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Chapter81她怎么突然觉得……
话题说到这个份上,再往下说就有点太深了。
叶茴声觉得自己还没做好那个心理准备继续往下聊。
她默默清了下嗓子，强行轉开了视线。
她看看周围，又绕到鋼琴边上看了看。
发现这架琴也有点眼熟,好像是当年摆在欧家的那一架琴。
也是施坦威,有点年份了,但保养得很好。
叶茴声認出来,好奇地抬眸问道：“你把家里的琴也帶出来了？欧院长也同意？”
欧彻淡淡嗯了声：“这琴当年是我妈买的。我搬出去那会儿,我爸他刚谈了个女朋友，所以我提这个,他也没好意思拒绝。”
叶茴声觉得,欧院长大概内心对自己这个儿子,也有几分弥补亏欠的心思，所以才会答應让他把前妻的琴搬走的。
她抬手抚摸着键盖,觉得欧彻这些年應該也没少练琴。
那天他们四手联弹的时候她就察觉了,他的功夫一直没落下,平时肯定也时不时有练。
她的目光扫过鋼琴的顶盖。
发现上面顶盖上覆盖的一层防塵布小小地翘起了一个角。
她习惯性伸手想将它抚平，可才伸手,一旁欧彻突然叫住了她：“哎……你、你不是想看星星嗎？我帶你去花园吧。”
叶茴声顿了顿,目光重新回到眼前的防塵布上。
他忽然轉移话题是因为这下面有什么東西不想让她看见么？
她伸手搭在那块布上面,指尖点了点,有些好笑地回眸看他：“这下面是什么？”
欧彻有点心虚地移开视线：“没什么……”
叶茴声：“不想让我看到？”
她能感觉得出来,这下面的東西可能平时就摆在鋼琴顶盖上。
这次他突然临时起意邀请她过来，有些東西来不及藏，只能随手塞到了防尘布下面。
欧彻：“……”
他有点心虚地摸摸鼻子，哑然说：“你……你想看就看吧。”
叶茴声原本没怎么想看。
毕竟是在人家家里，既然都藏起来了，那就是人家的隐私,她肯定不方便乱碰。
可她看到他露出这么大的反應，她反而被勾起了点好奇心。
下面到底是什么東西，他这么不好意思让她看到？
什么啊？
情书嗎？
她指尖隔着布蹭了蹭，有点厚度，大约有十来张纸。
該不会真是情书吧？
他写给她的么？
还是别人写给他的？
前者的话，凭她对他的了解，她觉得他应該干不出这么矫情又迂回的事情来。
至于后者，她以己度人，觉得他要是对对方没那个意思，应该也不会把情书放在这里——这个客厅明显是属于他的私人领域。
而欧彻从小领地意識很强。
在他眼里，外人和自己人，一向泾渭分明。
叶茴声抬眸又向他确認了一遍：“我真看了？”
欧彻没答，抓起一旁原本为她泡的茶，掩饰性地低头抿了口。
叶茴声就当他默许了。
于是她抬手掀起防尘布的一角，发现底下居然是一沓曲谱的手稿。
纸张微微发黄，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
但看得出来，被他精心保存着，夹在一张透明的塑料文件夹里。
平平整整的，没有一丁点褶皱。
她有些意外。
琴谱？
这东西他弄得那么心虚干什么？
仔细一看，才发现有点奇怪。
这手稿上的字迹，非常稚嫩，像是小孩子写的。
她伸手拿出来，小心地翻了翻，发现每一页都是这样，笔迹稚嫩生涩。
是乐谱的手抄稿，有肖邦的，有拉赫玛尼诺夫的，也有莫扎特的。
她看得满眼疑惑。
这是……他小时候抄的？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茫然地抬头问道：“这什么啊？”
欧彻默默横她一眼，眼神复杂：“你不認識？”
叶茴声更奇怪了：“我为什么会認识？”
说着她低头更加仔细地打量了一眼，又一眼，这时候她才隐约看出点眼熟来。
这个手稿上的字迹很稚嫩，但落笔和每一笔的转折都有点熟悉的影子。
……怎么像是她自己的字迹啊？
叶茴声愣了愣，忍不住翻开塑料夹页，将手稿拿出来又认认真真观察了几眼。
发现还真是她自己的。
她小时候总記不住谱。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記不住那就多抄几遍。
所以她抄过很多曲谱。
随手抄过很多，多到她自己其实都已经不太记得具体抄过多少了。
不过，她記得，这是她上高中之前的习惯了。
高
中之后，练琴渐入佳境，慢慢掌握了記谱的方法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抄过了。
她记得自己转学到上海之后，似乎从来没有抄过谱。
而且，看这个手稿上稚嫩的笔迹，好像是她初中甚至更早的时候。
她小时候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他这儿？
她记得当初搬去上海，这些累赘的东西可没有带在身边的啊。
她狐疑地看向他。
发现欧彻臉上写满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目光游移，又是喝茶，又是看画。
小动作简直不要太多。
她好笑地拎着手稿走过去，走到他面前。
也不吭声，就那么抱胸看着他。
欧彻咳了咳，垂眸看到自己面前见底的茶杯，问：“你喝茶嗎？我再去给你倒一杯……”
刚要起身，结果发现她又上前了一步，刚刚好就卡在他面前。
堵死了他落荒而逃的路。
不得已只能跟她面对面，眼对眼。
欧彻臉颊上慢慢升起一抹浅浅的绯红。
叶茴声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揶揄地问道：“解释解释？我小时候的东西怎么在你手里啊？”
她在小时候三个字上特地咬了重音。
一句话点明了，没给他半点狡辩的机会。
欧彻也觉得自己被她盯得有点脸颊发热了。
这事……他本来没打算让她这么早就知道的。
起码，现在不太合适。
因为……
他沉默几秒，还是妥协了。
他微微吐出一口气，低声说：“你还记得……大概十年前，你參加过的一次鋼琴比赛吗？”
叶茴声怔住。
十年前？钢琴比赛？
他的意思是，他们当时就见过？
她顺势回想了一番，十年前，也就是她十二三岁左右的时候。
那时候，她好像确实參加过不少钢琴比赛。
有国内的，也有国际的。
各种各样的青少年钢琴比赛。
“是小肖赛。”欧彻直说了。
叶茴声恍然。
肖赛，也就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是国际上含金量最高的四大钢琴赛事之一，參赛者需要全程演奏肖邦的作品。
而小肖赛，顾名思义，就是针对青少年的钢琴赛事。
同样含金量很高。
她抬眸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参加过。
那次是在国外比赛，她记得当年中国参加的选手只有四个人，两个北京的，包括她在内，另一个她也认识，是学校的师哥。另外两个是外地的，她没怎么接触过，隐约记得，都是南方的，一男一女。
