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先是浅井公寓楼底层的突然爆炸，再是炸弹犯吐露出的讽刺话语，然后这起恐怖事件随着第一个被宣判死亡的人而骤然升级。
更多的民众开始通过直播关注这次事件。
尽管警察们竭力想要封锁消息，但因为相关技术不够，各个论坛上还是遍布了民众对此的激烈讨论，其中还包含许多指责警方的言论。
【刚才乘电梯下去的那个人真的死了吗？】
【应该是吧，炸弹犯都那么说了……更何况他还行动不便，逃都不好逃，估计一下去就被炸死了吧。】
【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犯人都这样嚣张了，警察们怎么还是束手无策？？这么久都没见采取什么行动！】
【真可怜啊住在那栋公寓里的人，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死多少人。】
【警视厅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居然就这么被炸弹犯戏弄，也太无能了吧。要是下次这种事情发生到我们头上，还怎么指望他们？！】
【可惜了，那个死去的人还那么年轻，明明坐着轮椅已经够可怜的了。】
【……】
而此刻，一位将近七十岁的老人也在关注这件事。
他一边在面前用电脑放着直播的画面，一边浏览着其它关于这次事件的报道，显然十分重视这次的爆炸案件。
这位老人的名字是枡山宪三。
——有名的汽车制造公司的董事长，在财经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同时他背地里也是一个跨国犯罪组织的元老级成员，代号皮斯克。
枡山宪三一脸复杂地看着论坛上其他人的讨论。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那个坐着轮椅的青年必死无疑了。
毕竟在那种提前针对性布置过的爆炸之下，别说是不良于行的人，就算是正常人都很难从中活下来吧。
但即使是这样，枡山宪三也难以相信只是这种程度的炸弹犯，就能使对方这么轻易地死掉。
枡山宪三不由得喃喃低语：“……他真的死了吗？”
……
另一边，太宰治也通过手机上的直播页面目睹了这一切。
他坐在警方的车里，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好像在看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无聊剧目。
车子终于行驶到目的地，停在了路边。
他身边的一个警察提醒道：“太宰先生，接下来的抓捕行动就交给我们吧。您可以就坐在这里，很快我们就能把炸弹犯抓回来了。”
毕竟对方已经通过查清信号来源，提供了犯人的详细所在地。剩下的他们警察要是还不能自己解决，恐怕就真的要完蛋了。
太宰治却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我又不是普通的市民，不会拖累你们的。”
这些警察这时已经知道对方是知名的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也听过那个侦探社的一些神奇传闻。
有个警察犹豫地开口：“倒也不是担心被拖累……”
“而且花袋君查出的地址无法精确到具体哪一户，我想我上去可以帮你们更快地、不打草惊蛇地逮捕他。”
太宰治顿了顿，幽幽地补充了一句：“……要是能早点抓到那家伙的话，也就不会再有人因此而死了吧。”
这句话还算委婉也并不严厉，却让这些警察感觉心被狠狠扎了一下。
这种话真的是……比被人指着鼻子骂他们警方无能，还要更令人难受。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太宰先生。”
……
而目前的伊江朔久完全不清楚外界这些情况。
当时他尽管看出炸弹犯应该不怀好意，猜到了被选中的人可能会遭遇危险，但却不是怀着迎接死亡的心情下去的。
毕竟……他可是魔法少女。
虽然说起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身为魔法少女，怎么可能会因为普通人类制作的一个普通炸弹而轻易死掉呢？
在电梯门被合上之后，他就立刻把电梯里面的监控摄像头破坏掉了，即使不清楚犯人有没有控制这里的监控。
总之不能留下任何能够证明他是魔法少女的证据。
紧接着，为了有备无患，伊江朔久就直接变身了。
在电梯抵达一楼后，他没有立即出去，而是等了好几秒，果然电梯外面突然一下就爆炸了。
他估测炸弹犯应该还打算用这里的电梯，所以爆炸的威力不算很大，炸弹放置的位置也稍显远了一点点，只能将电梯外通向出口那片区域的人给炸死，不至于彻底破坏电梯。
伊江朔久在这种程度的爆炸下，轻松地保全了自己。
他将轮椅暂且留在电梯内，并且控制住电梯，使其关闭着停留在一楼。
他在心里跟系统闲聊：‘好了，接下来就以朔夜的身份，上去解决掉这次事件吧。’
这种无聊的游戏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系统支持道：【嗯！】
……
“不要灰心了，就让我们继续游戏吧。”
炸弹犯的声音依旧轻松：“这次仍旧是选择你们当中的一个人离开这里哦，不过这次是真的放那个人活着离开，而选择权就交给在场的各位了。”
“你们现场投票吧，得票最多的那个人就可以离开了。当然，自己投自己也是可以的。”
刚刚看着上一个离开的人被炸死，如今再面临相似的游戏，即使炸弹犯保证了自己的话是真的，也没人敢相信他。
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拿自己的命来当赌注。
要是炸弹犯再笑着说上一句愚人节快乐，那可真是没处说理去了。
看着这里的人犹豫不定、充满怀疑的神情，炸弹犯沉下了声音：“我可是好心地给你们一次机会的。如果没人投票的话，那我就只能随便选一个人好了。”
这种话听起来挺恐怖的，就好像是在说随便选一个人杀掉好了。
于是，一个中年人立刻慌张着说道：“这、这种机会就留给小孩子吧，我们得尊老爱幼才对。”
马上就有人不客气地怼他：“你先前不是还说自己有心脏病吗？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自己不下去啊？”
中年人难以辩解，只能道：“反正你不也是一样，有本事你就自己投自己下去啊。”
那人咬咬牙，似乎也想逞个英雄，但到底还是没能说出那种洒脱无畏的话：“我、我……”
这次的选择比上一次的更加困难。
上一次从表面上来看，是选择谁能脱离险境。
