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没来得及分辨，就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向后撞去，他只顾得上紧紧护住自家姐姐，后脑被磕在了墙上。
眼前瞬间模糊了几秒。
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伤，远不如想象中的那样致命。
伏黑惠缓了缓，抬头望去，他的视野很快又从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但是在彻底看清楚面前的场景后，他浑身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连呼吸都快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时间在血腥气中仿佛骤然减慢了速度，每一秒都变得极其难熬。
他看到——白发少女挡在了他和津美纪面前，以长弓为支点单膝跪地，弓弦深深勒入掌心。
她心脏所在的位置此刻插着还在蠕动的黑色骨刺，温热而粘稠的血液顺着伤处涌出，很快便染红了她的衣服与发丝。
此刻眼前醒目的红色还在不断地、不断地延伸流淌……
第206章
认识朔夜这么久以来，伏黑惠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这个样子。
以前朔夜几乎都没怎么受过伤，更遑论是如今穿透心脏的伤势——伏黑惠不用怎么费心就能一眼判断出这是致命伤。
……根本没办法抢救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
这一切看起来太不真实了，伏黑惠本能地难以接受这种局面，无法想象朔夜会为了救下自己而沦落至此。
然而，不管眨多少次眼，面前鲜红的血色依旧那样刺目，硝烟和血腥味混杂着弥漫在周围……
朔夜垂落下来的白发扫过他手背，发梢凝结的血珠比想象中更加粘稠。
“……朔、朔夜？”伏黑惠张口张了半天，才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你……”
该说什么？
他此刻的思绪几乎一片空白。
这也是正常的。
在此之前，伏黑惠绝不会相信朔夜会愿意替自己受伤。
即使知道朔夜没有表面上的那样冷漠，平常也受到了对方不少明里暗里的帮助……
但因为朔夜那样难相处的性格，伏黑惠还是很难跟对方拉近太多关系。
甚至，在得知朔夜故意隐瞒着魔法少女真相的时候，伏黑惠还不可避免地对她产生了怀疑，因为津美纪的遭遇而向对方宣泄过自己的负面情绪，猜疑着对方背地里是不是隐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阴谋……
“……伏黑津美纪会……醒来的。”
白发少女苍白着脸，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
但是她的表情却并没有任何慌乱，甚至还在这种情况下提起了另一个不太合时宜的话题。
伏黑惠怔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感知到对方微凉的手搭在自己手腕上，一颗悲叹之种被贴在墨绿色的灵魂宝石手链边，正在慢慢吸走宝石之中的杂质。
他明白，朔夜直到现在还在救他，不希望他崩溃绝望以至于魔女化。
“……我相信，我相信的。”
伏黑惠有点语序混乱地应下。
“我知道，津美纪会醒来的。你先不要说这个了……”
……说不定还有救。
朔夜现在还没有彻底死掉，这让慢慢冷静了一点的伏黑惠燃起了微弱的希望。
或许魔法少女和正常人的体质不一样，说不定穿透心脏也能够活下来……
伏黑惠立刻变了身，化作黑发绿眸的少女形象，这样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作为魔法少女的能力。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触及面前白发少女受伤的心脏处。
伏黑惠想要使用自己的能力，为对方疗伤。
可是，半天却仍没有任何反应。
她失望又无力地喃喃着：“还是用不了……”
伏黑惠其实并不意外——前段时间在津美纪出事之后，她也试过想通过治愈的能力，看看能不能让津美纪清醒过来，可却发现自己突然无法再次使用这一能力了。
或许是因为她的心境出现了问题，怀疑自己当初许下的愿望，才导致相应的能力被束缚吧。
可是，在如今急需发挥作用的时候，自己却无能为力。
挫败的感觉蔓延上伏黑惠心头……
太宰治和降谷零匆匆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这样的一幕。
