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里波光涟涟:“我知道
情怀是个很糟糕的词汇,对盈利为上的资本来说,就像天方夜谭一样招人发笑。”
“我没什么规则,也没有资格和你对垒。”
“裴先生,这就是我要你出的价。”
姜嘉茉想起陈景寅的遗憾。
他长得帅演技好,背上巨债抗着压力,再也没可能出现在人前。
安得广厦千万间。
她没来由地鼓起勇气:“要你投资我这个人的话,你愿意吗。”
他常说她是他的小狗。
小狗爱人的第一要义是真诚。
如果不是隔着白屏,隔着帘,她根本不敢对他倾述衷肠。
明月高悬于春台。
平时她沐浴在月下,只能靠身体去肖想和他的绮谭,哪儿敢试探他的真心。
裴京聿滚了下喉结,哼了声,道:“你不是早有筹谋,制定规则来要求我吗。”
“怎么到最后,不抬高加码要挟我,和我针尖对麦芒。”
他眼尾衔笑,懒洋洋和她谈判道:“反而问我是否愿意?”
姜嘉茉自我剖白,把一颗心赤裸地捧出来。
她太依恋他了,习惯性想要得到他的认同。
现在她骑虎难下,只能僵持道:“随便你愿不愿意。”
姜嘉茉:“我只需要走自己的路,自然有一茬一茬的人来帮助我。”
于是她开席,支持竞争者上坐:“我相信袁先生,一定会出高价支持我去投资。”
袁渊本来就是她这头的。
他自然向着姜嘉茉说话:“你不是我的情人吗,我当然全盘支持你。”
裴京聿听完,笑了一声。
男人冷寂的声音,很淡的掠进她的耳朵里,激得她浑身发颤。
他说:“愿不愿意,该在求婚的时候讲,是我误解了吗。”
裴京聿在钓她,空竿无饵,愿者上钩。
她问他愿不愿意。
他和她讲婚礼祷词。
她一句投资,他就能想到求婚。
不知道这一次,是谁占据上风。
“我答应你。”
裴京聿端然站着,他被她激了,也没有喜怒形于色。
他只是淡淡的,沉晦地回应了她。
“你回答得太迟了,我不想等了。”
姜嘉茉从琴凳上站起来:“倒计时结束了,在你答应我的前一秒。”
“耍我?”裴京聿薄唇抿出弧度。
他的眼梢卷起飓风,越过屏山,拨乱铮铮的松:“无论我什么时候同意,都会在前一秒结束吗。”
姜嘉茉心也被拨乱了,“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
她缓慢踱步,走近:“这是我的规则,应该有我来制定和解释。”
“咔嚓——”
薄如屏山的白帘,就像一汪遮着月的云,被她拉开了。
他们都觉得她会逃避,会害怕,会藏起来,甚至招架不住,从后门逃走。
姜嘉茉并没有他们设想的那么孱弱。
也许他们掌握着绝对的主导权。
但她打破了限制自己的规则。
姜嘉茉和他们谈条件,讲心声,说自己会上桌,掌握话语权。
她已经竭力勇敢了。
如果连这几个男人都不敢面对的话,有什么资本让人下重注。
不管是哪条路,跌坠或者腾空,都要自己去经历一次。
白屏后的窗帘敞开,晚霞红镶边,金光粲然。
姜嘉茉戴着蝉翼透光的面纱,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穿着桃花粉的裙拖,长的惊人,更衬托的她手腕脚踝伶仃。
宛如瓷器瓶中探出的白兰,被滋养得淡青血管都漂亮明晰。
“你们好,第一次见面,我叫赵璧。”
姜嘉茉明知道他们都能认出自己,但她偏偏没用真名。
她如鱼得水地沿用了,现在票房第一的《只影向谁去》电影角色的名字。
照璧,赵璧。
这部片太狗血太虐,在下沉市场获得了很大的受众。
不少观众为了磕到一点甜,都去影院二刷三刷。
“就这个狗血爽啊!好久都没有这种心脏抽痛的感觉了。”
她是名副其实的票房女王。
不出意料。
她在这几个熟悉的人眼里,看到了被挑衅的好奇,还有惊艳。
几个人一同前往餐厅。
姜嘉茉款款落座,走到了桌边,挨着袁渊坐下。
她的手腕搭在榴火红的桌布上。
她当着所有人,纤手蹁跹,给别的男人掺了杯春茶:“袁渊,谢谢你。”
袁渊很受用,鞍前马后地照顾她,给她勾选松润清甜的食物。
他压低声音,“平时都是盛煦他们照顾你,我不太清楚你能吃什么,叫得都是孕期营养均衡的餐食。”
“放心,你的助理有我的人护送。”
姜嘉茉给他递眼色,小声道:“这次算我赢吗。”
袁渊弯唇:“没想过你会输。”
他绅士地帮她安置了靠背软垫:“但你要是早提出这个想法,我会给你引荐专业的人。”
姜嘉茉怔忪了片刻,笑道:“我没什么种豆得瓜的手腕。”
“但袁先生愿意给我扶持,我可不会婉拒。”
姜嘉茉心神略微不安宁。
因为达摩克利斯之剑,此刻依旧高悬在她的头顶。
裴京聿还没来。
她微微笑,礼貌地冲着在座的其他几个男人点头示意。
樊津尧甚至主动招呼了她:“赵小姐,你好。”
他们都心照不宣,陪她继续着这个游戏。
餐厅外,大型会客室门口。
裴京聿松弛地靠在翡翠玉石柱上。
他似乎在和谁打电话,矜冷贵气,有种得天独厚的慵懒。
“我哪有这个兴致啊,就是寻个官方由头而已。”
“行啊,那我收购影联,你搭个洗印录像技术厂给我。”
他的声音渺远低磁,恍恍惚惚停不真切。
他挂掉电话,隔着花窗,缓步走过来。
姜嘉茉的心湖漾开涟漪。
那人手臂上搭着西装,目不斜视地进入餐厅。
姜嘉茉颤着睫毛,连眼睛都不敢乱眨。
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术,停滞在原地。
姜嘉茉全身器官变得敏感,连转动眼珠,稍纵即逝地瞧那个人一眼。
她都禁不住心脏狂跳。
宛如在刀尖舔了口蜜一样,手指酥麻,心口悸动。
是她主动要挑衅他的。
她不敢多看他,怕自己一看,整颗心暴露无疑,就再也伪装不下去了。
众目睽睽下,他非常理所应当,把西装搭在她椅背后。
黑色西服有专门的奢牌定制西装店打理。
薰檀木松香,恍若回到了那天日本雪野的山林,漫室燃烧的松柏气息。
什么规则不规则,情人不情人的。
裴京聿有绝对圭臬,什么都没放在眼里。
他径直在她身旁落座,毫无顾忌地探出手,取姜嘉茉给她自己倒的茶来饮。
裴京聿就着她的杯子,浅啜了一口,唇上被
浸润得殷红。
他顺理成章地,薄薄的眼皮耷着,把他的干净空杯倒满茶,递还给了她。
“喝这杯。”
这混蛋男人,就这样买椟还珠,肆无忌惮地钓她。
强势,不容拒绝,侵略她的私人领地。
裴京聿修竹般长指把玩着青瓷杯,用白滚水,温杯烫盏。
最后他把烫好的餐具,悉数交换给了她。
滚烫的杯壁还晕着余热,和她无意识放在那里的手背相触。
姜嘉茉手指蜷了下。
燥热,窒息,她却不舍得抽离。
就像《半生缘》中两人初见,曼桢给世筠洗筷,生疏的暧昧。
裴京聿并没有继续进攻,撩拨她的意思。
但这样貌似无心的举动,落在其他人的眼中,才是昭彰的占有欲。
她还在兀自心绪不宁。
那人已经把关注点落在了别处。
他已经和樊津尧攀谈了起来,与世无争,神色寡淡又专注。
姜嘉茉撑起心神,竭力去听清他们说什么。
他们好像在说收藏品拍卖会。
私人卖家,隐居幕后。
姜嘉茉别过脸,感受着那个人的气息无孔不入地侵略着她。
她微挪了一下座椅,尝试着减缓裴京聿的渗透。
她和袁渊开始讨论马术。
袁渊作为马场主人,最懂驾驭之道:“赵小姐驯过马吗,马最能感受到骑手的紧张,从而反过来控制他们。”
他抿了口酒:“马蹄起扬,就要快速拉动僵绳,使它的头部转向另一侧,这样能破坏它的平衡。”
“如果后踢,就要夹紧马腹,让它向前移动。”
袁渊:“最重要的是,其实惩戒并不是好手腕,因为鞭打会加剧抵抗。”
“只有坚定温和的重复指令,才能修正行为。”
姜嘉茉:“之前我也骑过马,知道要冷静,对它脱敏训练,建立领导地位很重要。”
她含笑问:“但是被马反过来控制了,不正是说明,遇上了一位好对手吗。”
袁渊笑了两声:“所以伯乐常有,千里马不常有。”
他春风沐雨地抱起臂,垂眸强调道:“你就是千里马,并不是伯乐慧眼识英雄,把你相中。”
“而是你优秀瞩目到,所有人都看出你能日行千里。”
姜嘉茉并没有被夸奖的愉悦。
她淡淡的:“袁先生,总有一天,我会有话语权去挑选,做别人的伯乐。”
服务生上菜的间隙。
她忍不住装作不经意又描摹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那个人。
他那副模样,好英隽,真是让她魂牵梦萦。
隔着桌布的遮掩。
她裙带漾在半空。
姜嘉茉那只白脚,悄无声息地抬起来,暧昧横生,碰了碰那人的裤腿。
就像她走马月明中的间隙,折了一支芙蓉。
她试探了三次。
那人都无动于衷。
裴京聿身姿挺拔地端坐着,连呼吸频率都沉郁淡然。
姜嘉茉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忐忑中,心脏都被捏紧了!
她不会撩错人了吧!
桌上都是男人,碰到谁都很尴尬呀!
