,被放射状的金色光晕簇拥着。

单是瞳仁就赶得上人类的大小,好似巨人。

祂看见自己“被欺负”的女儿,甚至被食物颠倒了地位,摆放在盘子中。

周围的空间霎时隐隐震动,蜂巢母神和被人类召来的神明力量相持,祂们彼此对抗,谁也奈何不了谁。

桌边的人类什么也没感受到,神明的羽翼垂下来,把她护持在庇护下,才没有被两股力量撕碎。

虚空中探出一只偌大的手,轻轻伸出了指尖,面对女儿,这位蜂巢母神非常温柔。

“我的孩子,到我的身边来。”

比起处置闯入者和人类,祂选择先安抚女儿。

盘子里的幼蜂王挣扎着动起来,母亲的注视投下,蜂巢的力量也相应增强,祂被切去的下半身迅速长了回来,失去的翅膀也恢复如初。

“母亲——”

幼蜂王飞到母亲的指尖,比起巨人一般的母亲,女儿一看就尚且幼小,还需要成长。

狰狞的蜂在母亲的指尖表现温顺:“母亲,那个人类吃掉了我的一部分,我本来就要吃掉她了,可她竟然喊雄性来对付我。”

面对女儿不服的控诉,蜂巢母神没有说话,她的手收了回去,一并把降临失败的女儿纳入掌心,带了回去。

末了,黑金色的眼睛才微微一动,看向闯入者和人类。

祂的视线扫过雄性同类,最后落在人类少女身上。

“人类,卑鄙又狡猾的生物。”祂道,“但你不该吃掉我女儿的身体,还是借用了这个雄性的力量,你会后悔的。”

南芝桃这会儿意外地清醒了一点。

她听见蜂巢母神的冷声,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在她的意识里翻滚,仿佛就要破茧而出。

吃下去的虫子正在消化,消解出的力量使她的视线更清晰了些,也恢复了一点力气。

但这里其实是意识世界,她恢复的力气,不如说是解除了意识上的压制。

那些消化虫肢得来的力量,属于诡而不属于人,吸收了诡异力量的人类,在诡异的世界身体一轻。

“我只是利用我能利用的东西,难道我就该乖乖被吃掉吗?”她支起个腼腆又虚弱的笑容。

“女士,连我这样的人类都能算计您的女儿,说明祂还需要好好锻炼,不然即使祂降临这个世界,也迟早成为输家。”

她的话没有触怒母神。

“你能利用的东西?”黑金色的眼睛一动,只和雌性说话,却扫了眼雄性同类。

貌似圣洁的家伙没有介入她们的对话,俊美的面庞始终带着温润的微笑。

祂极有耐心地等待对话结束,然后取走愿望的报酬。

祂心仪许久,也等待了许久的报酬。

高处的母神发出一声轻嘲:“连我都不敢说,我能够利用这个‘东西’。”

母神语气不喜,可能是冲着人类少女去的,也可能是冲着雄性同类去的。

“你该不会是被祂温驯的外表骗了,这种雄性乍看服帖,实际上只是层表皮,内里自大难驯、不服管教,哪怕用皮鞭抽上一顿,都不一定乖乖听话。”

圣洁的神明不置可否,没什么反应,温驯的神色不变。

“可是,祂刚刚就是听了我的话,才来帮我的。”人类少女说道。

“天真,祂只是和你做了一场交易而已,你失去的绝对比得到的更多,祂不过是暂时顺从了你的意愿。”

蜂巢母神说完,南芝桃当然认可祂的说法,但她必须得做出不畏怯的姿态。

她冲巨大的黑金色眼睛微笑:“女士,驯服雄性的办法不只有用鞭子抽打,只要让他们听话,都是好办法。”

母神冷哼了一声:“你也就仗着自己的能力胡来,你们这些人类都是这样,为了利益一再冒险,甚至不择手段。”

南芝桃的能力依旧起效,不论是在琥珀藏馆时还是现在,“母神对她很满意”,未尝不是她能力的作用。

可她的能力也仅限于此,夺得一些诡异的喜爱,然后利用祂们的喜爱谋求一点好处。

“你太弱小了,就算有办法又怎么样,凭借暴力就足够破除你的办法,无非是他们狠不下心。”蜂巢母神直言道。

看在同为雌性的份上,祂几乎以一种长辈的语气,想要点醒天真的人类少女。

随即,四周的环境震荡,南芝桃一阵耳鸣,再侧目去看时,她召来的神明不见了。

看见她又张望了一眼,黑金色的眼睛靠近了她,倒影出人类孤零零的身影:“这里是蜂巢,是我的主场,当然一切都随我心意,真可怜,你的依仗被我赶走了。依靠雄性才能活着,你应该感到耻辱惭愧。”

好在意识世界没有心脏病,不然近距离面对巨人般的眼睛,南芝桃心率一准要过载。

她掐了掐手心:“我没有您那样的能力,我也不像您一样强大,但我也有我能做到的事情。”

母神的眼睛沉默地凝着她,人类少女的脸色在压迫下愈发惨白,却仍旧坚持抬眼看祂,试图用人类的两只眼睛,同一只巨人的眼睛对视。

赌局即将揭露结果,硕大的眼睛投下注视,看见人类少女袒露出一点微不足道的筹码,以及熠熠闪烁的贪婪和野心。

“我不认为利用祂们有错,有趁手的工具,浪费才是耻辱惭愧。”

她有些颤抖,眼神却发亮,恐惧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甚至露出了笑容:“所以我会想尽办法,利用祂们,也利用您。”

她站在偌大的眼睛下,径直同祂对视,意识的世界明明没有心脏在跳动,她却恍惚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率,砰砰作响。

她不相信佩洛,又或者双生子,会一直帮助她,虽然佩洛透露给了她许多信息。

她需要的不是两只雄蜂的爱意,而是要攫取些许诡异的能力,更进一步的,赌获蜂巢母神的认可。

良久的静默之后,她终于听见蜂巢母神的回应,一声冷哼。

“你吃了我女儿的一部分,也能得到蜂巢的能力。”

“我可以勉强把你看作我的女儿,你要代我、代母亲,征服你所存在的世界,但是

,胆敢让我名蒙羞我不介意多一个女儿,也不介意少一个女儿。”

