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朔夜刚要开口，就听见一旁的津岛道：“是啊，朔夜前辈已经解决掉那个魔女了哦。”
朔夜下意识看向津岛。
她能看得出来，津岛刚才是有点怀疑自己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津岛会说出这样的话。
悠衣忧虑地道：“那为什么艾尔菲还不醒？”
“这我就不知道了。”
津岛摇了摇头，随口道：“可能是这个魔女的能力很特殊吧。或许陷入梦境的人，只能靠自己醒来。”
禅院穗闻言有些短暂的失神。
片刻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不安又焦急。甚至都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直接当众拿出了津岛曾送给自己的书页进行使用。
瞬间，禅院穗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津岛不禁问道：“……禅院这是怎么了？”
虎杖悠仁倒是想到伏黑惠匆匆离去的原因了——对方现在肯定很担心姐姐，想要去看看姐姐现在的情况。
“呃……”
虎杖悠仁迅速思考着，该怎么帮伏黑惠糊弄过去。
还没来得及想出个合适的理由，就听见津岛提议说：
“禅院那么着急赶去安全屋肯定有事情要忙吧。刚好我们现在也应该把艾尔菲暂且安置好，那刚好就一起过去吧，说不定还能帮上禅院的忙。”
糟糕……
虎杖悠仁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妙。
津岛作为书页的拥有者，能感知到被自己送出去的书页的使用情况。
而刚才情况紧急，自己把伏黑津美纪和江尾向日临时送到了安全屋内。现在伏黑的情绪又不稳定，肯定会特别着急姐姐的安危，很难找借口将其他人糊弄过去。
如果现在和其他魔法少女一起过去，伏黑岂不是要面临身份危机？
虎杖悠仁开口就想阻止：“算了吧，禅院她……”
可是，不知道津岛是不是故意的——没等她说完话，津岛就抢先使用了书页。
“我先过去咯。”
这里一下子就没了原先的人影，只留下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虎杖悠仁人都懵了。
但现在也没别的什么办法了，反应过来之后，她也只得立刻使用了书页，带着艾尔菲去往安全屋。
……
魔法少女们纷纷出现在了安全屋里。
最诧异无措的就是身为普通人的江尾向日了，她茫然地看着这些平常最多只能远远看到的特殊人物，有些局促得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悠衣赶忙先跟她搭话。
“你是江尾小姐对吧？魔女的事情应该解决了，剩下的事情我们会处理的。我先送你回去吧。”
说着，她就很快地要带对方离开，性格有些内向的江尾向日就下意识地听悠衣的话、跟着她走。
悠衣在离开前，还不忘心虚地给她们简单解释了下。
“这是牵扯进这次魔女事件的人，因为当时情况比较着急，就有朋友拜托我先把这两个人安置在这里了。”
说这话的时候，悠衣的视野还总忍不住瞥向禅院穗。
但是对方正守在沉睡的津美纪面前，神情恍惚，完全不往这边分来半分目光。
不过，如今悠衣也只足以带走江尾向日，剩下的只能靠禅院穗自己了。
“没关系，不用担心，艾尔菲这边还有我们看着呢。”
津岛随意地跟悠衣挥挥手。
看着悠衣带走不相干人员后，空气中暂时沉默了几秒。
艾尔菲和伏黑津美纪都一无所知地被安置在这个安全屋唯一的一张床上，也是幸亏床足够大，两人可以一人躺一边。
但氛围还是很尴尬。
在场唯一能活跃氛围的津岛，此刻却看着床上的津美纪，似乎在思考什么，偶尔还不经意地瞥一眼旁边的朔夜。
如果换做是往常，伏黑惠绝对会担心自己的马甲，毕竟男性成为魔法少女这种事肯定是需要隐瞒到死的重要秘密。
但是，不管什么东西，和津美纪都没有可比性。
“……魔女真的死了吗？”
禅院穗垂头看着津美纪，忽然出声问道。
还是津岛在替朔夜回答：“应该吧，这是我亲眼所见。”
从表面看，津岛和朔夜都没有必要说谎，而且魔女气息的淡去和结界的消失也是魔女死掉的重要证明。
禅院穗没有理由在这种事情上多做纠缠。
可是……津美纪还没有醒来？
为什么醒不来？
就像几年前因为诅咒而陷入沉睡一样，不知道到底还要怎样做才能让她好好地醒过来。
奇迹怎么可能无限制地重复发生呢？
伏黑惠紧紧咬着牙，绝望在心底蔓延。