姜嘉茉忍不住颤栗着,惶急而茫然,探身往下看。
她还没开始动作,就感觉自己作乱的脚踝,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桎梏住了。
裴京聿知道她学舞,身段柔软。
他不费吹灰之力的钳握住她的脚掌,搭在他的膝盖上。
他还在和别人聊着天,长指在榴火红的桌布下面,肆意亵玩她。
一寸一寸。
摩挲她细腻的腿部皮肤。
姜嘉茉渴肤敏感,挨不住他这种抚摸。
她难耐地侧扭着身体,脚踝挺不住的抖。
热汗从头顶冒出来,她无法自控,闭眼小声哼着。
他不碰她。
她紧张不安,难以自控。
他混不吝地玩她。
她虽然慌张难耐,但就像百鸟归林,潮汐入海,心下终于安然了。
姜嘉茉发现,袁渊每次和他聊点什么。
裴京聿指下都会暗中用力,似训诫,威胁她不能和别的男人说话。
她偏要和她较劲,展示自己不是被驯服的烈马,不是被调育的宠物。
酒过三旬,她还是端庄坐着。
但是无人知晓,她双腿都挟持住了,攀在了那人膝盖。
他松弛地抚摸着她,眼神晦涩地钉在袁渊的身上。
他一个眼神。
周遭其他男人,都心领神会地说场面话,围上来给袁渊敬酒。
“以后还要多来往,承望渊哥照顾。”
“谁不知道圈内消遣的场所,一般都是袁家的,项目由国家审批通过的,顺风顺水,气运宏达。”
唯有裴京聿悠然自得地,端然坐在那儿,风姿蕴藉。
姜嘉茉忽然想到那句有名的话:“玄武天尊讲无为而治,祂对我们这帮凡夫俗子,当然不需要做什么,更何况所谓天人佛像,本来就是受千人跪万人拜,高高在上。不是来为我们做什么,只是等着我们去讨好他。”1
果然,袁渊被他们敬了一圈酒,主动掺满,站起来和裴京聿碰杯。
“明年还要承蒙你家里人照顾呢。沈容宴那事儿你没和我离心吧,我真是单纯取悦你。”
裴京聿很轻地碰了袁渊的下杯沿。
他坐在椅子上没起身。
裴京聿语气淡然地发落道:“哪儿能,他们还不都是为你所用吗。”
他示意樊津尧:“你来,给袁先生再掺满。”
樊津尧会意。
他没动用服务生,躬亲给袁渊掺满酒。
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杯了。
他说着祝福词,给袁渊倒满了。
“这杯薄酒,我敬你。”
裴京聿虚浮着恶劣地笑意:“今天是我主场,如果想要我不离心,那就一饮而尽吧。”
别人对他的算计。
他都要锱铢必较,悉数反馈在施予人身上。
袁渊自知理亏,认栽自罚了三杯。
辛辣的烈酒滚过喉咙。
袁渊眼睛朦胧,醺然醉了,视物不真切。
他明白裴二并没有放过他,反而变本加厉地回馈。
姜嘉茉:“袁先生,你醉了吗。”
袁渊用尽全身力气坐回来:“……我不是醉。”
他装作若无其事,脸上泛起红。
袁渊竭力稳定心神,悄声对姜嘉茉说:“他报复我那天给沈容宴下药,这酒不干净,你等会快走。”
仿佛此刻,裴京聿在和他们玩西洋棋。
残局时,把代表王权的单王逼到角落,用无关小兵将对方陷入被动。
而袁渊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皇后牵制对方的关键子。
姜嘉茉就是皇后。
裴京聿危险侵略的气息,无处不在地萦绕着她。
搭在她椅背上的西服。
置换的杯碟碗筷。
宛如棋局中挡在前面的“马”或“象”,钉住她在原地,无法移动。
她是别人的白皇后,就必定是他的猎物。
那天在马场,袁渊对沈容宴下药,起了捉弄的心思。
他唯恐天下不乱。
难料裴京聿软硬不吃。
袁渊想,卑劣套路都是报应。
酒席散得很快。
袁渊故意把裴京聿拖住,示意姜嘉茉赶快离开:“他耐着性子等了一整天,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你我。”
“你现在就走。”
姜嘉茉找了个补妆的理由,偷偷潜入会客室。
她撩开幕帘后的小门,打电话给黄栗。
在夜风中,她像遁逃落跑的公主,提着长拖尾的裙摆,逃出画栋珠帘的名利场。
黄栗早在车里等候了,扶稳她坐好:“嘉嘉,苗姐和小汤已经被袁先生送回去了。”
“你怀着孕,打车我不放心。”
“于是我等在这里,亲自送你。”
姜嘉茉摁下车窗,等微风吹拂:“谢谢呀,久等了。送我回燕景台吧。”
黄栗调转方向盘:“现在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要不去工作室吧,那里现在没人。”
姜嘉茉浑不在意地笑了:“没事儿,和他谈判的是‘赵小姐’。”
“我乖乖待在家,有什么好害怕的。”-
姜嘉茉今天格外兴奋,怎么也睡不着。
回到家后。
她洗完澡,斜倚在床上,把玩给小孩儿买的毛绒玩具。
她翻出那箱航模,飞行器,游轮模型,和仿真手枪。
仿真手枪价值昂贵,做得宛如真的柯尔特一样寒光熠熠。
金属质地触手冰凉,姜嘉茉觉得很有趣。
她把六发子弹上了膛,按照说明书组装起来。
“咔哒”一声脆响。
弹匣卡榫被她固定住,连接了供弹管道发射器。
她举着枪,射击房
间里的灯,塑料小软弹射出来,灯下垂坠的流苏微微晃动。
姜嘉茉摇头失笑,顺手把玩具手枪,搁在床头上。
睡到半夜。
她意识到裴京聿回来了。
姜嘉茉是被人撬开唇齿,堵住呼吸,上下作恶,活生生舔醒的。
裴京聿见她醒了。
他没有停下动作,从她膝弯处垂睨着她。
他眼眸里是深不见底的浓黑,恶劣地炫耀横呈在她脖颈上的项圈:“赵小姐,我上你床,就这么艰难。”
“你真是好本事,见一面的男人就能被你吸引,争抢着要给你喂资源。”
“和袁渊这种人,沆瀣一气来对付我,字字句句都在帮他说话。”
裴京聿声音沉晦地呓语,嗓音宛如砂纸摩挲在铁锈上:“我不能放纵你半秒,你就应该被我困在床上。”
“我给你一点儿自由,你就会挑衅我,然后不要我,是吗?”
姜嘉茉动了下脚,发现脚踝已经被那人用皮圈和锁链扣住了。
她窸窸窣窣的动了一下身子,心尖簌簌发抖。
姜嘉茉眼尾泛红:“……你不可以再借着保护的名义困住我了,你答应过我的。”
“我只想了解你。”
“况且,我也有拍到茉莉永生花的置放者,你不要再疯了。”
她字字珠玑,却剐在他的心脉上。
裴京聿毫不理会,长指桎梏她腕骨上,往上扣皮圈。
“我不需要你深入敌后诱惑敌人。”
“你只需要在床上躺着,给我怀孕,流着泪说爱我,每天呼吸吃饭睡觉,都必须依赖我。”
“……陈景寅发来你被跟踪的照片,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吗。”
他指节潮热,捏她的手抵在胸口:“你遇到一点儿危险,我这儿都会难受。”
姜嘉茉隔着皮肤感受他胸腔跳动。
她慌了,咬他递过来的手腕骨峰。
她第一次用了狠劲儿去咬:“放开我!”
就着咬他的姿势。
那个人把她抵在怀里,疯了一样亲吻她,舐她的侧颈和耳珠:“你喜欢被我这样,不是吗。”
“你和袁渊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就成他的情人了。”
他的吻宛如灵魂侵袭一样急迫,却带给她缱绻的悸动。
姜嘉茉感觉他的小孩也感知到了这种情绪。
它不断地躁动,让她肚子难受地厉害。
可是她双腕被捆住,连自由去安抚小腹的权力,都被他剥夺了。
姜嘉茉摇晃着长发:“不要……我们不可以这样。”
他的掌控癖只容许她安抚他。
“我讨厌你。”
她簌簌发抖,犹豫着抬起手,带着肩颈被他舐出来的水光,楚楚可怜地扇了他一巴掌。
裴京聿偏过头,唇很红,额发微微垂下。
他漾着笑意,用指腹挨了下被齿尖磕碰的唇角。
刺激,腥甜。
“……你不要再发情了。”
姜嘉茉害怕地蜷缩起来,细链窸窣作响。
她终于从他怀里挣脱,颤抖着往后退:“肚子里的宝宝很敏感的。”
恍惚间,姜嘉茉触到了床头柜上,那个金属质地的冰凉物什。
是那把枪。
她颤抖着伸过去,想也不想把手.枪捏到手中。
枪口黑洞洞的,自成一种威压。
好像这样,真能威胁到眼前的愉悦犯似的。
他眼里浮现细微的阴翳,似有不解:“这是什么?”
“你告诉我,永生花密封罩是不是和段志璋有关系?”
姜嘉茉像熟透的甜腻水果,皮肤白得惹眼,随着呼吸地频率,昭彰着饱满的甜美,仿佛在诱惑他采摘。
她盈盈地落着眼泪,把食指捏在扳机上:“……我没办法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被你保护。”
裴京聿的黑眸钉在她身上,像是得了天大的乐趣。
他在笑。
明明他不知道这把枪的真假。
居然可以这么无所畏惧。
他兴奋地浑身发颤。
温热的呼吸贴了上来。
他把她手上的枪捏过来,对准自己冷白的太阳穴。
他贪婪的嗅她的气味,把自己封锁在她温软的怀里。
裴京聿的唇滚烫、急迫:“小狗好甜。”
姜嘉茉细瘦的手指几乎握不住枪柄:“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哪怕此刻,那把枪正抵在他的额角。
裴京聿依然倜傥飒沓地笑着:“这就是你询问人的态度吗?”
姜嘉茉被他缠住,抚摸得浑身发颤,呼吸也凌乱起来。
裴京聿把下颚埋进她的颈窝,扯开她衣襟去吮。
他的声音混在衣料摩挲声里:“杀了我,我就投胎在你肚子里面。”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刀尖蜜,玩味地迫近她。
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蛰伏着戾,危险沉晦,埋在她身上。
裴京聿用鼻梁绒绒摩挲她:“妈妈,开枪吧。”
第37章 适我愿暖床
裴京聿这个人,好像危险的野兽。
越是沉晦安静的当下,越是隐匿着狂热和疯戾。
“妈妈。”
姜嘉茉听他用这种暧昧字眼叫自己。
她完全招架不住,手脚不断发颤,像被湿冷的蛇类缠上了。
裴京聿桎梏着那把手.枪,从额角往下移动,剐蹭着他的鼻梁,下颚,到他的脖颈。
他雪山尖顶的喉结,被银色的金属摩挲。
枪柄随着他的吞咽上下移动,性感到了极点。
姜嘉茉被他下了蛊,泪珠而坠在脸颊上:“……说什么胡话。”
她连眨眼的动作也忘记了。
她混沌,稠热,就这样盯着他看:“……谁要生你这种坏人,会被你折腾死的。”
枪端抵住他的喉结,伴随着他的呼吸换气,带给她侵略感十足的震撼。
裴京聿微微沙哑,低磁的嗓音,惹得金属媒介颤动,宛如喘息。
缓慢,悠然。
“不杀了我,我就可劲儿折腾你,和你缠斗一辈子,不死不休。”
他捏着枪端的金属扣,一点一点,移动到唇上。
男人的薄唇很红,没有一点惧怕的意思。
他阖上眼,像蚕食她所有的抵抗似的。
裴京聿用齿尖叼住了金属端口,噙着笑,道:“怎么,还不动手?”
姜嘉茉难堪地颤着眼睫。
她注意到,他叼着枪端金属,同时盯牢她,视线挑逗她。
裴京聿在尝试着缓慢触碰,品味不存在硝烟和火屑。
姜嘉茉瓷白的皮肤像火烧云一样,烫的彻底。
裴京聿吮住了那把枪,就像舐着情人的唇。
唇齿一点点逗弄着金属,诡异地缠绵辗转。
他神情陶醉,在冰凉的死物上停顿,暧昧厮磨:“枪眼被堵住了,还能射中我的眉心吗。”
姜嘉茉小小的脸,羞耻得涨红。
同时,裴京聿的眼神侵略性地钉在她身上,暧昧不明地诱惑着她:“妈妈,我表现是不是很好。”
她所有反抗、挑衅的证明,都被他亵.玩在唇上,逐步侵蚀怠尽她的理智。
他如此轻易激出她最深层面的渴望,让她受蛊惑。
裴京聿:“我觉得没你甜,可以赞赏我点别的吗?”