其他没被选中的人心底还有期望，毕竟有这么多人一起陪着自己，之后可能还是有机会脱险的。
而这一次就像是选择谁去送死一样，有几个人敢做出选择？
在直播镜头下，谁敢投票让别人去送死？又怎么敢把自己的命当成儿戏？
所有人的表情几乎都很纠结痛苦，炸弹犯看一直没有什么人投票，于是开口道：“看来大家都放弃了选择，那就由我来选——”
“让我离开。”
松田阵平打断了炸弹犯的话，声音沉着而坚决，却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
炸弹犯当然还记得这个人，对方之前的行为看起来和刚死的那人很熟悉，他不禁觉得很有意思。
“你是想下去见你的那个朋友吧？你真幸运，既然现在其他人都不想下去，那我就成全你吧。”
炸弹犯开始操控电梯运行程序，恶趣味地想要控制刚才伊江下去时的那个电梯再上来，让松田乘坐那个电梯。
结果却意外地发现控制失灵了，其他两个电梯还能控制，然而偏偏只有那个电梯不听使唤。
之前的爆炸还是把它弄坏了吗？
炸弹犯只能这么猜测，然后无奈地换了一个电梯操控，使它开门。
电梯门刚一开，炸弹犯还没来得及催促，就看见松田阵平干脆地走了进去。
炸弹犯沉默：“……”
这么快就做好赴死准备的人实在难得。
虽然他本来就打算这次放一个人活着离开，因为话语里有真有假才更能逗其他人玩，让他们更加体会到愚人节的快乐。
但现在仔细想想，要是真的就这样成全对方，让对方到一楼成功与自己的朋友“会面”。
即使这个人只会活着见到另一人的尸体，但一想到，这也算是成全了对方，他心里便莫名有种输了的感觉。
还是别让对方如愿吧。
于是，炸弹犯又操控了下运行程序，将这个电梯的目的地改到二楼。
正好一楼走廊中央那附近因为爆炸，天花板墙壁等一些建筑物应该坍塌了，虽然不至于破坏最重要的承重结构，但也大概很不方便通行。
反正把这个人放到二楼，对方应该就能自己想办法离开了，二楼的高度就算跳楼也死不了。
“还没好吗？”
松田阵平站在久久没反应的电梯内，语气很不好地问道。
能在这种情况下，这么催促他的人还真是罕见……
炸弹犯阴阳怪气地道：“好了，现在就送你下去和你朋友团聚。”
松田阵平听着这样的话，依旧非常冷静。
他漠然地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门外的那些人脸上表情各异，并且此刻大多都不敢看向自己。
松田阵平能够理解他们，普通人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如果伊江也是这样就好了，应该像这些人一样学会珍惜自己的生命才对。
而他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则是因为自己的身份。
警察有责任保护民众的生命安全，即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当年他入警的时候就宣誓过了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谢谢——”
这样的声音措不及防地响起，带着明显的哭腔和歉意。
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刻，松田阵平看见了，那个抱着女儿的母亲突然朝这边喊出了这样一句话。
旁边的小女孩茫然又担心地仰头看着母亲，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
松田阵平轻叹了一口气。
这不是她的错，也不是其他民众的错，唯一要怪罪的只应该是那个炸弹犯。
如果这些人都能活下去就好了，延续着萩和伊江的那一份活下去……可惜现如今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外面的同事们了。
电梯慢慢往下运行，松田阵平安静地站立着等待。
等待属于自己的命运到来。
第32章
没过多久，电梯到达了目标楼层。
然而电梯门打开之后，松田阵平看到的不是一楼的场景。
他没有担心外面可能随时会发生爆炸，直接就走了出去，看到这边墙壁上标着的是“2层”。
周围风平浪静，松田阵平左右打量一番，没有在这里找到什么摄像头和炸弹。等了片刻，这里也好像没有要爆炸的意思。
显然，幸运眷顾了他。
松田阵平没有多高兴，第一时间想的是赶紧回到电梯里，再试试能不能重新上到20层。
有他在那里，还有可能之后找机会和警方里应外合，至少能帮上点忙。
再说，他本来就是做好了死的准备，才在知道这里被安放了炸弹的情况下，依旧踏进了这栋公寓楼的。当然不会在这次事件没结束前就轻易离开。
然而，电梯门现在已经合上了，松田阵平按旁边的按键也一直不起反应。
‘松田阵平。’
身后突然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这时出现喊他的名字？
松田阵平意外地快速回头望去，却奇怪地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身影……
‘松田阵平！’
那声音加重了几分，虽然声线依旧甜美友善，却显然加上了点微妙的不太高兴的语气。
松田阵平随着声音的源头，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往下方看去。
那里蹲着一个奇怪的白色生物。
长得既像兔子又像猫，但总之绝对不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平常动物。
不仅是因为这样貌过于独特，他闻所未闻，更是因为……这动物居然会说人话。
难道是他刚才已经被炸弹炸死了吗？这家伙是他临死前的幻想对吗？还是说，这是前来接应他的死亡使者？？
松田阵平感到恍惚。
那个白色生物直接问道：‘松田阵平，你愿意和我签订契约吗？’
这一次因为一直盯着这个生物，松田阵平更加确定声音就是对方发出来的。
而且这生物明明没有张嘴，他却能听到它的声音。
‘你拥有足够的天赋，如果跟我签订契约的话，就能够激发出强大的力量。而且作为交换，我还可以实现你的任何一个愿望。’
松田阵平听着对方温和的话语，渐渐想起了前几天，他在米花中央医院的经历。
那也是一场足够离奇诡异的经历。
他的世界观早在那时就被打破过一次了。
现如今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应该没有死，只是被奇怪的生物找上门来而已，松田阵平倒也莫名适应得很快。
松田阵平不由得快速问道：“你是什么存在？为什么要和我签订契约？到底是什么样的契约？”