——破败不堪一看就刚刚经历了艰难战斗的房屋现场，依旧沉睡着的津美纪，神情恍惚失意的禅院穗……
还有……心脏处受了致命伤看着似乎快死了的朔夜？？！
“朔夜？！”
太宰治几乎是脱口而出。
随后，她立刻靠近了过去，去看朔夜此刻的状态。
……来迟了吗？
太宰治在收到朔夜发来的信息后，就很快带着降谷零赶到了这里，可是没想到战斗结束得这么快，她们根本没能赶上。
更没想到的是，一向仿佛无所不能的朔夜却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不是说过了吗？
太宰治回想起当初和对方交谈时的片段……明明对方默认了，想要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会叫上自己的才对。
场面僵持了一小会儿。
和朔夜并不怎么熟的降谷零看着这样的场景，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作为新的魔法少女安凛，她一上任就面临这种艰难的局面，除了心更沉下去几分、越来越觉得未来真是无望之外，也无法再做到什么了。
降谷零偏过视野，看了看这间屋子里的一片狼藉，试着猜测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这里的大多数家具都被毁了，木屑瓷片玻璃碎片等东西散落一地，地板几乎变成了一片焦黑之色，周围浓厚的魔女气息在慢慢消散……
这种场面还蛮难进行推理的。
不过，降谷零眼尖地注意到那废墟中的一颗造型独特的种子模样的东西，她上前两步弯腰将其捡起，垂眸打量着这个东西。
“对了，悲叹之种……”
伏黑惠瞥见降谷零的举动，突然记起方才真人说过的那些话。
既然魔法少女能够脱离人类的范畴，变成魔女那样的怪物，那么说不定致命伤也不会导致死亡。
一直以来，不管是丘比还是朔夜，似乎都在经常提醒她们注意随身携带灵魂宝石，一定要保障好宝石的安全。
之前悠衣还有在宝石离体后，便骤然失去了意识的经历。
而且在她们过度使用能力、或是心态崩溃陷入绝望时，灵魂宝石便会随之渐渐被黑色浸染。
再加上如今她知道了，当宝石彻底变黑之后，她们应该就会变成魔女，灵魂宝石估计也会随之化为悲叹之种……
这些线索慢慢串连成线。
伏黑惠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灵魂宝石之中‘灵魂’的含义，不会真就指的是她们本身的灵魂吧？
难道说，当时与丘比签订契约之后，她们体内的灵魂便被抽取出来制作成了宝石？
第207章
这个想法存在的可能性很大。
伏黑惠现在仍记得当初签订契约时，从身体深处传出的痛楚，仿若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抽离的感觉。
她们的灵魂估计就是在那时被抽离出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灵魂离开身体变成宝石后，如今的她们到底算是什么？还能够称之为人类吗？
伏黑惠心情颇为复杂。
不过，她并不执着于自己人类的身份，也不会因此导致自我认同的崩塌，甚至通常他的压力九成都来自于人类。
于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伏黑惠猜到这个可能性之后，反而有点庆幸……
既然她们不再是人类，那么会导致人类死亡的致命伤对她们而言，或许并不会那么致命吧？
朔夜没有即刻死亡就是最好的证明。
“把那个悲叹之种给我，拜托！”
伏黑惠快速向捡起悲叹之种的降谷零喊道。
降谷零愣了一下，不过没有多问，便直接将那颗悲叹之种交到了对方手上。
伏黑惠略带不安地观察着朔夜的状态，伸手轻扯了扯她的围巾，将其藏在围巾之下的灵魂宝石暴露在光线下。
——浓稠的黑色沉淀在宝石核心处，只能通过仔细观察才能看清楚黑色中浮动的青色颗粒，像是极其渺茫的希望。
和朔夜相识很久的魔法少女几乎都曾见过她的灵魂宝石。
只不过是在偶尔风大或是战斗的时候，能看到她的宝石在扬起的围巾下若隐若现，但是谁都没能真切地看清楚过。
直到现在……
伏黑惠顿了顿，来不及多想些什么，就准备将自己手里的悲叹之种贴上去。
在这时，面前的白发少女摇了摇头，似乎不太希望她这么做。
但是目前对方的情况并不乐观，除了使用悲叹之种之外，伏黑惠根本不知道还能怎么做了。
伏黑惠只是认为使用悲叹之种对她们有利无害，并潜意识觉得自己现在就应该这么做，于是她还是将这颗悲叹之种贴到了对方的灵魂宝石上。
半晌后，悲叹之种已经到达了极致。还要继续使用的话，估计就会很快从中诞生出新的魔女。
而朔夜的灵魂宝石却只是青得稍微明显了点。
但这也算是好事。