他顺着枪亲下去,舔她娟巧的手。
姜嘉茉几乎快撑不住和他对垒。
她小声祈求道:“你不要再乱来了。”
裴京聿的呼吸灼烫,晕到她的脉搏上,激得她血液流动,宛如沟渠,烫到脚踝。
他漆黑眉目呷了点兴奋,混不吝地问:“举枪对准老公,是谁先乱来的。”
他冷静分析:“杀了我,如果你没被捉住,提心吊胆过一生,没办法结婚,为我一辈子守寡。”
“如果你被捉住了,在牢里半生,活在我的阴影下。哪怕改造出去,也要一生背负杀夫的骂名。”
他舌根已经压在了她的心脏处,带给她尖锐疯狂的酥麻,连脚尖都蜷紧了。
姜嘉茉绷紧了脊背,簌簌抖着锁链,捂住肚子。
裴京聿攫住她的抵抗,扬唇笑道:“这样不死不休,对我来说,才是终生浪
漫。”
姜嘉茉躺在床单上,难堪地别过头,崩溃地扔掉这把枪。
随着她的动作。
他像是被她这样认栽的软弱,取悦到了。
裴京聿从未教授过她,怎么主动取悦他。
但他就一开始就非常擅开发她,用鼻梁,唇齿,掌骨,在她身上嚣张的宣誓占有。
裴京聿接触她的地方像是点燃了火星。
他轻描淡写吹了吹,湿凉的风掠过。
他哄着:“乖点儿,反抗会弄疼自己,依赖我就好。”
……是真的。
他精密地知道她的敏感点。
一切的触碰都很克制、准确。
最大程度,让她上瘾。
但她似高空走钢索的表演者,岌岌可危地保护着自己腹中的孩子。
姜嘉茉在他强烈威压中,艰涩呼吸着。
她保持最后一丝理智。
裴京聿玉砌的指骨干燥修长,捏着她的下颌,他的吻席卷而来,撬她的齿。
他冷寂的气息遮天蔽日,狠厉地裹挟着她沉沦,“换气是老公的味道,喜不喜欢。”
裴京聿沉静,清隽,看不出刚才疯戾的模样。
他像个工整端方的好学生,热爱探索和实验,用她做研究。
他甚至比她自己,还更懂她的渴切在哪里。
姜嘉茉的心脏彻底失守了。
她只知道,回过神来。
她已经颤巍巍地用指,搅扯住他的衣领。
姜嘉茉讲话那样难禁和渴切:“……不要,宝宝会闹,我受不了了。”
她举起枪抗争、说几百句讨厌的话抵制,都全然无用。
生理需求的热望,最为真实。
“叫我主人。”他喉咙里滚出一声胁迫性质的要求。
裴京聿薄唇带着她唇齿的水光,癫狂地兴奋着。
姜嘉茉渗着汗。
他的声音侵入她的耳朵,荒诞地刮骚着耳膜。
听得她刻板地跟随着:“……主人。”
“清楚了没,你永远做不成谁的情人,生来就该被我操的。”
裴京聿缓慢地用唇描摹她的眉眼,勾勒她的轮廓,教授她厘清心意。
“那枪被我品尝了,你应该吃醋的。”
“你把它当情敌来恨,以后别碰了。”
见她没反应,他用牙恶狠狠地叼住她湿漉的唇瓣,在她眼神里看到破碎的求饶。
裴京聿喜欢她的脆弱,哀矜,祈怜。
白皮肤全是他的红痕,很美很美。
他品尝着她眼睫的水露,为他渗出泪,欲滴欲落的:“这么渴肤,主人怎么忍心你变得寂寥。”
裴京聿凑近卷走,狡猾地吞咽着:“小狗离开我活不下去的。谁能像我,带给你这种感觉呢。”
姜嘉茉甜腻小声嗯了几声。
无意识的吐字,显现着他缓解她皮肤饥渴的效果。
他不知道。
她觉得自己很奇怪。
其实这样强势的威逼,能让她受用。
裴京聿眼眸变得乌沉沉的,额角的神经都在尖啸着对她控制欲。
想要侵吞,掠夺,私藏。
要更多的施予,温柔的控制,让她为他辗转反侧,变得忠心耿耿。
横征暴敛是他,柔情脉脉也是他。
不能暴力,不能让她疼了又伤心。
这样一来,他的小狗,不会被别的男人吸引。
觉得别人更好,认别人为主。
必须全部都是属于他一个人。
房间里全是亲吻的水声和锁链摩挲的金属声。
半晌后,姜嘉茉难耐地睁开眼睛,推拒着他。
她撩开皱褶晕汗的裙摆,给他摸白肚皮。
她眼泪朦胧地扯他的衣服:“我真的禁不住了,你在这儿,它总是会踢我,我好难受。”
“你和它都不让我省心……我要被你们俩闹死了。”姜嘉茉微不可察的发着抖。
她蜷缩在他怀里,吻痕清晰极了。
姜嘉茉细声抱怨着:“……它好像很抗拒你。”
裴京聿瞳孔一寸寸收缩,淡淡道:“你为了它,不要我了吗。”
“没有不要你,我会很乖的,我不出去。”
姜嘉茉语气温柔地安抚他:“我宠你,只宠你好不好。”
她试探性地提出建议:“裴京聿……我们分房睡吧。”
裴京聿很沉静,听完了这句话。
他悄无声息地盯着她看。
一瞬间,他把之前的激越,癫狂和厮磨,都消化进肺腑。
长久的静止中,姜嘉茉几乎能听到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在等待他同意。
姜嘉茉不知道,对他来说,分房睡会不会和离婚一个意思。
姜嘉茉:“宝宝需要安静的环境,我们为了迎接他的降生,都应该理智一点。”
裴京聿是愉悦犯,很少强制性地逼迫她什么。
他更偏向于享受她的互动,让她着迷于他的镇压和征服。
她越口是心非地抗拒,他越是兴奋难耐地施予。
如果她不渴望他了。
很难想象,这个男人会因为毫无兴趣,而变得多么寡淡。
姜嘉茉低垂着眼睫:“最近假性宫缩很频繁,我很害怕它会早产。”
裴京聿在黑暗中等待了一会儿,又回到了铮寒的高处。
他站起来,隐匿在暗光里,影子匍匐下来,吞噬着她小小的身体。
他恍若在春台上俯瞰她。
整个人有种深不可测的威压。
片刻后,他沉郁地笑了,薄唇微弯:“那天我在山寺里不闻世俗,是你来撩拨我,让我下来的。”
“现在呢。”
“你很理智,招惹完,耍着玩儿。”
裴京聿瞥了这个女人一眼。
姜嘉茉一言不发地垂着头。
她似乎真心认定。
他性格恶劣,会对她和孩子造成威胁。
裴京聿只觉得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攫住了。
他闭上眼。
感觉到一种奇妙的,心肺都被搅碎的酸涩。
裴京聿冷冽地询问:“这么有骨气,真不要我陪?”
他的小狗为他发抖,被他抚慰,爽成这样。
招惹完他,就不要他了。
行。
她这个女人就是只喜欢他的身体、色相,不喜欢他这个人。
裴京聿只感觉,他被她亵渎了一个彻底。
一霎被她扔进冰天雪地里冻着,一霎又抛进烈火里炙烤。
他皮开肉绽地端立在那儿。
他随意拿起外套,搭在肩上:“嗯,那就分房睡吧。”
裴京聿薄唇弧度弯起,讥诮道:“反正我也不想整宿安抚你。”
“咔哒。”
门关上了。
他走了。
姜嘉茉什么话也没有说。
她静默了很久。
她知道那人不会回房睡了。
他不会热衷于调.教一个不欢迎他的女人。
姜嘉茉颤抖着挪动身体。
她蹭到了他的枕头上。
姜嘉茉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他的味道,把自己的脸颊埋进去。
小腹里他的小孩,也变得听话起来。
它没有躁动了。
它似乎很抗拒那个人的压迫感。
但只要是温柔的妈妈轻轻哄它,它就特别乖。
姜嘉茉柔声安抚道:“睡吧,小乖,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锁链没戴几天,就解掉了。
她怀孕即将临产。
裴京聿倒也没有真的折腾她。
只是这两天,又回到了她全然依赖他的状态。
裴京聿为她洗手做羹汤,再揽着她,帮她洗澡梳头。
这本来就是他该做的,谁叫他要用锁链把她囚起来的。
两个人就似一双怨偶。
她铆足劲儿视他为无物,从未主动和他讲话。
自从提出分房睡后。
那人也冷。
英隽的脸上没什么人情味。
他还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只是对她好像再也没有欲望了。
他不会叫她小狗,不会说很多占有欲十足的话来胁迫她。
裴京聿只是冷淡的,镇静的,在每一个日常时间点提醒她应该做什么。
在某些限定情况下,裴京聿确实是一位万里挑一好伴侣。
严格缜密的数学和天文物理爱好,让他的生活习惯一丝不苟地整洁。
她乱放的剧本和书籍。
他会按照日期和类别,帮她搁置在书架分类。
他不会让她沾水碰餐碟杯盘。
他伺候她饮水进食,依然如故地贴切。
姜嘉茉困了,把零食和抱枕往身边一旁,在小沙发里蜷着睡午觉。
醒来就会发现。
自己已经被他放到了床上。
散漫乱扔的零食也被他夹好、归类,到处收拾得一尘不染。
裴京聿不和她说多余的话。
他只会冷冰冰地发出指令,“你的裙子勾住我的衣扣了。”
“泡完脚叫我,我给你擦干。”
“姜满,你兴奋就晃腿,晃完蹬在我膝盖上做什么,我不吃这套。”
姜嘉茉拼命从他身上挣脱,红着脸抗拒道:“我不要你抱了,我自己走。”
她气哼哼地汲着拖鞋回房间,忘掉家教,砰地一声摔上门。
床头有她消遣解闷的漫画书,已经被那人工整地整理起来,连书角和杯垫都是平行匀称的。
姜嘉茉恨他,气他,恼他这个人天生寡淡。
她往他枕头上捶了两下,把破破烂烂的小漫画扔到地上,闷闷地道:“我偏不要你呆在这儿。”
台灯都被那个人重新选定后,又调整了亮度。
光线有种月色和雪色的柔软白茫。
她躺在舒适清雅的光里,消除了所有的疲惫,安稳地进入了梦里。
她半夜突然嗓子发痒。
平时她都在卧室的套房里,喝房间置放的保温器设好的矿泉水。
今晚她别出心裁,想去楼下的冰柜里,喝冰冻的薄荷水。
怀孕时,女人的口味总是难调。
燕景台这套房比她的工作室更大,每间卧室都是套房设置。
她睡在三楼。
离她最近的是书房。
其他的卧室也不像她睡过的阁楼,个个宽敞明亮,横挑加高,隔音也很不错。
姜嘉茉不想委屈自己,动作很轻地推开门。
她认定裴京聿一定睡在干净整洁的另一套卧室里。
他根本不会听到她下楼偷喝薄荷水的声音。
姜嘉茉虚掩上门,沐浴在一晕暗光里。
这时候,她才察觉到,她旁边这间书房有人。
难不成,裴京聿在这里完成工作,并没有着急去睡觉。
可是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呀。
那人生活习惯很规律,不会像她一样叛逆熬夜,整宿不睡。
她把拖鞋晾在门口,穿着柔软的袜子,轻手轻脚地闯进书房里。
那人果然在这里。
裴京聿整个人笼罩在屏幕的白光中,渡上了晦暗的雪色,更称得他眉目英隽。
姜嘉茉从书房的L形沙发上,捏了一条薄薄的小毯子。
这条天蓝小柠檬毯子,是她从剧组带回来的,更常用一些。
她扶着腰,抱着毯子走过来,动作很轻,柔柔搭在他的身上。
裴京聿仿佛很累,没有睡好过的模样。
他冷白的眼皮耷拉着,眼睛下面浮着疲倦的青灰色。
他歪头均匀地呼吸着,很安详,对她的凑近不设防。
姜嘉茉心脏像是被刺了一下。
她一直觉得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掌控癖又强,嚣张到漠视一切。
可是实际上呢。
姜嘉茉看到他清漠的脸,心里没来由地设想。
——这个人,不是很警惕吗?