那个女孩子表现不错，跟她一样，都拿了奖。
她诧异问道：“当时你也在？”
欧彻露出“你果然全忘了”的表情，有点失望，有点憋屈，忍不住抿嘴盯着她说：“你好好再想想，真的没想起来吗？”
叶茴声面露心虚。
老实说，她要是能记得他，早在刚转学去上海的时候就认出来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她真的半点印象都没有。
叶茴声顺势狡辩：“男大十八变，小孩子面相变化大，也不能怪我吧？再说了，你不是也没认出来我吗？”
她记得很清楚，当初他喊她“拖油瓶”的时候，可完全没留情面。
眼神陌生得跟刀子一样。
……还真让她精准踩中了七寸。
欧彻被呛了一下，没好气地说：“这事我都道过歉了。”
叶茴声哼了哼，气势上一旦占据了上风，逼问起来就顺利多了。
她继续抱臂审问他：“所以呢？那时候发生什么了？你偷我手稿干什么？”
欧彻：“……什么叫偷，明明是你自己粗心落在现場了，我好心幫你收起来而已。”
叶茴声好笑地看着他：“然后呢？你那时候就喜欢上我了？那时候咱们明明没有交集吧？你该不会也是纯看脸吧？”
欧彻：“当然不是。你那时候……”
他声音一下低下来：“幫过我一次，帮我跟我爸吵了一架。”
叶茴声整个人都透出了茫然。
吵架？
她吗？？
等会儿……她好像，还真隐约记得一点。
当时好像是比赛刚进行到第二轮的时候。
能到这一轮的选手，都已经是最拔尖的一批了，钢琴天赋一个比一个强悍。
那天她刚表演完，下場经过后台，突然听到“啪”的一声。
她循声看去，看到角落里一名成年男子似乎因为争执扇了一个少年一巴掌。
那个少年她不认识，但看他身上正式的穿着，应该是参赛选手，还是个东亚面孔，十有八|九应该是跟她同个赛区来的选手。
当时她大约正是最中二的年纪，想着都是中国人，在国外的地盘上还能被欺负了？
她想也没想就冲过去主持正义了。
“喂！你这人怎么动手打人啊！？”
“我教训自己儿子不用你个小孩管。”
“你动手打人就是不行！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你！”
后来她才知道，这俩人吵架是因为那个少年第二轮比赛的时候没有弹奏之前定好的曲目，擅自临场变更了曲目，因此被评委打了低分。
男人负气甩手走了。
叶茴声回眸看向靠在墙上的少年。
他似乎受伤不轻，脸上肿了一大片，五根手指的痕迹清晰可见。
叶茴声走过去，原本想拿手上的矿泉水瓶给他冰敷一下，走近了才发现，他耳朵都被扇出了血，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耳朵里面。
/：.
她有点被吓到了，结结巴巴问他有没有事，要不要送他去医院。
结果少年只是低头默默摇了摇头，淡漠地说不用，谢谢，你走吧。
叶茴声当时有点不放心。
翻遍自己全身上下，只摸出了一包纸巾，一张创可贴。
她当时把矿泉水和这两样东西都留下了，勉强算是聊胜于无。
这事发生得突然，但也翻篇得很快。
后来叶茴声忙着决赛，以及后面拿奖，事情太多，她便很快把当时那个小插曲给抛在了脑后。
如今面对欧彻，叶茴声依然不太能将当年那个少年，跟面前的他对号入座。
但事情，她确实想起来了。
她意外地顿了半天，好一会儿才慢慢问道：“所以……欧院长当时打你，真的是因为你擅自换曲子？”
欧彻大约也是觉得自己当年太过莽撞和偏执，默默垂眸点点头。
叶茴声：“为什么？”
欧彻：“……我爸第二轮给我定的是玛祖卡。”
非常欢快热情的一首舞曲，但他那时……并没有弹奏玛祖卡的心情。
欧彻：“那天，是我妈忌日。而且……”
那时候他爸刚走进第二段婚姻。
玛祖卡，是那两个人定情的曲目。
而他居然要在他妈忌日这天弹奏这首曲子，他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
于是他想也没想就临场换曲了。
当然，也就等于是自动放弃了比赛。
他爸很看重他的那场比赛。
他那种幼稚莽撞的行为，无异于是在故意挑衅和叫板。
但在他看来，这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对父亲的新婚姻示威。
欧彻叹了口气，垂眸说：“现在想想，当时自己挺幼稚的，也挺狼狈的。所以我不太想承认当时那个人就是我。”
叶茴声总算明白了。
难怪他那么顾左右而言他。
好吧，翻篇吧。
她也就不提那些尴尬的部分了。
她抿唇笑笑，问道：“所以呢？你当时又是为什么喜欢我的啊？就因为我帮你出了一次头？”
还是个没头没尾的头？
她怀疑自己当时根本一丁点儿忙都没帮上吧？
欧彻闭了闭眼，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
面子里子应该都已经全丢光了，大概再坦白多少也没差了。
他：“……我就是觉得，你当时特别勇，咳……特
别帅。”
当时那个手稿被他一直收藏着。
本来想着回国后还给她，但两人天各一方，确实没什么机会。
后来每次参加钢琴比赛，他都会带上它，希望能在见面的时候还给她。
可惜，他们再也没遇到过了。
再后来，就是两人在欧家重逢。
说实话，一开始他真没认出她来。
等到他反应过来她就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人已经得罪得透透的了。
手稿就更还不回去了。
总觉得凭当时他们俩的关系，她很可能还会骂他一句有毛病。
欧彻说着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叶茴声慢慢地勾起唇角。
忍不住笑出声来。
要命。
她怎么突然觉得，这人有点可爱啊？
第82章 Chapter82“欧彻，你是个……
话题说到这儿了,叶茴声这才模糊想通了一件事。
难怪欧彻听力不太好。
她以前听他说过一次，说自己一邊耳朵的听力比较弱。
她以前不知道前因后果，一直以为是天生的。
学音乐的人,听力却不好,就跟运动员心脏却不好一样令人惋惜。
她以为他是因为这个才没有继续在鋼琴这条路上走下去。
这么一想,她不由得生出一点怜惜来。
目光从他的左耳慢慢移向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关心了句：“你后来去看过医生了嗎？”
欧彻点点头：“没什么大问题。”
就是偶尔……会有点耳鸣。
这事他原本不愿意跟任何人提。
就像野生动物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
叶茴声是唯一一个,能让他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弱点袒露出来的人。