其他人都注意到，此刻朔夜伤处涌出的血液不如刚才那样多了，对方的脸色也好了些许，显然慢慢在向好的方向恢复。
于是，太宰治便立即拿出了自己随身备着的悲叹之种来。
作为新人的降谷零又将视线转移向这周围，搜索着有没有其他掉落在这里的悲叹之种。
可是，当第二颗悲叹之种被送到朔夜面前的时候……
已经恢复过来一些的朔夜却拒绝了：“不用浪费，一颗已经足够了……我的伤……并不严重，死不了。”
降谷零：“……？？”
并不严重吗？
穿透心脏的致命伤还不算严重的话，那怎样才算严重？
其实一开始看到朔夜的伤势，降谷零就开始在心里默默吃惊，没想到都伤到这种程度了，对方还没有立刻变成一具尸体。
作为新人的降谷零早就想问个明白了，但是多年卧底的经验使她习惯性地先观察其他人的反应……
结果津岛和禅院穗却没有表现得特别意外，她也就不好在这种情况下多说什么。
不过就算这样死不了，但朔夜此刻关于伤势“并不严重”的这种话，很明显不可能使她们信服。
“哪里算得上是浪费了？”
太宰治直白地道：“你现在的脸色明明都还很糟糕吧？”
“真的没事。”朔夜却说：“只是骨刺的毒素比较厉害，不断地摧毁着身体机能……所以才更需要时间来缓一会儿。”
太宰治感到无言。
这些年朔夜绝对是解决魔女的主要战力，获得的灵魂宝石也是她们之中最多的。
但是如今看朔夜这样省着用的架势，真不知道对方到底存下了多少灵魂宝石，放着不用又是为了什么。
……不会是给其他魔法少女准备的吧？
太宰治想起自己总是容易变黑的灵魂宝石，以及消耗频率很高的悲叹之种，很难得地感到了一丝心虚。
而旁边降谷零的关注点则在另一个地方。
——原来重点是毒素吗？朔夜是因为受此影响才会显得这样虚弱吗？
那心脏破裂算什么？
难不成她的心脏长在右边吗？
降谷零终于忍不住开口：“请问……这种情况算是特例，还是说魔法少女的体质都这样异于常人？”
空气顿时都安静了几秒。
太宰治早就对魔法少女背后隐藏的秘密有所察觉，只不过还没有确定自己的部分猜想罢了。而伏黑惠刚刚也从真人口中意外得知了大半真相。更不用提显然从一开始就知之甚多的朔夜了。
只有降谷零这个新人尚且还不太能搞清楚情况。
但此刻应该告诉她吗？
太宰治和伏黑惠都一时拿不定主意。
“……魔法少女都是这样的。只要保护好灵魂宝石，就不会轻易死亡。”
她们两个没能想到，第一个开口且如实回答了降谷零问题的居然是朔夜。
毕竟，朔夜一向寡言少语，还将魔法少女的真相隐瞒了她们两年多。前段时间朔夜还经常避着她们，就是为了不被她们逼问这些事情。
降谷零看了看面前这几个魔法少女的神情，察觉氛围似乎不太对劲，但是对真相的迫切探知欲还是使她接着问下去了。
“这样说的话，那么如果灵魂宝石被破坏了，我们会不会因此而死掉？”
朔夜垂下眸，声音很轻却也足够清晰。
“会。”
第208章
她们的生命居然跟一个宝石息息相关？
降谷零心底升起荒谬之感。
要不是还有着诸多顾虑，她倒是想把自己上交给国家，做个人体实验看看自己如今具体是个什么构造了。
见朔夜难得这么坦诚的样子，太宰治试探地问道：“所以灵魂宝石真的就是我们的灵魂喽？”
朔夜点了点头：“嗯。”
“什么？！”
降谷零没忍住直接错愕地出了声。
等等……这短短一会儿时间透露出来的信息量是不是太多了？不给人一点消化的工夫吗？
太宰治倒是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怪不得成为魔法少女之后，身体便不会主动发生变化了，受的伤也很快就能好，原来我们的身体已经变成类似于傀儡的东西了。”
“真没意思啊。虽然这样自杀的话，就不会体会到那么多痛苦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太宰治终于表现出了一点烦闷。
“但是只有破坏掉灵魂宝石这一个自杀方式，简直太无趣了吧，白费了我学过的那么多自杀小知识。”
降谷零：“……？”
伏黑惠也不禁在心里默默打了个问号。
不过，太宰治的这些话也算是活跃了气氛，让谈起这种话题时她们本应该低落的心情减缓了不少……
所以，不熟悉津岛的降谷零想了想后，姑且认为对方这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降谷零缓了会儿，接着问：“对了，刚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有很多混杂在一起的魔女气息，它们是怎么扎堆聚在这里的？”
她手里拿着刚捡起来的几颗悲叹之种，不知道该交给谁。
伏黑惠示意她拿给朔夜。
“你自己拿着就好，估计这段时间就能用得上。除你之外，其他人这两年都存了点悲叹之种。”
朔夜依旧这样拒绝了，顿了顿，简单解释了对方的问题：
“刚才是一个特级咒灵造成的事端，它改造了一些魔女并收为己用，还想要抓到魔法少女进行研究。”