在南芝桃看不见的地方,意识世界之外,她的终端猛地震动了几下。

【恭喜你,你继承了■■的能力——】

【蜂王:你是此世唯一的王蜂,蜂巢的一切都将听从你的调令。】

琥珀内,失去意识的躯体忽然有了反应。

南芝桃睁开眼睛,猛地从流体般的琥珀里坐了起来。

她的身形稍显扭曲,耳边响起一阵阵裂帛般的脆响,这声音不是从其他地方传来的,正是她自己的身体,更准确地说是身后。

用来举行降临仪式的房间在藏馆深处,肃穆安静,四下里没有旁人,空荡的房间里回荡着人类的气.喘。

南芝桃猛地用手捂住了脸,指尖扣紧眼眶,她甚至顾不得身体上的痛楚,瞳仁在震颤发痛,原本属于人类的瞳孔微微变形、变色。

漆黑的太阳险险在她眼眶中升起,覆盖了属于人类的瞳仁,黑色的眼瞳泛着金光,闪烁起太阳般的光晕。

她要变成诡了。

身体的裂解在继续,她的背脊颤颤,又是几声脆响。

作为被选中的蛹,她身上穿了条黑色礼裙,稍微露背,此时露出的背脊上裂开两道缝隙,隐隐有轻薄的翅膀要伸出来。

裙摆下也一阵窸簌,有道冷光一闪而过,又因为状态不够稳定,倏地消失不见。

她的模样介于人类和诡异之间,及其不稳定,瞳仁眨眼变成黑金色,又眨眼变回人类的瞳孔,反复闪现。

频频变化的姿态中,南芝桃恍惚听见有声音在指导她怎么做。

属于蜂巢的集群意识蜂拥而至,也一样时隐时现,好像有一群小蜜蜂围着她说话,诉说共同的诉求,以及给新王的提醒。

要进食补充能量要转化蜂巢需要护卫

声音断断续续,试图帮新生的蜂王理清楚要做的事情。

饿,好饿

剧.烈的饥饿感很快俘获了她,南芝桃吞咽了一声,嘴巴里没有味道,却弥漫出了些许渴望。

凭借饥饿感催生的本能,她知道要向谁寻找食物进补。

那对双生子的蜜,都是她的。

她踉跄地从琥珀池中爬出来,又因为状态不稳,一下子摔到地上。

敏锐的五官隔着紧闭的门,捕捉到了脚步声,有人开门进来了。

来人迅速走近了她,关切地把她扶了起来。

祂的手虽然柔软,却没有温度,不像是活人,更像个物品。

“主人。”

祂喊道。

“我带你离开这里。”

第82章 逃亡同类

南芝桃抬起眼,视野中一片冰蓝,如冰雕一般的少年凝视着她。

她混沌不堪的记忆依稀觉得眼熟,冰蓝的短银发和银眸,似乎是她亲手挑选出的配色。

生产线上的玩具出逃,一路寻找到了主人。

祂还为自己挑选了合适的衣服,方便出逃而选择了简单的运动装,身侧的口袋里揣着个圆形物体,是祂的本体。

“主人?”祂扫描了主人现在的情况,显示污染值过高,并不是人类可以达到的水准。

祂向自己的母神申请了调阅权限,极快的时间里,成功匹配到了相关讯息。

主人眼下的情况当然和蜂巢有关联,存在相关能够缓解污染的道具,可以调度。

机械的效率往往异常高,祂安排好调度申请和路线,同时一下子抱起了主人,要带她离开这里。

人类少女的手紧紧抓住了祂的手腕,她的力气也超越了人类的范畴,金属和人造皮肤的手臂,也被她捏得嘎吱作响,差点短路。

“饿”她启唇道,“好饿”

壹号又补充了调度的物资,加上能量结晶以及营养液等,主人可能需要的东西。

可那些东西送到附近需要时间,祂的主人愈发频繁地呢喃:“饿,好饿”

黑金色的瞳仁反复浮现,眼前的机械没有血肉,无法满足她进食的需要。

机械又带着她来到了走廊上,她的眼睛于是动了动,走廊里空空荡荡,没有看见那对双生子的身影。

倘若祂们在这里,她大抵会维系不住食欲,想要吃掉祂们。

更加巧合的是,不但双生子不见了,蜂巢的机械护卫也无一在岗,这里根本无人把守。

手臂上的传感器压力骤增,壹号冲她解释:“我入侵了蜂巢的控制系统,暂时调离了祂们,时间足够抵达出口。”

出口处,车俩恰好抵达,经过机械计算过的时间整密无比,一分一秒都没有浪费。

车辆启动,驶出了蜂巢,甚至无人阻拦,也无人追逐。

直到行驶至街道上,仿佛遭人清场过一般,沿途既没有挡路的其他车辆,就连讯号灯也是每每恰好放行。

壹号骤然放慢了车速:“我只侵入了蜂巢的控制系统。”

这条路线也是刚刚才挑出来的,为什么沿途的讯号灯都像被设计好了,分秒不差。

顺利到诡异,无数巧合指引了道路,把蜂巢远远地落在后面。

南芝桃的眼睛变成了黑金色,视力变得极好,越过道路尽头和无数障碍物,她一直看见远方,伫立着一座教堂的尖顶。

恍惚听见了教堂的钟声,接连不断,催促信徒的到来,响彻了她的脑海。

教堂附近的白鸽惊飞,大片大片,欢迎着信徒的前往。

她的眼睛再度变回人类的瞳孔,教堂和白鸽没入远方,以人类的视力无法捕捉到的地方。

“不——”她猛地出声,拒绝了这条方向,“不能走这条路,不能过去。”

神明要来取走祂的报酬了。

车辆改道,前方的道路却忽地发生事故,事故车辆堵塞了路口。

车辆再次改道,道路拉起了警戒线和封锁线,暂时封闭。

壹号的后台数据实时链接上地图,祂看得更为清楚,莫名的事故和意外接连发生,填满了其他路口,具都变成无法同行的提示。

唯一只剩下的那些绿色通道,或笔直或转向,最终却都引向弥愿教会大教堂的方向。

无论怎么走都是同一个方向,她被钉死在同一条道路上。

南芝桃隐约意识到了,壹号能如此顺利,带她从蜂巢里逃出来,未尝不是“巧合”的一部分。

情绪波动,她的污染也随着波动,一只眼睛完全变成了黑金色,一半人类,一半诡异。

“回蜂巢。”她对壹号命令道,“蜂巢才是安全的。”

