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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教训(2)“惩罚”

把一只兔子带回家需要几步,南芝桃第一步就遭到了室友的拒绝。

“不行。”继讨厌邻居之后,纪酒今日新增一个讨厌对象,猩红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白发青年。

祂甚至用不太清醒的头脑找到了恰当的理由:“合租的话,不可以养宠物。”

室友投出反对票并试图一票否决。

面对“妻子”时,雪黎眼眶泛红,只是等“妻子”转身,祂那些泪意倏地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敌意,盯着这个阻止祂登堂入室的影子,翻脸如翻书不过如此。

祂突然上前一步,南芝桃只察觉到一些柔软抵上了她的后脑,软得微微陷落。

青年温热的胸.脯垫在她脑后,抬手环住她,一并把下巴搭在她的头顶。

如果祂是兔子的模样,这会可能有一只白色的小兔子踩在南芝桃的头顶,束着耳朵表明归属。

就算祂是她的兔子宠物,那也是这个家里唯一的一只兔子。

但可惜的是,这个家里并不是由祂做主,南芝桃一把甩开了祂的拥抱:“宠物就要听主人的话,不许乱动。”

兔子的眼眶再度泛红,南芝桃转头又对室友道:“但是养在我自己的房间里是可以的,你不让我放养的话,我就只能把祂养在自己的卧室里了。”

闻言,雪黎的眼眶不再泛红,因为红晕转移到了祂的脸颊上。

祂的眼睫轻颤,能够被心仪的人类养在卧室里,当宠物兔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祂兔子的形态小小的,不占地方,养在床.上就好了。

如果主人要使用祂的话,不论什么时候,也不论要怎么使用,祂再变成人类男性的样子

兔子又开始发情。

世界上没有这种好事,当南芝桃提出要把一只诡养在卧室里的时候,纪酒自然就答应了放养一只兔子。

发情期的兔子美梦破灭。

雪黎今日则新增两个讨厌对象,一个是“妻子”隔壁的邻居,一个是“妻子”的室友。

在祂冲着影子磨牙的时候,南芝桃把桌子上的小球拿了起来,按照当时开机的位置,想要重新唤醒关机的壹号。

她的尝试没能成功,又转头去询问罪魁祸首:“壹号这个小机器,它怎么了?你对它做了什么?”

雪黎眼睫轻颤,隐隐意识到祂的人又要生气了。

讨厌对象新增至数字三,兔子不说话,疑似生闷气并心虚。

“嗯?”祂的人轻吟了一声,踩着安静的步子,走到了祂身前。

她抬起手,在祂的猜测中,她的指尖最后落到了祂的胸口。

她似乎是无意的,也可能是有意的,指尖抵着祂的胸口,随手一戳,那处立刻就陷下去了,很软。

“宠物要听主人的话,我又说了一遍了。”她戳着兔子软和的胸口,对不听话的兔子不太满意,小声抱怨。

雪黎攥住她的手指,祂的身体太敏.感,只是被戳了两下,张口回答时先溢出了一声轻.喘:“病毒,我给祂投放了点病毒。”

在南芝桃开口前,蛮横的兔子又理直气壮地道:“等祂杀完毒就能自己重启了,如果连那点病毒都处理不好,不如把这个劣质品卖掉。”

兔子唧唧叫嚷起来,南芝桃嘟囔了句:“坏兔子。”

坏兔子,这种说法对于雪黎来说是夸奖,祂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诡。

南芝桃来回拨弄起光滑的小球,看不出来什么,又问:“你能把病毒收回去吗?”

她仰头看祂,正好对上那双色泽极深的红曈,雪黎细密的洁白眼睫颤了下。

“不能。”祂说。

祂是一只坏兔子,至于坏兔子会不会撒谎,不清楚。

祂的人果然怀疑地看着祂,兔子的红眼睛一动不动,和她对视,面对她的质疑甚至逐渐变得气呼呼。

“除了病毒,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手段?”南芝桃用不太可靠的眼神看着祂,张口就来,“你说你想当我的丈夫,可是想当我丈夫的诡太多了,况且祂们各有本事。”

“不过,既然你是我的宠物了,我也可以给你一个考量的机会。”

雪黎的红眼睛微动,眼瞳中倒映出“妻子”若有所思的神色。

“我的未婚夫,我也给了祂考量。”她又低下头,抬起手指,打量着那枚重新戴回去的素戒,“如果满分是一百分的话,我给了祂九十分。”

她的视线掠过红宝石戒指,又突然抬起,再次和祂对视:“你觉得你有多少分?”

一百分。

骄纵自满的兔子心想,咬了下舌尖,话音才堵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但从祂轻哼、颔首的神态上,南芝桃也能看出祂尤其自信的自我评价。

她歪了下头,果断选择打击一只兔子:“是零分。”

漂亮骄纵的青年当即就反驳了她,低下头抵着她的额头,气呼呼地警告:“人,你不要太过分。”

祂怎么可能是零分呢,祂的脸和身体明明都是加分项。

“你看看我的脸再说话,你们人就喜欢这样的还有我的身体,不论是孕育还是取乐,都不可能是零分!”

人类少女睁着清澈的眼眸看祂:“可我的未婚夫也有你说的这些条件呀,基础条件当然不算加分项。”

她也学会了兔子的理直气壮。

雪黎咬了咬唇。

“而且你之前还修改我的认知,所以你的分数应该是负分才对。”南芝桃又说。

这无疑是压垮兔子的最后一次评分。

气极了的兔子在她眼前狠狠跺了下脚。

南芝桃弯了弯眼睛,故意往后退了一步刺激祂。

这时,她的影子室友安安静静地浮现出来,她正巧靠在祂胸口。

纪酒低下头:“室友。”

南芝桃仰起脸看祂,发顶抵着祂的胸口,对上祂的红曈。

“我的分数”影子很在意。

南芝桃想了想,祂的怪癖值得扣上一百分,但祂的贤惠宜家,和脑子不太清晰又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泪痣也很漂亮,于是报了

九十的数字。

纪酒没说话,祂在思考。

祂觉得少了点什么,又或者是哪里不对。

既然祂是九十分的话,那祂的戒指去哪了?

雪黎瞪了眼影子,伸手把人类少女拉进了怀里,对她道:“把你的终端给我。”

南芝桃稍作犹豫,终端拿出来,但没有递给祂:“你还想给我的终端下毒?”

“妻子”的不信任让兔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祂拿过她的终端,好在界面上没有乱七八糟的信息,不然就该轮到祂不信任她了。

白头发、红眼睛的青年蹙着眉,动用能力点了点她的终端,设置了一些东西。

等终端回到南芝桃手上,她仔细端详几眼,主界面上多出一枚兔子耳朵图案的程序。

“你点开,快点。”雪黎凑过来,催促她试一试。

指尖轻触,兔子耳朵变成一只向前跳跃的兔子,最顶上弹出三分钟的倒计时,南芝桃的耳边则霎时一声嗡鸣,当初被祂修改认知时就是这种感受。

祂在她的终端上设置了一枚程序,当选中启动后,有最多三分钟的修改时间,认知修改持续的时间则不好说。

对诡不一定有效,但对人一定好用。

雪黎附在她耳边,得意地轻笑了一声,眼光流转,凝着她的耳垂,私语道:“怎么样?你的‘丈夫’是不是很厉害,要给‘丈夫’打一百分”

捕捉到关键词,影子现形,抽走了她手中的终端。

南芝桃清醒过来,侧目看向同她低语的兔子。

兔子动了动嘴唇。

祂睁着红眼睛,不忿地狡辩道:“是试用,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效果。”

“真可惜。”南芝桃说,“我本来想给你加分的,但你又欺骗主人。”

雪黎的眉眼软化下来,做出气闷委屈的神态:“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兔子,你应该对自己的兔子好一点。”

“我只想要一只听话的乖兔子,你总是这样,我很失望,也很生气。”南芝桃把终端揣回口袋里,收起好处,并意图再捞一点。

一只雪白的小兔子还能再榨出点什么汁水?