很明显朔夜话里有话。
降谷零选择还是先接着问清楚面前的事情：“改造？不是只有魔法少女能够看到魔女的存在吗？”
“那个特级咒灵叫真人，从人与人之间的负面情绪中诞生，术式比较特殊，能够感知到人的灵魂并通过触碰进行改造。”
伏黑惠主动说明道：“估计就是因为这样的术式，那个咒灵才能改造那些魔女吧。”
“不过应该不用担心，真人刚才已经死了，不会再……”
说到这里，伏黑惠突然卡了壳。
她回想起了很久之前和津岛的那次奇遇——似乎是拥有预知未来能力的魔女，让她们两个看到了未来的画面。
入目皆是如同末日一般的场景，过于夸张的魔女数量，还有直接在大街上开展战斗的她们两个……
那样的场景究竟是怎么回事？
经过两年多的时光，伏黑惠越来越觉得那段未来的画面非常贴近真实，但却始终没能想清楚那是怎么发生的。
也就只有今天与真人的交锋，让她觉得最接近那段未来。
如果再给真人更多的时间，使其慢慢收集并改造更多的魔女，或许就能够创造出魔女版本的百鬼夜游场景了。
但是，她刚才亲眼看见真人死了啊？
看着禅院穗陷入沉思、一副很有心事的样子，太宰治问道：“怎么了？”
伏黑惠还没回答，降谷零就又注意到了细节，先开口问了个问题：
“等等，真人能改造人的灵魂……也能改造魔女的灵魂吗？”
“这是一回事。”
太宰治看了看禅院穗和朔夜，才接着为安凛解释道：“魔女大概就是人类，它们是所有魔法少女最终的结局。”
降谷零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回去后你再好好想想吧，你是能够理解这些的。”
太宰治没那么多耐心仔细给降谷零说明白，现在也没时间给对方慢慢消化，她此刻也有需要问清楚的事情。
不过这时，朔夜先出声了：“虽然真人确实已经死了，但还有更需要警惕的敌人近期说不定还要再做些什么动作。”
这样就是了。
伏黑惠直觉朔夜说的敌人和未来的末日场景脱不开干系，于是立即追问道：“什么敌人？”
另一个只有伊江朔久能听见的声音也响起了。
白色的小光球出现在朔夜面前，用着微微讶异的语气问道：【朔久，你说的敌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你当然没听过了。’
白发少女在心里语气平静温和地对小光球说道：
‘因为我说的敌人……就是你啊。’
第209章
朔夜很含糊地跟魔法少女们带过了关于敌人的话题。
“这个暂时不好解释，你们也不会正面对上它，只需要好好防备就行。保护自己以及重要的人不遭到魔女的危害。”
这样的答案有些无法让其他人满足。
但是见朔夜似乎顾虑着什么的样子，她们也没有多问，想着能从对方口中知道这些信息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过，刚听到了那种话，系统当然会接着追问朔夜，语气犹豫地道：
【朔久，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为什么要说我是你们的敌人？】
‘不，我说的很认真。’
伊江朔久回道。
系统似是无辜又无奈地说道：【我觉得我们没有成为敌人的必要。一直以来，我们不都是在合作共赢吗？你难道忘了我们最初签订的契约？】
‘我没有忘，只是我们已经没办法再维持相安无事的状态了。’
伊江朔久淡然地反问：‘所以，你先打破了平衡，不是吗？’
系统默了默，说道：【……你看出来了啊。】
‘你的手段一直不太高明，也就只能骗骗小孩子了。除我以外，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察觉到了问题……’
正巧就在伊江朔久这么说的时候，伏黑惠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津美纪变成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和你说的敌人有关？”
伊江朔久点了点头：“是的。”
伏黑惠表情更加凝重了起来。
系统对伊江朔久道：【可明明是你至今也没有杀死那个梦境魔女，才导致她一直醒不过来吧？】
伊江朔久则提起了更早之前的事情：‘但两年前，是你将快要孵化的悲叹之种放到了伏黑津美纪病房旁边。’
系统没有否认，也无法否认。
它只是道：【这促使伏黑惠成功签约了。否则，伏黑津美纪当初也不会醒来，不是吗？】
伊江朔久没有接话，而是说道：‘不久前的梦境魔女我也怀疑是你特意放置在那里的，不过你如今做得隐晦了不少，让我无法确定。’
‘直到这次真人惹出来了这样的事，我才彻底清楚你已经忍耐不下去了。’
每次有什么魔女的情报，魔法少女们总是最先知道消息的——不光有日益完善的组织替她们搜集情报，她们自己本身也可以感知魔女气息并进行追踪。
相反，真人很难融入人类社会获取情报，还需要小心地躲起来，免得被五条悟追来杀掉。