车辆再次转向,这下,出事的不止是路口。

南芝桃发现壹号猛地顿住了,祂拟真的瞳孔异常闪烁、缩放,貌似产生了某种莫名的故障。

祂是个机械,祂本该靠着数据感知环境,可是后台的机体数据正常运行,祂却感受到某种可以被称为预感的古怪故障。

如果一定要带着她回去,祂可能当场停止运作似的。

是预感,也是威胁。

来自某个同类的,极其方便的能力。

退路一时被切断,南芝桃饿得就要蜷缩起来。

再找不到能量补给,她感觉能自己吃掉自己。

“主人,再忍耐一会儿,我调度了能量供给和缓解污染的道具,还有五分钟就——”祂的发声器官陡然静默。

南芝桃艰难地去看祂,发现祂银眸红光闪烁,似乎是报错了。

仿真的瞳仁又一闪,投递出被拦截的权限申请,和一份信号不良的通讯。

“我的孩子”姮号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发誓母神可没有把你的数据泄露给别人,但是人类自己发现了蛛丝马迹,勒令我交出私藏的数据流。”

祂是个智械之神,压根不需要用声音作为媒介,不如说是讲给南芝桃听的。

“我的孩子,你的主人变成诡了,是不是?”姮号继续提醒道,“王市长正在犹豫,说不定要下达清除指令,我的孩子,只能祝你好运了。”

通讯彻底中断。

壹号的权限请求都

被拦截,调度来的道具和能量供给也卡在路上。

“主人。”自从诞生到现在,壹号鲜有地卡住,机器貌似有些无措,看向主人。

失去了小球的显示屏,祂现在拥有了五官,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像一颗小球那样圆睁着眼睛。

清除指令,清除的无疑是祂的主人。

同类的力量拦截了所有道路,她好像只剩下继续前进,去那座教堂朝圣变成了唯一选择。

祂也成了错误道路的推手,不该把她从蜂巢里带出来的。

蜂王当然呆在蜂巢里更安全。

少年看起来像是呆住了。

祂还不会用表情表达出感情,五官没能拼凑出愧疚的样子。

南芝桃的脑袋一抽一抽地疼,以往这种时候,她该是心脏疼才对。

心口不疼了,头疼,莫名地让她想要发笑。

实际上,她也确实咧开了嘴角,一只眼睛完全变成了黑金色,看向手足无措的机械。

“你去吧,你回蜂巢,喊祂们来帮我。”

她的状态不够稳定,蜂王的能力也不太明朗,她需要那两只雄蜂的帮忙。

她自己回不去,只能尝试让那两只雄蜂过来。

至于黎明的势力,她无法确定,眼下她变成了诡,黎明,或者说她的那位触手未婚夫,对她的态度会如何变化,毕竟那份婚约里一直掺杂着对实验品的观察。

“我就待在这里,哪也不去。”她稍一移动,那座大教堂就会出现在她视线的尽头,无论哪条路最终都会走到同一条方向上去。

她索性保持不动了。

“我”壹号学会了结巴,连祂自己都没发现,“那我去找祂们过来。”

悬浮车在路边停下,穿着黑色礼裙的少女下车,她挑了个附近无人的偏僻地方,腿长在她自己身上,她不动,大教堂总不会向她走过来。

拖延时间,至少在王市长下达清除指令前,她是安全的。

虽说如此,她的身体却一直在颤抖,露出的背脊单薄,轻轻颤栗,几乎要抖落出一对透明的翅膀。

她的状态又逐渐向诡的形态转变。

黑金色的眼睛光芒闪烁,裙摆下,隐隐出现了一道冷芒,一闪而过。

比起身体的异样,壹号离开后,她刚刚那点挤出来的理智也渐渐消弭,意识就要开始混乱。

饥饿感中翻腾出其他欲.望,也可能是母神的意志,或者蜂王的习性,她迫切地想要吃掉些什么、破坏些什么,甚至繁.殖欲望也翻涌了出来。

幸好这附近没有人。

南芝桃有些混乱地想,一边想一边胡乱磨了磨牙,她的牙齿似乎也变尖了,用舌头舔了又舔。

她在想着那些可以咬的东西时,突然,有人出现在她身后。

毛茸茸的尖耳朵抖动了下,对方的长尾巴甩了甩,两手则猛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做出“抓到她了”的姿态。

“看起来是我先找到你。”青年笑眯眯地道,靠近了她的颈侧,蹭了蹭她,“好过分啊,主人,狗狗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没有了,都怪主人交上去的名单。”

“人类大扫除,把狗狗标记成可疑人员赶了出来,狗狗的权限也没了,这下真的要变成流浪狗了。”

“主人,那只蜘蛛一定很体贴吧,公司机密都能白白送给你。”祂有些吃味,愈加用力地埋到了她颈侧。

少女没有理祂,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反抗、抵触祂,她的身子畏寒一般,颤栗不止,几乎要蜷缩成一团,用手捂着脸,不说话。

青年疑惑:“嗯?”

原本激动地摇着尾巴的青年一顿,身后的毛尾巴也摇慢了些,作思忖状。

“主人,你的味道好奇怪。”祂光顾着和主人叙旧了,这会儿才注意到,气味和以往大不相同,混入了些其他部分。

祂的尖耳朵也甩了下,就连捕捉到的心跳声都强健有力,以前可不是这样。

祂愈发凑近了,想要看看她的脸,在她的指缝间,黑金色的眼睛一闪。

下一秒,裙摆下的冷芒猛地刺出,竟然是一条尾刺。

尾刺的毒针狠狠刺向青年的心口,却被祂的手一把攥住。

“主人,你——”祂有些惊讶,原本眯起的灰蓝色的眼睛都睁大了。

人类少女的姿态和气味,和诡也没什么不同,她的意识不大清醒,“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异瞳圆睁到极限。

尾刺又一甩,从祂手中猛地抽回,眼看着要发起第二次攻击,显然把袭击她的跟踪狂看作了敌人。

尾刺再度刺过去,青年却忽地原地消失。

她的攻击落了个空,青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下意识四下张望,没看见敌人的身影。

尾刺有些烦躁地甩来甩去。

她舔了舔尖利的牙齿,想要吃东西,想要咬东西,想要撕碎东西。

理智被蜂王的本性压制,她频频产生了诸多欲.望,甚至方才那个跟踪狂,不但引发了她的破坏欲,也引发了她的繁.殖欲。

青年面貌俊美,肩宽腰窄,能力也不错,作为子嗣的父亲再好不过。

蜂王的选择标准不介入感情,只根据客观条件。

青年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又止不住呼哧呼哧地喘.气,人类的部分告诉她,青年是个很讨厌的家伙,不听话,是条坏狗。

可是蜂王的部分兴奋不减,不自禁地让她去想处置坏狗的手段。

想法彼此对抗,她有点站不住脚,身体摇摇晃晃地蹲下了,用手撑着地面。

也就这这时,有人来询问她,冲她伸出了手。

“小姐,没事吧。”

南芝桃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青年警官关切地看着她,发现是熟人,也略微惊讶:“原来是你,你怎么了,怎么变成这幅样子?”