就好像猫咪会将肚皮向主人露出来一样吧，他想。
他轉开了话题,说：“还是去花园看看吧,今晚星星确实挺美的。”
叶茴声顺着他的话茬笑笑：“是嗎？我还以为真是你骗我过来找的理由呢。”
两人起身往露台那邊走。
今晚的星星果然特别美。
夜幕深蓝,星斗密布。
中间有几十颗星星格外的明亮，均匀地分部在了那条长长的银河带上,时不时地闪烁着。
国內东部难得看到这么美的星空。
不过叶茴声却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情。
也不知道怎么的,此时她內心里满满都是说不上来的感覺。
就好像刚才得知的那些事情,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心疼的种子。
一种进她心里，就开始迅速生根发芽,疯狂抽长。
她有点心疼他。
心口软软的,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的头,摸摸他的耳朵,再抱一抱他。
她其实明白欧院长对儿子的期望。
那一巴掌,他不是抱着打伤儿子的目的，肯定是被气急了。
但理解是一回事，站在欧彻的角度，她更覺得心疼。
他那个时候，母親已经走了，父親又有了新欢。
自己唯一能被父亲期待的只有鋼琴。
在父亲眼里,儿子俩字还没钢琴来得重要。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毅然停下了腳步，轉头坚定走向自己选择的路。
这一路風風雨雨，她没能亲眼看见，但也知道他肯定走得很不容易。
……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也没人有任何动作。
本来，按欧彻的計划，他其实想过今天暗搓搓地使使劲儿，催一催“进度”。
不求实质性地发生点儿什么，要是能把一个月的时限提前，哪怕只提前几天也是好的。
那画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藏着掖着。
她将来迟早会知道。
但她的手稿……确实在他的計划之外。
因为手稿一拿出来，难免有点卖惨的嫌疑。
而他这人，从小到大，最不屑的就是卖惨。
当初在SAG，被人黑、被泼脏水、被误会得最惨痛的时候，他也不屑于开口为自己辩解过半句。
因为他很清楚，人心一旦偏了，任人解释再多也是没用的。
欧彻暗暗叹了口气。
手稿被她发现了，这么一来，他反倒被束缚住了手腳，什么都做不了了。
算了算了。
与其被她误会自己使苦肉计，倒不如另外再找机会。
专心看星星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临近十一点半，欧彻看了一眼手机，说：“我送你回去。”
叶茴声点点头：“好。”
欧彻正要起身，忽然被她叫住了。
“欧彻。”
他转过头：“怎么了？”
叶茴声顿了顿，又顿了顿，似乎内心在挣扎着什么。
好一会儿，朝他勾勾手：“你过来点儿。”
欧彻茫然地走过去，内心忍不住冒出一个模糊的幻想来……她該不会真被他打动了要点头吧？
……这是因为喜欢吗？
还是因为可怜同情他？
他期待她点头已经期待很久了。
可临到头了，他反而有些犹豫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担心她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事实上他还是想多了。
叶茴声完全没有往那方面想。
她只是纯粹地想表达一点内心的想法。
她踮起脚尖，伸长手臂，认认真真地、不带一丝一毫其他想法地环抱住了他的肩背。
然后轻轻抚拍了两下。
她靠在他颈边，輕輕地温柔地说：“欧彻，你是个很好很优秀的人。不用管别人怎么看你，也不用管别人对你抱有什么样的期待，你做你自己就好了。”
欧彻怔住了。
他没想到她会对他说这些。
他慢慢垂下眼，悄悄地，无声地深吸了口气。
垂在两侧的双手也情不自禁地慢慢抬起来，想要反抱住她的身体。
“还有……”她靠在他耳边说，“你将来，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她真心实意地祝福道。
她知道欧彻这个人，有实力有头脑。
他对自己的人生肯定有着明确的目标。
或许当下，他正站在迷茫的十字路口，跟她一样，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会延伸向何方，但是她相信，只要他坚定地、平稳地走出每一步，一定会找到圆满幸福的未来。
可在欧彻听来，却仿佛有另一层意思了。
……她的口吻，听起来就像是个局外人。
似乎完全没有想过，他的未来也会有她一份一样。
欧彻忽然觉得有点心塞。
这个人……简直软硬不吃。
果然……从小被人表白到大的人，果然没那么容易被打动么？
他老老实实地又垂下了双手。
哎。
叶茴声又拍了拍他后背，然后利落地松开了手。
她退开一步，然后从他身侧绕过去，头也不回地往室内走去：“走吧。”
欧彻叹了口气，默默地跟上。
途径大厅，他看到她走到钢琴边，探手将那一叠琴谱手稿拿起来，转身冲他扬了扬，笑道：“这东西我拿走了，你不介意吧？”
欧彻幽幽地看她一眼：“。”
他要说介意，她能给他留下么？
算了，本来就是她的东西，就当是物归原主了。
他輕轻“嗯”了一声。
……
十二点差五分钟，酒店套房的大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
方亦扬从沙发上撑着身体坐起来，看到叶茴声摸黑小心翼翼地反锁了房门，然后做贼似的摸着墙往自己房间走。
方亦扬：“回来了？”
叶茴声惊了一下，扭头看过来，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
她压低声音说：“你小点儿声！把小姨吵醒了怎么办？”
方亦扬却觉得没事，“我妈睡眠一向特别好，地震打雷都叫不醒的。”
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这俩人还真就
守时守信地回来了。
叶茴声却还是压着声音，问了句：“你还不睡？該不会真等我呢吧？”
方亦扬拄着下巴笑笑：“没，看手机呢。”
说着，他朝她招招手。
方亦扬：“我发现你们俩的CP超话特别有意思，刚才又有个粉丝挖出了件陈年旧事，你猜是什么？”
叶茴声不太想猜。
網友们无孔不入，几乎找遍了过去与她和欧彻有过交集的老同学。
貌似还给一部分人带去了点困扰。
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所以并不怎么赞成網友这种不管不顾掘地三尺的行为。