雪黎不大高兴,虽然总的来说都是祂没管住自己的坏心思,错误明明在祂自己。

可难道一直在吸引祂的“妻子”就没什么错处吗,任性的兔子才不管那么多。

发情期的身体很难受,假孕的身体很难受,胸口也涨得很难受,给“妻子”备孕就已经让祂难以忍受了。

现在又给“妻子”献上一点用处,却还是被责备,兔子的坏脾气再也按捺不住。

“这根本就不公平!”兔子发出唧唧的叫嚷,“你要给我加一百分,我是你的兔子,又不是别人的兔子,就算我是你的宠物,你是我的主人”

祂忽地顿了下,红着脸说:“宠物对主人的意义不就是宠爱吗?我是你的宠物,宠爱我是你的责任,你要给我满分才对。”

“但宠物做错事也会被主人教训,这是应该的。”南芝桃不为所动,“既然我是你的主人,教训你、惩罚你也是我的责任。”

雪黎生气地用眼睛瞪她,好一会儿,祂红着眼眶,眼底水液闪烁:“那你惩罚我吧,如果惩罚我能让你满意的话。”

祂低头凝视起她的眼睛,补充道:“还有,惩罚完之后我要加一百分。”

说完了条件,这只雪白兔子的贴近了南芝桃的脸,细密的眼睫轻颤,投下一小片阴翳,敛得猩红的瞳色愈深,稍显邪性。

祂的唇瓣翕动,轻声问道:“你想怎么惩罚我呢,主人?”

有意柔缓的话音仿佛祈求,却又掺杂些反骨似的挑衅,毕竟祂是一只坏兔子。

惩罚的手段?

南芝桃想了想,她看见了影子,自然也想起了室友的怪癖。

惩罚的手段似乎有点多。

她默默看着坏兔子那张白皙漂亮的脸,视线又下移到祂形状较好的胸廓。

她要开始教训、惩罚一只不听话的兔子了。

浅尝一只兔子的步骤并不繁琐,惩罚一只兔子的步骤也同样简单。

先脱下祂的大衣,但这次的动作不必放轻,更不用哄着祂那骄纵的坏脾气。

扯下祂的衣服后,再用从室友那里借来的小玩具,反绑住兔子的手,把祂的手腕绑在椅背后,防止兔子变卦、挣扎。

绑紧一点,才能扯开祂秀气的肩颈,向前挺出形状较好的胸廓。

肩颈被迫拉扯开,漂亮的青年被粗暴地绑在椅子上,轻哼了几声,眼睫颤抖得厉害,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怕。

这一次,由人类亲自给兔子摆盘。

把兔子绑好之后,祂的身体再难动作,等待主人降下惩罚的间隙,祂的嘴唇被自己咬得湿淋又殷红,喉头也悄悄滑动,不住地小声吞咽。

她没有挑起祂的衣服,用玩具的手柄抵着手心,视线扫过祂的身体,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手。

鞭子是软的,兔子也是软的。

她找到了答案。

惩罚落在兔子引以为傲的胸.脯上,疼痛让兔子挺起了胸廓,闷哼了一声,水意则尽数弥漫在泛红的眼眶中。

兔子的体质和有怪癖的室友不一样,南芝桃还有意放轻了力气,并不是真的想把粉粉又嫩嫩的兔子打坏。

万一惩罚过了头,以这只兔子的脾气,指不定要和她怎么闹呢。

她微微控制了下力道,惩罚接连落下。

兔子的身体战栗得越来越厉害,即使咬住了嘴唇,轻吟和闷哼也会从齿缝和喉咙间溢出来。

祂的眼睫很快就被自己眸中的水气浸湿了,晶亮的水泽反而成了点缀红眼睛的碎钻,连着眼底的红晕都被映衬得非常昳丽漂亮。

没一会儿,南芝桃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若有若无的气味萦绕在她的鼻尖。

青年的内搭是黑色的,被液体浸湿也不会太过显眼,她终于发现祂胸口的布料濡湿了一小片。

衣服被挑起检查异样,祂的身体颤了一下。

主人的视线似乎有温度,有些讶异地扫视、打量起祂的胸口。

紧接着,她把挑起的下摆递到宠物的嘴边,示意兔子咬住。

祂的齿列才得以松开被咬得斑驳的唇瓣,嘴巴微张,眼睫在打颤。

主人意外地放轻了动作,没有粗暴地把织物塞进祂的口中,而是轻轻地让祂咬住。

毕竟一只假孕的小兔子,或许是该稍微温柔一点。

她有些好奇祂的身体,以及那些吐露出的汁水,于是红着脸伸出手指,轻轻沾取了些,仔细瞧了瞧。

兔子抬眼看着她的动作,红眼睛蕴着些湿漉的委屈和指控,又有些期许“妻子”能够品尝一口祂积攒的养分。

不过她没有,只是红着脸擦了擦手指,难以继续这场惩罚。

她去拿来了其他的工具,夹住了祂濡湿衣服的源头。

痛痒让兔子的身体一颤,至于蓄着的水液则没有继续遗漏。

南芝桃脸颊热得厉害,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发展,退出了房间,犹疑惩罚要不要继续。

她反手管好房门,影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祂也是红眼睛,眼里也蕴着委屈和指控。

“你为什么奖励祂?”祂问。

南芝桃:“”

“等会过来跪下,我也奖励一下你。”

第62章 人皮会(1)应聘成功

惩罚不,奖励完室友,南芝桃冷静下来了,揉了揉泛酸的手腕。

兔子也放置得差不多了,她随意收回踩在室友身上的腿,留下祂自己收拾自己,转身回卧室。

开门后,绑着白兔子的椅子空空荡荡

,扯断的绑带扔在地上,似乎还被故意踩了两脚。

两枚小巧的乳.夹也同样扔在地上,沾着点点白露,几滴乳色的水液滴在一旁的地板上。

明显青年在给自己摘下乳.夹时,不小心弄洒了祂蓄着的那些宝贵的汁水。

南芝桃视线转了一圈,扫到床铺上支起了一对兔子耳朵,床铺正中多出一团滚圆的白色。

祂正对着开门进来的南芝桃,笔直地竖起着耳朵,表达强烈的不满。

宠物挣脱束缚之后,非但没有躲藏,反而变回了兔子的模样,大摇大摆地霸占了主人的床。

雪黎似乎在安静地生闷气,可不到一会儿,祂就忍不住了,跺了下脚,声音消弭在柔软的床铺间,变成一声毫无威胁力的闷响。

“从我床.上下来,这是我的床。”南芝桃让祂走开,“主人没说结束,谁让你自己结束惩罚的?”