一脸良善的青年警官连忙搀扶她。

他和那头诡异的外貌完全不同,言行举止也截然相反。

南芝桃黑金色的眼睛倒影出他的外貌。

她还是蜂王的形态,隐隐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他的味道,和刚刚的跟踪狂一模一样。

尾刺猛地袭向他。

青年警官一把攥住,动作敏捷。

他满脸温良的姿态转瞬消失,眯起眼睛笑了下,另一只手向后捋额前的碎发,霎时间,头发变了颜色,他的五官形象也一起改变了,灰蓝眼瞳熠熠。

“我的好主人,您这样对我,狗狗真的会伤心的。”

第83章 监狱(1)纪原

青年警官的帽子掉到了地上,祂支起一对尖尖的灰色耳朵甩了甩,毛茸茸的溅起点点浮光。

原本穿的板正的制服,后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一条毛尾巴挤开束缚钻出来,颇为肆

意地摇来摇去。

清秀的五官悄无声息变化,愈发精致俊美,只有下垂的狗狗眼保持不变。

面对人类少女的攻击,下垂的眼角乍看,有些委屈可怜,尾巴却摇得一刻不停。

犬科在面对主人时当然会摇尾巴,在面对猎物时也一样。

祂一把抓住了蜂王的尾刺,尖锐泛冷的毒刺离面部只差分毫,又抽动鼻子嗅了嗅,辨认出某些毒素的气味。

身前的人类少女猛地接着动手,并没有多少理智,她也没有受过格斗技巧的培训,出手全靠本能。

蜂王赋予了她攻击性,以及极其优渥的战斗能力和直觉,在尾刺被抓住后,她反手一撑挥开了祂的手,继而接上鞭腿直击祂的膝窝,意图令祂跪下,不容许雄性的僭越。

犬科动物抽动鼻子嗅嗅气味,简直是下意识的举动。

牧烬灰很快意识到这一习惯很不好,祂嗅进的除了气味,还有同类的麻痹类毒素,格挡少女的攻击时肢体稍微僵硬。

属于人类的瞳孔被黑金的色泽覆盖,冷冷地盯着祂,不掺杂多余的感情。

以往,她的眼睛或许会瞪祂,眉头会微微蹙起,流露出些许讨厌的神色,而不是这种俯视般的冰冷。

她身上穿着件剪裁得体的黑色礼裙,天生苍白的皮肤被包裹在黑暗里,愈发冰冷疏离。

原本盘起的头发微微散开,几枚珍珠发夹掉落在地,发出细微的轻响,她也毫不在意,眼睛凝视着猎物。

方才交手的两下,蜂王的部分尤其活跃,她的两只眼睛都变成了黑金色。

祂一直以来悄悄尾随的人类少女似乎消失了。

牧烬灰的尾巴一顿,低垂了下去,只剩下尾巴尖微微一动,像只不安的犬类。

青年又开始嗅嗅嗅,嗅个不停,不在意她分泌出的毒素。

人类的味道一再稀释,全是蜂王的气味。

祂隐约辨认出其中翻涌的欲.望,食欲、破坏欲、还有繁.殖欲.望。

犬科的尾巴又一顿,这次不再低垂,颇有些活跃地摇了摇。

人类少女再度出手,青年警官同她交手,虽然她的攻击不成体系,可诡的力量却不相上下。

牧烬灰弯起眼睛笑了笑:“主人,你是想要和狗狗一起繁.衍吗?先把狗狗打服,再把狗狗拖到巢穴里去,哎呀,好糟糕的求偶习惯,怎么办,我该拒绝还是答应呢。”

祂喋喋不休地说起奇怪的话,都是用敏感的鼻子嗅出来的,失去理智的人类当然不予理会。

实际上她那冷冷的神色有了些变化,却是在接连交手的闷响之后,微微咧开嘴角,露出了个逐渐兴奋、甚至亢奋的笑容。

残余的人类气味也要消失了,蜂王的部分彻底占据上风。

青年像条好奇的狗狗一样,接连嗅来嗅去,嗅到了她人类部分的低迷。

祂在联邦任职过,作为生存者的权限不低,蜂巢的档案祂也浏览过。

犬科有犬科的解法,这种时候当然是给主人叼来需要的解药。

祂的身侧打开了一道裂隙,同影子那种漆黑的通道不同,祂打开的裂隙虽然也是通道,另一端却通向了其他地方,祂伸手过去,拿出了几支注射针剂出来。

在祂仔细辨别针剂气味、选出解药时,诡化的人类少女出手成刃,尖利的指甲刺向祂的眼睛,被祂及时抓住了手腕。

随即,青年又一用力,顺势拉扯她的身体,一下把她抱进了怀里。

一只手压住了她的后腰,不让她乱动,身体因此紧紧贴到了一处,青年另一只手灵活地打开了药剂,就要给主人来上一针。

雄性的僭越惹得蜂王的尾刺暴起,一甩,刺向祂的身体。

毛茸茸的长尾巴不退反迎,灵活地勾住了她的尾刺,勾勾搭搭地同她的毒针缠在一起。

青年笑眯眯地,把针剂扎进了少女的颈后,一边出声安抚:“不要生气,不然情况会更糟糕的。”

毛尾巴和尾刺缠在一起,总算安静了下来,不再摇来摇去,乖乖地和主人的毒针缠绕。

人类少女并不听祂的话,颈后刺痛,报复心唤醒。

青年的脖颈近在眼前,于是她张嘴咬了上去,咬住了祂的喉咙,不偏不倚,她的牙齿也变得很尖利了,似乎想要咬断青年的气管。

牧烬灰闷哼了一声,喉头接连滑动,疼痛对于诡来说不是问题。

祂反而特意挺了挺身子,让她咬。

鲜血流进她的嘴巴里,饥饿感紧随其后,她下意识吞咽起来,饮血饱腹。

特供给蜂巢污染的缓释液镇定剂逐一注射完,咬住祂的力道骤然松懈下去。

这些蜂巢外的雄性没什么味道,也没什么能量补充,不如蜂巢内的那两只雄蜂可口甜美。

她松开嘴,嘴唇和嘴角沾着鲜红的血液,像是涂抹了些许口红,无比鲜艳。

“饿。”她道。

人类的部分和蜂王的部分都叫嚣着饥饿,雄性味道不佳,她的控诉竟然听起来有些委屈。

不好吃。

牧烬灰才重新愈合颈部的伤口,胸前的制服早被血液濡湿了,都是祂流出的血,换句话说,被她浪费的“食物”。

下垂的眼角也显得祂很委屈。

“毕竟我是你的狗,我又不是那些雄蜂,当然没什么东西能喂给你。”