方亦扬：“这次这件事儿應该不影响，大概算是个公开的秘密。”
叶茴声靠过去，靠在沙发背上垂眸问：“是什么？”
方亦扬问：“你知道仲夏音乐会吗？”
叶茴声眨眨眼。
仲夏音乐会……她好像听过这名字。
上音是音乐学院，因此举办过很多的音乐活动。
仲夏音乐会，也是一场类似于学生音乐节性质的活动。
只不过是面向社会公开的、观众更多的活动，规格更高一点，参加的门槛也更加高一点。
所以一般都是上音本科以上的学生才有资格参加。
附中的学生，能抢到门票就不错了。
欧彻当年，通过门路搞到过两张，约她一起去。
她答應了。
但是……最终没能赴约。
前情自然不用多说，当时她当天临时回了北京，放了欧彻的鸽子。
叶茴声怔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方亦扬：“那天……他也上台了，也唱了首歌。”
叶茴声意外地慢慢睁大眼。
这事……她真的完全不知道。
她只知道欧彻约她去逛音乐节，完全不晓得他还计划了上台。
她印象里，欧彻并不怎么喜欢当众表演。
之前弹吉他那次，也是他自己理亏在先，才接受了同班同学的起哄。
没想到他居然自己又上台过一次？
他当时怎么没跟她说过？
她茫然不解，方亦扬这个局外人倒是觉得事情再简单不过了。
“还能为什么？想给你个惊喜呗。”
他原本想将手机递给她，想了想，低头操作了一下，说：“链接发给你了，你自己回房间慢慢看吧。”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那天，应该不止想给你惊喜，大概……也计划着跟你告白的吧。”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世事无常。
两个人就那么阴错阳差地错过了。
原以为这件事会随着他的闭口不提，就那么淹没在过去，没想到时至今日，又被神通广大的网友们挖了出来。
官方存档已经找不到了，但当时录像的网友却有不少。
现如今，各种角度、各种像素、各种音质的视頻被网友们发进了超话里。
唯一相同的是，视頻里的人，和他坐在钢琴前自弹自唱的那首歌。
叶茴声回到房间。
她背靠着门板，轻轻点开了那个视频。
颤动的没有聚焦的视频镜头里，是灯光聚集处，坐在一台钢琴前的身影。
俊美的少年抬手，纤长的手指握住麦克风，拉近。
他声音轻软而温柔地说：
“这首歌，送给那个像阳光一样的女孩子。”
第83章 Chapter83“晚安。”……
光是这一幕,就帅得有点过分了。
舞台上，光影璀璨梦幻。
打在钢琴上，打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都映衬得朦胧而俊美,五官深邃英挺。
帅气值爆表了。
叶茴声一直知道他好看,这一刻隔着屏幕看他,却仿佛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遍。
看他的眉眼、轮廓、側脸,整个人都有点陌生，又有种奇妙的熟悉感。
在现場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中,他慢慢抬手将十指搭在琴键上,弹奏起来。
琴声幹净清澈。
叶茴声一直觉得他的琴声很有特点,有种连贯的灵动感。
他的触键手法很特别，她几乎一听就能听出是他。
他唱的是首英文情歌。
唱腔温柔而缱绻,完美地融进琴声里。
吐字清晰,不需要字幕也能听清他在唱什么。
“Imfallingtoofastdeeplyinlove.”
“GirlallIneedtobreatheisyou.”
“Causeyouretherighttime,attherightmoment，yourethesunlightkeepsmyheartgoing.”
叶茴声闭上眼睛。
她能听懂他唱的每一句,听懂他每一个字母里深藏的爱意。
因为在正確的时间,正確的地点,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你就像是阳光,照亮了我的心扉。
每一句都是给她的情话。
甜腻得过分。
叶茴声听得心头发痒。
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剛才被她抱在怀里的那个欧彻。
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大猫猫。
勾得她心头软乎乎的,恨不得用力抱进怀里揉脑袋。
一首歌唱完，她退回到了页面。
评论区已经讨论了数万条。
有不少人像她一样，很好奇这首歌究竟叫什么名字。
【对着歌词查了半天，还用听歌识曲也搜了，完全搜不到。】
【这歌到底叫什么名字啊！想搜来单曲循环！】
【好好听诶，同求歌名！】
【我找朋友打听了！好像是他自己写的歌！】
【哇真的假的！欧神这么有才的吗？】
叶茴声有点意外,但又觉得似乎是在情理之中。
欧彻確实有这个作曲的才华，也有……咳咳，那么细腻丰沛的爱意。
听着听着，她从旋律中又听出了几分熟悉来。
好像……
副歌部分，揉进了一段她当年谱的那段四手联弹。
他将她谱的和弦写进了这首歌里。
融得巧妙又动听。
她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这时候，手机上跳出一条微信信息。
是欧彻送她回来之后折返回家，进家门了给她报一声平安。
【欧彻：我到了。】
【欧彻：你早点睡，晚安。】
她垂眸看着，忍不住勾了勾唇。
大概是剛听过那首歌，此时她看他发来的字里行间，都能看出“喜歡”俩字。
以前他说喜歡她，她虽然听着，但始终没什么实感。
经过今天这一切，她是真的感受到了他对她的喜歡，并非空穴来风，不是毫无来由。
它从一颗种子生根发芽。
其间接受的每一滴雨露，每一抹阳光，都有它的来处。
是他们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滋养浇灌着这颗种子茂盛成长，一步步变得郁郁葱葱。
这么想着，再去看他发来的文字，好像也看出了点的意味来。
她慢慢打下晚安两个字，给他发了回去。
然后收起手机，洗漱完就安然睡下了。
……
欧彻这邊，就没那么容易入睡了。
他半躺在沙发上，雙眼一直盯着十几分钟前她回复的晚安俩字。
一邊看，一邊在回味今天发生的事。
她现在对他……是不是也有了点不一样的感觉？
虽然她嘴上什么都没说，看他的眼神也没什么变化，但他就是没由来地感觉到，她对他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了。
他想起自己当年对她的那次告白。
就是她喝醉的那次。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她说，她也喜欢他，喜欢他长得好看。