雪白的小兔子没有理会,祂蜷缩起来只占一小块地方,却霸占了床铺最正中的位置。

她伸手去抓祂,生气的兔子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留下一道浅浅的牙印。

“坏兔子。”南芝桃皱眉道。

祂咬得不轻不重,牙齿碾磨了两下,没有见血,却又忍不住用湿红的舌头舔了舔祂咬出的牙印。

见青年变回兔子不理人,惩罚也无法继续,南芝桃又想起地板上滴落的汁水,疑心这只多汁的兔子会弄湿她的床铺。

可她的眼神却分明飘忽了下。

白发红眼的青年挺着胸.脯忍受惩罚的画面也一并浮现脑海,遭受鞭打的软白上横置着些泛红的鞭痕,至于吐露的源头,嫣粉的花蕾沾湿着点点白露,就更是色.气。

如果兔子也像室友一样耐玩,她或许不会想这么多,但偏偏祂们不一样。

南芝桃摇了摇头,把不合时宜的画面赶出脑海,低头继续对付不讲理的兔子。

“是你自己提出要接受惩罚的,对不对?出尔反尔的话,我只能继续扣分了。”

兔子不说话,只冲着她竖起耳朵。

祂兔子的形态还是很可爱的,南芝桃伸手压住祂竖起来的耳朵,把长耳朵按了下去,手指一直向后,抚摸了祂一下。

“你这样的话是加不了一百分的。”她见祂不拒绝她的抚摸,于是又摸了一下。

可手指滑到兔子的背上时,被压住的耳朵就会重新弹起来,继续生气。

好生气噢,小兔子。

南芝桃觉得祂有点好玩,手感也很不错。

她又摸了几下,支起的兔耳朵稍微放下了点,仿佛是个正在慢慢泄气的充气玩具,才被摸了几下就要消气了。

南芝桃想了想,道:“我可以算你六十分,这样总行了吧?”

支起的兔子耳朵安静地软了下去,服帖在小兔子的脑后。

重新评分,由负分进步成正数,兔子很满意,祂显然不太清楚六十分的实际含义,刚刚及格。

好明显。

南芝桃的视线慢吞吞地扫过泛着粉的兔子耳朵,意识到这只兔子虽然脾气坏了点,但意外地很好哄。

就像人鱼家的少爷一样。

她想。

南芝桃又想起在意的事情,伸手探到兔子身下,确认床铺没有被弄湿。

“你的位置不在这里,在客厅。”她要把这只碍事的兔子弄走,“要么你自己走,要么我把你提出去。”

兔子哼唧了一声,在她伸手来抓时咬住了她的袖口。

南芝桃一扯没有扯下来,兔子在和她较劲:“坏兔子,松口,别把我的衣服咬坏了。”

正处于发情期的诡才不愿意松口。

祂还处于筑巢期,用充满“妻子”气味的织物絮窝才是祂该做的事情。

见兔子刚刚放下去的耳朵又要竖起来了,南芝桃也懒得和祂继续对峙,索性把外套脱下来给祂。

兔子嘴巴叼着衣服,南芝桃借机抓起这只诡,把祂扔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获得絮窝素材的雪黎抽空冲她跺了下脚,然后用脑袋拱开衣物,叼着边边角角,在沙发一角布置起祂的临时巢穴。

第二天南芝桃起床,发现沙发角落多出了一个兔子窝,里面蜷着个雪白的小兔子。

临时巢穴不大,却也充满了她的气息,假孕期的兔子蜷缩在巢穴里,汲取着主人的气味抚慰自己。

比起她懒得理会的放任态度,纪酒视兔子窝为眼中钉,毕竟她不做家务,家务是影子负责的。

沙发上的异物分外碍眼。

南芝桃路过沙发边对峙的影子和兔子,去厨房给自己整点早餐。

冰箱的门打开又关上,她热了一份食物,坐在吧台边一口一口吃着。

忽地,她的动作顿了下,因为有一颗小球从吧台的角落里,安静无声地滚了出来。

小球滚到她眼前,展开蓝光显示屏,以及祂的表情“o.o”。

“主人,虽然速食很便利,但长期食用快捷食品不利于营养均衡”祂的发声器音量很低,像在小声提醒,又像是偷偷摸摸地说话。

南芝桃没有接话,总不能让这个球形小机器去厨房给她炒四菜一汤。

她早上起来没注意小球的位置,此时才惊讶道:“你开机了?昨晚吗?”

桌面上的球体前后滚了滚,像在点头:“是的,清除了一些病毒,冒昧地问一句,我的主人,您的‘丈夫’呢?”

它的数据还停留在兔子修改主人认知的时间上,不清楚这个家里是由谁控制,所以才安静地等待了一晚上,直到现在重新和主人搭上话。

“是兔子,不是我的‘丈夫’,问题已经解决了。”南芝桃纠正它。

壹号安静了一会,圆形符号正对着她的脸,似乎是在仔细端详。

主人好像真的清醒过来了,它才说:“那就好。”

壹号又提及房子里的另一个存在:“不过您的朋友真的很勤快,并且善于收纳。”

它是从角落的收纳盒里滚出来的,显然,昨晚接受完奖励后,满足的影子也没忘记收拾家务。

纪酒确实很勤快,家务做得很认真。

南芝桃没有否认它的话,壹号的圆眼睛默默变大又变小。

她先确认它没什么问题,又把终端递给它,让它检查一下兔子设置的程序。

壹号接上她的终端开始检查,显示屏递出一道蓝光解析兔子程序,检查有没有什么潜在风险。

等待它检查,南芝桃安静地吃完了食物,交给影子收拾残局。

高大挺阔的男诡从影子里潜出来,苍白宽大的手掌捡起人类的餐具和餐盘,落在祂手中像玩具一样,又顺手且熟练地擦干净桌子,即使本来并不脏。

壹号的解析蓝光一动,偏移到这个沉默但勤快的同类身上,又极快地收了回去,仿佛瞥了祂一眼似的。

它的算力只需要瞬息,默不作声地开了一条新的后台任务,扫描并分析起这位同类的举动。

纪酒对这颗球没什么反应,虽然它是室友带回来的东西,但显然和那只兔子不同。

毕竟是个连人形都没有的工具,即使它身上也有同类的气息。

它的小动作也没有引起南芝桃的注意,她正坐在沙发上乱摸兔子,直到小球结束扫描任务向她汇报。

“程序具有修改认知的功能,预测对高级及以下的诡具有一定效用,有效时间在5-30分钟尚未发现风险。”

它悬浮到南芝桃面前,做了个低头看兔子的动作。

白色的兔子,无疑是那位脾气骄纵的白发青年。

雪白的小兔子伏在人类少女的手心下,哼哼唧唧地咬住了织物的一角,忍受、也可能是享受她的抚摸,看不出先前得意嚣张的模样。

壹号的数据快速更迭中,推测起在它关机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贤惠体贴的男诡,顺从服帖的兔子