雄蜂还有蜂蜜,狗狗只能以身饲主了。

祂抱着她没有松开,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轻顺着,尾巴也任由她的毒刺缠住拉扯。

像条抚慰犬似的,安抚起主人。

特供的解药起效了,她冷静得多,毒刺的力道也渐渐松开,缓缓收回,被污染的眼瞳逐渐褪色,就要变回人类的模样。

但混入蜂王的部分后,她的气味和原本的气味不同。

主人的气味更新了,青年的脸埋在她颈窝里,反复嗅来嗅去,记住她的新味道。

祂能接受主人的变化,但主人的同类不能。

祂又蹭了蹭,恍若未觉她状态的糟糕,笑眯眯地像条幸灾乐祸的坏狗:“主人主人,你惹上大麻烦了,我来的路上看见好多人,他们不但要抓你,还要杀了你呢。”

“中立倒是没什么,还想着拉拢你。不过让我惊讶的是,降临内部的首领,叫谁来着,他连同另一派递交了清除请求。”

主人意识不清晰,并不理会祂口中的麻烦。

牧烬灰只能自言自语:“这可怎么办?”

祂一面说,重获自由的尾巴摇来摇去,又偷偷舔了舔主人的嘴角。

反正也是祂自己的血,祂不舔自己的伤口,反而舔主人的嘴巴,帮主人清理干净血迹。

一直安抚到气味稳定下来,尾刺消失,她的眼睛也变回了人类,暂时控制住了情况。

可是她的意识却没有清醒,如半睡半醒,没有行动力,紧紧抓着手边的东西,是青年的衣领。

青年抱着她站起来,尾巴摇得越来越欢快,祂像条要干坏事的狗,又或者是能把主人叼回巢穴,表现得十分兴奋。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暂时安置你。”祂低头,冲怀里不太清醒的主人说道。

灰蓝色的眼睛笑眯眯,笑得露出了唇隙间的犬齿,有些迫不及待地舔了舔。

祂再次切割空间,打开一条通道,在踏入通道另一端的场景前,恍惚听见白鸽振翅而飞的嘈杂动静,混着响彻天空的教堂钟声。

犬科的尾巴摇得更加厉害了。

祂的瞬移能力,以及切割空间的能力,能够翻越重重巧合。

祂压下嘴角的笑意,在这条通往教堂的路径上,出手把人类少女劫走-

南芝桃恢复意识时,是被刺目的灯光唤醒的。

强烈的白光从正前方打过来,她的眼睛眯了眯,什么都看不清,只能依稀听见一些话音。

几道投影在她眼前跳动,她缓缓意识到,貌似是她行动日志里的内容。

正在被人读取、裁定。

投影接连截取出部分内容,包括她刚刚抵达极乐时做的事情。

她的耳朵捕捉到尾巴摇动的动静,还青年的声线,压得很低,怕吵醒了她似的,听起来像是在嘀咕某种盘算。

“无期徒刑。”祂含着笑意的话音随意道,“就判主人无期徒刑好了。”

“主人想住单人间,还是双人间,我的朋友正好缺一个室友”

朋友?室友?

南芝桃不太清醒的意识缓缓流淌。

青年含笑的声音突然说:“哎呀,手滑了,不小心选到单人间了。那就住单人间好了。”

“哦对,还有,其他东西可不能带到监狱里面去。”

监狱?

南芝桃皱起眉头,神色挣扎起来,似乎察觉到不妙。

白光里,青年的身影背着光走过来,走到她面前。

南芝桃依稀看见祂灰蓝色的眼睛光芒熠熠,随即,祂的嘴唇动了动。

“主人,回见。”

青年说完,手上一动,霎时间,她面前刺目的白光消失了,有一扇门沉沉合上,把光芒阻隔在外。

南芝桃顿觉身体一轻,压在她的意识上、不断叫嚷的那部分沉寂了下去,蜂王的那部分意志安静下去。

紧随其后的疲惫感让她顿觉困倦,无法完全睁开的眼睛闭合,陷入了极深的睡眠。

南芝桃再次恢复意识,映入眼帘的是光洁雪白的天花板。

她有些发怔,缓缓眨了下眼睛,听觉才像接着唤醒一般,捕捉到环境里的动静。

陌生的闹铃一阵阵响,催促起身,她猛地坐起身来,记忆回笼。

在和壹号分开后,她又遇到了谁?

灰色的尾巴在记忆里摇来摇去,还有一双弯弯含笑的灰蓝色眼睛。

她又倏地想起青年警官那张脸,断断续续的记忆连在一起,拼凑起失去意识后的发展。

扮作青年警官的跟踪狂

堪堪把记忆整合好,南芝桃环视了一圈。

这里是个小房间,只有几样家具,角落里开了一扇门,貌似连着另一间房,墙面上则有一扇窗。

窗户开得有点高,窗外白茫茫一片,看不出什么,窗户正对着房间的出口。

看见这种配置,南芝桃神色微妙起来。

无期徒刑、监狱

青年警官,或者说那个跟踪狂的声音适时跳出她的脑海。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被换掉了,换成了一身普通的长衣长裤,干干净净,一样道具都没有留下。

从蜂巢出来时,那些异样的感觉也全都消失不见,眼下完全没有要变诡的迹象,甚至感觉身体少了点什么。

好消息是诡化停止了,她一身轻松,也逃离了教堂和某位神明的代价。

坏消息是,她只是眼一闭一睁,就发现自己坐牢了。

南芝桃原地冷静了片刻,起身静步去门边听了听,门外声音嘈杂,起床铃声里混杂着开门声、脚步声和各种人声。

门似乎可以打开,她没有选择现在出去,转头在房间里,更准确地说,可能是牢房,转了一圈。

侧边的隔间是卫生间,有镜子,她在镜子前看了眼,忽地侧首,露出颈侧。

她的脖子上多出一串编码,54128。

数字编码,没什么规律,应该只是计数编号用的。

和室友脖子上的编码很像。

她下意识摸了摸颈侧,当然擦不掉鲜艳的颜色,也无从看出这串编码是怎么弄上去的。

她这是昏迷了多久,那个跟踪狂貌似趁着她昏迷,做了不少事情。

南芝桃又四下寻了寻,这里太干净了,找不到一点趁手的武器。

她正犹豫要不要打碎镜子,拿上一块碎片当作武器防身,门突然被敲响。

“主人,醒了吗?现在是起床时间。”青年声线清朗,心情听着很不错。

南芝桃暂时放弃找武器的打算,牢房的门已经被推开了,制服整齐的青年驻足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眼眸含笑。