他怎么会这么困呢。
不会从被她赶出门的第一天起。
他就一直睡在这儿。
——睡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没有去其他的卧室睡过觉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她感觉心脏微微泛疼。
不可能吧。
真有人会如此牺牲自己的睡眠。
只是等待一个满身反骨、和他闹矛盾的女人的传召吗。
她何德何能呀。
可是放在裴京聿身上,放在大雪里把食物悉数给自己吃、暴雨天开直升机来岛上找自己的男人身上。
这个假设突然无比合理。
姜嘉茉睡裙笼在身上,细汗浸透脊背,一阵冰凉。
她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碰一碰他锋锐英隽的眉眼。
姜嘉茉的手指在触到他的前一秒,停下了。
滞留在空中,顿了顿。
她还是不忍心地缩回手。
她不想因为一己私欲再打扰他,让他睡得更加不安稳。
这个混蛋男人,把她卧室里的书、物品的摆放,都叠放地整整齐齐。
他手肘下压着的书,散落着五六本,都打开了一半。
上面各种折角勾画,没有一尘不染的工整。
姜嘉茉知道他对科研工作,数字模型非常专注,闲暇投资也亲力亲为。
但她很好奇,他究竟会看什么书,彻夜不眠。
她借着电脑屏幕的微光往下望。
在他手肘的间隙里。
桌面上,赫然散乱地摆放着《西尔斯怀孕百科》《产后42天,月子护理与新生儿养护》《怀孕就得讲究吃》《怀孕40周看这本就够了》
……
还有几本书被男人的掌骨挡住了,她看不见确切的封面。
但姜嘉茉很确定,这些书悉数和自己有关。
这个男人,明明被她排斥,被她怀疑,被她误解。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他居然不动声色地想要了解她,了解两人的宝宝。
她从来不会觉得,他会和这种花花绿绿不着调的产期小百科扯上关系。
裴京聿只应该看深奥莫测的论文,在她看不懂的天文历法里,晦涩求解。
怪不得,他做的食物都均衡营养,把她养得很好。
现在,她也没有耻骨酸胀了。
姜嘉茉心脏温热跳动,整个人变得像太阳晒过的棉花一样柔软。
而且他根本没有夸耀过什么,彰显自己的体贴。
因为平时她经常来他的书房。
姜嘉茉躺在沙发上,裹着小毯子看日漫。
她从未发现过这些产期孕妇养护的书籍,发现他润物无声的关心。
她无声地看着这个男人睡着的模样。
裴京聿坐在白光里,就像她少女时代的春梦中,具象化的一个实体。
他衣襟糟糕地半敞开,袖子挽在手腕骨峰上,露出流利遒劲的一小段青筋,侧脸孤拔,偏向另一侧。
男人鼻梁和眼睫下淡淡的阴影,勾她魂魄地好看,仿佛在等她吻上去。
姜嘉茉本来及口干舌燥。
现在更像一个被祸水诱惑的昏聩君王。
姜嘉茉倾过身。
她眼神恍惚,眼睫乱眨,凑近这个男人。
很轻地印了一个吻,覆落在他的额角。
就像天上小狗咬月亮,偷来的甜蜜。
那人果然没醒来,也没有发现。
姜嘉茉翘起嘴角。
“你呀,还是睡着了比较好,温温柔柔的。”
姜嘉茉想,“这样就很好,我们就没有不对等,猜忌,镇压和挑衅。”
只有安静地陪伴,绵长的情意-
这两天她用尽了浑身解数撩拨他,诱惑他。
那人软硬不吃。
他果然没去卧室睡,也没进来陪她,就睡在隔壁书房里。
“反正我不管,今天你就得给我暖床。”
那人抱她上楼的时候。
她细细小腿在他臂弯外晃,闷在他怀里叫嚣着:“现在这个天气好奇怪,我老是被冷醒。”
见那人气定神闲地上楼。
他明明抱着她,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漠然样子。
姜嘉茉使坏,细白的指尖上,指甲如贝壳内侧,泛着珠光粉红。
她挑扯他的领带:“我不管哦,这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丧偶式育儿,我现在就是丧偶式怀孕。”
裴京聿闭了会眼,像在忍耐她的无理取闹。
他没多看她一眼,薄唇没什么弧度:“不是要和我分房睡吗,现在又过来招惹我。”
“我哪有招惹你了,我又没有像某人一样发情,要勾引你上床。”
姜嘉茉一只白手非常坏,顺着他的领带伸进去,勾勾绕绕的,在人家的腹肌上乱蹭。
男人微微蹙眉,眼睫低垂着,任由她使坏。
姜嘉茉感觉招惹这样禁欲凛然的裴京聿,比招惹涩情危险的裴京聿,有趣多了。
回到床上。
她见他寂白的耳廓泛了红。
姜嘉茉止不住乐起来,强迫性质地往他身上一坐:“……你不许走,把床暖热再走。”
姜嘉茉怀孕身子重,温软甜腻的身体搁在他紧实劲瘦的腰身上。
她受不起什么颠簸。
那人就没有乱动了,腰腹勾勒出蛰伏着力量感,清晰的线条。
他沉吟了一声,似乎被她碰到了难耐的地方。
裴京聿避忌地撑着脸,侧靠在微凉的床单上,似乎有了
把床睡热就离开的想法。
这个房间里智能控温的空调,恒温的床垫,一切都体贴周道。
他倒也任由她折腾。
男人眼睛很黑,波澜不惊地往她身上掠过,颇有点垂怜的恩赏:“行,我暖暖。”
他用手肘撑着,淡淡吐字,呼吸有冷澹的松香:“没想弄你,等下我就出去。”
平时这种情况,他早就埋在她怀里,用齿咬啮她细腻温热的皮肤了。
自从分房睡以后。
他是真的寡凉,没有一点疯戾发情的味道。
裴京聿说完,也没再搂住她。
他只是阖上眼,一副再也不交流的怨偶状态。
姜嘉茉本来还想揭穿,他每天都在研究孕期护理的书籍。
她甜甜地,想要佐证揭穿他很在意她的事实。
可是那人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她也就失落地“哦”了一声,往他靠了靠,闭上眼睛。
姜嘉茉在他身边睡得很安稳。
她不知道自己睡着几分钟,就因为生理渴望蹭回了那人的怀里。
裴京聿本来想要推开她。
他受够了她欲擒故纵的招惹。
裴京聿看见她薄薄的裙贴着瘦削苍白的脊背,安稳平静地陷入深度睡眠。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确认她真的睡着了。
他才小心翼翼,反手搂住她。
裴京聿把唇抵在她散落的黑发上,清浅地吻了吻。
他像是拿她没有办法一样,轻柔地把她摁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这一晚开始。
两人心照不宣地又回到了一张床上。
但他们之间的氛围并没有甜蜜起来。
还是像一对怨偶一样,很少对彼此说别的话。
也许之前,会撕咬,会缠斗,会做恨。
但是现在,虽然一起入眠了。
他们却都没有正眼看对方,还是有一些隔阂和避忌。
两人之间的转机来自陈景寅的电话。
这段时间,陈景寅给她的账号剪辑一些营业视频,用来经营和维持商务企划。
傍晚,裴京聿正在给她泡脚,按摩,以防止孕晚期的脚掌水肿。
男人的眉眼浸没在袅袅腾升的白烟里。
姜嘉茉被他剥了鞋袜,捏着脚踝轻揉。
她怯怯地偷看了他一眼,又转移注意力,回到手机。
裴京聿半跪在地上,把浸饱了水的绒帕很轻地在她脚掌上擦拭。
那些湿漉漉的水珠,惹眼地滞留在她皮肤上。
男人抑制不住地吞咽了一下。
他又若无其事地垂着眼睫,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帮她按摩。
这种作践的事,他做出来贵气无比。
裴京聿风度翩翩,潇洒地揉捏着,仿佛在保养艺术品。
屏幕的对话框中。
陈景寅也察觉到,他老板的注意力完全没在聊天上,已经着魔地被别的男人吸引了。
他设置了几套方案还是无解,顶住压力给姜嘉茉打电话。
陈景寅:“老板啊,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bgm,剪辑这段回馈粉丝的视频了,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歌。”
“我用你喜欢的歌,来卡个点吧。”
姜嘉茉思忖了一会儿:“早年我的音乐软件的账号被粉丝扒出来了,我就很少在上面分享歌。”
她捏着睡裙:“你一说,我发现我这个人蛮无趣的。”
“倒像是没什么喜好,连歌都不怎么爱听。”
裴京聿正把她抱在怀里,给她穿绒袜。
闻言,那人淡淡地道:“不无趣。”
他的呼吸并不滚烫炽热,反而有细水长流的缱绻感觉。
裴京聿伸出掌骨。
他训诫似的轻拍了下,她穿好袜像白兔的小小脚掌:“急着自我否决做什么。”
他没什么情绪似的,陈述道:“你把‘藏春’打开,资料的三个点里,有个音符标识。”
“里面有两个歌单。”
“之前我设置了空白隐藏。”
那人把她抱在沙发上,随手起身整理她弄凌乱的房间。
然后他进入浴室,准备洗澡。
姜嘉茉拿出私人手机,点开藏春,红着脸翻阅了一会儿聊天记录。
她才调开扩充的三个点,长按加号,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常用功能。
她一个一个把他所有隐藏的东西拖了出来,悄无声息的红了眼睛。
日历的小小符号里,悉数记录着的,是他们联系时,她给他讲过的月经日期。
漫画卡通头的小符号里,是她分享过的热血少年漫的电子版。他甚至用他熟练的日语,帮她翻译了几个特典。
听播的耳朵符号里,有不同的专辑分类。她喜欢的白噪音,她用来哄睡的名著,还有那些影视主播这几年对她的访谈,甚至连演过的电影话剧台词母带,都流畅清晰。
……
最后一个软件是音乐符号,里面并没有像其他常用功能一样,清晰可见。
只有两个没有名字的歌单。
她戴上耳机,随意点开一个。
姜嘉茉听着听着,缓缓地红了眼睛。
这里的每一首歌,她都很熟悉。
每一首,都是这一年半载里,她营业视频或者分享在朋友圈的音乐。
在她还在“藏春”上,口是心非的说别的男人,激怒他,挑衅他的时候。
裴京聿已经开始关注她的下落,收集她的爱好,连她随意分享的音乐都有记录。
他无声无息地把她所有的小癖好,小偏向,收集起来,做成了合集。
姜嘉茉选了一首熟悉的Chevy/Nalba的《morningcoffee》,发给陈景寅。
这首歌,几年前,她单曲循环过很多遍。
但后来听腻了,她就抛到一边,再也没有想起来。
她随意扔下来的东西,变成了他无人知晓的孤独小秘密,等待她发现的那一天。
果然,他会断定她是见色起意。
姜嘉茉打开过这个软件几百上千次。
每次都耽溺在他清癯挺拔的身材上,被他肩宽腰窄,比国际名模还要性感的模样吸引。
她满脑子见不得光的欲.望,和淫.靡的臆想。
她从来没有想过。
屏幕那端调.教她、操控她,要求她开视频,仿佛只对她身体感兴趣的男人。
长久以来,他都默不作声地关心着她的灵魂。
从两人在藏春上联系开始。
原来自己灵魂的出口就像一个空寂的春山谷。
所有啁啾的小小雀鸟,都被他捕获住了。
她一直都在努力往前回溯。
她小小地抱怨他的冷漠,气恼于七年前两个人槽糕的第一次上床,和强迫性质地怀孕。
可是在她低气压,错过当下他的时刻。
裴京聿并没有错过现在的她。
可她甚至没有多了解这个软件过。
不了解他,也不了解自己。
姜嘉茉不断地听着熟悉的歌曲。
她不禁泣不成声。
或许在十年中。
或许在七年中。
她和他都没有交集,也没有住进过他的眼里。
可是在藏春和他联系上,直到结婚。
这短短的两年以来。
他真的有把她放在心尖上,住进神龛里,顶级地爱着她这个人。
姜嘉茉想,不管他以前有没有注意到自己。
结婚后,他一直润物细无声,把自己当做唯一。
姜嘉茉想起之前的猜忌,捂住脸,小声哭了起来。
她曾经要的很浅薄,很小一点点,只是被他抱在怀里,涂抹妊娠油的日常而已。
后来两个人像怨偶一样,变得越来越复杂,挑衅和征服,就像玩着最刺激的游戏。
现在她才发现,他有关心她的灵魂,并且小心翼翼地呵护她。
姜嘉茉想,自己得到的,已经比当时设想地多了千倍万倍了。
裴京聿洗完澡,换上浴袍。
男人黑发隐约有些潮湿。
他过来抱她回房,不经意地问她:“选好喜欢的歌了吗。”
姜嘉茉倚在他怀里,听见他胸膛里的鼓点。
伴随着脚步,砰砰撞击着她的心。
她过了半晌
,才似是而非地回答这个男人。
姜嘉茉很轻很柔地对他讲:“选好了。”
她心脏悸动,眼睛笼罩着一层湿雾,细细声强调了一句:“喜欢的,我十年前就选好了。”-
他们终于心平气和地静下来,布置婴儿房。
裴京聿尊重她的爱好,用白碎花做底,弄成了软软的法式复古小卧室。
房间里到处都是幛幔和白裙花边,像甜溶溶的小蛋糕一样。
电动摇摇椅在左侧一隅,旁边是独立婴儿床。
婴儿洗衣机在窗明几净的浴室里。
白边长桌上,置放紫外线消毒柜,摇奶器,直饮机。
裴京聿把所有的桌椅都包裹上了防撞角。
关于她和宝宝的一切。
他从来一丝不苟,不假手于人。
姜嘉茉伏在小案几上,写宝宝的出生寄语。
卡纸是她买的。
各种可可爱爱的森林小动物,攀附在树梢上,拆剪得圆溜溜的。
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把小卡片放在一旁。
亲自拆剪纸张,做了厚厚的一叠小卡。
姜嘉茉孕期不能久坐,但她耐心极了,在小卡片上涂涂画画。
“看看这个。”她掌心带着汗水的潮润,举起来给端立在一旁的男人看。
她做了很多情侣卡。
【停止冷战卡】【申请涩涩卡】【不许顶嘴券】【原谅券】【接送券】【飞奔向你劵】【你先道歉券】
姜嘉茉明明很疲惫,还是笑意盈盈地望向他。
她记得当时自己的宝可梦小蛋糕券,哄得他很开心。
她明明如此深切地依恋着这个男人,为什么后来和他闹成这样。
她也想哄哄他。
裴京聿没有像那次一样,压覆上来对她发情。
他靠着她坐下,把手掌懒怠地搭在她的椅背上。
他明明喜欢得不得了,偏要装得若无其事:“这些都用不了,你哪儿会有魄力和我冷战?”