对方友好地回答：‘我叫丘比。因为你很有天赋，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从此背负起与魔女战斗的使命。’
松田阵平：“……魔法少女？”
丘比：‘……没错，魔法少女。’
“你真的是认真的吗？”
松田阵平指了一下自己，想让对方仔细看清楚，他明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成年男性：“……我？魔法少女？”
不管是和“少”，还是和“女”……都完全产生不了半点关系吧。
松田阵平忽然想到了一个解释：“你是不是不太了解人类？我其实不是少女。我是男性，而且早就成年了。”
‘这点我还是清楚的。’丘比否定道：‘不用担心，即使是成年男性，也有成为魔法少女的资格呢。至少你绝对拥有着这样的天赋。’
这种话不管怎么说，都还是让人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
不过现在不是平常时刻，楼上还有着许多民众正处于危险之中，不知道剩下的被放在哪里的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
松田阵平稍作犹豫，开口道：“你说的契约——”
“我劝你不要考虑这种事。”
右侧不远处，一个冷淡的声音突然响起。
松田阵平侧头移过视线，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十三四岁的少女。
当初医院里，在他意外陷入一个诡异的结界般的地方时，第一次见到了这个人。
那时对方就是这样，穿着繁奢的裙装，戴着过长的双色围巾……明明看上去只是个长相很好，还会幼稚地穿得这么特殊繁奢的少女，却一直神色漠然又不近人情。
松田阵平声音微沉道：“为什么劝我不要签订契约？”
“……因为你会死的。”
松田阵平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她继续平静地说：“与魔女战斗的话，你终究会在某天死掉，没必要浪费时间。”
好吧，原来是被看不起了。
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有关特殊能力的方面，松田阵平倒也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有她说的那么差劲。
而且，丘比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要这么说嘛，松田的确是非常有天赋的，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果然，可爱的白色生物向前几步，走到了他们中间，打起了圆场。
‘况且如果松田签订契约的话，今后朔夜你就可以和他成为同伴了。平日里团结合作、互相帮助，和魔女的战斗肯定也会轻松许多呢。’
被称为朔夜的少女没什么动容，语气生硬：“不用，我不想被拖累。”
这种话一出，丘比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一直在轻轻晃动着的尾巴停顿在了空中。
松田阵平倒也不置可否，就像被轻视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他只是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这两个有着特殊能力的奇怪家伙，眼底暗藏着探究意味。
丘比只能换了个话题：‘话说，朔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先前这里闹出了很大动静，我还看到了你的身影，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魔女。”
朔夜：“……结果却没有在这里发现任何魔女的踪迹。”
松田阵平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脱口而出：“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白发的坐着轮椅的青年，他的位置应该是在一楼……”
朔夜打断道：“没有。”
松田阵平能看出对方不想和自己多话，换作是别的时候，他也不会好脾气地非要跟对方搭话。
可是想到伊江朔久，他还是忍不住继续追问：“刚才一楼爆炸的时候，你还不在这里吗？”
朔夜看着似乎不怎么想回话。
‘朔夜，帮下忙嘛。’而丘比的声音适时响起，语气放得更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适合签约的人选。’
白发少女将目光转向丘比，与其对视片刻后，她微微侧过眸，再开口时态度比之前好了一些，至少能耐下心来解释了。
“我只在这栋楼里找到了一些炸弹，而且已经顺手将它们全都处理掉了。至于其他的，我刚才没怎么关注。”
得到这样的回答，也不算怎么意外。
松田阵平微垂下头……确实不应该在那种情况下，还抱有侥幸心理。
“还有最后一个炸弹应该在20层。”
朔夜边说边走着，走到刚才松田乘坐过的电梯面前，先前还紧闭着的电梯门，此刻便很懂事地立即打开了。
她只停顿了刹那，留下这么一句，就踏上了电梯。
“既然丘比拜托了，我就顺便也去解决掉那最后一个吧，希望你别死得太早了。”
看着朔夜离去，丘比对松田道：‘别在意，她对新人几乎都是这个态度。’
松田阵平随意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第一次见到朔夜时的场景，当时她大概还不知道丘比会找他签约，却也还是那种不好的态度。
那家伙应该不只是对新人态度糟糕，而是普遍地对所有人类都一个样子吧。
除了丘比。
她就只有在面对丘比的时候，才能态度和缓一些，甚至还会因为丘比的话而选择帮忙。
松田阵平有些奇怪地看着面前的神秘白色生物，想不通朔夜这种反差态度的原因，问道：“她也是你签约的那个、魔法少女对吗？”
丘比应声道：‘没错。你愿意和我签约吗？成为魔法少女的话，就能够和她一样拥有魔法了。’
又一次地被询问是否愿意签约，最初的荒谬感逐渐退去了，可是松田阵平却想起刚才朔夜劝阻的话。
丘比也看出了对方的犹豫，只能说道：‘和魔女的战斗确实存在生命危险，不过以你的潜力，大概率不会沦落到战死的地步。’
听了刚才朔夜的话，松田阵平如今也不会轻易相信丘比的传销。
他试探道：“是么，可是刚才她不是认为我会拖累她吗？”
‘不是的，你真的很有天赋，我没有说谎。’