为什么都已经给自己了一次新的机会，但自己仍然没能保护好津美纪，就像当初一样……
伏黑惠回想起了当初在医院，第一次遇到魔女时自己的心情。
如果不管怎么努力，结果还是不会有任何改变，那么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乞求奇迹的发生？
和丘比签约到底有什么用？
说起来，那天在米花中央医院的魔女结界里，伏黑惠注意到了手术室的设备仪器上有着米花综合医院的标记。
之前的自己一直没有多想什么，认为魔女不会永远停留在一个地方是很正常的。
但是现在，伏黑惠忽然察觉出了其中的问题。
当时医院那魔女明明处于刚刚孵化的状态，怎么可能会从米花综合医院跑到离了那么长一段距离的米花中央医院？
而且，那魔女偏偏出现在津美纪的病房窗外，孵化的时机恰好是他来看望姐姐的时候，不久前他还对丘比充满抵抗情绪，但这次事件却增添了他对魔法少女那些存在的信任程度……
这些都太过巧合了。
那么，巧合便不会只是巧合。
第192章
伏黑惠现在想来，只觉得一切意外的背后都像有人为的痕迹。
“……我早该想到的。”
黑发少女自嘲似的喃喃了一句。
应该是有人将即将孵化的悲叹之种放在了津美纪病房外，为了让这件事更显巧合，还特意挑选了与医院有关联的魔女。
只不过那个人估计没能想到，魔女结界里会留有米花综合医院的标记。
还有……
伏黑惠随后侧头看向另一边的白发少女，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冷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当初会来得那么及时？”
伊江朔久顿了顿：“什么？”
伏黑惠完全没有掩盖自己身份的想法，直言道：“当初在米花中央医院，你是故意和丘比配合好了的吧。将即将孵化的悲叹之种放到我姐姐病房外面，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再出现救下我……就是为了让我答应丘比的契约吧？”
“我当初居然没能看透，居然就这样被你们欺骗了这么久……”
伏黑惠声音越来越哑，包含着的情绪越来越浓厚。
像一个不断被注入水的气球，压力一点点地要将其击垮，直到彻底崩溃。
也确实快要如此了。
伊江朔久能够看到对方的灵魂宝石在一点点被黑色浸没，原本的幽绿色已经几乎变成了墨绿色，甚至还在不断黯淡下去。
“你先冷静一下。”
伊江朔久立刻打断对方的话，拿出一颗悲叹之种抛给对方，“你必须要净化自己的灵魂宝石了。”
但伏黑惠没有接，任由那颗悲叹之种滑落到地上，在地上滚了几圈，看起来像个被人嫌弃的垃圾。
在一旁看着的太宰治感觉这样的场景有点眼熟，默了默，选择先在一旁看看情况。
太宰治早就推测出禅院穗的真实身份了。知道伏黑津美纪对伏黑惠的重要性，也就对如今的场景并不意外。
让她好奇的只有伊江朔久会怎么做。
同样都是只有姐姐一个重要的家人，伊江朔久应该会很理解伏黑惠的心情吧，那对方会怎么安抚伏黑惠呢？会解释自己的苦衷吗？
“宝石彻底变黑后会怎样？”
伏黑惠用毫不在意自己的语气说着，目光挪向旁边安静地睡着的津美纪：“会像她这样永远地沉睡过去吗？”
听说上次，悠衣在远离自己的灵魂宝石之后，便忽然失去了意识，直到灵魂宝石重新回到她身边。
那么，宝石彻底变黑估计也就会造成这种情况吧。
最差也只是死亡而已。
白发少女沉默了几秒：“……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在意自己？”
伏黑惠知道对方在指什么。
当年他第一次见到朔夜时，差点就召唤出了魔虚罗要和魔女同归于尽。
“果然，你知道我的身份。”
伏黑惠质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丘比在一开始就告诉了你吧？！这几年看我被蒙在鼓里有意思吗？”
伊江朔久下意识张了张口，但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些话说的也没错。没什么好否认的。
虽然当初医院的魔女不是他放在那里的，但是他确实知道是谁故意这么做的，却没有说出来，还一直对所有人隐瞒着魔法少女的真相。
“你姐姐不会有事的。”
朔夜最终只是转移话题，说道：“请等一等，用不了多久，她一定就会醒来。所以你不该让她醒来后再为你伤心。”
白发少女的声音听起来比往常温和得多。
再加上过往的习惯，伏黑惠紧绷的情绪竟然稍稍松了一点，想起了以前被朔夜救场时的安心感，下意识地想要信任对方。