裴京聿说完,用掌心温热覆盖住她的后脑勺。
他把她揽过来,缠绵地吻着她。
他很温柔,两人唇齿脉脉相依,隽永深切。
姜嘉茉喘不过气。
她眼波里光影潺潺,和他鼻尖厮磨,暧昧地相处。
情意绵绵,在她的眼睛里流淌,到他漆黑的瞳孔里。
就像那首聂鲁达的诗:“当你出现,所有的河流在我胸腔鸣响,钟声震天,世界被一曲赞歌填满。”
姜嘉茉认真地告诉他:“宝宝好像没有抗拒你,它可能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我也不会抗拒你,因为我心里有你。”-
三天以后的夜晚,距离预产期还有五天。
裴京聿抱她去卫生间。
他在门口等她收拾完,陪她上床睡觉。
姜嘉茉看见抽水马桶上晕着淡淡的血丝。
她胸腔像是被什么捏了一下,强烈的惊喜和震撼汹涌席卷。
她听见自己不受控制的怔怔落泪:“……老公。”
姜嘉茉漾着海藻似的稠密黑发,赤裸着两双漂亮的腿。
打开门,她扑进裴京聿怀里,细密的黑发刺在他的腰腹上,就像无数诱惑他的小小触角。
“怎么了。”裴京聿用手指帮她梳理黑发,垂眼吻她。
姜嘉茉仰起头,眼睛懵懂,充满憧憬。
她在他安抚的亲吻里,绵绵地诉说道:“……我好像正常见红啦,小冕要来我们的世界了。”
第38章 动若嬉宝宝出生
姜嘉茉仰头望向他,眼里水光晕着:“……老公,我们真的盼了好久。”
她枕在他心口,睡裙薄软透光,旖旎动人。
她牵起他的手,贴敷小腹:“允许你摸摸看。”
“果真?”裴京聿贴上她的小腹,揉了会。
他把她的脸捧住,托着她的下颌,帮她拭泪。
姜嘉茉在他指节上蹭了蹭脸颊:“我哪舍得骗你,以后多一个人来爱你了。”
裴京聿脑袋嗡一声。
他满腔柔肠百转,克制不住吻她脸上的湿漉泪渍:“现在呢,肚子疼吗。”
姜嘉茉摇头,吸了吸鼻子:“……没感觉,还没宫缩呢,产期应该还有两三天。”
裴京聿郑重、珍惜地环住她。
他微微倾身,把脸埋进她的黑发里。
这样浅尝辄止的触碰,敏感的姜嘉茉也在他怀里难捱地扭动。
裴京聿察觉到她在颤栗。
他下意识用了狠劲儿圈住她,弯唇笑了下:“哭什么,高兴才对。”
“我当然高兴了!可以医院待产啦,上楼去拿产包。”
姜嘉茉被他搂得细细哼叫,羞恼道:“今天太晚了,不打扰司机他们,我们自己去吧。”
裴京聿:“别动,让我抱会。”
片刻,他反应过来要克制。
他也不舍得松开,只是放轻力道,温柔地用唇蹭着她的脖颈:“我好久没碰你了,很难把控。”
裴京聿上下滚了滚喉结,把那股心尖刺痒的瘾压下去。
他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在楼下洗个热水澡再去,你等我片刻。”
姜嘉茉心尖柔软,说好。
他上楼拿待产包。
她就下面凝望他,幸福地笑,又克制不住落泪。
这个温馨的小家庭,就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了。
姜嘉茉被他安置在前厅的软沙发上。
等待的过程中。
她在工作室的群里,艾特了大家。
“我见红啦!还没破羊水……但是预产期就在这三天。”
“你们明天下午有空的话,可以来给我加油打气。”
“孕期比较敏感嘛……你们把我哄好了,我给你们涨工资。”
裴京聿回来得很快。
他帮她洗澡的间隙,又在缭绕白汽中吻她。
“以后不生了,舍不得让你再受这种苦。”
姜嘉茉眼睫都是润的。
她朦胧地在澄澈的灯光下,看清他专注擦拭的神情。
裴京聿用手指摩挲她的肋骨,贪迷地一寸寸地探询:“想为你服务一辈子。”
他像想到了什么。
在帮她穿裙的时候,他埋在她耳畔恶劣讲:“以后这里灌满我的东西就好,不需要别的。”-
待产医院是裴京聿母亲那边叶家名下的。
医疗团队非常专业,环境和技术都很上乘。
秦媛他们也在,联系了医疗团队,进行辅助陪护。
因为姜嘉茉选定顺产。
他们一群专业的医师,提前教授了姜嘉茉如何用力,逐步陪她学会拉玛泽呼吸法。
一切都非常顺利。
到了医院,更是发生了一件让姜嘉茉惊喜的事情。
他们预约的是私人高级产护。
一层楼只有她一个产妇。
穿着温馨丁香色的女护士,礼貌帮他们推开门,进入陪护等待区。
姜嘉茉意外地发现。
本应该寂静无人的陪产区,居然坐着很多等待的人。
她好奇地张望了一眼,只一眼。
等待的这群人已经提前注意到了她。
工作室的大家开怀地彼此提醒:“嘉嘉来了!”
姜嘉茉还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
他们纷纷上前慰问祝福:“我们迫不及待,所以都来啦。”
“是呀,工作都推掉了,你最重要。”
包思茹举着摄像机,提醒大家维持秩序:“你们都小心温柔点,不要冲撞了宝宝。”
她被他们感动地热泪盈眶。
姜嘉茉的眼泪漫过鼻翼,在脸颊晕热:“我不是说了,让你们明天下午再来吗。”
“你们怎么这么积极,今天就来陪我了。”
黄栗前后张罗着。
她向姜嘉茉介绍,大家从哪儿赶来的。
黄栗的眼睛也红了:“因为牵挂着你,你发完消息,他们就彼此打电话提醒。”
“这不,一下子都聚齐了。哪儿睡得着觉,就想来给你加油打气。”
姜嘉茉借口说要去准备一下。
她抹着眼泪,走到拐角,正巧看见裴京聿从电梯口出来。
他手上拿着资料和办理住院的手册。
她想也不想,扑进裴京聿怀里。
姜嘉茉眼睫乱眨,抱紧他:“老公,他们对我太好了,提前结束工作,飞回来陪我。”
她感动地泣不成声:“我也没做什么好事,哪儿值得他们对我这样呀。”
裴京聿像座巍峨玉山,把她安稳搂住,黑亮的瞳孔专注地锁着她:“值得。”
男人眉若横折深远的河,唇边噙着弧度:“这样,我十倍给他们报销机票钱。”
他擅长解决问题,商量道:“补贴对你施予善意的人,非常值得。”
姜嘉茉点点头,换好产育服。
她的心尖像是敲碎了一个蜜罐,甜得心颤。
姜嘉茉想了想:“你知不知道,你特别拿得出手!”
她挽着他的臂弯,很依恋地瞧他:“我恨不得天天炫耀你,和你结婚,好值得骄傲哦。”
他笑了,犹然不满足地启唇:“算了,只是在他们面前吗。”
姜嘉茉心潮澎湃,模仿他的语气,伶牙俐齿地反击:“还不够吗!你长成这样,没点自觉吗。”
“你应该被我藏起来,关在家里只能给我看。”
她蹭了蹭他的手臂:“等以后你表现更好了,我再带你出门遛一遛。”
裴京聿睨了她一眼,黑眸使坏地迫近:“怎么遛?”
他压下来,咬字沉沉,麻痹她的神经:“狗绳在谁手上?”
姜嘉茉缩了缩脖颈,紧张地小声说:“我。”
裴京聿哼笑了一声。
他训诫意味地掐住她的脖颈,垂眼衔她的唇:“真敢想。”
姜嘉茉一点也不反抗被他掐住。
她有种跌倒,就躺下来睡觉的慵懒:“说错了。”
她垂下睫,用脸颊熨帖着他的指骨:“汪。”
裴京聿瞳孔漆黑挟着欲,像是得了意趣,唤她:“小骚狗。”
厮磨了片刻,他们终于舍得出门见客。
裴京聿搂住她,带她走到落地灯下。
他们语气沉谧,对陪护的朋友们表达了感谢。
裴京聿长得实在太过权威。
姜嘉茉从所有人眼里,都看见嵯峨倾轧的惊艳。
裴京聿倒是并未察觉。
他侧头,声音很淡地对私人管家发号施令:“他们有什么需要的,尽量满足。”
夜晚补偿的营养餐食,等待时的消遣平板和充电套装,随时补偿的矿泉水,软垫和小枕头。
这里的私人管家,悉数都给他们发了。
裴京聿举止言语都很妥帖。
他把她的朋友都安置到了陪护室,平易近人:“补好觉,才能更好地陪护。”
他向来不喜喧嚣,却对所有她的朋友们,进行了友善的照顾。
男人讲话有种不容置喙的权威。
在座的每一位,都衷心听他讲话。
“你们先休息吧,今晚暂时交给我。”
裴京聿没有丝毫煊赫家庭的骄矜。
他身影绰绰地揽住姜嘉,温文尔雅道:“这医院我还能做点儿主,希望你们能宾至如归。”
大家都说好,感激了他的体贴。
但没人舍得离去。
他们三言两语和姜嘉茉聊天,询问她的近况。
大家在产房陪床上调试录像机,安静地翘首以盼。
姜嘉茉上了产床。
医生给她上了胎心检测。
姜嘉茉和她商量:“我的朋友们,对宝宝的出生还没有什么实感,能给他们听听心跳吗?”