丘比含糊地道：‘不过，她确实比其他的魔法少女都要特殊一些。所以如果松田你今后遇到什么难对付的魔女，记得可以去找她帮忙哦。’
松田阵平若有所思地应下，紧接着又问：“魔女到底是什么？”
丘比负责任地解释了一些基础知识，关于魔女、使魔的危害，还有魔法少女与其战斗的使命。
松田阵平：“……听起来还真挺像动画片里的设定。”
什么代表希望的魔法少女，要与威胁世界安全、散播绝望的怪物战斗……这些设定实在有点老套了。
除了找男性来当魔法少女这一点非常离谱。
啊，这么想想，还是老套一些的设定更好。
不过……
“我可以和你签订契约。”
松田阵平只是经过了短暂的考虑，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丘比倒是也不怎么惊讶。
面对这样有着特殊能力的世界，许多普通民众随时可能陷入危险之中……在得知自己拥有这种机会后，松田阵平是不会因为顾忌危险而选择踩刹车的。
他一直都只会朝着前方，义无反顾地踩下油门。
因此，丘比早就猜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了，忍不住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随后它仰着头，用红色的眼睛直直盯着对方，脸上带着永远不变的标准微笑，问道：
‘那么你想许下什么样的愿望呢？’
第33章
浅井公寓第20层。
这里的人看着松田阵平乘坐电梯下去之后，紧张地等了许久，都没有再次听见那声令人心惊胆战的爆炸声。
他们有些如释重负。
甚至有人开始后悔地想，早知道刚才就自己下去好了。
不过，就这么安静了好一段时间后，他们又不安起来。
为什么那个炸弹犯不接着说下一个游戏环节了？是游戏结束了吗？……那他们这些人会怎么样？
该不会是炸弹犯厌烦了继续游戏，准备直接把他们全部炸死吧？！
而另一边的炸弹犯也在头疼，忙着研究怎么操控电梯程序，但是弄了半天都没修复好。
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又一个电梯的控制程序也紧跟着失灵了。
每放一个人乘坐电梯下去，就有一个电梯脱离他的掌控吗？这也太奇怪了吧！没道理吧！
本来炸弹犯还打算再来几次这样的游戏，好好玩一下这些人和外面警察们的心态，但是现在电梯已经坏了两个就没办法了。
剩下的那个电梯还有别的用处，所以如今就只好跳到游戏的最后一个环节了。
炸弹犯放弃了继续研究控制电梯，将目光放回监控屏幕上，尴尬地咳了两声，装作若无其事道：
“现在迎来最令人期待的游戏最终环节吧。规则很简单，就是由警方来进行二选——”
就在这时，先前松田乘坐过的那个电梯的门突然打开了，炸弹犯错愕地停下了话语。
所有人也都察觉到了这一动静，齐齐扭头惊愣地看过去。
一个看着只有十三四岁、穿着很特殊的白发少女从电梯中走出来。
她非常平静地望了他们一圈，然后，视线很快转移到旁边的另一个电梯上。
这栋公寓共有三个电梯，伊江朔久和松田阵平分别乘坐了一个，之后炸弹犯便也就失去了对那两个电梯的控制权。
此时，白发少女盯上的是炸弹犯唯一最后还能控制的电梯。
炸弹犯心底的不安刚升起来，就看见白发少女对着那个电梯伸出了手，随后电梯门便直接打开了。
什、什么？！
炸弹犯连忙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确没有操控电梯门打开啊！
为什么会这样？那个少女只是一伸手就能直接操控电梯？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没等其他人缓过神来，白发少女看着面前的电梯门开了之后，又将手心翻转。
面前的电梯顶部就自动慢慢散架，从上面飘下来一个正在倒计时19分钟的炸弹，稳稳地停在少女手上。
这简直就是神迹。
其他人甚至没空去惊讶，这个电梯的顶部居然安装了一个快要爆炸的炸弹。
所有人都直直盯着这个奇异的白发少女，脑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猜测。但无论是哪种猜测，都难以科学地解释对方的行为，简直要令他们怀疑起人生来。
看着直播的外界民众也懵了，忍不住怀疑这其实是一场作秀。
什么炸弹、什么恐怖事件都是假的吧？这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完全不符合正常的世界观吧。
外界激烈地讨论起来，一时间弹幕数量井喷式爆发。
【这其实是最新的整蛊类真人秀对吧？……我、这，有谁能来解释一下吗？！】
【大概可能或许是真的吧，我就住这附近，这周围都被警方围起来了。这么大阵仗不像是假的，警视厅也不至于这么离谱。】
【这个少女到底是谁？急求联系方式。】
【这真的是现场直播对吗？什么啊，我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其实，我以前就有遇到过很恐怖的怪物，当时还以为要死了，幸好被人救了。好像听救我的人说那是……咒灵？】
【说起来，横滨也确实一直有异能者的传闻啊。感觉这个世界似乎本来就不怎么科学。】
【可是这个女孩看起来才十三四岁的样子啊，年纪有点太小了吧。】
【拯救世界的都是中学生好像也挺常见的，不过是在各种动漫轻小说作品里。】
【反正她肯定不一般，有着特殊能力，而且看见炸弹也很冷静，外貌和服饰都那么特殊得令人惊艳……有人能知道她的一些信息吗？】
【要是她穿着这么一身曾在大街上出现过，凭借这样的长相和打扮，应该能从网络上找到一点痕迹吧。】
【教练，我也想学这种超能力！】
【等等！你们已经相信这些是真实的了吗？？！】
【……】
亲手策划了这起恐怖事件，又亲眼看着事态骤然转折，变成了现在这种离谱情况的炸弹犯本人最清楚不过。
——这当然是真实的。
这个少女一定拥有着特殊能力，才能够打破他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另外两个电梯控制失灵肯定也是她导致的！
炸弹犯第一次见识这种超自然能力，最开始脑中思绪一片混乱，脸上写满了惊慌无措。
他只是眼睁睁看着少女破坏了电梯顶部，从其上方得到了正在倒计时的炸弹。
白发少女微微侧头盯着手上的炸弹看了几秒，很快就又抬起了另一只手，似乎正要触碰这个炸弹……
“等、等等——”炸弹犯情急之下，忽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清楚这个少女既然随便挥挥手就能做到刚才那些事，那么破坏掉这个炸弹估计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但是，怎么能让她就这么破坏掉自己准备了四年的计划？！