但是，伏黑惠又硬生生地警醒自己。
“……我怎么能够相信你？”
她反问对方，用着毫不软化的冷硬语气。
就应该这个样子。
她们从来都不是什么同伴，谁知道朔夜联合丘比瞒着她们是为了什么。从无数的线索来看，魔法少女的背后绝对隐藏着巨大阴谋。
朔夜语气依旧：“只是稍微等一等而已，并不算很难吧。”
虽然短暂地耐心等待并没有什么影响，上次津美纪也是在昏迷一年之后才醒过来的……
但是此时此刻，第二次面对这种事情，伏黑惠怎么都难以理智下来。
“那你倒是说要等待多久？你要怎么做，才能让她醒来？！”
伊江朔久抿着嘴，暂时无法回答这些问题。
“我就不应该相信你和丘比，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免费的午餐。”
伏黑惠垂下头，声音里弥漫着绝望与歉疚：“我到底都做了什么，为什么要鼓动悠衣签约……”
不光是自己傻乎乎地入局而不自知，居然还推动虎杖悠仁也陷入这种糟糕的境地。
“不是的！”
少女清亮的声音划开凝滞的空气。
悠衣从门外进来，声音比人更急急赶到，金色的眸子坚定地看向伏黑惠，喊道：
“我不后悔签约，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伏黑惠一怔，浓厚的情绪暂时没了可供宣泄之处。
虎杖悠仁再接再厉地劝说道：“冷静一点，别想那么多，一切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
伏黑惠却还是忍不住低落地道：“……对不起。”
“真的和你没有关系。”虎杖悠仁摇摇头：“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答应丘比的。”
一旁的太宰治也配合地随口说道：“虽然不怎么想承认，但我也是一样的想法。禅院，你需要理智地看待这些事情，不要被情绪所裹挟。”
闻言，伏黑惠在心底下意识地同样这么问自己。
如果能够重新选择的话，自己是否会答应丘比的邀约？
——找不到答案。
一方面，这两三年自己确实过得不错，和姐姐的相处、和同伴的并肩作战都是无可否认的美好回忆。
但另一方面，回首过去，他无法释怀那数不清的谎言。
伏黑惠也会忍不住去想，可能丘比就算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再过些时间，姐姐或许也有机会醒过来。
毕竟，关于咒术界的诅咒，虽然复杂，但也有迹可循，解决它的方法可比解决魔女诅咒好办多了。
关于魔女的情报则全部掌握在丘比手里，朔夜看起来也知晓许多信息。
他怎么能够信任他们？丘比和朔夜可是一直蒙骗了自己这么久！
“一个月吧。”
白发少女忽然开口，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其他人目光都挪到她身上。
伊江朔久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后不再犹豫地说道：“有些事情我暂时没办法说。但我保证，一个月内所有陷入沉睡的人都能够醒过来。”
她在心底想到，到时候应该也就要结束这一切了。
……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朔夜的语气里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情感，罕见得几乎不像是朔夜本人，让其他人隐约察觉到其中的重要性。
太宰治最先回过神来，对伏黑惠道：“既然朔夜都这样说了，那你就暂且耐心等待一段时间，怎么样？”
见伏黑惠仍旧有点失神，太宰治向前两步，弯腰捡起了先前掉落在地的那颗悲叹之种，悄悄递给了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了然地接过，交到伏黑惠手上：“她醒来后，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出事。”
伏黑惠的态度终于软和下去，看上去冷静多了，轻轻“嗯”了一声。
漆黑的悲叹之种贴到了宝石上面。
宝石之中黑色的杂质缓慢地被吸收走，终于又渐渐恢复了原先的通透，发出幽绿色的光芒来。
……
后续，伏黑惠将津美纪先带了回去。而虎杖悠仁因为不放心他们，便也跟着离开了。
安全屋里只剩下津岛、朔夜，以及昏迷的艾尔菲。
“艾尔菲的事情……你能帮忙先处理一段时间吗？”
伊江朔久问道。
太宰治之前和菲茨杰拉德的接触更多，所以由太宰治暂时插手处理对方的事情，会更方便许多。