要么是祂的同类们比较奇怪,要么是祂的主人比较奇怪,要么是这间房子比较奇怪,小球的后

台列出三种可能性。

南芝桃不清楚它的分析,收回自己的终端,界面上跳出穆丽尔的消息。

这位年轻修女是说客,现在也负责起联邦和她的对接任务。

【“丝织”开放人员招聘了,任务和情报都已传递给壹号,它会辅助你的任务,行动小心。】

“丝织”,南芝桃想了想,才想起这是“人皮会”对外的经营名字。

还有这件正事,她看了看球,球也看了看她。

不需要主人的提醒,壹号适时播报起任务进度:“已向目标投递了简历,应聘岗位是维护人员,为了提高应聘成功率,我在您的简历中融入了您的少量能力,正在等待回应。”

它一并投送出相关情报。

“丝织”,一家独立设计品牌,名下产品大多围绕珠宝和服装,风格精美、华丽甚至是奢靡。总部所在地并不是平地起高楼的办公大厦,建筑风格也充满艺术性,占地不小,绿植中点缀着花房、温室等会客室,众星捧月般环绕着最中央的设计室,部分区域甚至可以直接拿去当作走秀秀场

南芝桃浏览着壹号投递出的图文情报,在生存者地图上,“丝织”总部明晃晃地标记成了黄色,中度污染区。

忽地注意到什么,她拿起终端,微微调整了下图片的角度。

高空俯瞰图上,生机盎然的绿植和明亮的玻璃建筑间交错着一条条小路,小路似乎是用白色的石料铺成,影影绰绰地从正中设计室的位置发散出去。

她注视着图片上交错的细小路径,隐约看见了一张织就精美的蜘蛛网。

“丝线织就梦想”

南芝桃的视线扫过这家设计室的品牌标语。

她又看了看其他情报,当中另一句话让她愣了下。

“迈阿德家族投资”

她回过神,继续往下看,一旁的球形小机器忽地弹出提醒。

“收到了回复,应聘成功。”

家里的机器人帮她找了个班上。

第63章 人皮会(2)维护人员

成功应聘上维护人员的岗位,壹号又帮主人规划好了出发路线和抵达时间,不需要她再花费心思。

出门前,南芝桃捞起了沙发上的兔子。

作为宠物,祂要替主人分忧,再者,放家里她怕发生互殴事件,容易对她的财产造成重大打击,至于监督兔子的任务则交给了壹号。

照旧留影子看家,毕竟纪酒离不开这座公寓,祂像个服刑人员被判监禁似的,关在这幢公寓大楼里。

壹号掐准了时间,当南芝桃带着兔子走到楼下时,它叫的车刚刚好就到了,智械把时间计算得严丝合缝。

球形机械乖觉地停在主人的肩头,南芝桃抬手拍了拍它,以作表扬。

小球的显示屏闪烁,记录下她的动作,不知道兀自加载、解析了什么内容。

临上车,南芝桃又瞥见六楼上,除了在窗帘后窥视她的影子,隔壁的落地窗后也伫立着个高挑的人影。

那人影依稀抬起手,指尖轻触胸口和脖颈。

不是在为她祈祷,而是在浅笑着向她示意——

她留下的那些痕迹,祂都好好保留着。

南芝桃默不作声地扫视了一眼,收回视线,上车,走人。

距离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路程,她一面复习情报,一面顺手摸着膝上的兔子。

雪白的诡似乎彻底变成了她的宠物,团成一团待在她怀里。

人类的指尖随意抚弄着祂的后背和耳朵,敏感的兔子溢出了些细微的哼吟。

祂讨厌她随意的态度,似乎真的把祂当成了可以随意玩弄的兔子,却又舍不得离开她的怀抱。

把情报记好,她微微伸展了下身体,又拿出终端看了看,处理了下未婚夫和孩子们的消息。

逐一阅览完分享给她的日常,并发表点评,南芝桃揉了揉眼睛。

稍微休息片刻,她点进论坛,私聊窗口有人回复了她。

【甜蜜:谢谢////】

回复非常简洁,她和这位网友间的对话到此,似乎就该结束了。

对方Q版画风的蜜蜂头像看不出攻击性,色调偏浅,浅淡的琥珀色和嫩黄勾勒出一只圆滚的小蜜蜂,支棱着对半透的翅膀,整体如一块饱满的蜜糖。

南芝桃点了点屏幕。

【蜂巢科技的员工必须得用蜜蜂当头像吗?】

【好奇.jpg】

试探发出去,对面当然不可能秒回,直到抵达新的工作地点,南芝桃都没等来回复。

绿地建筑外围由机器接引人员入场,和壹号这种在天上飞的机器不同,丝织设计室采用的是地面机械。

出示虚拟通行证,负责引导的机器放行,南芝桃跟在它身后,踩上绿植间铺陈的洁白小径。

她先低头打量了眼小径的材质,落脚微不可察地碾了碾,没发现什么异样,又放眼看向前方,小径两边每隔几步就安置着一盏地灯。

她记过这里的地图,按照引导机械的前进路线,终点是员工休息室,一座二层高的阳光小楼房,在靠外围的地方。

一路走过来,她只觉得这家设计室总部的环境是真的好,葱绿的丛叶间缀着各色花朵,配色和谐,香气馥郁,阳光明媚,看不出什么危险的地方。

小楼前,有人叫住了她。

“是来入职维护人员的?”

南芝桃侧目看去,喊住她的人是个面貌偏瘦的男性,颧骨凸出,眼窝陷下去,长得像一张被骨头绷紧了的皮。

南芝桃点点头:“是的,昨天应聘的,让我今天来入职。”

“我是部门主管,你跟我来。”主管招招手。

南芝桃跟上他,听见他又说:“待遇看了吧,招募和入职通知上都写得很清楚,要是还有什么问题去找人事部,内部通讯设备在那里,等会记得自己拿”

他指了一下方向,南芝桃也顺从地扫了眼,然后跟着他走上二楼。

“二楼是女员工休息室,更衣室是这间,里面有制服,我们这儿上班都是要穿制服的,不能给客户留下不好的印象”主管说着,扫了眼她的鞋子。

她今天穿得是双黑色小皮鞋,鞋跟不高,踩在地面上会发出清脆的声响,款式一般,可以看作工作款式。

主管皱眉打量几眼,勉强点了点头。

南芝桃也在打量他,对方虽然穿着工作制服,但装束比她时尚多了,一套深蓝制服佩戴宝石胸针,衬衫长裤,脚踩着反光的高档皮鞋,耳朵上还穿着对宝石耳钉。

很符合这家单位的设计理念。

主管让她进去挑个合适的尺码换上,南芝桃钻进更衣室,橱柜里悬挂着一排同款服装,她从中找到了自己的尺码。

指尖先捻了下布料,虽说是制服,质地却尤其柔顺,又看了眼污染值,没什么问题,她才换上。

不过制服的口袋空间有限,她带进来的东西又太多,就连壹号也是揣口袋带进来的。

至于兔子,暂时放生了,等会再回合。

壹号被她拿出来,悬浮在半空,圆眼睛边打出一个问号:“主人?这里是?”