但，她不可能因为这个就跟他在一起。
她说，因为——皮囊是这个世界上最虚无的东西。
当时他
对她家里的情况不了解，也不晓得她父母离婚的前因。
后来他才明白她对感情的犹豫和踟蹰。
当时那句话，让他打了几天退堂鼓。
如今想想，这何尝不从另一个角度说明，她一旦觉得一个人本身很好，就意味着她很可能已经动心了？
她刚才……貌似确实说过他很好。
他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肯定都是出自真心。
他放下手机，思索般地垂手在沙发皮面上弹了弹。
他觉得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很近了。
只差一步，他就能触碰到她的心了。
可这一步，比他想象中难了点。
他不知道该怎么迈过去才行。
直白地重新告白一次吗？
他总觉得这个方法似乎还不够。
还不足以完全打动她。
她这个人，其实比她自己想象中更有主见。
别人指挥她该怎么怎么做，她心里未必会觉得全对，自己有自己的想法。
反而，如果是她自己做的選择，她就一定会比任何人都要坚定。
那就，让她自己做選择吧。
他有耐心，等得起。
他可以等她自己走向他。
……
隔天，姐弟俩跟喬悦一起吃过早饭。
喬悦原本想当天直接飞北京，后来跟南方的朋友约着碰几面，决定往杭州去了。
姐弟俩送她去了高铁站，随后就回了SAG。
第二賽段，他们还有两場比賽要打。
跟TC的，和跟ES的。
欧彻照旧还是会上場。
乔渡野和华泽舟跟他属于是同一个时代的選手。
照理来说，由他们来迎戰欧彻，是最具看点，也最棋逢对手的了。
可这两人先后摆摆手，笑着拒了。
面对着前采的鏡头。
华泽舟笑着说：“我一个辅助出身的，我上去对戰局的影响不大，性价比不高。你们还是期待一下TC的金牌打野選手能发挥多大作用好了。”
乔渡野也笑：“饶了我吧，我都多少年没打过比赛了？上去肯定要被他虐的，算了算了，给我留点面子吧。”
两人摇头拒绝的同时，也等于是側面肯定了欧彻的实力。
但导演组哪里满足于这种侧面肯定，幹脆直接问了他们。
对欧彻目前展现出的实力怎么看？
觉得他退役之后的水平有退步吗？
乔渡野回忆了下：“退步？没有吧。我之前复盘过他上的三场比赛，操作依然细腻精准。当然了，他现在的手速跟刚出道的时候，确实小小的下滑了点，但这对于出道多年的职业选手来说，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了。我感觉他是我们那一代职业选手中状态维持得最好的一个了。”
华泽舟也说：“年轻选手有年轻选手的优势，成熟的选手也有成熟选手的优势。论大局观、对局势的掌控能力，现在的他肯定比当年更强了。”
两人是分别錄的前采，但口径一致，都对欧彻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PL今天要錄两场。
下午对戰ES，晚上对战TC。
一大早，PL战队的全员干脆就出发去了录制现场。
ES战队的人也到了。
雙方在后台这边，化了妆，录了前采，顺便一起吃了午饭。
两队关系一向好。
ES战队新加入了一位补强选手，叫作钟文欣的女演员。
最近一段时间ES整支战队来A栋这边串门，她基本也会跟着来。
她来的时间比较短，不像队里其他人混得那么熟，但双方见面，基本也都会笑着聊几句。
今天下午正式开录前，大家都在忙着进行最后的调整。
后台正忙碌着，大家各司其职，忙着确认每一个环节都不会出错。
“哎！今天是PL打ES吧？你觉得哪队赢面大点？”
“有Echo老师在，肯定是PL赢面更大吧？”
“但他只上一场啊，三局两胜的话，也不一定能稳赢吧？我记得ES的打野很强，这回补强的女选手好像也挺厉害的。搞不好PL这一局要翻车哦。”
“ES的补强？钟文欣啊？她打什么位置的？”
“中路吧……？我记得她以前公开好几次说过，自己是Echo老师的粉絲来着。前几场我看了，打得确实还挺不错的。”
“那不就是要对上叶茴声了？嘶……这岂不是粉絲对上正主的绯闻女友了？有好戏看了嘿！”
“哦嚯，你这么一说，确实有□□味了。哪家粉丝会看得惯这个的啊？今天搞不好咱们能看到她们俩在中路扯头花了哈哈。”
后台的某个女卫生间里，造型组的两个工作人员站在鏡子前，一边闲聊一边补着妆。
刚说到一半，里面隔间里突然传出冲水声。
没多久，门打开，钟文欣从里面出来。
她面不改色地朝鏡子前两个面露尴尬的工作人员笑笑，说：“让你们失望了，我这个粉丝手没那么长，我家偶像爱喜欢谁喜欢谁，他干什么我都支持他。”
两人尴尬地隔着镜子对视一眼，赶紧找了个借口跑了。
钟文欣则了一声，咕哝道：“难怪粉丝也老觉得我和叶茴声要打起来，都咋想的啊？我正经CP粉好吗？”
她在超话里暗搓搓带头领磕，又是帮他们扒出9207.04，又是托关系翻出《小半》和那首英文歌的视频。
她都磕得这么认真了，怎么还有人造谣她是毒唯啊？
这些人的良心不会痛吗！？
钟文欣正想着，擦干手正要补一遍口红，刚掏出口红，就看见镜子里，卫生间门外叶茴声推门走进来。
两人隔着镜子打了个照面。
钟文欣眨眨眼，朝她含蓄地笑笑：“你好。”
叶茴声也笑着看过来，礼貌点头：“你好呀。”
叶茴声是来洗手的。
职业习惯使然，她很重视手部的保养。
她朝钟文欣笑笑，然后垂眸认真洗手。
她跟钟文欣没怎么说过话，只知道这人游戏打得很好，好几个法刺英雄都玩得不错。据说，以前是看着欧彻的比赛视频学的法刺，算他半个野生徒弟。
这些都是她从别人口中了解到的印象，要说她自己对钟文欣的印象……大概就是，这人老是眼神发亮地看她。
特别是她跟欧彻坐在一起，或是说话的时候，那眼神尤其明亮。
目光中洋溢着磕到糖的快乐。
叶茴声捕捉到几次这种眼神之后，心里大概也明白得差不多了。
CP粉。
她懂。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再次悄悄抬眸，原本想再打量钟文欣一眼。
结果一抬眸，就对上了钟文欣透过镜子望过来的视线。
那眼神里的意思，叶茴声一时间有点说不上来。
但再一想，觉得跟自己看棉花糖的眼神有点像。
叶茴声被自己心头闪过的比喻呛了一下，哭笑不得。
正要重新垂眸，身旁钟文欣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开口了：“声声……我能这么喊你吧？”
叶茴声含笑抬眸：“可以呀。”
钟文欣壮着胆子继续
说了：“那个……你和欧神真的在一起了吗？”
叶茴声意外地眨眨眼，半晌，才摇摇头：“没有哦。”
“为什么啊？”钟文欣闻言认真地推销道：“其实欧神人很不错的，人品好，实力也强，你考虑考虑呗？我拿我六年多的粉籍发誓，他真的特别喜欢你。这么多年，只喜欢你一个。”