下一秒。
“咚咚,咚咚”
密集的心跳声在偌大的产房里回荡。
姜嘉茉仰躺在光线下,不由得心尖一颤。
她为生命遽烈的震颤声而热泪盈哐。
她侧身望向旁边,发现陪护病床和门口的大家,眼眶都红了。
他们都脉脉不语地望向她,共同沐浴在宝宝的生命迹象里。
医生报出数值,道:“胎心很稳,一切正常。”
姜嘉茉柔声唤他们:“你们听见了吗,它是个健康的宝宝。”
大家知道她怀胎十月的辛苦。
他们轻声细语地关心着她,笑道:“嘉嘉你放轻松,一定会很顺利的。”
后来,朋友们陆续去睡觉了。
姜嘉茉还没开始阵痛,暂时还没有开指。
她被叮嘱好好休息,保存体力。
姜嘉茉睡眠很浅,兴奋和紧张让她没办法长期入睡。
半夜她醒过来一次。
产房外是稠密浓烈的黑。
她挪回视线,发现裴京聿并没有去陪护的床上休息,反而一直坐在床边。
她颤了颤睫毛,仰脸去看他有没有睡熟。
裴京聿察觉到了。
他眼皮掀开,没什么疲惫,反而专注地凝望她。
男人凑近过来,干燥温热的掌骨往前,把她的手指抓在其中。
他牵起她的手,抬起来,抵唇吻了下,温热的熨帖着她:“怎么了,不舒服吗。”
姜嘉茉微微笑着。
她看着他,手指在他掌心里蜷着,像是撒娇:“没有不舒服,只是睡不着。”
裴京聿垂眸温柔问:“需要我播放一些白噪音吗,篝火还是下雨。”
姜嘉茉得寸进尺,抓住他的手祈愿道:“我想听你讲故事。”
裴京聿找了一段王德尔的《夜莺与玫瑰》。
男人念起英文流利磁性,像弹奏的提琴。
他给她讲了一只在玫瑰树上整晚唱歌的夜莺。
他懂她喜欢理想主义殉葬的浪漫,“夜莺并不作声,心脏上插着尖刺,长眠于树下的长草中,但玫瑰花繁叶茂。”
“不要这个。”
姜嘉茉眼睫泪珠涟涟,她说:“要你自己讲的。”
裴京聿信手拈来:“从前有只破破烂烂的小鲨鱼,可怜兮兮的,每天都被虎鲸欺负。”
“一天,它发现了一只自己玩珊瑚的虎鲸幼崽。”
“于是它叉腰,恶劣地恐吓道:‘被我逮到了吧,看我不把你吓哭。’”
“结果,小虎鲸把手上的珊瑚递给它玩,糯糯叫它:妈妈。”
“小鲨鱼心软了,它不舍得欺负它了: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
“这时候,它发现一只巨大的虎鲸站在它身后,表情不善地盯着它。”
“原来小虎鲸是在叫身后的妈妈。”
姜嘉茉没有被逗乐。
她反而紧张地说:“所以,小鲨鱼找到朋友了吗。”
裴京聿勾唇笑了下,本来想说,“这两种族群,不是彼此漠然,就是针锋相对。”
宛如我和你。
但他噙着笑,占有欲十足地抚摸她垂坠在枕上,无辜细软的长发。
他钉牢她水红饱满的唇瓣:“嗯,在一起了,不分开。”
裴京聿这个人,非常过分地坏。
他知道她睡不好,陪床也不睡到陪护的床上。
他硬生生要挤到她身边,把她拱到内侧,摁在怀里。
姜嘉茉恼他,用脚蹬他,叫他下去。
男人调转了身,轻佻地睡到床尾。
他抱住她的柔白脚掌在胸膛前,贴在怀里,帮她暖:“睡吧。”
姜嘉茉感觉那人在吻她的脚踝。
于是,她难耐地蹬了一下他:“……你不许发情哦。”
裴京聿惩戒意味地轻轻拍了下,惹得她脚趾尖蜷缩着颤。
偏他云淡风轻地道:“你脚太凉了,维持一个姿势容易僵硬,我给你活血。”
姜嘉茉被他勾引得发痒。
她鼻音黏腻,细细声哼着,像春夜里饮露的猫,踩在他蓬勃的腹肌上乱蹭。
裴京聿一句话就让她心惊肉跳。
他散漫地宣判道:“
再不收敛,我不想按捺,搞点出来,涂在你脚上。”
他似乎真开始圈地盘。
呼出的热气窒息地汇聚在她的脚背。
裴京聿:“哪只脚合适呢。”
姜嘉茉惊慌失措地回过神。
她耳珠晕烫地别过脸:“我要睡觉了。”
白天日暖。
姜嘉茉腹部宫缩变得频繁起来。
助产护士给她打了缩宫素,挂了盐水。
裴京聿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他给她拿了软枕垫在膝弯,让她躺得尽量舒适。
他昨天守了一夜,今天更没办法放松。
裴京聿绷着唇角,随时监控着输液管。
见她额上有细汗渗出。
他又把绒布在水盆里浸湿,用温热的软帕帮她擦汗。
他垂眸静谧地递来手腕,青筋脉络都很清晰,性感得要命:“不舒服,你咬我吧。”
那人的脸清隽俊逸,在疼痛的暗光中不真切:“和平时一样,就当泄愤。”
姜嘉茉半晌才缓过气。
她牵着他的手,并没有咬下去,反而很轻地吻了他腕骨一下。
宛如蜻蜓点水,嘴唇点绛,晕了点薄光。
姜嘉茉:“不要,平时我能控制,咬得很轻,舍不得你疼。”
她眼睑泛红,认真道:“这次我真的疼了,我会把你咬伤的。”
裴京聿哪儿舍得她疼,恨不得共感疼痛,评价道:“坏小狗,学会抗旨了。”
姜嘉茉舔他的指尖,把他的掌骨打开,贴敷自己的脸,回敬他:“坏男人。”
她在宫缩的不适里,嘴唇发白地喘着气,很温柔地叫他:“……你呀,傻瓜。”
姜嘉茉自己做主,签字打了无痛。
无痛是自动输送剂量的,难捱的感觉消弭了很多。
裴京聿反复摩挲着她的手,亲吻她的黑发。
他一言不发,镇定极了,掌骨撑起她的脊背。
他给她喂电解质饮料,竭力安抚她的惶然与紧张。
姜嘉茉感觉整个人浸泡在温水中,“有你陪着我,我突然不害怕了。”
她还没破羊水,不疼了又很快进入安详的睡眠。
在意识昏聩中,她静谧地最后看了一次他的眼。
柔和,清润。
就像岛上飓风席卷那些夜晚,包裹着她的,温热潮湿的寂黑,让她在骤雨中无比安稳。
他还在不断吻她,宛如叹息:“那天,在沈容宴家里让你怀孕,我说永远不后悔。”
裴京聿滚了滚喉结,艰涩地不停忏悔:“姜满,对不起。”
他像个饥渴的旅人,反复地汲取她渗出的细汗,无耻地祈求她的垂怜。“我错了。”
歉疚、怜惜、隐忍。
这些情绪简直遮天蔽日,覆盖他曾经嚣张激越的神经。
男人皮囊宛如白玉贵气,眼睛却红得乖戾。
他无法无天的疯劲儿,终于为她的脆弱臣服。
裴京聿恨不得回溯到当天,埋头在她胸口,闭眼:“我好后悔,真的。”
他自食恶果,沉沉地把脸贴近她的皮肤,瓮声道:“我还没征求过你的意见,就让你怀上了。”
姜嘉茉轻颤着睁开眼,脸颊怜人地红:“……愿意的。”
她伸出手,停驻在他衣领。
姜嘉茉依恋地摸摸他的黑发:“傻瓜,我一直都好愿意。”
裴京聿眉眼埋进她掌心,用唇蹭了蹭:“我吵醒你了吗。”
姜嘉茉:“没有,太亢奋了,没真睡着。”
她的心底温澜潮生:“不要用旧事惩罚当下的你呀,你做得很好了。”
她如沐春风地笑:“百年归老,除了名利功勋,我也想留一双眼睛,帮我看看后来的世界。”
姜嘉茉唇角温柔上翘:“宝宝很好,你我也是,不用后悔。”
她笑着看向小腹,奇怪道:“之前我老是害怕,不安会不会让它到这个世界来受苦,想要再做一些准备,帮它铺铺路,更踏实更稳定。”
“我甚至想要怀的更久一些,一直保持着这种互相联系陪伴的状态。”
“现在不了。”
姜嘉茉讲话很怯,告白情话却很绮丽:“有个人在这段时间,这么披肝沥胆地照顾我,让我那些担忧都消失了。”
她撑住力气,在产科护士到来之前,和他唇齿交缠了最后一次。
吻很绵长缱绻,像告别最后的二人世界。
裴京聿从来都不会说什么“平凡又伟大”之内的空泛句子,来鼓励她。
他很务实。
不管她需不需要,他都一直守在她旁边照顾。
裴京聿鼻梁摩挲着她,勾惹得她心魄颤动。
男人衣领的松香,浓烈地沉下来,麻痹她的神经。
他眼底很暗,用薄毯裹好她:“以后再依赖我一点儿。”
姜嘉茉美得素淡,白颊渡了一点粉,像扑火的蛾:“嗯,我做好准备了。”
床架很软,撑住她的脊背,缓慢地升起来,到一个舒服出力的姿势。
裴京聿全程陪着。
他捧起她的左手,目光沉静,是她温柔的后盾。
医护人员都窝心又温柔。
她们一遍遍鼓励她,倒计时为她加油打气:“嘉嘉很棒。”
“腿放松,没事的。一切都很好,慢慢来。”
“非常好,再来一次。”
……
姜嘉茉每次松弛下来。
她都感觉那人用另一只手,安抚性质地摩挲她的后脑勺,把她托住。
小孩出来的那一刻。
在产房门口等待的大家都红了眼眶。
裴京聿垂眸地吻她的额头。
他被医护提醒看时间,恋恋不舍地别过脸,温柔地对她讲:“10月27号早上8:30,是个男孩。”
因为是私立产院,有相当高的自由和资格。
脐带是男人亲自剪断的。
他的神情,比在国际会议时,为引领科学前沿的研发成果剪彩,更郑重。
姜嘉茉看见他专注的样子,躺在床上虚弱地笑了。
宝宝在哭,光溜溜的小身体。
浑身裹着湿漉的羊水,哭声嘹亮。
姜嘉茉闷闷忍泪,望着眼前忙碌的男人,心尖温热滚烫。
工作室的朋友们,跟着孩子到产科。
他们来取产房的摄像机,追在护士的身后,惊喜地讨论着。
所有人都在笑。
说宝宝皮肤很白,一点也不皱。
睁眼很快,眼睛大大的,长得很可爱。
裴京聿没去。
他甚至也不像平常一样眼尾衔笑,收敛起了一副不经心的斯文败类模样。
裴京聿似乎真的担忧她。
他心有余悸地吻她,像被封禁在曲槛里的孤鹤,被钉在她身边的方寸之地。
恨不得自己绞断翅膀,不再飞。
男人吻她的额头,梳理她绸缎般的头发。
他伺候她喝温热的水,尝试着让她舒适一些。
半晌后,陈景寅过来汇报:“宝宝6.8斤,一切健康。”
他说完又和他们一起去看小孩去了。
小冕不愧是裴京聿的儿子,是个天生钓系。
宝宝吐一下小粉舌头。
他们一群人都被他可爱地尖叫:“受不了啊啊……他对我笑了!”
一个个争抢起来,“胡说,明明是对我笑。”
他们围在婴儿床上,让他上镜:“……让一让,再让我拍两张照片。”
姜嘉茉听着走廊传来朋友们的雀跃。
她盈盈笑:“你怎么老守着我,你去看看宝宝嘛。”
裴京聿的眼神靡靡如春焰,几乎要把她看
得熔化。
他半晌才讲了一句歪理,蛊惑道:“丈夫,一丈之内是夫。不守着你,我就无处可去了。”
待她恢复了心神。
他周道至极,陪她打电话,对她的家人报喜。
她的爷爷奶奶、父母、姐姐,都相信他的靠谱和妥帖,放心把姜嘉茉交给他。
他一个个慰问过去。
大家显然都很关心宝宝的情况。
唯有裴京聿孜孜不倦地补充道:“嘉嘉她全程都很平安,她比较疲倦不想讲话,我替代她向你们问好。”
比起孩子,他显然比谁都更在乎和关切她的付出。
姜嘉茉牵起了他的手,和他手指紧扣。
裴京聿一边打电话,直勾勾地盯着她,浑然不察地对她弯起唇。
他英隽的面容就像荒唐遐想的绮梦,把她迷的眩晕。
她还没出产房。
他家人就打电话来,语气欣喜。
他们说就给小孩准备好了价值高昂的成长教育基金,能在国外最高的大学捐几栋楼的厚重。
裴京聿凝神让她听完,甚至没有让她出声表达感谢。
他吻干她眼下攒积的泪晕,对电话那头冷澹道。
“够了没,你们在意孙子,我更在意她。”
“她累了,我先挂了。”
他倒也没绷着下颚多久。
裴京聿把她揽在怀里,和煦笑道:“我苛责他们了。妈也担心你的,她在外地开会,闲暇都去庙里,愿诸佛护你一切顺遂。”
“我不信这个。”
裴京聿把唇抵在她眉眼上,贴了贴:“所以,我会亲自护你顺遂。”
姜嘉茉怔怔的,想起在普陀寺许下的愿。
——哪怕这一生风雨琳琅,她都想和他地久天长。
姜嘉茉的心脏,变得很柔软。
产护们进来,转移了单人哺喂室,让他暂避。
她们帮她开初乳,喂养宝宝。
裴京聿雾沉沉的黑眸里,漾起意味不明地笑意。
他垂眸一语不发地出门,像是已经有了口齿生津的预感。
他的那抹薄薄的笑。
实在有一种即将得逞的罪恶。
姜嘉茉抱起婴儿的襁褓,把脸埋在纯白羊绒小毯里,温软哄着小孩:“小冕乖。”
突然,她回味过来裴京聿的反应,脸一下涨得像红灯笼。
这个涩情狂,不知道已经想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一想到那个人提前就逞欲,把她锁起来,抱住她,没完没了地呷。
那时候,他热气缭过来,使坏问她:“这儿什么时候能喝?”
姜嘉茉只感觉整个人已经熟透了。
小冕像是提前预感到了什么,匝吧着嘴,像小猫一样细弱的哭。
她拢住孩子柔软的小脑袋,耳珠滚烫:“……宝宝乖,妈妈只喂宝宝。”
小冕不太会吸吮。
第一次进食变得稍微复杂。
姜嘉茉很轻地托着他,温柔地碰了碰宝宝的嘴唇。
小孩像是知道有吃的,不哭了。
他圆圆的黑眼珠盯着她,甜甜地笑。
姜嘉茉喂食并不娴熟,哄了很久。
她细致地用口水巾,擦干小孩嘴边小小的濡痕:“乖,宝宝听话,这样肚子就不饿了。”
裴京聿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在一旁慢条斯理地盯着她瞧。
见姜嘉茉喂完小孩,他贴上来抱紧母子俩。
他嗓音清磁,邀功道:“我把你的朋友们,都安顿好了。”
姜嘉茉身上奶香味灼人地甜腻,像是一尊白瓷塑的观音,清越地香火缭绕。
“谢谢你。”
裴京聿着魔地把头埋进她肩窝里,深深吸着气。
仿佛她是一缕烟,被他强烈地全盘拢进肺腑里。
等到姜嘉茉把小冕哄睡了。
他才暴露自己的渴望,脖颈上浮出隐忍的青筋,沙哑缠绵:“妈妈。”
裴京聿支配欲很强地勾唇,像渴了寻觅水源:“应了我的称呼,为什么不喂我?”