在这种情况下，真人能够成功抓到五只魔女并进行饲养，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绝对和系统脱不开干系。
正是因为想清楚了这点，伊江朔久才选择揭晓隐藏许久的真相，并与系统摊牌。
【如果有其他办法的话，我也不希望这么做。】
系统叹了口气，说道：【朔久，是你一直在逼我。】
伊江朔久：‘……’
或许是这样吧。
伊江朔久知道，系统从来不会对任何人说谎，但是它向来擅长操纵语言使他人误导或被蒙骗。
如今系统的这些话，听起来就显得它格外无辜，仿佛它的这些行为全都是伊江朔久的过错一般。
伊江朔久没有生气，仿若油盐不进地道：‘你说是就是吧。’
系统沉默了会儿。
它真是愈发觉得很难与伊江进行交流了。
明明当初刚认识伊江的时候，对方是那么好说话，热情又主动，还会潜移默化地慢慢与它拉近关系。
【……或许我们该好好谈一谈。朔久，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沦落到成为敌人那一步。】
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系统还能说出这样不切实际的话吗？
伊江朔久本身就一直厌恶着对方，如今略微有点不耐烦，但还是压抑住了情绪，回应道：‘那就最后谈一次吧。’
得让系统退无可退才行。
因为其他魔法少女还在她身边，所以需要分出心神来应付她们，没办法和系统好好交谈。
于是，朔夜对其他人道：“我还有事情，得先走了。”
朔夜也不是第一次神出鬼没了，伏黑惠和太宰治对此都比较习惯。
“对了。”
降谷零记挂着松田阵平，便叫住朔夜问道：“请问刚才谈到的这些信息，是否能告诉给其他魔法少女？”
朔夜说道：“可以，她们现在需要知道这些，就拜托你们转告了。”
……
离开她们之后，伊江朔久绕了些路，拐到一处无人的角落，便停了下来。
她望向那个白色的小光球，语气淡淡地问道：
‘好了，你到底想谈什么？’
系统看似真诚地说：【我还是觉得，我们没有必要成为敌人。】
‘不可能的。’
伊江朔久毫不委婉，就像是陈述一般地说：‘你已经忍不下去了，你迫切地希望收割这么久以来的成果，逼迫着她们向魔女转化……而我绝对无法接受这些。’
系统：【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系统：【这个世界如今越来越危险了，如今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而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它，为了防止宇宙陷入热寂而毁灭。】
系统：【所以必须要有魔法少女转变为魔女，这样我才能够从中收集到足够的情感能量，以此来扭转熵的增大。】
系统解释了这么一堆话，伊江朔久却一直微微垂着眸，眼底神情不变。
她看上去并不意外，仿佛没有丝毫动容。
【你就只想着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吗？】
系统不理解地问：【但要是世界毁灭了，所有你在意的人都会死掉，不是吗？】
第210章
‘不会有世界毁灭的那一天的。’
伊江朔久顿了顿，态度坚决：‘就算真的有，我也绝对不会看着她们死去。’
系统也料到伊江朔久不会轻易答应了。
就是因为它猜到可能会是这样，才先提出了过分的要求，想着这样对方更有可能会妥协去接受较小的条件。
只不过，系统也没想到，伊江朔久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态度坚决。
如今它拿捏不准对方的想法，犹豫了几秒，还是按照原本的打算劝道：
【那么你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契约更多的魔法少女呢？】
【只要魔法少女的数量增加，就可以从其他人那里收取能量，目前你熟悉的这些魔法少女也就不用转化成魔女了。】
系统是在委婉地劝说——为了整个世界的安危，总要牺牲一部分人。既然你在意这些人，那就可以找其他人来做牺牲品。
这已经是它最后的让步了。
【朔久，你要知道，世界上很难有两全的方法。】
系统一字一句，仿佛在下判语：【什么都想要的话，你便终将会什么都得不到。】
是吗？
伊江朔久在心底深处固执地想，我就想要一个完美的结局。
……为此可以赌上自己的一切。
于是，伊江朔久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
‘放弃这种牺牲其他人的方法吧，我是不会答应的。’
太无理取闹了。
完全没有理性可言，只凭借自己的情感去做决定，一点道理也不讲。