炸弹犯咽了咽口水，沙哑着声音道：“如果这个炸弹没有爆炸的话，那么另外一个地方、除我以外谁都不知道的另一个人群聚集的场所，我在那里安装的炸弹就会爆炸。”
少女闻言倒是停下了动作，不过依旧神色淡淡，没有表现出诧异或生气的情绪。
但炸弹犯却仍然提心吊胆，努力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反正他掌握着炸弹的引爆器，就算伤害不到这个奇怪的少女，应该也能威胁到其他人的安危。
而且他现在处于离那里挺远的一个隐蔽安全屋，这少女总不至于能顺着网线找过来吧。
他可是提前做足了准备，信号转过了多个海外服务器……
大不了他等会儿一结束就离开这儿，绝对没人能抓到自己。
这么快速想了一通，炸弹犯恢复了许多底气，继续坚持着说：“游戏的最后环节就是，由警方来二选一。要么放弃面前的这些人，要么就放弃其他地方的更多民众。”
面临生命威胁，这里的人们注意力也就立刻回到了游戏上面来。
看着这些人惊慌起来的神情，炸弹犯又找回了点掌控全局的感觉，贴心提示道：
“现在留给警方纠结的时间不多了。当然，这位小小姐可以将炸弹放在这里后直接离开，这些事本来就与您无关，不是吗？”
白发少女没有回话，像是在考虑着什么。
其他人紧张地望着她，还有她手里拿着的正在倒计时的炸弹。
一个中年男子忍不住出声道：“只要你能把这个炸弹拆了，我就给你钱。你想要多少？五百万日元？还是一千万？”
看着对方连半分目光都没有分过来，中年男子着急又气愤。
刚才少女出来后，她身后的电梯就自动合上了。如今炸弹很快就要爆炸了，电梯和楼梯都没办法用。
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得他自己努力争取才行。
中年男子控制不住火气：“不要得寸进尺了！这对你而言只是很简单的事吧，你到底想要多少钱才肯做？！”
他声音高得非常刺耳，而炸弹犯却只是默默地旁观着，没有阻止他这想要公然破坏游戏规则的行为。
其他人的目光也游移不定，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暗希望着中年男子能够说服少女破坏掉面前的炸弹。
白发少女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不需要。”
中年男子立刻道：“不要钱那你又要什么？想要拿我们这些人的命去换取其他更多人的命吗？！”
炸弹倒计时的声音虽然很微弱，但也足够引人注目，嘀嗒嘀嗒的声音像是生命也即将随着时间流逝殆尽。
这惹得中年男子极度心烦，他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在吼道：
“假好心什么呢，你们这些人都是这样，刚才那个家伙估计也是为了做样子才自愿下去吧。”
“什么狗屁的四年前殉职的警察，什么自愿选择自己下去，还想以少换多，都见鬼去吧！就爱在公众面前出风头，谁求着他们那么做了，我才不要浪费自己的性命去彰显你们的无私……”
他越说越起劲，没去注意对面少女的神色已然冷了下去。
甚至中年男子说着说着还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于是，他没怎么思考就直接开始行动，迈步向少女的位置，想要从她那里夺走炸弹，再把炸弹从窗户处直接扔下去。
然而在中年男子伸出手、还没碰到炸弹时，少女突然动了，谁都没有看清她的动作。
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下一秒，少女已经单手持着一支特殊质感的白色箭矢的箭杆，锋利的箭头抵在中年男子脖颈处，有点点鲜血由此渗出。
她只需要稍一用力，箭头就会刺入对方的致命处。
中年男子浑身僵硬，脖颈处感受到的刺痛与寒意，使他一下子就重新冷静了下来。
他颤颤巍巍地举起了双手，表示投降：“……对不起，我、不敢了，都是我的错。”
少女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中年男子恐惧得一直在冒虚汗，快以为自己都等不到爆炸倒计时结束，现在便会直接死掉了。
终于，白发少女还是收回了手，那支凭空出现的箭矢又紧跟着凭空消失了。
她只说了一句：“安静。”
中年男子松了一口气，立刻拼命地无声点头。
看着她似乎没再准备做些什么，他即刻逃也似地远离这个恐怖的家伙，尽量往角落里去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
第34章
当然不会有人一直都能保持着好脾气，伊江朔久也是。
毕竟人类总会有私心，不能做到平等无私地对待每一个人，更何况这个中年男子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太差劲了。
因为完全不会炸弹犯出的那些题而抱怨到萩原研二身上，想要获得逃离这里的机会就装作自己有心脏病，刚才甚至那么说萩原和松田……
所以，伊江朔久才那么故意恐吓了一下对方。
不过当然，他也没多做什么，很快就收手了。
先前的一切都处于直播之下。
以这个中年男子的那些表现，离开这里之后，自然会有无数的舆论使对方得到惩罚。
现在伊江朔久得抓紧思考二选一的解决办法。
他之前调查过炸弹犯，所以对于另一处炸弹的安放地点，也已经在心里有了几个猜测的选项。
最有可能的地点就是米花中央医院，那也是原著里炸弹犯曾安放过炸弹的地方。
在无法百分百确定的情况下，他不能冒然做出决定。
但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就只能……
炸弹犯看着白发少女似乎犹豫不决的样子，更放心了许多，提醒道：“时间还剩不到十分钟，游戏……”
他的话又一次硬生生卡住了。
仿佛突发了什么特殊状况，炸弹犯那边环境突然各种声音嘈杂起来、乱作一团。
接着能隐约听见炸弹犯惊恐地道：“你们……怎么找过来的，不应该……”
伴随着东西被撞倒，其他人的说话声和脚步声等各种声音。
只过了一会儿，那边又安静了些，一个青年的声音传过来：“没事了，这种无聊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这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还不太能彻底放下心来。
虽然刚才那边的动静很像是警方成功抓捕了炸弹犯，但是先前被炸弹犯以愚人节为由的整蛊还令他们印象深刻，担心这又是什么骗人的新花样。