第39章 不羡仙“全脱了。”
姜嘉茉生产完,浑身疲惫,看到这个男人凑近就想要逃开。
她的脸泛着浅浅一抹绯色,湿汗泛着光。
他凑近她,裹在怀里肆虐地嗅,讲话沙哑带着欲:“给不给吃啊,别偏心。”
姜嘉茉很轻地喘气。
她闭眼靠在他身上,情动地晕红道:“不干净,有些腥。”
她声音细弱,解释道:“一周后我才能洗澡。现在不好闻,你别蹭了。”
裴京聿还是咂到了。
他不禁满意地哼笑着:“哪儿,很招人上瘾。”
他一碰,下流无比。
裴京聿坏心眼地吮了喂她,又侵略性搅乱她的唇舌:“你也尝尝这个,很香甜。”
姜嘉茉完全招架不住。
她眼里朦胧,骨头也酥:“……不可以闹了。”
她哀哀地,推搡他:“我没什么力气。”
裴京聿看见姜嘉茉苍白虚弱地闭起眼。
他心里蓦地刺疼了一下,“我喂你点粥,等会儿我们就去产康,护理伤口。”
“对不起。”
姜嘉茉眼尾濡湿,伸手在裴京聿下颚上,碰了碰:“在雪林小屋,你在我面前失去意识,我几乎触不到你的呼吸。”
她嘴唇张阖,像一尾搁浅的鲤:“……两个人在一起,是不是每天互相说八百次对不起?”
姜嘉茉撑起来,拉下他的脖颈,示意他俯到自己心口上:“我活得很好,这里有你。”
裴京聿听见她的心跳。
他说不出来话了,只是深深地匝紧了她。
姜嘉茉实在不知道怎么哄他。
她把脸抵在他耳廓,挨擦着游移了一下:“我在孕产修复中心,会烦闷的,你记得经常来看我。”
片刻,她又垂下眼:“……应该不能吧,说是会交叉感染。”
“我们一个月没办法见面了。”
裴京聿喂她喝完粥。
他强迫性的攫过她的手指,描摹自己的眼眉:“认清楚。”
姜嘉茉感觉指腹泛痒,颤笑着问:“……什么呀。”
“记住我的样子。”
裴京聿柔软的唇勾勒她的掌纹,在她虎口狠戾地咬了一口:“热度,力道。”
“每天想我二十四次,不许忘了。”
“我会住在你心里抽查。”
姜嘉茉心底鼓噪不停:“晚上睡觉也要想一次呀,这么专断。”
“打视频。”
裴京聿黑发衬着玉白脸庞,低沉沉地撩拨道:“老公陪你一起睡觉。”-
康养中心在白鹭岛这边,风景宜人。
三面环湖,朱栏白石,绿树清溪。
晨间午后都有温热的茶水,专业的瑜伽老师教授拉伸、运动。
每天都有各种口味的营养餐食。
姜嘉茉穿上了定制的孕产修复内衣,养护耻骨和腰部。
产康室也窗明几净,白纱披拂。
多种设施都是国内顶尖的技术项目,并持有医疗执业许可。
Fotona4D私密激光和MonaLisa黏膜修复,以及EmsculptNeo修复盆底肌和腹直肌。
甚至连干细胞修复都有,妥帖而周道。
姜嘉茉感觉身心都舒畅下来。
在绿意盎然中,放松吸氧呼吸。
只是她现在必须要保证宝宝的无菌环境,和那个人只能隔着屏幕接触。
约莫一个月后。
秦媛和哺乳师杜姐正在陪姜嘉茉吃饭。
裴京聿突然发来消息:“见一面?”
姜嘉茉眼睛渴切地亮起来,恨不得立马说:“好。”
她看见秦媛还在一旁推小摇篮。
于是,姜嘉茉想了想,在屏幕上敲:“还不行呀,他们一群护理都在陪我,晚上我还有两节瑜伽课呢。”
裴京聿懒淡道:“我只是顺便在这旁边经过。”
他修长手指敲着字,混不吝地坏:“但有一架莱昂纳多AW609,迫不及待地想见你。”
姜嘉茉一双眼瞳因为震惊而微微收缩。
她搜索了维基百科:“莱昂纳多AW809?”
百科上赫然写着:【全球限量亮相,航程1500公里。】
【静音桨叶,真皮内饰,垂直起降,高速巡航的直升机。】
裴京聿发了张照片。
“它为了你,变成了莲雾色的。”
照片上直升机螺旋桨剔透紫晶,机翼微黛。
姜嘉茉喜欢得心痒。
她反复拖拽照片看了又看:“好飒爽呀。但我看顶豪收藏家的红黑榜,说这辆有价无市,买不到的。”
裴京聿回了条语音:“它,我随手就能买。”
他咬字危险又蛊惑:“但你呢,我一个月碰不到一次。”
“你比它珍稀百倍。”
姜嘉茉露出被宠溺的笑容:“哼,那当然啦,它呢,这个世界上最少有十台。”
“但是可爱温柔的我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
姜嘉茉大言不惭地敲字,红着脸:“便宜你啦,你就偷着乐吧。”
裴京聿笑了,眼瞳漆黑,舔了下唇角,像不能满足吞噬欲似的。
“不想偷。”
他散漫地咬字:“带了聘礼,当然要光明正大,含着你乐。”
姜嘉茉换绸裙的手都在发颤。
她羞恼的批评他:“……再说荤话就把嘴缝上。”
裴京聿轻浮地弯了下唇,回敬道:“那我怎么伺候你,用手能满.足你吗?”
姜嘉茉只觉得额角一牵一牵地慌张,连忙制止道:“……你明知道,我现在不能的。”
“你来看我,只能远远地看我。”
“要京聿,要京聿懂吗。”
她垂眸穿鞋,忽然手机屏幕亮了。
姜嘉茉这才羞耻地发现,自己的输入法习惯打他的名字,像一种隐秘的渴望!
把“禁欲”打成“京聿”了!
于是“要禁止欲.望”,变成渴望那个人。
姜嘉茉眼皮一帧帧跳起来。
她慌忙长按撤回。
那人愉悦的笑,混着不怀好意阴恻恻的洋洋得意。
已经悉数转换成语音,递送了过来:“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老公啊。”
“怎么要?”
“在哪儿要。”
“多少次。”
“要几千下?”
姜嘉茉煞有介事地放下手机,不想出去找这个涩情狂。
她假装给宝宝叠小衣服,装作不问世事的样子。
再也不要回复他了。
姜嘉茉想,“这混蛋男人可真会钓呀,又把自己撩拨得耳朵发烫,下不来台。”
“不出来?”
裴京聿阴恻恻地发来语音:“我就飞在你头顶盘旋,惹得所有人都出来观摩,把你逼出来。”
姜嘉茉的所有防线都被他击溃了。
她化了个清透的裸妆,去宝宝房里看了小冕的情况:“宝宝怎么样。”
“他睡熟啦,醒了我们会帮忙喂奶的。”
秦媛提醒道:“这里几个人轮值呢,放心出去吧,宝宝现在还比较敏感,需要绝对抑菌,不能见客。”
姜嘉茉柔声道谢:“我会做到消毒,尽快回来的。”
天色浮着灰白的阴翳。
羊绒般层叠的云雾被风刮出一条缝,露出一抹白月亮。
裴京聿站在疗养中心的湖泊前。
他穿了一件黑底冲锋衣,倜傥地揣着手。
一幅金尊玉贵的模样,又有几分不羁。
月光像湿雾,晕在他身上。
明月雪时,他整个人都有种不入世的冷淡。
这么久没见。
她依然被他勾惹得没了魂魄:“……你等了很久了吗。”
裴京聿还没等她走几步,迈步走过来把她搂入了怀里。
他用力地擒住她,手腕从袖口支出来一截,缠在她身上,青筋也遒劲束紧。
他侵略性地舐着她的上颚,往她喉咙里探,一蓬蓬热气往她身上缭:“馋这一口很久了。”
姜嘉茉感觉到那个人指节微凉,揉捏着她的每一寸。
于是她扭着想逃,红着脸:“……谁要你按摩了。”
裴京聿衔着她的唇,抱她去直升机,哑声道:“教小孩儿说爸爸没。”
姜嘉茉在他怀里挣脱不了,被他扣在驾驶座上没完没了的吻。
他吻得她舌根发疼,唇瓣濡润。
姜嘉茉:“一点儿常识都没有,最早都要八个月才会说这个词。”
裴京聿“咔哒”一声,帮她系好安全带。
他用鼻梁蹭她的脸颊:“你叫一声,我看你发音标不标准。”
“你好幼稚,想骗我叫你,不可能的!”
姜嘉茉刚说完。
她由于被他吮疼,嘴边一丝清亮的光,牵在下颚上。
“您成熟。”
裴京聿用指腹剐蹭姜嘉茉的唇瓣,强迫性质地带走那缕水光:“……馋我身子,馋到流口水。”
他用手指抵唇,闷笑道:“您这么稳重端庄,怎么还在我这里当宝宝?”
姜嘉茉柔柔地瞪了他一眼,没什么反抗力。
他说罢又凑过来,吮住她的唇。
裴京聿看她羞耻闭眼。
他像是得了乐趣,乐此不疲地咂她,命令道:“眼睛睁开,看清楚谁在享用你。”
姜嘉茉可怜兮兮地睁开眼睛,连鼻尖都羞恼红了。
仿佛她是一株害了虫患的树。
他是严谨乖觉的啄木鸟,要在她身上找出恶劣作祟的根源。
半晌,月光照到附近空旷的湖泊上,水波澹澹,呈现金丝黄线起伏的波澜。
两人静默地依偎着。
姜嘉茉靠在他的臂弯里。
裴京聿:“我申请了短距离飞行的空域航线,你练练手。”
从珠光岛出来的那一次。
他教授过她如何驾驶直升机。
所以这一次低空飞行,姜嘉茉操作娴熟,控制得非常稳定。
晚风变得缱绻又渺远。
姜嘉茉朝着舷窗外面望,第一次感觉手可摘星。
灿然天幕近在指尖,宛如攀天梯。
姜嘉茉描述道:“我好像一只鸿鹄,在这广袤世界里的巅峰,平稳展翅。”
裴京聿靠在椅背上,薄唇弯了下,像是认同,笑了。
“这辆直升机在你名下。”
“这次做天鹅,下次做苍鹰。”
窗外就是天际线。
姜嘉茉听完他的话,突然被感动地有些泫然欲泣。
“我会让江河湖海都尽收眼底的。”
“很久之前,我在燕景台看了很多书,有一本《巨流河》,描述了战机上的生死寄情。”
姜嘉茉描述道。
——书里说,很羡慕你在天空,觉得离上帝比较近,因为在蓝天白云间,没有“死亡的幽谷”……你说那天夜里回航,从云堆中出来,蓦地看到月亮又大又亮就在眼前,飞机似乎要撞上去了,如果你真的撞上了月亮,李白都要妒忌你了。”
她专注地凝视他,似乎想要看到这人对她写过的信笺,是否有反应。
裴京聿没表现出来有什么不同。
他懒淡地用手指抵在太阳穴上揉摁:“嗯,听起来,像是一种残酷的天真。”
姜嘉茉心脏闷闷地酸胀:“是呀,书里说,‘我这些年,只会升空作战,全神贯注天下地下的生死存亡;而她每日在诗书之间,正朝向我祝福的光明之路走去。’”
“这句话生死两个极端,也太悲怆了。”
“姜满,别瞎想。”
裴京聿斜倚在直升机驾驶座上,懒懒散散地用长指抱着臂弯:“我教你学飞机,只是教你懂一个技能。”
“俗话说,只有游泳的人才会溺亡。”
他敛起漫不经心,半明半昧地认真:“答应我,你不会用学会的技能,做什么石破天惊的事儿。”
“我又不是孙悟空,怎么可能石破天惊。”
姜嘉茉眼梢弯弯,哄他道:“……我能翻出你的五指山吗。”
“少来。”几个字又勾起裴京聿的施虐欲。
他指腹都是痒的,想掐着她的脖颈,让她神魂颠倒。
他语气沉沉:“好好保证。”
她单手稳住操纵杆上的航向保持快捷键,用尾指去碰他搭垂的修白手指。
姜嘉茉温柔道:“哎呀,我的紫霞仙子这么帅,我那儿敢叛逆呀。”
裴京聿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寡淡地哼了声。
他给她判了甜蜜的死缓:“见色起意。”
“没什么出息。”
裴京聿设置了飞行目的,是水库以北的山上。
姜嘉茉从未来过这里。
直升机降停下来后,在云山雾绕的环境中,隐约感到一种压迫感。
“紧张什么,来这里拿个证而已。”
裴京聿陪同她走过半山的小道,在一处石狮镇守的宅门停了下来。
两人到了窗明几净的室内。
姜嘉茉注意到,这是一家省级体育行政批准的合法射击运动俱乐部。
裴京聿和窗口里的工作人员沟通了两三句。
他望向玻璃内部,语气沉静,“早就提交审批了,文件下来了没。”
工作人员对他态度非常恭敬,说:“是姜小姐吗,训练计划和同级公安审批通过了。”
等待了须臾。
姜嘉茉拿到了《射击运动持枪证》和枪支安全管理制度文件。
她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心里冰火交煎:“……这,我们普通人做不到吧。”
裴京聿扬唇笑了下:“只需要提交你无犯罪记录、身份证备案就行。”
“合法手续,没什么做不到的。”
裴京聿揽住她,陪她往射击场馆走。
他像是稳定她心神似的,对她讲:“走吧,我陪你把这项技能学会。”
姜嘉茉还是坐立不安:“……我,没摸过真枪。”
裴京聿垂眸,一丝不苟的进行枪.支领取记录。
闻言,他倏地扔下笔,把她箍在胸前。
他
用气声撩拨她:“晚上摸了老公的那么多次,还不尽兴?”