南芝桃:“女更衣室。”

它是个非碳基生命,金属组成的机体也没有性别特征。

可是这颗小球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才道:“我先出去吧。”

它的少男声线让南芝桃愣了下,虽然是合成的,却也清亮。

噢。

她后知后觉它的性别认知,提醒道:“门口有人,你走窗户。”

她走到另一边打开窗户,放小球出去。

藏好所有道具她才出门,从主管手上拿到工作设备以及员工手册,主管还给她划分了负责地区,交代了日常工作的内容。

“只要负责维护工作就行了,按照员工手册上来。”男人凹陷下去的眼睛盯着她,过分的削瘦让他显得有些病态。

“这里的绿化太好,平时有些讨厌的飞虫,如果看见了,记得踩死。”

“这份工作不会让你失望的,想要的东西都会有

的,只是需要坚持。”

他过薄的嘴皮上下碰了碰,确认新人暂时没有别的问题了,才点点头,放她去工作区域。

上岗前,南芝桃先翻开员工手册浏览了遍。

【负责巡逻、引导客人以及维护环境】

【在指定的工作区域为客户提供服务,如发现迷路的客人,请立刻指引到小路上】

【负责工作区域内的维护工作,保持道路边的地灯常亮】

【如发现地灯出现异常,请立刻联系后勤维修部】

她的视线滑落最下方。

【最新通告:关于近日外界针对我司的相关不实信息,我司在此严正声明】

这个知识点情报里也有,南芝桃立刻努力回忆。

她对读书没什么兴趣,但面对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是很来劲,像在玩游戏。

很快,她就想起来了,“丝织”最近牵扯上了几宗失踪案,失踪者有男有女,各行各业,社会关系上并无共同点,唯一共同点是出入过“丝织”设计室。

还有消息说其中一位失踪者,同“丝织”名下的设计师系夫妻关系,话题一度被舆论导向情杀和为财害人,毕竟失踪者貌似小有资产,不然也不会出入高档品牌的设计室。

员工手册看完了,她也走到了工作区域,一颗小球安静地钻出灌木丛,向她投递了一条新的情报。

“消息来源是降临内部的人。”壹号压低了发声器的音量,仿佛是在卧底接头。

“如突然发现手腕上多出手绳,无论数量,无论颜色,无论编织方式,立刻以任何方式弄断,并立即退出该区域,不再进入。”

南芝桃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还好,目前是干净的,只有一条腕表。

她负责的这片区域位置比较偏,没什么人,但也站直了身体,状作在认真上班的样子,实际在听草丛里的小球讲话。

“退出该区域后,仍旧需要时刻关注手绳的出现,这是祂们标记捕食的方式。”

小球顿了下,才继续接头道:“只有这么多,人皮会不是对人类友好的组织,同降临的关系也一般,不过这一部分的情报综合校验过了,是可信的。”

“如果想要获取内部名单,我们得去中央的设计室。”壹号提醒,“骇入内部数据网络的事情可以交给我。”

南芝桃应了声,她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忽地,她的视线定在远处,视野中出现一点白茫,似乎是一只飞虫。

她抬脚向那只飞虫走过去。

这是只白色的飞蛾,指甲盖大小,飞得很低,几乎贴着地面在飞行。

它的飞行轨迹有些奇怪,南芝桃定睛看着,白色飞蛾飞得不太自然。

紧接着,在她的注视中,飞蛾一下子就撞到了地灯上,发出“砰”的一声爆炸声响。

声音并不大,伴随着滋滋的电流短路声音,以及些微迸溅出的小火花。

像一场小型爆炸,仿佛这只蛾子自带了一定当量的炸药,对路边的地灯发起了一场自爆式的恐怖袭击。

主管说的飞虫好像和她认知中的不一样。

这个恐怖蛾子也是能用脚踩死的吗?

南芝桃对主管肃然起敬,她上前仔细看了下,这盏地灯已经被炸坏了,但她不急着上报维修。

“壹号,来看。”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出于谨慎态度,怕引起某些注意,她说话的动作并不显眼,话音也保持着很低。

壹号也飞低了,先扫描地灯的情况:“发光元件已经损坏了。”

南芝桃:“蛾子呢?”

壹号:“是联邦科技,稍等,我申请下这片辖区的调阅权。”

“这片区域内会定期投放一定量的飞蛾,负责人怀疑地灯和祂们的捕食手段有关。”

南芝桃站起身,沿着洁白的路径,两边的小地灯一眼看不到头。

她的轮岗时间持续到晚上,傍晚时分,路边的地灯就一齐亮了。

除了被飞蛾炸坏的那盏灯,其余地灯在草地上洒落了一圈明亮又不刺眼的光环。

准确的说是一圈圈光环,地灯内加装了特殊花纹,放射性的光环投射在地面,用光影织成了一张张小巧的蛛网。

无数张蛛网一朵朵盛开在小路边。

第64章 人皮会(3)斐恩

怪不得投放飞蛾进来。

南芝桃低头捣鼓起单位发的通讯器,把需要维修的地灯位置报了上去,再看看时间,她可以下班了。

兔子不知道跑哪去了,她对那个家伙不抱多少期待,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去找祂。

估计是在哪个角落生闷气。

她准备最后再巡逻一圈。

白日里葱茏明媚的景色到了夜晚稍显阴冷,她一圈没转完,隐约听见不远处的玻璃花房边传出人声。

南芝桃放轻了步子,一步步走过去。

玻璃上的倒影随着光影和角度来回变换,那些话音逐渐清晰,似乎有人在吵架。

“是不是你他人现在到底在哪……”

“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他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难道会自己消失吗?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他来找过你对不对?你敢不敢跟警署说实话?”

“你就是图我儿子的钱,谁知道你肚子的孩子是谁的,你想都不要想……”

男人和女人说话的声音一句接着一句,在他们接连的咒骂逼问中,还有一道女人的声音在无力的反驳。

似乎疲于应付,她的语气有些虚弱:“我可以陪你们去医院做检查,孩子就是阿明的孩子,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监控也都看过了,警署的人也都说了,方明离开公寓时还好好的,我怎么知道他开车去了哪……”

女人辩解的声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猛地响起一声撞击的闷响,光影晃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花房的玻璃墙上。

南芝桃快步走到正前,看清了几个人影。

被推搡撞到玻璃墙上的是个年轻女性,她还穿着双高跟鞋,显而易见的崴了下脚。

但她的两只手却按在腹部,眉头紧皱的神色表现得有些痛苦。

推搡她的貌似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看见她撞得不轻,夫妻两个人一时都愣住了,没敢再碰她。

南芝桃揣测着人物关系,稍作犹豫,上前扶起了年轻女人,年轻女人没有拒绝,靠在她身上。

“要我联系安保或者警署吗?”

南芝桃问,垂眸,眼睛盯着女人手腕上的红色手绳。

对方的衣襟前还别着一枚铭牌。

“设计师:何琳”。

何琳摇了摇头:“我没事。”

见有人来了,夫妻两个人冷眼看着,在安保机器靠过来前撂下了几句狠话,看样子不会轻易放过年轻女人。

南芝桃只是个路过的普通职工,没发表什么意见。

她充当起安静的支架给年轻女人靠着,一边默默借他们的三言两语推测出和失踪案有关。

她的视线又停留到年轻女人的手腕上,红色的编织手绳略微宽松,样式普通,没什么特别的。

视线微微一移,落到女人的手掌下方,不难发现她的小腹显怀,她怀孕了。

女人蜷着腰腹一时站不起身,南芝桃只能拿出终端,搜索附近医院的急救电话。

电话没能拨通出去,因为女人抬手按住了她:“不用,不用去医院……麻烦你,扶我去休息室。”

她的短发利落,侧目抬起脸,垂落的发丝间露出有些惨白的面色和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隐没在垂落的黑发里。

南芝桃和她对视了一眼,先注意到她的眼妆很特别,眼角勾勒着上挑的线条,还妆点着些闪烁的粉末。

“是中央设计区的休息室吗?”