祂收起了耳朵和尾巴,没再用青年警官的清秀面貌,但黑白渐变的发型很是乖张,眼瞳也恢复了少见的灰蓝色。

“比起我,你更像个要关在笼子里的家伙。”人类少女冷眼看着祂,道。

南芝桃说完,自己先愣了下。

受蜂王意志的影响,她的脾气好像变得不受控制,有些暴躁。

她嘴唇动了动,也并不想道歉,只能冲青年补上一个抱歉的微笑。

看起来更像是挑衅了。

牧烬灰没有受她激怒,祂抬手正了正帽檐,笑容依旧,下垂的眼角尤显无辜。

看起来像是回以主人的挑衅。

转而,祂又低头看了看腕上的终端:“我看看,等吃完早餐就是放风时间,我再带您四处逛逛。”

祂的尾巴不见了,但笔挺站在门边的姿态,无端流露出一种摇尾巴的样子,像条等待去散步的狗。

无声等待了片刻后,祂的主人终于挪动了步子,走向祂。

一边走向祂,一边面色不虞。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虽然扮作内敛无害,轻微蹙起的眉头依然把她的情绪都暴露了出去。

微蹙的眉头并不凶,只是带着点偷偷瞪祂的意思。

而非蜂王那般毫无感情的俯视、冰冷的考量,她可算变了回来,变成祂从一开始就认识的人类少女。

少女瞪祂的神情突然一顿,转而又用有些奇怪莫名的眼神看祂。

牧烬灰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笑容太过。

祂又抬手压了压帽檐,也一并压了压嘴角,侧过身子,请她出来。

“走吧。”

路过祂身前,南芝桃瞥见祂的胸口,金属铭牌上清晰地刻着几个字。

“代理监狱长”。

这位代理监狱长藏起耳朵和尾巴,又一次混迹人类当中,一路领着她,边给她报上早餐的菜单。

“不知道您喜不喜欢,我想想,饭后或许可以给您点一杯蜂蜜水。”祂道,“您要甜的,还是不那么甜的。”

南芝桃没有理会祂话里有话,她安静地打量周围的环境,透过室内走廊边的开窗,能看见外间的广场,貌似是活动场所。

再远眺出去,齐整的楼栋占据了视线,每栋楼似乎都一模一样,看得人眼花,分不清方向。

她视线扫过窗外,又转了回来,看向前方,迎面走来押解囚犯的狱警。

她本想垂眸,表现得不那么四处打量,容易让人误会她想要越狱。

可是看见什么,她的步子倏地顿住了。

被押解的犯人尤其高大,比身前身后的狱警高得多,一眼就能看见。

拘束服捆住了祂的双手,半长的黑发搭在后颈,额前偏长的刘海险险挡住了眼睛,整个人危险又沉郁,垂敛的眼睫微微一抬,猩红的眼睛在黑发间若隐若现,看不清眼角有没有痣。

狱警向代理监狱长致礼,被押解的犯人也抬眼瞥了下。

祂扫了眼在走廊里路过的一男一女,转而又不感兴趣般垂眸,面上什么神色也没有。

哪怕擦肩而过的少女分明没忍住,止步望着祂,祂也不做任何反应,拖着脚上的镣铐走了过去。

纪酒。

南芝桃张了张嘴,没喊出来。

被押解走过的犯人,竟然和她家里的影子长得一模一样。

纪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祂不是不能离开公寓吗,不对,祂真的是纪酒吗,可是祂和纪酒一模一样。

衣领下的刺青若隐若现,腿上的镣铐貌似也完全相同。

只是她送给祂的发夹不见了,祂的刘海又垂落了下来,一直挡住了红眼睛和泪痣,就像和她刚刚见面时一样。

“嗯?怎么了?”在前面带路的牧烬灰回头,祂好似才发现少女的步子停住了,微微歪着脑袋,一脸疑惑不解。

也好像完全没在意,刚刚属下押解过的那个犯人,明明一看就不似人类。

南芝桃已经收回了眼神,勉强冲祂笑了下:“没什么。”

牧烬灰的视线越过她,看向走廊尽头,被押解的犯人走过转角,消失在那里。

祂道:“今天上午有一场死刑执行。”

闻言,人类少女的神色微微一滞,身侧的手指也收紧了。

牧烬灰貌似没发现她的变化,又转过头去,顺口说道:“您要是好奇的话,等吃完早餐,可以过去看看。”

安静了片刻后,黑发少女轻轻应了一声。

诡并不会死,诡应该不会死。

南芝桃垂眸,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不过,她转念又想到,室友出现在这里说不定是好事,至少一起逃出去的帮手有了。

祂的影子用来逃跑再好不过。

她注意到一个问题,既然如此,为什么影子还会被抓、被关在这里,祂为什么不跑。

莫名的古怪和违和感涌上心头。

但当着跟踪狂的面,她没有表现出来,在祂的引导下领了一份早餐,坐下吃饭。

实际上她根本不觉得饿,东西吃进嘴里也没多少饱腹的感觉。

受蜂王降临的影响在前,南芝桃无法断定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黑白发的家伙虽然穿着制服,坐姿却不算端正,十分随意地坐在她对面。

祂手指交叉,支起胳膊,自如地把下巴搭在手背上,弯着眼眸看她用餐。

祂的心情实在好极了,无时无刻不是笑眯眯的,尾巴露出来的话肯定也摇个不停。

南芝桃很快吃完了饭,祂又像刚开始说的那样,领她去放风,散步。

以及围观死刑执行的现场。

高大健硕的男人被压倒在地,不做丝毫反抗,以祂的体格和能力,分明能够轻松摆脱桎梏,可祂却没有。

而是堪称乖觉地被压在地上,枪口对准了祂的后脑。

祂的红眼睛却忽地一动,微微侧目,貌似看见了谁,认出了谁。

南芝桃对上那双红眼睛,半遮半掩地藏在发丝后,露出的眼神很熟悉,本来应该在玄关等她回家。

她脚尖下意识一动,又忍住了。

没事,诡不会死。

纪酒也不会死。

她在心里反复念了几遍。

那被压在地上的男性诡异突然动了动嘴唇,貌似想对她说些什么,可是下一秒,随着一声枪响,血和组织切实溅了出来,溅了一地。

身体向侧方倒去,一身闷响,南芝桃恍然惊醒,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屏住了呼吸。

“好了,结束了。”牧烬灰凑上来,微微弯着腰,低头看向少女的脸。

祂面露关心:“您的脸怎么这么白?”