“这个当然没问题。”
太宰治干脆地应下，接着道：“不过，我想起来，还有个问题没有问你，是关于梦境里发生的事情的。”
看见伊江朔久神色微动，太宰治扬起笑容道：“放心，我记得答应你的事情，我想说的只是我的梦境。”
不过……
太宰治在心里暗道。
虽然答应过不会泄露伊江的秘密，但是自己又没说过不会去继续探究那些秘密。
太宰治清楚地记得从伊江朔久梦境里获得的那些信息。
以前总是查不出来伊江朔久的身份与过去，但现在在有了这么多信息的情况下，如果还是一无所获，那就只能说明——
伊江朔久原本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你想问什么？”伊江朔久犹豫了片刻，问道。
“这个嘛……”
太宰治边回忆边诉说着：“我发现，梦境里的过去和我真实的过去似乎不太一样呢，就好像……我曾经遗忘了什么似的。”
伊江朔久清楚原因，却装着不在意地道：“毕竟这是魔女制作的幻境，和真实的过去有着差异不是很正常吗？”
“也是。”
太宰治看似被说服了，但是顿了顿，又锐利地问道：“在更早之前，我们是不是曾经认识？”
伊江朔久呼吸微微一滞。
这个问题，以前萩原研二也曾经问过自己。
但是，当年的萩原研二只是出于直觉地随口一问。在得到否认之后，他便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他们确实不可能有过更深的交集。
那如今的太宰治呢？
伊江朔久看着那双平静的鸢色眼眸，就知道对方在问出问题之前，就大概已经有了答案。
可是，伊江朔久还是不死心地做了下最后的挣扎：“你说的是，六年前在横滨海岸的那个晚上吗？”
但太宰治却不配合地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没有。”
即使知道对方不会相信，可伊江朔久还是这么说了：“除了那天之外，没有更早之前的事情了。”
“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艾尔菲就麻烦你了。
说完这些，伊江朔久便果断转身离开了，没给太宰治留下叫住自己的机会。
太宰治：“……”
黑发鸢眼的少女神情变得无可奈何。
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对方为什么还是不愿意说个清楚？
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会忘记对方？这些和魔法少女的真相有关联吗？伊江朔久和丘比到底是什么关系？……
太宰治突然回想起不久之前。
——因为织田作和自己的关系彻底无法再维持下去了，所以那天他心情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差劲，于是选择去海边进行日常的自杀活动。
当时自己的灵魂宝石黑得和今天禅院穗的灵魂宝石有的一拼。
可惜他又没自杀成功，被朔夜给救了上来，他那时跟对方闲聊，随口倾诉了句“记忆完全是个不牢靠的东西”。
对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好像是……“我理解。”
太宰治回忆着当初朔夜说这句话时的神情。
她的声音比海浪更轻，没有泄露过多的情绪波动。所以那时太宰治也没怎么在意，只以为这只是一句常见的宽慰话。
但是现在想来……
如果自己的猜想没错的话，那伊江朔久确实能够理解这些。
毕竟对方已经被所有人遗忘了最少六年的时间，独自保留着过往的回忆，孤身一人在不断前进，无法被任何人理解……
这样的对方却会对他说：“我不会忘记你的。”
他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句话的重量。
太宰治心情忽然变得复杂。
真是的……
对方总是将假话挂在嘴边，而将真话隐藏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第193章
这次的梦境魔女事件虽然不知不觉过去了一小段时间，但是带来的影响却没有减小，反而还越来越大。
毕竟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魔女明明已经被解决了，那些因此陷入沉睡的人却依旧没能醒过来。
甚至，魔法少女艾尔菲似乎也在这次事件中出了事，最近都没再露面，本该由她完成的任务都被其他魔法少女代为效劳了。