何琳点了点头,其实附近明明有更近的地方,可以先坐下来缓一缓,但女人却舍近求远。

南芝桃没说什么,按照她的要求,扶她去休息室。

一颗小球默默地跟上,悄悄挤到了南芝桃的衣摆下,用她的衣物隐藏起机体,跟着一起进入到中央的设计室。

何琳有权限,一路畅通无阻,领着她上了二楼。

一楼是展厅,人体模特林立,二楼是工作间,空间宽敞,各色隔断和设计划分出了不同区域,互不干扰,休息室在最里面。

在二楼,南芝桃也看见好几个人体模特,立在隔断边,模特身体上用球针固定着不同造型的布料,确实很有设计感。

但让她在意的不是设计,通常见到的人体模特大多是比例完美的人台,在这里摆放的人

台却有胖有瘦,有高有矮。

换句话说,很逼真,很贴近真实普遍的人体。

休息室的夜灯常亮,南芝桃把女人扶到了沙发上,微光映照下,女人的面色似乎稍微好了点。

南芝桃看她坐稳,就要松开手,对方却倏地抬起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女人恢复血色的嘴唇翕动,眼妆闪闪发亮,盯着南芝桃:“你…你来当我的模特吧。”

微光下,黑发少女没有化妆,五官清丽,眼瞳圆润,面上含着担忧她的神情。额前的刘海左右撇开,用黑色发夹固定着,长发则在脑后扎了个低马尾。

打扮算得上朴实,不过衬衫长裤的制服妥帖,衬得她很精神,个子不算拔高,身体比例倒是很好。

南芝桃眼神向下,瞥见露出来的腕表指针乱转,两个指针看不清到底要定在哪一处。

拒绝,还是答应?

南芝桃决定先问问待遇。

她刚张开口,一道男声横插进来。

“琳?怎么了?”鞋跟轻敲地面,对方似乎上前走了几步,“你怎么又回来了?现在是下班时间……”

腕表的指针突然停止了转动,何琳的眼睛不再死死盯着南芝桃,而是向她身后看过去。

南芝桃也回头看,休息室门口站着个高挑的人影。

是个漂亮的男人,她曾经见过的,在王市长向她展示的资料上。

斐恩,设计室的创始人。

她回忆起他的来头,和当时资料上展示的图例不同,他没有穿着那些夸张到可以去走秀的衣装,眼下的风格稍显悠闲。

何琳开口解释缘由,南芝桃就盯着这位年轻美丽的男设计师看。

他的长发在脑后扎起高马尾,笔直地垂落,显出的干练却被肩上柔顺的蓝色披帛压了下去。略微宽阔的肩膀撑起衬衫,下摆收在腰带里,勒出一段纤瘦的腰身,长裤垂顺,尤其宽松,垂落到他的鞋面上。

鞋跟似乎很高,是高跟鞋。

南芝桃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番。

等她打量完,何琳正好解释完,言辞中她这位普通职工是个出手帮忙的好人。

斐恩微微点头,这才看向这位目不转睛的好人。

他对她不加掩饰的打量毫无反应,可能是职业使然,早就习惯了旁人的注目。

“谢谢你了。”斐恩冲南芝桃笑了下,笑意很浅,微微牵扯动他面部的肌肉。

他的眼睛上也点了妆,眼角和眼睫上亮晶晶的。

南芝桃说“没关系”,随后见他眼神微动,看向了她被何琳抓住的手臂。

手臂上的力道骤然紧了些,她听见何琳又问了一遍:“你来当我的模特吧。”

这次轮不到南芝桃回答,男人先开口:“琳,你该去休息了。”

他的眼睛含着些极浅的笑,话音轻柔的提醒:“你的模特已经足够多了。”

良久,南芝桃手臂上的力道才骤然松开。

她回眸,年轻女人露出个充满歉意的笑:“抱歉,我确实有点太累了。”

“这一层还有客房吗?”她问斐恩。

“有的。”斐恩微笑,“你先去休息吧。”

年轻女人于是站起身,冲男人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空旷的休息室,顿时只剩下南芝桃和站在门口的男人。

南芝桃垂眸瞥了眼腕表,腕表的两个指针都没有反应,她又抬眼看向男人,这次轮到对方在打量她。

他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肘处,优雅又自然地揽起着极长的披帛,披帛是丝织品,质地顺滑,不同层次的渐变蓝调光芒熠熠。

他也从头到脚,以一种端详的姿态打量起她,末了,露出貌似满意的神色。

“给你添麻烦了,你是新来的员工?”他启唇问,一边拿出终端点了点,南芝桃身上的设备一并震动。

她拿出来看了眼,有一笔款项。

男人轻柔糜丽的声音响起:“是加班费。”

钱款到账,南芝桃觉得他是个好人。

“时间不早了,这里还有客房,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他又说,收起了终端。

举手投足间,年轻男人白皙的手腕露了出来,他的手腕间意外干净,没有饰品,也没有手绳。

留宿,还是不留宿?

南芝桃又遇到了新的问题:“不了,我的衣服还在员工休息室。”

显然,她的理由找错了。

斐恩轻笑出声:“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衣服了。”

他的眼眸弯起个舒缓的浅弧,眼瞳偏黑,灯光映照下闪烁着不太明显的蓝芒,倒映着黑发少女的身形。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当我的模特?”他问。

竟然又回到了第一个问题,不过提问的人换了一个。

南芝桃犹豫不决中,青年主动开口:“没关系,可以慢慢考虑。”

“你还没吃晚餐吧,我也没有,我去准备一点,请跟我来。”

话音落下,青年转身给她带路。

只是他转身之际,却微微低下头,眼睫也垂下,明明身量修长,表现出的姿态却莫名有些低微。

又或者说,他无端把这位第一次见面的黑发少女放到了高位,至少是高于他自己的位置上。

南芝桃没发现他转瞬的异样,跟着他上了三楼,期间摸了摸壹号,示意躲在她衣摆下的小球可以出去了。

壹号偷偷离开,潜入了中央设计室。

三楼似乎是私人领地,设置了客厅、厨房,这些区域里没有和设计工作相关的东西,倒是有不少紧闭的房门,房门后可能是卧室或者工作室。

请她落座之后,这位年轻有为的漂亮设计师竟然着手准备起晚餐。

南芝桃还以为是订餐,没想到是他亲自下厨。

到哪都是男人男诡给她做饭,她显然习惯了,一时忘记表现出什么震惊或受宠若惊。

等她反应过来,青年已经解下了丝织披帛,给自己仔细系上了围裙,在厨灶间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他的高马尾不碍事,只是会随着步子微微摇晃,发丝摇曳间流泄出极其深郁的蓝芒。

南芝桃这时候再演也迟了,她索性装作迟钝的样子,任由这位目前的新老板在厨房里忙碌。

这间厨房设计得很有意思,玻璃材质隔开内外,可以将厨房内的景象一览无余,简直像个观赏窗口。

配上青年游刃有余的动作,和姣好美丽的外形,也确实多了几分可观赏性。

有些古怪的感觉,南芝桃神色莫名,但并不是危险的预警。

等晚餐就位,对方拉开了餐桌边的椅子,请她坐下:“先吃饭吧,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南芝桃冲他道谢,青年回以浅笑,没说什么。