系统第一次觉得这家伙这么棘手。
不对，不只是伊江这个人。
或许人类大多都是这样，被自己的情感支配着去做事，不能够以大局为重地考虑事情。
曾经它认识的一个魔法少女晓美焰也是这样麻烦——为了在意的人，竟然能靠强烈的情感创造了与神同等程度的奇迹，擅自改变了规则、破坏了秩序，创造出一个虚假的理想世界来。
它当时费了好大工夫，才抽离出自己的一小部分悄悄脱离她的掌控，来到了这个诞生不久的新世界。
然而，或许是因为世界排外的屏障，又或是晓美焰对它的限制……
它发现自己无法影响到这个新世界——没有人能看见它，没有人能听到它，它无法触及、改变这个世界的任何事物。
除了伊江朔久。
它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就发现了伊江朔久这个人。
对方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就仿佛带着独一无二的特殊磁场一般，因此即使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也被它一眼就注意到了。
如果没有伊江朔久，它几乎什么也做不到。
系统语气彻底淡漠下来：
【你不可以这样做，伊江朔久。利用完了我之后，就想将我抛到一边去吗？你想得未免太过于美好了。】
听上去它似乎是生气了，语调冷得如同没有感情一般，还连名带姓地叫他了。
但伊江朔久知道，它从来都没有感情，或许它还会觉得拥有感情只是人类的疾病。
以前温和的语调、亲昵的称呼仅仅是它让人放松警惕的方法。
很巧，他曾经对它也是这么做的。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地逢场作戏了两年多的时间。而如今，谁都不想再演下去了。
‘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呢？你有可以干涉我的能力吗？’
白发少女的语气比系统更冷，更像是情感缺失的反派角色，居高临下地嘲讽着对方的愚蠢。
系统沉默了。
……似乎失策了。
按照理性来说，与它合作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对方不答应，宁愿选择等着整个世界毁灭，也不愿做出一点取舍，达成双赢的结局。
这真的是因为伊江朔久‘过头’的善良吗？
应该不是吧？
结合这么久以来的所见所闻，系统有了更合理的看法——【你就这么憎恨我吗？】
憎恨到宁愿和它一起去死，也不愿看到它得利的样子。
伊江朔久真诚地回答道：‘是啊，我就是这么憎恨你。’
这是他这几年来跟对方说的无数句充满谎言的话语里、最真诚的一句实话，再也不会有比这更真诚的话了。
听着对方的这句话，系统忽然又回想起当初它和伊江朔久‘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时虽然是它先主动地靠近了伊江朔久，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但是它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来意，对方便笑了起来，惊讶又高兴地道：“系统？”
它本身是无法说谎，无法欺骗对方签下契约的，之前也向来都是靠诱导性的实话和避重就轻的方式契约魔法少女的。
而那天是伊江朔久先喊了它系统，它也就顺势应下了，把这个当作是对方对它的特殊称呼而已。
这又不会构成它的欺骗。
可是，表面看上去是它运气好、顺利通过信息遮蔽扭曲了对方的判断。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系统？”当年轮椅上的白发青年看起来无害又温和，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抢先问道：“你是系统对吧？我能直接喊你系统吗？”
它当时顿了顿，只应下了对方的最后一个问题：【可以。】
青年絮絮叨叨地说着，似乎已经憋了很久的话：“我就知道你会来，我都已经等了你四年了……唉，哪有穿越者的系统来得这么迟的？”
【我也是才找到你。】
它说了实话，只是没有纠正对方的误解而已。
青年主动提到：“……系统绑定宿主的话，一般是不是有什么任务要交给我？我需要怎么做？做到了之后，我又能拿到什么报酬呢？”
它便趁机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希望你找到能够成为魔法少女的人，与之签订契约后让他们与魔女使魔战斗，从而拯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