叶茴声噗嗤笑出声来。
难为她了，还得替自家偶像操碎了心。
叶茴声擦擦手，偏头笑着认真回复道：“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第84章 Chapter84“你得学会去相……
PL对战ES。
第一把ES助战的職業选手就会上场。
他是ES的金牌打野。
赛前,PL的备战间里，众人正在商议对战阵容。
白板上正在排兵布阵。
此时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具体阵容。
趙琨摸着下巴思索：“……目前唯一知道的是，对面職業选手第一把肯定上,而且肯定是打打野。那咱们彻哥也得打野吧？”
方亦扬也摸着下巴思索：“他打中也可以吧,打支援呗。”
趙琨：“那让容容抗压对面的職業选手吗？这不太好吧？”
他们可都还记得,上一轮循环赛的时候,陆天容就差点被ES的打野给打崩过。
这一次让他去面对职业选手,是不是有点太強人所难了？
其实其他人都在备战间里。
欧彻正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正习惯性地转着笔。
闻言,他看了陆天容一眼：“你觉得呢？”
上次陆天容被ES打到差点信心崩塌,好久都没缓过来。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连ES的比赛都不想看。
心里阴影面积不是一般的大。
但欧彻能理解他的这个心理。
陆天容一直以自己的打野能力为傲,之前输得那么惨,确实对他的自信心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这很正常,对于职业选手来说，抗压能力和如何快速调整自身状态,都是很重要的必修课。
不管上一场打得多惨烈、多崩溃,下一场比赛开始前,职业选手都会迅速调整回最佳状态。
欧彻不会以职业选手的标准去要求陆天容,所以也没因此说过什么。
不过不久之前,陆天容曾经亲自找过他，希望他能帮助自己克服这道坎儿。
为此，欧彻跟他深谈过一次，然后专门一对一给他做过几天的特训。
此时，陆天容一脸平静地抬头说：“我没问题，我可以上。”
趙琨和方亦扬都不禁面露惊讶。
趙琨：“你真不怕啊？”
陆天容坦然地说：“不怕啊。跟职业选手拼技术或者手速,那我肯定拼不过啊，有什么好怕的。”
赵琨心说，拼不过那不就更可怕了吗？
陆天容笑笑说：“没事，对上他们我就不打野核了，我给其他三路打工，靠你们带我赢就行了。”
打野分为三类。
野核、蓝領野、坦野。
陆天容之前比較擅长的是野核。
就是前期比較強勢，或者发育型的打野。
比如宫本、澜、孙悟空、韩信，等等，都属于是比較吃经济，需要埋头刷钱的英雄。
而坦野，也就是坦克型的打野。
比如猪八戒、夏侯惇这一类抗伤出色但输出一般的英雄，一般用来补足阵容上缺少前排的缺陷。
打野思路上，也基本是以團战保护C位为主。
还有就是蓝領野，是比较需要吃节奏的打野。
比如赵云、橘右京、赵怀真这类前中期不需要太多经济也能打出一定強度的英雄。
蓝領野前期可以到处给队友打工，哪一路强就去帮哪一路建立優勢，将线上優勢转化为團队優勢。
但蓝领野有一个比较致命的缺陷，就是无法打后期。
十分鐘是道分水岭，后期蓝领野的優势会逐步下降。
陆天容不太擅长坦野和蓝领野。
就算玩，也基本是按照野核的思路去玩。
欧彻其实也可以理解他。
陆天容平时基本都是单排上分，没有固定车队和队友。
所以他会下意识认定，靠摇来的路人队友，还不如靠自己赢。
他不习惯于依赖队友。
甚至刚组队的时候，都没有报点的习惯。
“你得学会去相信队友。”
当时一对一辅导时，欧彻对他说过这么一句。
这段时间以来，陆天容一直在学着去消化这句话。
他觉得欧彻说得没錯，他很庆幸自己进了PL战队，他的队友都很强，大家彼此信任，彼此依靠，他们是他遇到过的最好的队友。
陆天容认真地说：“我可以的，相信我吧。”
欧彻点头：“那行，这一把我打中路好了。”
上路依然是赵琨，下路则交给了方亦扬和高大俊。
PL的下路也渐渐磨合出来了。
方亦扬最近练了不少射手英雄，特别是那种灵活机动的射手，比如公孙马——公孙离、孙尚香和马可波罗，以及百里守约、李元芳这种拥有特殊机制的英雄。
而宣兰一则比较擅长呆射，也就是所谓的站桩输出的射手。
高大俊最近又练会了几个硬辅，不管是跟游射还是呆射，都能打出不錯的配合。
……
双方上场。
葉茴声这一把和宣兰一坐在台下观赛。
队里五个男生走上台，宣兰一就吹了一声口哨，笑道：“哇哦，咱们PL男模队这形象可以啊！”
特别是中间的这两个。
难怪韩国知名的偶像公司老板要说偶像组合里要让漂亮的孩子站中间。
这么一看，他们队整体颜值都上升了两个档次。
BP环节进行得很快。
赵琨拿了个吕布，陆天容拿了赵云，欧彻拿了不知火舞，方亦扬拿的是孙尚香，高大俊拿的是牛魔。
不知火舞和孙尚香都是后期英雄，装备成型之后才能打出大量爆发伤害。
所以前期就交给了赵云。
由前期比较强的赵云给队友提前建立优势。
这一把，跟欧彻对线的是ES的鐘文欣。
鐘文欣拿了个工具人甄姬。
甄姬打团战是一把好手，单打独斗的优势并不强。
前期赵云开局帮中路抓了两次，順利拿下两个人头。
很快，不知火舞的经济就起来了。
欧彻順势去帮下路。
抓了一波，顺利拿下双殺，回头反野的时候正好撞上前来支援的甄姬。
两人一见面，不知火舞从草丛闪现而出，一套连招，精准地收走了甄姬的人头。
“TripleKill！”
三殺到手！
开局不到十分钟，中路已经掉了三个人头了。
三个人头全是送给欧彻的。
台下观赛的其他队的学员们忍不住感慨：“太凶了太凶了。欧神果然不愧是欧神。”
“对面中单也太惨了吧？”
“这根本不是惨不惨的问题吧？她完全不探草的吗？蓝Buff旁边那个草丛，怎么看都是个埋伏点，她直接就走过去了，跟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我感觉她就是故意的吧？她之前不还公开表示过是欧神的粉丝吗？凭一人之力送欧神一个超神，很厉害了。”
“哇哦，那ES不就是等于四打六？”
嘉宾席第一排，葉茴声闻言回眸看了身后这几个人一眼。
都是SAG战队的人。
这些人她不熟，也没怎么说过话。
对这几个年轻男生唯一的印象，就是有点口无遮拦。
身旁，宣兰一叹了口气：“钟文欣完蛋了。”
葉茴声偏头：“为什么？”
只是输一把而已，没什么的吧？
宣兰一说：“节目播出大概率要被罵放水了。她之前水平一直挺不错的，我跟她打过几次，比我强。”
可刚才那一局，钟文欣犯了好几个低级错误。
脸探草丛、支援不及时、漏了好几波线、大招放空、一技能连续放空，还给欧彻送了三杀，不该犯的错误她几乎都犯了。