不过，伊江朔久立刻就认出了对面的声音，那是太宰治。
既然是他的话，那就不用担心了。
于是，白发少女就直接破坏掉手里的炸弹，并随手将其扔到地上。
太宰治通过监控屏幕，看着少女的举动，他忽然语气轻快地开口询问：“这位小姐你好，非常感谢你的帮助，请问你有什么想要的报答吗？不管是什么，我们警方一定都会答应的。”
屏幕里的白发少女没有动容，倒是太宰治旁边，听到这话的几个警察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太宰治微笑着给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想到对方刚才提供的那么多帮助，不然炸弹犯现在估计还逍遥法外，这些警察再三纠结后还是暂时放任了太宰治的行为。
太宰治很快接着问道：“或者说，这位小姐是有认识的人在这栋楼里才来帮忙的吗？就算是这样，我们也应该感谢你才对。”
白发少女抬眼看向监控摄像头的位置：“这一切行动只是顺带而已。既然没有悲叹之种，我也就先走了。”
“悲叹之种？”
太宰治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汇，继续保持着热心道：“请问那是什么？我们如果有机会找到，一定将其送给你作为报答。”
“不用。”
白发少女果断拒绝，不知道是不想和警方有过多纠葛，还是笃定他们没办法得到那个什么悲叹之种。
但是对方既然说出了这个信息，难道不是想让其他人知道之后，想办法拿到那个然后达成互利的交易吗？
太宰治望着屏幕里对方的青色眼瞳，却突然走神，想起了另一个有着相似眼睛的人。
他想到，伊江朔久……现在应该是已经死了吧，但是或许还有其他可能性，说不定那个人还没有死……
太宰治的思绪短暂地转移到别处，就在这时，白发少女忽然一声不吭地迈步往走廊右侧方走去。
幸好太宰治及时反应过来，操控摄像头随之往她走去的方向转动。
接着，就清晰地目睹了……窗户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白发少女向着窗外一跃而下的整个过程。？！！
那里的其他人都不禁被吓了一跳。
这可是二十层的高楼。
彧Ｑ鼷Ｂ
有人鼓起勇气走到窗边往下看去，仔细看了好一会儿，还是转身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她消失了……”
刚才她已经做出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么对比起来，如今从高楼跳下去就消失了，好像也不怎么奇怪了。
……但这种事情不管怎么说都还是很奇怪啊。
在场的人、以及观看直播的人此刻都或多或少有些恍惚。
这个少女到底是什么人啊……
太宰治只能做出简单推测，她绝大概率不会是异能者。
每个异能者通常情况下都只会有一种异能，并且很少有人的异能可以强化自身的身体素质。
而那个少女的能力并不单一，让人很难判断她到底还能做出多少不可思议的事情。
太宰治托着下颔思考。
他掌握的信息渠道不少，可是却从来没听过悲叹之种。
但是，能够做到这些的应该也就只有咒术界的人了吧，那边的术式比较复杂多样，咒术能做到的事情有很多。
所以说她会是咒术师吗？
太宰治没有把握确认。
可是……为什么她会穿着那种不方便战斗的服饰呢？看她的性格，应该不至于喜欢那种虽然好看却过于夸张的服饰吧。
而且为什么她不像之前那样乘坐电梯下去，而是选择直接跳楼呢？
……
伊江朔久选择从二十层楼一跃而下，自然是有原因的。
要是朔夜乘坐电梯离开，却没有人看到她从这栋公寓楼门口走出来，就容易被人怀疑她仍然留在这里。
从高楼上跳下去再消失，其他人就会以为她离开了。
应该没有人能想到，她又重新想办法避开所有视线溜回了一楼，到了之前存放着自己轮椅的电梯内，解除变身重新变为了伊江朔久。
他坐在熟悉的轮椅上，找回了一点安心感。
以朔夜的身份出场这么一回真不容易，因为这次他还得操控着丘比行动，同时控制两具身体做不同的事，感觉实在有点疲惫。
而且朔夜的性格还自带debuff，根本没办法跟别人正常沟通，几乎说不出任何好话来。
所以自己当时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只能操控着丘比尽量打圆场，努力不让松田阵平看出问题来。
幸好，朔夜对丘比还可以保持不错的态度，毕竟两方本质上都是一个人，类似于自言自语而已。
这让朔夜找到了借口，能够上去帮丘比的忙解决这些事情。
终于，这件事就快要结束了。
只需要等待丘比和松田阵平签订完契约就好了。
伊江朔久这么想着，顺便开始想象着松田变身后的样子，忍不住浮现出一丝笑意。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突然变得僵硬起来。
因为他放在丘比那边的一半意识，此刻从松田阵平口中听到了意料之外的话。
——“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那如果我想要伊江好好地回来，也可以做到吗？”
伊江朔久：“……”
不至于为此用上如此珍贵的愿望，他其实还没死，也没出任何事。
慢一拍地反应过来后，伊江朔久又提起了心，赶忙慌乱地按下旁边的电梯按键。
不能再等了，他必须得现在就上去，向松田证明自己本来就好好活着才行。
另一边，伊江朔久同时操控着丘比连忙出声：‘真的任何愿望都可以实现，所以才更要慎重考虑，你难道不想让自己最好的挚友复生吗？’
松田阵平怔住了。
他没想到居然连让死者复生都可以做到，这个任何愿望的含金量还真够惊人的。
而且……丘比话里的意思是，这甚至可以让四年前便已经死去、尸骨无存的萩重新活过来吗？
松田阵平脑海里浮现出萩原研二的模样，他怎么可能不希望萩重新活过来，只是之前从未相信过这种荒谬的事情。
奇迹只有一次实现的机会。
……他现在应该抓紧时机，许愿让萩死而复生吗？
松田阵平对上丘比深红的双眼，发现丘比似乎逐渐放松下来。
和刚才听到伊江朔久名字时的惊讶与慌乱不同，丘比此刻平和地望着他，就像是已经笃定他会改口，早就了然他会许下怎样的愿望。
松田阵平心绪复杂得难以言喻，无暇去追究丘比很可能提前调查过他这件事。
只有一次的奇迹……
这应该是很简单的回答才对。凭心而论，自己最想实现的愿望当然是让萩回来。
但是，向来都能果断地做出决定、不管不顾地踩着油门往前冲的松田阵平，如今想说出这种话时却难得会这么艰涩：“我……”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个电梯悄然打开了，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松田警官。”