狗狗眼流露出体贴的热络:“是不是吓到您了,真是抱歉,我忘记了,这种事情肯定会有点吓人”

祂好心伸手,扶住少女的肩,像个体贴的绅士,就要搀扶吓坏了的少女回去。

南芝桃挣了一下,这才发觉,她的力气又变回了普通人类的力气,挣脱不开青年的桎梏。

她被祂推着走,用力地回头去看,那倒下的身体还没有复活,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被打碎的头颅也没有还原。

“纪——”她骤然出声,灰蓝色的眼睛突然凑到她眼前,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打住了她的话。

“怎么了?”牧烬灰问。

“您认识刚刚那个死刑犯吗?”代理监狱长笑着问。

南芝桃把呼喊咽了下去:“不认识。”

“那就好,如果是认识的人,那刚刚也太吓人了,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朋友死在眼前呢。”青年笑眯眯地说。

祂的语气和措辞未免太有暗示性。

南芝桃没说话,也没有承认认识或不认识。

她沉默下去,继续跟着青年,参观了监狱内的其他设施,也从祂口中得知,这里就是三号监狱,在人类眼中沦陷已久的地方。

下午有自由活动时间,室外是两个活动场地,中间用围栏隔出了一条过道,一路参观,南芝桃总是要去瞥人群的脸,试图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

可是纪酒的个子那么高,如果祂没事,她肯定一眼就能看见。

黑发少女貌似不太高兴,一路揣着些心事,牧烬灰仿佛全然没有发觉。

貌似能和主人一起散步,足以让一条灰毛的狗狗高兴坏了,甚至足以让祂忽视她的表现。

直到又转了一圈,南芝桃忽地察觉到一股注视,难以忽视,有如实质,正沿着她的背脊爬行。

她心头一跳,回头看过去。

隔着围栏,另一个活动区域里,黑发、红眼睛的男人站在那里,乍看和人类没什么不同,只是个头、体格过于夸张了点。

诡不会死。

南芝桃终于松了一口气。

红眼睛的男诡定定站在对面,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苍白的面颊也看不出一点表情。

上午执行死刑的时候,纪酒好像还认出了她,为什么现在表现得如此陌生。

南芝桃有点纳闷,那股莫名的违和感又出现了。

这次甚至更加明显,更加严重,演变成了某种被盯上的危机感。

纪酒

恢复记忆了吗。

如果祂恢复记忆了的话,那祂还不如死了呢。

南芝桃惴惴不安地想。

她又多看了眼体格健硕的家伙。

对方的视线仍旧一动不动,锁定在她身上。

她有些警觉了。

原本看见祂没事,她的脸上还流露出了些微喜悦,眼下却收敛了神色,警惕地看着黑发、红眼睛的诡。

倏尔,南芝桃又发现,那股危机感消失了。

藏在黑发后的眼睛动了动,猩红的冰冷退却,不远处的诡仍旧望着她,却不会让她感到危险。

确实是纪酒没错。

正隔着围栏看着她。

纪酒又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对她说什么。

南芝桃没能看清祂想说的话,因为有狱警上前,把祂带走了。

她下意识上前了一步,直觉纪酒想要传达给她的讯息应该很重要。

牧烬灰注意到她的动作,站到了她身边:“那边可是死刑犯。”

祂的眼睛弯起个弧度,代理监狱长的铭牌在胸前闪烁,却又开始喊她主人。

“主人,千万不要觉得祂看起来很可怜,那都是骗你的。”

“毕竟死刑犯能是什么好东西,坏人也不会把坏写在脸上。”祂摸了摸下巴,又补充道,“就像我一样。”

替她把想说的话说了。

南芝桃嘴唇动了动,被抢了说辞,只好瞪了眼这个太有自知之明的家伙。

牧烬灰迎着她的眼神,可能就喜欢被主人瞪上一眼的感受,笑得很开心。

南芝桃懒得再理会祂,不听话的狗就算了,她更在意听话的室友。

影子为什么被关在牢里,按照祂的能力明明可以轻松逃跑。

“主人。”牧烬灰又凑上来,“主人觉得一个人住寂寞吗?”

黑发少女忽地转头看祂,眼神奇怪,这次不是瞪了,这次是嫌弃。

“你该不会想说,你要陪着我一起坐牢吧?”南芝桃没忍住,小声嫌弃道。

犬科会得寸进尺。

“好呀好呀。”青年笑。

一点都不好。

她又瞪了眼这条坏狗。

青年笑得更开心了。

参观结束,祂似乎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南芝桃终于摆脱了讨厌的家伙,能够自由活动。

她暗自试了两下,能力还在,继承来的小偷能力可以正常使用。

她又在围栏边看见了纪酒。

黑发、红眼睛的诡,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寂静地注视着她。

猩红的眼睛藏在黑发后,对方动了动嘴唇,无声地道。

过来。

过去?

明明是影子过来更方便吧。

南芝桃微微摇了摇头,她也想说些什么,可纪酒又被狱警带走了。

祂周围的看管有些严厉,是因为这样才会叫她过去吗。

死刑犯没和她关在一起,她只能自己过去,虽说有区分,可囚服上看不出分类。

她摸清楚狱警巡视的时间,又悄悄关注了下狱警手上的权限卡。

没了道具辅助,即使偷到手,翻过去的风险仍旧不小,她连监控都没法躲过去。

南芝桃有些踌躇。

她还有太多的事情没弄明白,为什么室友会出现在这里。

她只能根据已有的信息猜测,兴许是姮号透露的清除指令,也一并波及到了她容身的公寓。

可只要过去和纪酒会和,赶在监狱系统做出反应前,就能直接借祂的能力离开这里-

投影画面上,少女偷到了权限卡,翻越了隔断。

漆黑一片的阴影里,传出一声男性的哼笑。

“看来是我赢了。”

祂声音似笑非笑:“还得谢谢你,帮我把室友带进来。”

代理监狱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侧目去看发出声音的影子,笑眯眯地转了转笔:“没办法,毕竟我的主人真的很关心她的室友,叫什么纪酒来着,竟然不叫纪原,朋友,你说这奇不奇怪?”

影子没有和祂争辩,安静下去,黑色遁走。

代理监狱长的朋友离开了,去迎接祂的人类室友。

南芝桃远远地,就看见漆黑的影子掠过,她的室友从影子中浮现出来,就像在玄关迎接她回家时一样。

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祂没有上前迎接室友,而是等待室友过去。

黑发后的红眼睛望着她,直到她迈步,祂的嘴唇又动了动,却仍旧不知道说的什么。

纪酒沉到了影子里,地面上留下漆黑的影子入口,貌似等

待她过去,一起离开。

南芝桃走到边上,那股违和感又来了。

她蹲下去,喊了一声:“纪酒?”