葉茴声说：“……其实不能怪她。”
欧彻的线上压制力太强了。
而且他很擅长拿捏对手的思路，往往会比对方多算两步，提前蹲人、反蹲，都信手拈来，对手根本防不胜防。
钟文欣拿的又是甄姬，这种没有什么自保能力的英雄。
换了是别人，不一定能比她做得更好。
宣兰一耸耸肩：“网友才不会管那些呢。他们都不一定能看得懂里面的门道。他们只会记得她给对面送了多少人头。搞不好彻哥也得被罵。”
叶茴声意外：“骂他什么？”
宣兰一拄着下巴想象：“骂他欺负人吧？”
叶茴声闻言，面露沉思。
说话间，PL这边又拿下了一波团战。
四打五，打出了个零换五的优势，直接团灭了对面。
欧彻一个人就拿下了四个人头。
刚到中期，不知火舞和孙尚香就发育起来了。
两个大爆发，在团战中占尽优势。
没给对面的职业选手任何发挥的空间，根本切不到人。
很多久，就顺利结束了战斗。
第二把，叶茴声和宣兰一，换下了欧彻和方亦扬。
叶茴声打中，宣兰一打射手。
叶茴声拿的是比较擅长的上官婉儿。
跟不知火舞一样，都是法刺。
这次PL战队执行的战术跟上一场一样。
都是蓝领野优先帮中，等中路发育起来了，就开始支援上下两路。
对面这一把大约复盘过之前的败笔。
打野也开始前期帮中。
开局不久，中路就交手了两次。
第一次是对面打野帮忙抓叶茴声，有点杀红眼了想直接越塔杀人，被叶茴声塔下反杀，拿到了一血。
第二次是陆天容来帮忙抓人，橘右京控住对面小乔，上官婉儿完成了收割。
上官婉儿也顺利发育了起来。
这一局，双方打得有来有回。
比赛进入后期，PL战队最后凭借一波风暴龙的优势，顺利推掉了对面水晶。
PL战队，二比零战胜对手。
比赛接受后，导演组安排后采。
依然是周导负责PL战队这边的采访。
周导问过叶茴声几个问题，随后问：“你觉得ES战队今天打得怎么样？”
镜头前，叶茴声眨了下明亮的眼睛，说：“他们表现得挺好的，对面小乔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劣势的情况下依然打出了很高的伤害。”
周导问道：“那你怎么看她第一把跟Echo对线时的表现？”
叶茴声笑了笑：“换了是别人，表现得不一定能比她更好吧？反正，如果是我拿甄姬，我也打不过不知火舞啊。何况，还是Echo的不知火舞。”
第85章 Chapter85“那跟你KPL……
周導内心暗暗有些意外。
她做葉茴声的后采也至少七八次了。
她知道葉茴声很少主动去评价对手,顶多就是评价两句还不错，挺好的。
这次评价鐘文欣，却罕见地多说了几句。
看似平常,实际上却是在替鐘文欣解围。
周導知道今天两隊的比賽上发生了什么。
节目上不可能完整播出比賽的全程,很多细节都很难保留下来,届时观众只看到結果,并不会在意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鐘文欣一个人就送了PL七个人头,等节目一播出势必要被骂。
可葉茴声这么几句话，等于在不着痕迹地帮钟文欣解释了情况。
确实,甄姬对上不知火舞,本身赢面就很小。
甄姬的一技能可以冰冻自己,但一技能并不是瞬发的，它有一秒的延迟。
在被不知火舞近身的情况下,在一技能生效之前,甄姬很可能已经被一套带走了。
甚至有可能连一技能都没按出来,直接被控制到死。
周導不禁面露感激。
实不相瞒，她跟钟文欣是同学,私底下关系不错。
这次来录综艺,也是她出面邀的人,钟文欣原本档期冲突已经婉拒了,是看在同学交情才答应来当补强選手。
結果今天比賽打成这样,她自己都正发愁到时候该怎么帮忙找补呢。
葉茴声这两句话，等于是雪中送炭了。
叶茴声并不知道周导在想什么，認認真真回答完，对着周导笑笑说：“最后这一个问题，麻烦导演别剪掉哦。”
周导一听，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叶茴声确实在暗暗帮忙说话。
后采結束后,周导给老同学发了几条信息，将叶茴声帮忙说话的事说了。
那厢，钟文欣其实并不太在意自己今天连输两把。
她将双方实力看得很清楚，Echo就不用说了，自己跟叶茴声的水平差距也很明显。
甚至在团隊配合上，PL战隊磨合得也比ES强很多，每一局的战术都执行得又快又到位。
况且，她之前又不是没输过。
之前ES打其他隊伍的时候，对上职业選手，她照样也没有多少胜算。
区别只在于，对上其他职业選手，她的生还率大约有10%；对上Echo，就只有0了。
收到周导消息的时候，钟文欣也正在等待后采。
看着消息，忍不住笑起来。
果然啊，叶茴声人真好。
……
录制一直持续到晚上。
今天PL战队连打两场，晚上对战TC战队。
比起下午对战ES时的顺利，晚上赢得艰难了很多。
第一把，欧彻先上，不出所料拿下首胜。
第二把，TC战队出其不意地掏出了个奶桶陣的战术。
孫白杨——孫膑、白起、杨玉环，这三个英雄都拥有极致的回复能力，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奶量惊人。
这个战术在KPL中很常见，但在竞学综艺上还是第一次见。
这一场，欧彻没上。
BP环节又被华泽舟摆了一道，红方后置位选人，最后选出了孙膑和杨玉环这两个英雄。
孙白杨一出，欧彻就意识到华泽舟是打算用奶桶陣了。
奶桶陣几乎无往不利。
前期平推，哗哗奶人，完全不需要回程补状态。
中期抱团，根本掉不了血。
第二把，叶茴声没上。
宣兰一打中。
叶茴声跟欧彻一起坐在台下。
看着PL战队大家被打得焦头烂额，她偏头看欧彻：“你说华教練在故意让一追二？”
奶桶陣明明第一把就可以掏出来。
偏偏第一把照常打，第二把才用奶桶阵，就是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无暇及时调整应对。
这是很常见的心理战，根本算不上什么故意不故意。
欧彻点点头。
欧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第三把他们也会出奶桶阵。”
拥有回血能力的英雄有很多。
蔡文姬、桑启、扁鹊、程咬金、阿古朵……奶桶阵能调整的阵型有很多。
经过KPL几个賽季的试验，各大俱乐部基本已经将奶桶阵研究透了，阵容层出不穷，很难针对。
叶茴声问：“有办法破解吗？”
欧彻思索了下：“有。”
但是比较吃配合和指挥。
更吃中单和射手的操作。
他看向她：“下一场你指挥吧。我教你怎么打奶桶阵。”
……
第三把。
果不其然，华泽舟如法炮制，依然选出了一个奶桶阵的阵容。
中单用扁鹊，辅助用蔡文姬，上單蒙恬，射手后羿，打野程咬金。
而PL战队这边。
上單狂铁，打野宫本，中单貂蝉，射手馬可波罗，辅助东皇太一。
这次欧彻防了一手。
BP很有说法。
这个阵容一选出来，对面华泽舟立刻露出苦笑。