她坐下后,先瞥了眼污染值,没有反应,食物的香气也很正常,青年递上餐具,她接过,尝了一小口食物,味道称得上可口。

见她面色没有表现出不虞,青年眼睫垂落,安静地就餐。

席间,他又向南芝桃交代了模特的待遇,控制一旁的投影投放出几件设计作品,展示给她看。

黑发少女的脸颊微动,安静咀嚼着食物,对于他的作品,她只能给出好看和漂亮的外行评价,因此观而不语。

她咀嚼的声音很微小,唇瓣因为进食多了些颜色,只有在她吞咽下去后,再次张开嘴巴时,才能隐约看见她的牙齿,咬住食物,随后重复咀嚼的过程。

投影许久没有换下一个,南芝桃回眸,见青年的眼神一动不动,盯着她的嘴唇。

被她发现,青年的脸侧浮现出一抹红晕,他极浅的笑意在此时显得含蓄,甚至羞赧。

“我

喜欢看你吃东西,感觉很有胃口。”

南芝桃又产生了些古怪的感觉,但仍旧不是危险。

“是吗。”她只是道。

发现对方盘子里的食物已经吃完了,为表礼貌,她勉强又吃了点,才放下餐具,答应当他的模特。

青年的笑意始终非常浅淡,昳丽的面庞稍显清冷。

不过南芝桃觉得他是真心在笑,可能他的习惯如此。

斐恩给她安排了一间干净宽敞的客房,在三楼,还有机械给她送来了衣物,包括明天穿的正装、今晚睡衣,以及贴身衣物。

无一列外的是,尺码都非常合适,服帖,分毫不差。

南芝桃摩挲着手感极佳的布料,大多采用了柔顺的丝织品。

她不清楚那位年轻漂亮的设计师挑选这些衣物的过程,是靠机器,还是纯人工。

睡前,她在洗漱,抬起手擦干净脸上的水渍,镜子里自然倒映出她的动作。

她抬起的手腕上空空荡荡。

等她放下手,下意识看了眼镜子。

有一抹红色一闪而过,依稀是一条红色的手绳,一晃眼就不见了。

南芝桃的动作顿了下,看向自己的手腕,是干净的,没有任何配饰,更不要说红色的手绳了。

蜘蛛丝是什么样的?

那些丝线又细又清透,偶尔会从树枝上荡下来,落到路人的身上,肉眼难以看见。

只有伸手触摸时,指尖会感受到一道明显的阻碍,是线勒在手指上的感受。

就像现在这样,南芝桃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有一道看不见的轻丝,不清楚什么时候搭在她的手腕上,也没有重量。

手指一划,蛛丝就断了。

第65章 人皮会(4)“怀孕”

临睡前,南芝桃揉了揉手腕,弄断的蛛丝没有再出现。

在这个有诡出没的黄色污染区,就这样躺下睡觉可能不是个好选择。

但她是个人类,人类需要睡眠,况且明天还要上班。

她躺在客房的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意外地好眠。

阳光穿过窗户洒在室内,大人们吵吵闹闹地走来走去,小孩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阳光。

少数时候,人们在做梦之际仍旧能保持清醒,发现自己在做梦。

但显然,窗边望着阳光发呆的女孩没有发现。

她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面颊白皙干净,即使年纪不大,五官也清秀漂亮。

大人们架好镜头,招手喊她过去。

她从椅子上跳下来,喊了一句“爸爸妈妈”。

实际上是她的养父养母,很快,他们开始催促她、指点她,要求她在镜头前表现出他们想要的效果。

生来因为基因缺陷而被遗弃的孩子,往往因为生了一副好的外貌更让人关注。她的缺点和不幸成了衬托她外貌的一部分,人们会在叹息中更加惋惜、同情。

收养的善举更是众望所归,赢得了不少称赞和关注。

养父母把握住了机会,慈善事业更进一步。日常会向公众分享养女的动态,展现他们的仁善,美名其曰接受公众监督。

正在做梦的南芝桃在梦中完成了养父母的要求,过分熟稔地对着镜头,露出有些拘束、却又天真快乐的神色。

按照大众期待的那样,她被收养后的生活十分幸福,像童话故事的一部分。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这份熟练更多来自后来的打磨,此时在梦中展现了出来。

简短的视讯拍摄完毕,她又百无聊赖的、乖巧的回到了桌子边。

自己蹬脚一跳,坐上有些高高的椅子,她摇着脚,手上抓起了一支笔把玩。

桌面上摆放着特色摆件,数字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跳动,是实时播报的账户余额,对应着用来筹集善款的资金账户。

一旁的投影正在重复播放筹集善款用的视讯,养父母眼眶含泪,义愤填膺,宣称钱款会用于帮助她这种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孩子。

镜头调转,不止聚焦于他们的演说,还聚焦于一些贫困街区和弱势群体,紧接着,镜头更进一步推到被调动情绪的听众们前。

冬日的寒风里,这些路过的听众其实不如她的养父母穿的那么体面。

穷人在冬天总是会臃肿,里里外外套着很多衣服,保暖的质量不行,只能用数量取胜。

摆件的数字跳动,抠抠搜搜地增长了些小额的数字。

年幼的女孩看着跳动的数字,眼睫轻轻颤抖,眼底滑落一滴泪。

“好可怜。”她瘪着嘴,趴在桌子上看账户余额,小声说。

明明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往外掏钱呢?

“好蠢。”她又说。

眼神却微微动了动,因为她看见了一只蜘蛛。

屏幕上爬过一只深蓝色的蜘蛛,半个手掌大小。

祂有着修长的腿,毛茸茸的身体。路过的姿态很优雅,垫着脚,安安静静,没有声音。

蜘蛛也是有脚尖的,祂的脚尖两指,仿佛极其小巧可爱的小羊蹄子,矜持地探出来。

饱满的腹部圆滚滚,是非常规整的圆形,却并不累赘。

深蓝的颜色里闪烁着些晶亮晶亮的粉末,正前方是四只黑亮亮的眼睛,细看泛着点蓝,像几枚小巧的圆形宝石。

正在做梦的南芝桃和蜘蛛亮晶晶的眼睛对视。

她没有尖叫,开口发表了蛛身攻击:“好蠢,跑到这里来。”

她嘀咕着,拿起了手上那支笔,戳向祂的位置。

口中似乎预言着祂的死亡:“你会被踩死,还是会被拍死?”

笔尖用力落下,蜘蛛一动不动。

她的笔尖落在祂身前,见祂不做反应,于是拨弄起祂来。

时轻时重的力道仿佛威胁,作势要弄死祂似的,却迟迟没有下手。

蜘蛛没有亮出毒牙反抗她,也没有逃跑。

祂安静地踮起脚,踩到了她的笔尖上,仿佛想用一只小蜘蛛的体重把她的笔尖压下来,让她安静下来似的。

踩上她的笔尖后又仰头看她。

南芝桃没有把祂甩下来,她提着这支笔。

另一端确实多出些重量,不过很轻。

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把笔伸出去。

这才用力地甩了甩,把这只蜘蛛赶出了房间。

随后,南芝桃又趴在窗户前,用力向外张望,想看蜘蛛被抖到哪里去了。

这时候,大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提了一下她的后衣领子:“你在这里干什么?别站在这碍事,回你的房间里去不,等下,后天还有一家媒体要上门,你这几天到二楼的房间里去待着,听见了没有?”