松田阵平愕然地侧头望去，白发青瞳的青年坐着轮椅从电梯中出来，样子看上去和之前分开的时候似乎没有任何分别。
对方看过来的眼神也很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松田警官。”
松田阵平有点没缓过神，怔怔地看着他。
伊江朔久顿了顿，及时解释道：“其实……刚才电梯下到一楼之后，我有点不好的预感便没有直接出去，还按下了电梯门闭合的按钮，所以幸运的没有被刚才的爆炸波及。”
“不过，电梯好像因此出了点故障，我在里面被关了一会儿，之后又莫名其妙地突然能按动按键了，我才能够出来。”
默默听完对方的解释，松田阵平突然道：“……你是猜到会有危险才要求下去的吧。”
伊江朔久哑然。
这件事确实不太好瞒过去，而他也没办法说自己有能力自保，只好道：“不用担心，我这不是没受伤吗。虽然我经常挺倒霉的，但也一向命很大，没那么容易死的。”
松田阵平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伊江朔久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松田警官，你刚才是在这里干什么？”
第35章
松田阵平闻言，下意识地低头看向另一边。
那只白色生物仍旧待在那个位置没有离开，此刻见他看过来，还继续先前的话题道：
‘如果你需要思考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作出答复的话，我们要不要先商量一下，之后约个什么时间在哪里见面？’
松田阵平：“……”
他现在不用回头，也能猜到身后伊江朔久大概会是怎样诧异的表情。
毕竟他第一次被打破世界观就在几天之前，完全能够清楚地回忆起来，当时自己心里有多么怀疑人生。
丘比却还在说：‘松田，你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对吧？那可以说一下你住在哪里么？我就先走了，之后会主动去找你的。’
松田阵平忍不住出声道：“先等等。”
‘怎么了？是还担心楼上的事情吗？’丘比不解地试探道：‘那个不用在意，朔夜肯定能够解决掉那最后的炸弹。’
松田阵平不是不相信朔夜能解决上面的炸弹，只是她应该不能也不会去主动逮捕那个炸弹犯，这一次恐怕无法给萩复仇了。
但是……或许有机会能看到萩重新活过来站在他面前。
这样的奇迹太过难得。
容易让人将信将疑、担心不安，害怕不立即伸出手将其紧紧抓住，这一切就会变为无法触及的虚无幻象。
松田阵平侧头看向伊江朔久，对方正茫然又不知所措地看着这边。
“抱歉伊江，我等会儿再跟你解释。”
松田阵平对他快速说完后，又重新望向丘比。
稍作犹豫后，他下定了决心，问道：“丘比，不用之后再说了，你能够现在就实现我的愿望吗？”
松田阵平不希望就这么看着丘比离开，于是便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反正已经瞒不了伊江了，比起艰难地编谎不知道能否说服对方，还不如直接坦诚。这样的话，以伊江的性格，绝大概率是会替他保密的。
丘比愣了一下：‘这倒是没问题……’
松田阵平直接道：“需要签订契约对吧，我该怎么做？”
‘是的……’丘比看着他，缓声道：‘如果你已经认真地想好了自己的愿望，只需要现在把它告诉我就可以了。’
松田阵平点了点头，道：“我希望hagi……萩原研二没有在爆炸中死去，想要他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身体里涌现出奇异的能量，伴随着仿佛躯壳里的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抽离的痛楚。
深蓝色的光芒绽开，很快地笼罩了触目所及的一切事物。
同时，他恍惚间听见丘比的声音轻轻响起：‘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当光芒渐渐淡下来之后，这里唯一一个能呼吸到高海拔空气的人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看上去身高最多只有155cm的少女。
她有着刚刚及肩的黑色卷发，发丝中夹杂着蓝色挑染。银灰色护目镜之下是黑曜石般的双瞳。
穿着一袭深蓝色短裙，裙子后摆较长到小腿处，腰间扣着黑色皮带，隐约能看到裙摆下方的腿上绑着皮质枪套。
伊江朔久迟疑地开口：“……松田警官？”
松田阵平也感受到自己的变化了。
虽然提前做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着认识的人的面直接性转变身……这种从未经历过的尴尬场面，还是让其有点难以适应。
“伊江……麻烦你再等一下。”
因为有点不敢去看伊江如今的表情，也想逃避如今的自己，再加上还有别的重要的事情得先做……松田阵平只能语气僵硬地先应付过去。
不过出声时，那格外陌生的少女声线还是让松田阵平自己一阵恍惚。
悄悄深呼吸了几下后，松田阵平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通讯页面。
与萩原研二的通讯页面还是跟以前一样。
——全是自己一个人单方面的简讯，不管屏幕再怎么滑动，也看不到对方任何一条回复的消息。
本来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但可能是太过迫切地期待着奇迹发生，松田阵平在看到这些时，久违地感觉到了压抑与难受。
松田阵平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要给萩原现在发一条简讯问问。
但是向来灵活的双手此刻却显得格外笨拙，明明只是很简单的句子，可松田阵平输错了好几次，反复删改之后才终于发过去。
【hagi，你在吗？】
许久没有回应。
松田阵平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的愿望真的实现了吗？hagi……真的活过来了吗？死而复生果然不是这么轻松就能实现的事情吧。
松田阵平看向丘比，问道：“你不是说任何愿望都能实现吗？……那他如今在哪里？”
‘确实任何愿望都能实现，不过我没办法进行干涉，所以也不清楚你的愿望会以哪种形式实现。’
丘比也一副很为难忧虑的样子，道：‘契约已经成立了，应该是没问题的才对。他现在大概在别的地方，或许之后他可能就会主动来找你了……’
松田阵平有些难以相信它的话。