松田阵平费了一番功夫，才从悠衣那里得知了大概情况。
可是，他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加了。
魔法少女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
他不知道，也难以判断她们的未来会是怎样，但是更加觉得不能将降谷零也拉进这个坑里。
然而，萩原研二那边的情况却愈发不容乐观起来。
和组织关联紧密的降谷零更清楚这点。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再加上这种事本来就有着难以估测的巨大风险。
——现如今，萩原研二仍旧没有成功拿到关于洗脑项目的任何资料，就在最近还被人抓住了马脚，发觉他并没有完全被洗脑控制而效忠组织……
那么组织之后不管是准备重新对他进行洗脑，还是打算毁掉不趁手的武器……都是降谷零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除此之外，组织近期还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嚣张了。
明明之前的行事都尽量隐蔽，隐藏于迷雾之中。但从前段时间开始，他们做事就变得越来越夸张。
什么制造大型爆炸事件、狙.击双子摩天大楼、扫射东京塔……简直一件事比一件事离谱，也不知道BOSS和琴酒他们是不是疯了。
这些也成了推动降谷零迫切地想要破灭组织的原因。
如果只搭上自己一个人，就可以阻止这些事发生，那为了公众的利益，他当然会愿意这么做。
“只要我和你签约，就能实现任何愿望对吧？”
降谷零看向面前的白色生物，忍不住又向对方确认了一遍。
‘是的。’
丘比点点头应下。
不过，想到对方以国家作为恋人的远大抱负……伊江朔久忽然有点担心对方许下世界和平这类过于离谱的愿望。
它迟疑了几秒，补充道：
‘但请不要许下涉及太多因果的愿望。只是想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让组织彻底灭亡的话，是完全可以做得到的。’
降谷零抓住关键词，重复了一遍：“因果？”
丘比没多做解释，只是敷衍过去：‘你应该能理解大概的意思吧。’
“差不多……我能问一下吗？如果许下涉及太多因果的愿望，会发生什么事情？”
降谷零问道。
丘比顿了顿，道：‘愿望可能会被扭曲。’
降谷零不由得一愣。
也不知是因为话中的内容而诧异，还是因为过于坦诚的丘比而不解。
依据松田阵平之前跟他说的话来判断，魔法少女的真相确实不如想象中那么好，可丘比不应该会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吧。
“类似于这样的关于魔法少女的真相和秘密还有不少吧，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告诉所有人？”
降谷零想了想，说道：“如果直白地说出来，应该还是会有人愿意为了实现重要的愿望而付出一切。何必要瞒着她们呢？”
丘比：‘……在并不能确定最终结果的时候，就提前说出最糟糕的可能性，对她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益处。’
丘比的话说得还是很含糊，降谷零听出来对方不愿意解释清楚了，便也不再这里多做纠缠。
反正他早就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了。
松田阵平那些人都和丘比相处了两三年，也没能从它那里知道多少重要信息，他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弯道超车。
“好吧。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希望能请教你。”
降谷零问道：“我所实现的愿望，最终不会反而导致更糟糕的结局吧？”
丘比沉默了一瞬，随后用着不符合其可爱玩偶外貌的语气开口：‘……我不会让那样的结果发生的。’
降谷零莫名觉得这样的丘比让人有点熟悉。
看上去总是很神秘，不愿意说出隐瞒的秘密，还一副在为别人真心着想的样子……他下意识地想起了伊江朔久。
或许伊江朔久能够与丘比合得来吧。
降谷零没有再多想。
虽然听说丘比隐瞒了一堆秘密，邀请别人签约时总是避重就轻，不过他也听说，丘比没怎么编过谎话。