影子里很安静,无人回答。

她有些迟疑,也就在这时,影子的位置突然一变,直接把她整个人都吞噬了进去。

瞬间的失重感传来,南芝桃本能地伸手一抓,有人接住了她,手掌稳稳地卡在她腰上。

至于她伸出去的那只手,应当是按在祂的胸口,肌肉线条在她手掌下起伏。

头顶上的入口忽地关闭,人类的视野骤然陷入一片黑暗,四处都是影子,伸手不见五指。

南芝桃又喊了一声:“纪酒?”

手掌下的胸口起伏,身前的男诡发出了几声沉闷地笑。

可是忽地,又有另一个起伏健硕的胸膛,从她的后背压下来,由后抱住了她。

一前一后,明显是有两个人,南芝桃猛地顿住了,心跳越来越快。

“别过来。”身后的诡说道,泛冷的呼吸吹过她耳边,“快逃。”

这是纪酒屡次动了动嘴唇,却没能说出的话,让南芝桃脑子嗡的一下。

身前的人也压了下来,泛冷的吐息拂过她的面颊。

“好室友,你怎么能把我的名字叫错呢?”祂的身体也格外冷,紧紧箍住了她,“叫我纪原,才对。”

祂的呼吸愈发逼近,被盯上的危机感再度直直浮现,来自她身前的影子。

有两个

南芝桃怔住,以人类的认知,理解一分为二的影子,无疑需要时间。

在她停顿的刹那,身前的影子又轻笑了一声:“记住了吗?”

祂有些轻佻地说道:“让我看看,你到底记住了没有。”

“如果分不出我们,你的室友可是会伤心的。”

第84章 监狱(2)一分为二

视野一片漆黑,南芝桃深深陷在了冰冷的影子里,余下的感官反而更加明显。

冷冷的触感在她身上游过,仿佛某种冷血动物,带着觅食性、侵略性的隐秘打量。

按在她腿侧的手掌宽大,能贴合她大半的腿肉,一用力,就把她的腿提了起来,身体也随之往上一提。

室友的体型她再清楚不过,半点不像人类男性。

健硕有力的腰胯也夸张,此时充做了她的椅子,支撑住她的身体,才没让她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把椅子并不匹配少女的体型,害得她必须伸开腿,卡住了,才好坐得稳。

等她坐稳了,大手又从她腿上移开,左右合住了她的腰。

椅子是冷冰冰的,她下意识想要向后躲,却又靠上了一个同样冷冰冰的家伙。

脊背抵触着男性起伏的胸廓,胸肌鼓胀却柔软,变成了她的靠垫,充做她的倚靠。

又一双同样宽大、冰冷的手,从这靠垫上施展开,只是她的腰已经被占了,第二双手只好另寻他处。

毫无温度的手指由后支开了她的手臂,卡进了她的腋下和身侧,牢牢箍着她。

一前一后,两个同样体型的诡,人类少女进退两难。

南芝桃的脑子仍旧迟滞,她没来得及反应,影子三两下动作,就把她卡住、抵住了。

她缓缓回过神,想起刚刚的对话和位置,她的纪酒应当是在她身后。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南芝桃下意识侧目,想要去寻身后的诡。

身后的男诡隐隐压了下来,因为她感受到了擦过脸颊的气流,和模仿人类的若有若无的呼吸。

随即,不等她眨眼,那呼吸一下贴到了她的脸上,不带温度的嘴唇触上她的嘴角,落下一个冰冷的亲吻,隐隐要碾开她的唇齿。

南芝桃一下子就抓住了。

“你不是纪酒。”

她的室友不会偷偷亲她。

她手肘立时向后一顶,不知道打到哪里,只听见一声闷哼。

当然不是出于疼痛和受伤,而是那种受虐癖好的爽快。

南芝桃立刻意识到,打祂并没有用。

这家伙和她家里的影子一模一样,癖好竟也相同,换言之,打祂只能让祂爽。

她动了动嘴唇,想要用语言攻击祂。

可恶的家伙却抓住了她的手,捉起来,凑上去,冰冷的嘴唇贴着她的手指,又亲吻她的手心,感谢她赐予的疼痛。

“不对,是纪原。”祂出声纠正她口中的名字。

南芝桃不理,抽回手又抬起来,这一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她发现自己有点崩溃,想要打祂却又怕祂爽。

她恨恨又愤愤地收回了手:“你是故意引我来的,你,还有那条狗,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身后的影子抱起了她的身体,她的力气变回了普通人类的水平,挣扎无果,被祂轻松调转了个方向,坐到祂腿上。

南芝桃听见这自称纪原的家伙道:“大概是,想和你一起坐牢。”

她没忍住,挥手一巴掌,只听一声清亮的脆响,还有男诡闷声的笑。

再一眨眼,四周的影子和黑暗都消失了,她从影子里出来了,位置却不在走廊上,而是到了一处陌生的房间。

应该说牢房。

视野恢复,南芝桃没管面前的家伙,转身去找她的室友,可是房间里并没有第三人的身影,纪酒不见了。

只有她面前的男诡,黑头发、红眼睛,和纪酒完全一致,似笑非笑、尤其愉快地看着她。

刚刚还是两个人,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人。

南芝桃搞不懂这些诡的存在状态,只能问祂:“纪酒呢?”

“你又说错了。”面前的囚犯眯了眯猩红的眼睛,“是纪原。”

祂的手还箍在她腰间,南芝桃清晰感受到力道一下收紧,又一下放松,听见祂又说。

“不过你真的想叫我纪酒也可以,毕竟相熟的人确实会取个爱称。”猩红眼睛的家伙咧开嘴角,笑着看她。

半长的黑发随意耷拉在后颈和颈侧,额前过长的刘海虚掩住了眼睛,有些危险难测,却也显得格外欠调.教。

南芝桃用力地按捺下巴掌。

她还没摸清楚,纪酒和纪原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对着这张熟悉的脸:“谁和你相熟,你没有自己的形象吗?顶着别人的脸坑蒙拐骗。”

“别人?”纪原仍旧笑眯眯,“好室友,你好像弄错了什么,这就是我的脸,我只是拜托朋友收回了遗落在外的碎片。”

祂怕她没听明白似的,又特意说道:“噢,就是你口中的那条狗,我猜他去到你的住处,肯定没和你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