现在冷静想想，让死者复生确实太过荒谬，他的愿望怎么有能力跨越生死的界限。
‘任何愿望都能实现’这种话并不合理，这分明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如果真的能让萩原研二活过来，那么对方现在又在哪里呢？
当年萩原死于爆炸，近距离面对那种程度的炸弹，自然不会留下尸体。松田阵平之后也去过爆炸后的废墟，没有找到关于萩原的任何一点痕迹。
最后举办葬礼的时候，只能将萩原生前的衣物下葬。
这种情况下，该怎么让萩原研二复生？
而且他刚才综合考虑后说的是，希望hagi没有在爆炸中死去，能够好好活着。
如果愿望真的实现了的话，那么萩原研二不可能不回复他的消息，他们应该还是像以前一样待在爆.炸物处理班……
松田阵平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操控着手机，给同样也熟悉着萩原的伊达航发去了简讯：
【你有看到hagi在哪里吗？】
伊达航倒是回复得很快：【萩原不是四年前已经……松田，我就在浅井公寓楼附近，一直从直播上关注着你那边的情况，你现在还好吗？】
松田阵平此刻的注意力只放在了对方的前半句话上。
是啊，确实他早就知道，萩原已经……
松田阵平有些无力地垂下了握着手机的手，暂时没有心思回复伊达航。
他想起了丘比刚才说的‘不清楚你的愿望会以哪种形式实现’，又想起了之前炸弹犯的那声‘愚人节快乐啊’……
松田阵平自嘲似的喃喃道：“这也是……愚人节的玩笑么。”
“松田警官。”
伊江朔久又一次主动开口唤道。
这声音把他从杂乱的思绪中拉回来了一点，松田阵平侧目对上那双担忧的青色眼瞳，渐渐冷静了许多。
……其实并不怎么糟糕，还应该庆幸伊江能死里逃生。
毕竟，其他的只不过是四年前就已经结束了的事情。
伊江朔久犹豫了片刻，忽然拿出手机，将屏幕朝向松田阵平所在的方向。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00：03。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松田警官。”
白发青年没有询问，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能让人安心的温和语气宽慰道：“愚人节已经过去了。”
松田阵平愣住了。
已经过去了？
下一刻，他感觉握在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松田阵平本能地抬手，打开自己的手机，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来自萩原研二的简讯。
——【小阵平？】
骤然间，呼吸控制不住地加快，松田阵平能够非常清楚地听见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这是四年以来，他从萩原那里收到唯一的一条简讯。
……愚人节确实已经过去了。
这四年来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一场过于漫长的噩梦。
然而此刻，一切的噩梦都过去了，他终于得以从梦中醒来了。
伊江朔久根据松田的神情也猜测到了大概情况，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下方的一楼突然隐约传来了许多脚步声。
能听得出来，底下来的人不少，但是这些脚步声却不怎么杂乱，应该都是接受过专门训练的警察。
也对，炸弹犯已经被逮捕了，警方也就不必再担心这里的炸弹被突然引爆，当然该进来解救20层的那些居民了。
伊江朔久小声提醒道：“松田警官，你现在的样子……”
那些警察很可能马上就会上来了，看到他和松田都还好解释，但要是看到一个装扮奇异的陌生少女，那就糟糕了。
尤其是上一个类似的少女才刚刚在直播中从20楼跳下去。
松田阵平也同样意识到，不能让人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慌乱中，松田阵平都没有去询问丘比，便糊里糊涂地自通了解除变身的方法。
蓝色光芒短暂地一闪而过，少女就又成功地变回了原先青年的模样，只留下了一个造型独特的深蓝色宝石被他握在手中。
好了，此刻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生物就只剩下——
松田阵平看向那只白色的奇怪生物。
不管是让它从电梯还是楼梯下去，都会很容易被其他人发现……
松田阵平低声道：“丘比，你能从窗户上直接跳下去吗？”
听着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他忍不住往丘比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那架势简直像是想要把它抱起来，直接从窗户上扔下去。
丘比连忙躲开，跳到另一边去：‘你想干什么？！’
“没关系，这只是二楼，跳下去不会出什么事的。”松田阵平劝道：“如果等其他人上来就糟了，他们肯定会想抓住你，之后还可能拿你做实验。”
丘比只能立刻解释道：‘那个不用担心，除了魔法少女和被我选定的人之外，其他人都看不见我的。’
“……看不见？！”
松田阵平下意识地缓缓转过头，看向伊江朔久。
白发青瞳的青年眨了眨眼，弱弱道：“松田警官是在跟一个个头不大的什么生物交谈吗，我确实一直看不见它，也听不见它的声音呢。”
松田阵平：“……”
第36章
松田阵平心情复杂。
他之前以为伊江能够看见丘比，才选择不去白费功夫地加以掩饰，直接坦然地跟丘比继续对话。
可是……没想到原来其他人根本看不见它。
那他如果先前应了丘比的话，让它先离开，之后再谈签约的事情……不就完全可以不用暴露魔法少女的事了？
不过，现在倒也没时间纠结在意社死了。
松田阵平听着那些脚步声即将抵达二楼，对伊江加快语速说道：“这些事情回去后我就会跟你解释，等会儿……”
他顿了一下，有点难以说下去。
身为一名警察，让其他民众知情不报，甚至拜托对方向警方说谎……这种事情听起来实在挺不称职的。
但是丘比与魔法少女的事情还是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不提别的，光是能够实现任何愿望这一点，就足够引起大麻烦了。
这个国家的高层不像表面上那样，背地里其实隐藏着不少黑暗与龌龊，警方也并不是全部都可信。
要是被心怀叵测的人知晓这些，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