结合魔法少女们维持了两年多的相安无事，直到最近才终于没控制住爆发出来的问题与矛盾……
降谷零觉得丘比契约中的愿望还是很有价值的。
“那么，我们现在能够开始签订契约了吧？”
他主动询问道。
丘比点点头：‘你已经认真想好了吗？’
“当然，已经好好考虑过了……”
说到这里时，降谷零听见自己的手机发出了振动。
他拿起来看见是松田阵平的电话，于是装作没有这回事一样挂掉电话，开启免打扰模式将手机放回口袋。
“快开始吧。”
从降谷零的语气来听，感觉他比丘比似乎更急着要签约。
毕竟萩原研二那边的情况危机，已经没办法再继续拖延时间了。
‘那请将你的愿望告诉我吧。’
“我希望……”
降谷零闭上眼睛：“我所卧底的这个跨国犯罪组织全员伏法，资产充公，且整个过程不伤及任何无辜者，不引发社会动荡，不损害公众利益。”
话音落下的刹那，伴随着他身体深处的痛楚，这里猛地迸发出强光。
幸亏他提前特意将这个房间的门窗都封好了。这种夸张的异常光亮才没能泄露出去多少，没怎么引起别人的好奇探究。
‘契约成立。’
当光芒渐渐淡下来之后，降谷零先是不习惯地适应了一下新的身体，以及骤然变矮的视差。
这样算是成功签约了吗？
降谷零有点恍惚。
虽然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奇异的经历，换作是谁都没办法很快接受。
而降谷零已经是心理素质很过关的了。
她走到镜子面前，忍不住确认了一下自己如今的面貌。
——镜子里是一个身高连一米六都没到的少女。
浅金的长发披散到腰间，左侧编入了三股细辫。紫灰色的双眸里闪着明亮的光，肌肤是蜜釉般的色泽。
她额心点缀着一颗浅金色滴状宝石，身穿绯色羽织短裙，裙摆上印着许多小巧精致的五瓣樱花。
整体风格表现出了一种特殊的美感。
“……我的愿望实现了吗？”
镜中印出的少女神情有点担忧。
丘比肯定地道：‘当然，你可以自行去验证。’
降谷零倒也对此不是特别担心，毕竟连死去多年的人都能好端端地复生，彻底摧毁一个跨国犯罪组织应该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但是，当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重担骤然卸去、新的未知的命运降临于身……
降谷零总还是有点心情复杂。
自己曾经为之付出努力了七年的卧底工作算是终于落下帷幕了，在此之后……工作重心估计就要暂时转向魔法少女那边了。
她想起刚才松田阵平打来的电话，不禁心虚起来。
也不知道松田现在的心情怎么样，想想就觉得不妙，还是等那家伙冷静一会儿后再去联络他吧。
……
“嘟嘟——”
电话在响了一段时间后又双叒叕自动挂断了。
松田阵平不由得逐渐攥紧拳头，身上仿佛燃起了无形的气焰。
那个金、发、混、蛋——
在他从伊江那里得知萩原的最新消息之后，便想起了降谷零，于是就赶紧跟对方打去了电话，准备先一起商量一下情况。
可是，没想到连着拨去了好几个电话，对方却始终没有回应。
松田阵平的直觉隐约告诉了自己答案。
虽然不久前他刚得知丘比询问了降谷的签约意向时，就立刻提醒降谷要谨慎，不能随意相信丘比的话，魔法少女背后不知道隐藏了怎样的黑暗秘密……
可是，降谷零估计也就是表面上假装听进去了。
按照他对那家伙的了解——说不定降谷零现在就正在跟丘比谈签约事项呢。
松田阵平难以安心，没办法再等待下去了。
他转而给伊江朔久又打去了电话。
没办法，目前身边只有伊江朔久和降谷零跟组织的关联比较紧密，联系不上降谷的话，就只能问问伊江了。
这次的电话倒是很快接通了。
“伊江，你现在能够联系上降谷吗？”
电话那头似乎愣了下，反问道：“出什么事了吗？你现在联系不上他？”
松田阵平简单回答道：“嗯，本来想跟他谈组织和萩原的事情，但是发现他的电话打不通……”
伊江朔久顿了顿，却说：“其实我正想跟你说，不用担心这些事了，组织已经不复存在了。”
松田阵平一怔。
“我也是刚得到这个消息，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我还没来得及弄清具体情况。”
伊江朔久解释道：“我想，降谷君现在应该忙着处理后续的事情吧，你可以等他闲下来了再去问他。”
……居然真的做到了。
松田阵平有些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情绪。
是为萩原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呢，还是担心降谷的情况、后悔没能阻止对方呢？