南芝桃不再去找蜘蛛,仰起脸,点点头,模样乖巧:“好的,妈妈。”

随后,她就踩上了上楼的楼梯,楼梯的墙面镶嵌着窗户,阳光穿过窗户,洒落在阶梯上。

她脸侧的头发晃了晃,侧耳去听。

楼梯的外墙上,好像有蜘蛛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

没一会儿,她就看见了一只蜘蛛路过,在窗户上留下了影子——

祂也跟着她上楼了。

二楼的房间光线更好,同时也是这家人的主卧。她并不经常住在有阳光的地方,哪怕她的房间收拾的很整齐、温馨,但都是要展示给别人看的。

她不准弄乱自己的房间,因此只能休息在其他房间里。

在她的房间的隔壁,是哥哥的房间。

“谁让你上来的?”正要出门的哥哥撞见她,皱着眉质问。

南芝桃没有对他面上的嫌恶产生反应,乖巧地说:“妈妈让我来的。”

她不再给出多余的解释,径直越过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蜘蛛比她先到了,毛绒绒的一团蓝色踩在洁白的阳台栏杆上。

南芝桃看着祂迈着安静的步子,缓缓爬上了窗帘边的落地镜子。

于是她也走过去,镜子里多出一只蜘蛛,和一个年幼的人类女孩。

蜘蛛说:“真是张漂亮的脸,身体的比例也很不错。”

祂的步足优雅的探出来,点了点她的倒影。

脚尖的颜色要浅一点,两趾分明,南芝桃的视线扫过祂可爱的“小

羊蹄子”,才看向自己的影子。

“嗯。”她应了一声。

“可爱,乖巧,漂亮,可怜,无辜,无害……”

一大串形容词,由女声吐出来。

是南芝桃自己说的。

说完,她的倒影学着她,眼睛弯弯地笑了。

蜘蛛问:“是录音笔吗?”

南芝桃笑得更开心了。

“是的。”她答。

她从口袋里拿出拨弄蜘蛛的那支笔,点开播放的隐藏按钮,养父母和继兄的声音就流淌出来,他们对养女的刻薄和在媒体上的表现完全不同。

除了录音笔,还有微型摄录机,她虽然没多少钱,但攒一攒,还是能悄悄藏起不少东西。

蜘蛛踮着脚,在镜子上走来走去:“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

南芝桃想,然后说:

“爸爸妈妈很愧疚,对刻薄对待我、还把我送进实验室的事情感到很抱歉,所以他们给了我很多钱,并且答应不再管束我,我自由了。”

聪明的蜘蛛很快想通了缘由,停下步子,仰起宝石般的眼睛看她:“不是你勒索他们的吗?”

正在做梦的孩子话语天真:“他们是自愿的。”

蜘蛛又开始踮着脚走来走去。

南芝桃眨了下眼睛。

蜘蛛不见了,她也忽地一下长大,不再是小孩的样貌。

梦境如此跳脱,她面前,蜘蛛也长大了,变成了个青年。

祂的发色泛着蓝,长发披散,柔顺垂落背脊,和冷白的肤色交相辉映,气质冷清清。

祂此时正微微垂首,闭着眼睛,眼睫细密如扇,顺从地跪坐在她面前。

无论身量再如何高挑,祂主动地跪好了,好让她能够俯视祂。

漂亮的青年眼睫轻颤,没有睁开眼睛,先启唇说:“我想给您编织个完美的人生,幸福美满,可以吗?”

南芝桃被祂极其浓密的眼睫吸引,同时也注意到祂的眼角,那里好像有几道不太明显的细纹。

青年继续说道:“作为交换……”

突然,那几道细纹打开了,祂睁开了一双副眼。

不过副眼很小,小得像点缀在眼角的戒面宝石。

祂的眼睛分工明确,类似普通的小蜘蛛,一对眼睛留着白天用,一对眼睛留着晚上用。

而祂则一对眼睛现实用,一对眼睛梦里用。

青年跪坐,姿态顺从,任由她的打量,用清丽的声线说完了条件:“我想邀请您,成为我的妻子。”

这位现实里年轻有为的设计师,此时把手规矩地放在腿上,膝盖并拢,低垂眉眼,说出的话语却不然。

“婚后,您可能会怀孕,但我会很小心的,不会让您怀上太多的卵……”

“也不必担心养分的问题,虽说人类的身体不足以供给……”

祂清冷的面貌突然被浅淡的红晕打破,这才微微抬首,极快地瞥了眼她的唇齿。

“但您可以放心地吃掉我。”祂说。

晚餐期间,祂脸上的那些红晕在此时有了解释。

祂喜欢看她吃东西——

建立在想象的基础上,想象被吃掉的食物是祂。

吃掉祂——

建立在她怀孕的基础上,怀着祂的孩子。

能够被繁衍期的雌性吃掉,是一只雄性蜘蛛毕生追逐的高.潮。

祂露出清冷矜持的浅笑,说的话却每每不符形象。

“我很温顺,不会反抗您的,如果能在和我交.配的时候吃掉我,趁着我高.潮XX的时候,咬断我的脖子,就更好了。”

说着,祂注意到什么,抬起头,看向雌性那张小巧的嘴唇,她的牙齿也不尖利,似乎不足以满足祂的需求。

青年又低下头,好像在思索,在犹豫。

祂是第一次遇到喜欢的雌性,虽然是人类,也是第一次求偶,甚至激发了性.食的习性,渴望被她吃掉。

可是雌性的嘴巴小小的,牙齿也没法撕扯开祂的身体,祂要怎么把自己喂给她,是个很困难的问题。

正在做梦的人没有什么逻辑和思考能力。

南芝桃晃了晃脑袋,才搞明白祂在说什么。

那套让诡替她怀孕的说辞已经很熟练了,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

“为什么要我来怀孕,你来不是更合适吗?”

闻言,跪坐的青年立刻仰起脸看她,祂的脸色又有些红。

气质清冷的美人脸颊泛红,抬手,手指抵住了嘴唇,似乎很吃惊:“我…来?”

祂的手指又落到小腹,如果祂来怀孕的话,虽然是可行的,但孕期,祂基本要告别束腰的款式了,事业也可能要暂停。

鼓起的小腹下会孕着子嗣和卵,当然不能挤压到那些柔软的卵壳,再把腰线勒出来是不可能的。

“我来?”祂有些恍惚地抚摸着小腹,陷入另一种犹豫中。

正在做梦的人类少女开口无所顾忌:“对呀。”

她说:“你的身形还比我高,肯定能怀更多的卵的……”

不太清醒的人类少女无视了另一件事——

祂的腰很细,肩宽腰窄,不见得能怀多少卵。

不等就卵的数量发起讨论,梦境突然崩塌。

客房里,南芝桃有些气短,喘不上气,猛地惊醒,睁开了眼睛。

视野中弹出一对兔子耳朵。

她低头看了眼,一只兔子竖起耳朵,气呼呼地踩在她的胸口上。

就是这只兔子,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不记得梦里的内容,但被兔子半夜压醒实在是件让人生气的事情。

南芝桃瞪兔子:“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