果然啊，欧彻还是将英雄技能和被动都吃透了。
他出一招奶桶阵，欧彻对面就开始见招拆招。
狂铁对蒙恬有優势；宫本技能克制回血还有真实伤害；貂蝉比较吃操作，玩得好的可以在人群中站很久。
奶桶阵的優势是奶量大，缺陷就是输出低。
几个人可能都扛不住一个貂蝉。
另外还有辅助东皇太一克制蔡文姬；馬可波罗闪进人群里大招一开，也是所向披靡。
有的打。
主要就看貂蝉和马克的意识和操作了。
这一把，叶茴声上场，接过了陆天容的指挥权。
貂蝉对战扁鹊。
一把来说，前期貂蝉稍稍弱势。
但叶茴声的貂蝉胜在有手法，善于打
出被动。
四级之前，就逼得扁鹊交了闪。
四级之后，大招一开，更是粘着扁鹊打。
十分钟不到，就单杀了扁鹊两次，顺便还拿了来帮中的程咬金一个人头。
对面奶桶阵早早抱团，而发育得不错的貂蝉和马克并不惧怕他们。
团战一开打，后羿的大招打在了狂铁身上，被赵琨利落化解。
貂蝉趁势黏上了蔡文姬和后羿，逼出了蔡文姬的大招，和蒙恬的技能。
宫本趁势开大，锁定了蔡文姬。
蔡文姬的大招一结束，东皇看准时机上去控住蔡文姬。
马可波罗也迅速开大跟上。
乱战之中，蔡文姬第一个被干掉。
少了一半的奶量，扁鹊一个人就吃力了许多，蒙恬和扁鹊相继倒下。
程咬金没有控制技能，根本保不住后羿。
两人也被一路追逐的马可收走了人头。
一波团战结束，PL战队一个东皇换了对面五个人。
简直赚翻了。
叶茴声的指挥风格比陆天容更稳健。
她擅长打稳扎稳打的运营，一步步扩大优势。
然后将优势滚雪球般一路越滚越大，直到撞碎敌方水晶。
第三局，PL终于逆风翻盘，以二比一重夺胜利。
下了台，华泽舟拱拱欧彻：“可以啊你，你这支队伍看着有模有样的了。”
他这话可不是客套。
华泽舟当了几年的总教練了，看选手的眼光一向毒辣。
PL战队这几个人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进步特别大。
看得出来，欧彻这个教練功不可没。
华泽舟问道：“哎我说，你现在还有没有兴趣回KPL？当个教練也挺不错的啊。”
欧彻吊儿郎当反问：“去哪儿当教练啊？”
只一句，华泽舟就反应过来了。
目前KPL这些俱乐部里，要么已经有成熟的赛訓体系和教练组了，要么碍于SAG不敢向他抛出橄榄枝，要么就是本身不靠谱，看来看去，并没有什么好选择。
华泽舟动了动嘴唇，忍不住说：“下午跟阿渡聊起你，他还说觉得你有野心要回来呢。”
当时乔渡野兴致勃勃，甚至想跟他打赌。
就赌欧彻会不会回来。
当时华泽舟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乔渡野分析说：“阿彻那个人，眼睛里一向藏不住事，喜好和厌恶，还有野心。”
“我认真观察过他这几次比赛，他对KPL还有想法，搞不好真要挑家俱乐部回归当教练了。”
“这一个多月里他变化挺大的，估计是……噗……爱情的力量吧。”
华泽舟：“……”
华泽舟原本半信半疑，但后来想想，他们三个人里，乔渡野一直是最了解欧彻的那个。
当年Ado打野，Echo中单，SAG的中野联动一向是KPL最强的一对组合。
欧彻闻言，慢慢地勾了勾唇角，没承认，也没否认。
“或许吧，也不是不行。”
他确实考虑过自己的将来。
退役这大半年来，他把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未来要何去何从。
而过去这一个多月里，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起来。
他不想继续迷茫下去了。
至少，不能让叶茴声看到这样的自己。
内心的想法变了，人自然而然就振作起来了。
欧彻垂眸暗自轻笑。
爱情的力量么？
嗯，确实是。
只不过，去哪家俱乐部成了问题。
节目播出之后，前前后后确实有几家俱乐部联系过他。
基本都是正在阵容调整期的俱乐部。
SAG的孙赫倒也假惺惺来邀约过一次，说可以给他个赛訓总监当当。
欧彻看来看去，暂时还没看到符合心意的。
只能继续斟酌再斟酌。
欧彻抱臂问华泽舟：“那你呢？”
节目录制期间，其他四支战队的教练基本都在两头跑。
春季赛刚结束，夏季赛即将开启。
所有人都在忙着备战。
乔渡野和华泽舟这两位总教练自然也不例外。
欧彻听说TC内部出了点问题，TC的青训队员被爆出跟TC管理层干架，事情闹得挺大。
闻言，华泽舟有点疲惫地抬手揉了揉鼻梁。
还真别说，这事闹得他有点焦头烂额。
TC有专门分管青训的教练，华泽舟一般不干涉青训营的运行。
结果前两天爆出TC管理层利用空白合同欺骗、压榨青训队员的丑闻。
一时间，网络上骂声一片。
华泽舟也被牵连。
前几天打比赛的时候，现场嘘声一片。
外人不知道内情，认定了华泽舟也是作恶的一份子，讨伐声不断。
如今他的微博评论区更是一片狼藉，不少人叫嚣着让他滚出TC，滚出节目的录制。
华泽舟苦笑了两声。
欧彻说：“也还好，你微博下面的恶评还不到我当年百分之一。”
华泽舟苦中作乐地说：“那跟你KPL第一坦克是没得比。”
坦克，就是网游的专业术语。
游戏中负责吸引火力、抵挡伤害的角色。
想想Echo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只要他在，就永远是最受瞩目、也最受审视的那个人。
不管是赢是输，都会吸引大量竞粉的火力攻击。
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
当初华泽舟和乔渡野还在SAG的时候，有欧彻在前面顶住腥风血雨，他们的日子过得相对轻松很多。
后来他们俩各自出来自力更生，反而常常心力交瘁。
不免有点怀念从前三人并肩的时候。
第86章 Chapter86“我唱哪首？”……
晚上的比賽一直录到半夜。
節目的第二賽段终于彻底尘埃落定。
所有学员都松了一口气。
但也同时再次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这回是真的要淘汰人了。
正式录制的那天之前,没人知道究竟会淘汰誰，留下誰。
于是这中间三天的休息时间里，各队队内都在暗流涌动。
PL战队这边,倒是完全不用纠结。
这个艰难的选择题根本不用欧彻去想,因为有人已经替他做出选择了——
宣兰一參演的电影下周即将进入宣传期,她在电影里有个女三的角色,说大不大,但戏份亮眼。
电影首映、路演得全程配合。
档期冲突，所以打从一开始来參加这个综艺,她就已经跟导演组提前说好了,自己很可能只能录到第二賽段结束。
当时她和对接的导演都觉得,凭她的实力应该不太可能打进决赛赛段。
这样一算，时间刚刚好。
……谁能想到,她这一路表现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