或许两者都有吧。
“松田，你还好吗？”
估计是半天没听到他的回应，电话那头的伊江朔久犹豫着问道。
“我还好。”松田阵平咬着牙，说道：“我只是在想……等我逮到丘比那家伙的时候，绝对要狠狠揍它一顿。”
第194章
伊江朔久：“……”
他现在精神体分成两部分，另一部分还操控着丘比暂时留在降谷零那边呢。
如今听到松田咬牙切齿地说想揍丘比的话，伊江朔久未免心里有点不太自在。
不过，松田对丘比的讨厌当然不是没有道理的，就算他连带着朔夜一起讨厌都再正常不过了……
伊江朔久又配合地跟松田阵平继续聊了几句。
因为松田阵平挂念着如今的降谷零和萩原研二，所以从伊江朔久这里简单地了解了一下大概情况，就匆匆忙忙地结束了和他的对话。
见伊江朔久放下电话，从刚才起就在旁边听着的系统便得了机会，出声问道：
【刚才不是在谈降谷零和组织的那些事情吗，为什么松田阵平会突然提到丘比呢？】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莫名其妙。
但伊江朔久知道系统为什么会这么问。
——对方不是人类，自然缺乏共情，过度的理性与功利主义让它很难明白许多在人类看来很容易理解的情绪。
所以，它想不通为什么松田阵平对丘比的怨气。
伊江朔久下意识地升起反感的情绪。
不过，多年以来的伪装和做戏，使得他没那么容易将自己的真实情绪表现出来。
而且，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后一个重要的计划步骤，心神微微一动，语气放得更温和自然了些：
“很正常，你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吗？”
系统愣了一下，应道：【……听说过。】
“就是这个原因。不管怎么说，丘比不是人类，就自然和其他人之间会有一层很深的隔膜。”
“所以在遇到不好的情况发生时，其他人找不到可以发泄情绪的对象，便本能地将责任推给丘比这个与自己并不平等的存在，也很好理解吧？”
伊江朔久表面上风轻云淡地说着，仿佛在阐述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心里却对松田阵平又增添了几分愧疚。
抱歉了，松田。
他当然知道松田阵平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如果系统能听进去这种误导性的话，会对自己最终的计划很有帮助。
那就只能暂且委屈一下松田的名誉了。
面前白色的小光球应该是思考了好一会儿，随后用着无奈的语气说：
【我还以为丘比的形象会很容易令人喜爱呢。】
伊江朔久摇了摇头：“人类的情感不是那么简单的。再怎么可爱无害的宠物，也依旧会有人随意弃养，更不用提有些人对于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想将其摧毁。”
系统感慨道：【真是不合逻辑的道理，这就是人类的缺陷吧。】
“嗯，所以说，脾气性格很差的朔夜直到如今也没被人多么厌恶，而一直态度友好的丘比却遭到了更多的反感，这就是因为它终究不是人类。”
伊江朔久附和着这样说道。
当然，这也是他编造出来的谎言。
曾经他为了最终计划能得到保障，确实很长一段时间都想着得让那些魔法少女尽可能地对朔夜不喜，也努力地朝这个方向做了。
得到的结果却总是不如人意。
他不断地想着该如何修理这样的变故，但是直到很久之后，才终于不得已地明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就比如说，曾经的某一天，伊江朔久试过用丘比的马甲去打探他们对朔夜的态度。
然后得到了这些答复——“我觉得，她其实……是外冷内热的性格吧？”
“虽然她表现出来的样子确实让人很讨厌，但相处久了，就感觉实际上她人还算不错。”
“她还挺奇怪的，永远说不出好听的话语，仿佛故意不想和别人打好关系似的……但是作为被关心在意的对象，某些东西我们怎么可能一直察觉不到呢？”
“……”
那天，在自己的演技方面，伊江朔久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尽管他也很快察觉到了原因。
可是，很多问题不是知道答案就能够改正的。
他无法改变——在其他人遇到危险时的及时出手救急，偶尔不自觉悄悄投去的关注目光，就连讨人嫌的督促与磨砺也还是能够被人看出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