见姜嘉茉耳珠红透了。
他陪她去换训练服的过程中,帮她束起绸缎一样的黑发。
裴京聿握住她的腰:“全送你真的,我说到做到。”
“姜满,用一小把玩具枪抵在我额角,算什么事儿。
他干燥的手掌寸寸侵袭,按摩着她的脊背:“讲出去别人会笑话我的。”
姜嘉茉想起自己深以为石破天惊的本事,还是在他的五指山里打转。
她的心跳越发紧张无序,用手指捂住脸:“……你不要在讲了。”
“我的挑衅是不是很低劣,让你觉得好笑。”
他这种男人,怎么会把她这种小打小闹的威胁放在眼里。
裴京聿每次看见她的叛逆样子,都有克制不住的摧毁欲,想要调弄她。
但他察觉到,她真为此失落了。
他又扬唇轻声哄着:“你是我的人,谁敢笑你?”
“难道是我吗。”
裴京聿换上训练服后,有一种野性不羁的潇洒:“老公最乐意看到你陪我玩情趣,笑了是因为在爽。”
“用玩具枪吓你,我是不是好幼稚。”
“我还以为真威胁到你了。”
姜嘉茉第一发子弹,完全偏离靶心。
她抽噎着表达不安:“……我一直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没办法不去招惹你,让你更在意我。”
“你眼泪最会威胁我。”
裴京聿握住她的腰,欺身站在她背后,眉峰下浮着阴翳:“什么配不上?我多了一只眼睛吗。”
“没有多,但是眼里很漠然,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
姜嘉茉怔怔望向他薄情的眼睛。
他穿着射击夹克,有种锋利的英俊。
她心脏快从胸腔中撞出来:“我这点小打小闹,在你面前,好像从来不够看。”
“不够看。”
裴京聿指导她抬起气.步.枪:“所以要欣赏你一辈子。”
他扶住她的肩颈,教授她自然瞄准:“这运动要绝对的心理稳定,你顺便也练习抗压能力。”
“姜满,专心。”
姜嘉茉被他控制着角度,和叩扳机的力道。
她依偎在他肩膀里,被他磅礴深切的引领和教授,完全打动了。
自己所有打闹玩乐的笨拙举止,他都会用心来对待。
姜嘉茉自己也变得勇敢起来。
最早的几枪。
她眼睫缀着泪珠,为手上的实物惶然不安。
每一次射击,都超过规定的七十五秒。
后来她越发熟悉,更是在没有他指导的情况下,射出了8.8环的好成绩。
见她越发娴熟。
他终于彻底放手,带着教授她射击的几名教练站在一旁,旁观她在一次次稳定心神的自我战役中逐渐突破。
直到几个小时过去。
姜嘉茉还意犹未尽,兴奋地在屏幕上刷新自己的战绩。
裴京聿让她加了专业教练的联系方式,以后由她们指导她。
姜嘉茉注意到荣誉榜上的证件照,不禁赞叹道:“这些姑娘好厉害啊,个个都是奖牌得主。”
裴京聿在山雾中帮她捂手。
闻言,他淡淡笑了下:“她们在这行业深耕,才能达到这个位置。”
“但你一天就能练出自己的天地。”
“你厉害。”
姜嘉茉拼命垫脚,用脑袋去蹭他的脸。
她嘴上甜丝丝地叫他老公,恨不得把手掌上的温暖全渡给他。
她温热甜腻地去含他的喉结:“我会为你变得更厉害的!”
单纯的姜嘉茉没发现。
——除了裴京聿以外,整个训练场一个男性也没有。
她毫无对比,只能着迷于他耍帅的单人秀,并被他射击的冷静蛊惑,一次次为他的命中欢呼。
可怜的小狗,今天也被坏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裴京聿这个人,犹不自足。
送她回去的路上,又开始鼓吹起了卖身的协议。
裴京聿解了安全带,不肯放她走,蛮横地把她抱在膝盖上:“今天高兴吗。”
姜嘉茉低着头,和他指尖纠缠,显然自己也有些舍不得。
她瓮瓮地红了眼眶:“特别开心。”
他长指从侧后方的白色舱舷的置物架上,拿出来一个乌黑系带的方盒。
裴京聿:“拆开看看。”
姜嘉茉把盒子放在腿上,
她忍不住抱他,拼命亲他漆黑的眉眼:“谢谢老公。”
裴京聿被她亲得阖着眼,眼睫微颤。
半晌,他才挑眉看了她一眼:“谁说是给你的?”
“我呢,也没被你怎么好好放在心上,也想开了,情愿自己找乐子。”
“什么意思呀。”姜嘉茉拆开盒子,摩挲着里面的小机器人。
裴京聿眼睛黑漆漆的,威压地凑近她。
他把手掌贴在她肋骨上,上下剐蹭:“你忘了?今天是我生日。”
裴京聿指着小机器人:“这是我,你拿回去,我主动二十四小时陪伴你。”
“……好。”姜嘉茉想起这几天都在为宝宝忙碌,居然忽视了眼前人。
她不由得有些愧疚。
裴京聿抽出下面对折的纸张。
他连唇角的幅度都很宠溺,勾惹地人移不开眼:“还有这个,是三证合一的营业执照。”
“我收购了一个影联,名下有三四个制片子公司,宣发公司,和洗印录像技术厂。”
“那天饭局之前,我就和转让方谈好条件了。”
他注视着她:“送你。”
姜嘉茉从未想过,他居然认真听进去了自己的每一句话。
她捏住光面的营业执照,爱不释手地抚摸:“谢谢你!我好喜欢。”
她眼睛里湿漉漉的,仿佛渺小的自己被光束照耀到了:“我一定会努力招商引资,挖掘新人导演……让我们赚得盆满钵满的。”
“我没说完。”
“好风频借力,送你上青云。”
裴京聿埋在她怀里,在她颈窝里磨蹭,用唇齿叼她的锁骨:“把我当成托举你的力量就好。”
“别有压力,破产也没事儿。”
他粗粝的舌面狠狠地舐着她的皮肤:“你是鸿鹄,是苍鹰,我就做围绕在你身边的一阵风。”
“但你不可以再去慰藉别人。”
裴京聿沉静地宣判道:“鉴于此,我决定和你签一个卖身契。”
姜嘉茉的皮肤泛起芙蓉粉,惹人垂怜地漂亮:“……一个公司就想换我这个人呀。”
“作为你忘掉生日礼物的补偿。”
他握住她的手指,勒令她做一张会员独享卡。
裴京聿:“你现在又不能碰,总要给我点甜头。”
姜嘉茉苍白气色逐渐消弭,宛如笼着一层绯云。
她整个人素淡温婉,住在他怀里:“之前给你做了一些小卡片,还不够吗。”
裴京聿薄唇往上,和她鼻尖轻柔摩挲,缱绻暧昧:“不行,你得给我开个包月权益。”
“每个月要给我发三百条消息,打三十个电话,想我不计其数次。”
“你和别人寄情,也该对我主动。”
他鼻息沉沉:“见面时,记得要抱我,上赶着来亲我。”
裴京聿把她扯进怀里:“不用理会我的感受,现在请肆意在我身上,发泄你的渴肤症。”
姜嘉茉脑子慢了半拍,一直跟随着他点头。
她意识到最后一句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无法悬崖勒马。
她宛如浸在热油里:“发泄,肆意……你在讲什么浑话。”
最后,姜嘉茉被人强行按头……
……强行肆意…发泄了渴肤症。
她被他亲得晕乎乎的。
最后,她完全藏不住吻痕,抱着坏男人给的小机器人回来了。
这个小机器人质地很软。
姜嘉茉深以为是宝宝的安抚玩具,二十四小时陪伴宝宝。
她消毒后搁在宝宝的小摇篮上面,完全没做深想。
回产康中心。
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抑菌消毒。
姜嘉茉在洗澡的时候。
她被暖溶溶的热水冲洗着,突然回忆起那个小机器人的质感。
突然,姜嘉茉脑子嗡一声,心脏有千百只小羽毛勾挠:“这个机器人的质地
,和他定制的那箱纳米的情.趣玩具,有什么区别!”
“这个疯男人,学了先进技术,不知道用在正途上,全拿来霍霍我了。”
“居然把小玩具做成他自己的样子。”
“然后呢,是想要到我身体里面去吗。”
“绝无可能!”
姜嘉茉羞愤难当。
她擦拭完身上的水珠,又细致地进行了皮肤护理。
她起身去宝宝小房间里,绕过伴睡的育婴师徐姨,把这个小机器人拿了回来。
姜嘉茉把它置放在床头。
喝了点温水。
她宁谧地看了一会儿香奈儿米勒的《知晓我姓名》
她正准备戴上眼罩,睡觉时。
忽然听到床头的小机器人响了。
这个恶贯满盈的罪恶小机器人。
不仅是小玩具,还有陪伴监控能力。
声线完全和裴京聿一模一样,显得格外厮磨。
罪恶的小机器人在稠湿的夜晚,用性感低沉的声音咬字。
“小狗穿着衣服就睡觉吗。”
“不准。”
“全脱了,主动展示我看看。”
第40章 春色阑舔
姜嘉茉又羞又恼。
她根本不想和涩情狂小机器人说话。
于是她找来了一张小绒帕,把这个男人的小替代品盖住了。
姜嘉茉:“一天到晚发情,不许看。”
她汲了一双拖鞋,起身朝着卫生间走。
刚摁亮灯。
姜嘉茉听见,身后传来“咔哒”的落地声。
小机器人已经掉到了地上。
它正歪斜着,好像已经失去生命迹象了。
“诶,我没有把你放好吗?”
姜嘉茉好奇地走回来,正想倾身过来,把它捡起。
就在她即将蹲下去的一刹那。
小机器人闪着灯亮起来,在密封罩里绕着她团团转:“……你不理我。”
“坏女人,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屋子里面!”
“要抱,要抱。”
姜嘉茉好笑又无奈,仿佛被裴京聿的怨魂缠上了。
她有点羞恼的生气,但是眼睛弯弯的,还是宠溺地把它拿起来了。
“你怎么还会动呀。”
“……原来还会自己走。”
她戳了戳它:“学这么多先进技术,就是平白来折腾我的吗?”
小机器人闪着光在她的胸口乱蹭:“我不光可以动,还能让你爽。”
它非要她抱,被抱还不满足,要姜嘉茉紧紧搂住。
小机器人讲话勾人心弦,似乎在嗅她的味道:“把我的密封罩取掉,我能去那里,带给你极致体验。”
姜嘉茉听完后,意识到自己果然没猜错。
那个涩情狂还真是放肆,居然把他自己做成了情.趣玩具。
她嗔怪道:“……谁要体验你了。”
她的一句话。
涩情狂小机器人听完,沮丧到灯都熄灭了。
半晌,它才转动过来,撒娇叫她:“……老婆。”
它发出裴京聿的声音,沙哑蛊惑地:“亲我下。”
“不可以。”姜嘉茉讪讪地反驳道,她很怯,又很恼地埋怨他。
姜嘉茉:“……你一个机器人,我又是亲又是抱,还要用的。”
“万一给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是狂热花痴呢!”
“渴望老公,为我变得疯狂,不好吗。”
小机器人漆黑的眼睛懵懂单纯,讲出的话却像那个人一样浑:“上床去,快点亲我。”
姜嘉茉实在招架不住这个人的软磨硬泡。
她湿热的唇瓣压下来,很轻地在玻璃罩上点了下。
“啵唧。”
亲完后,她自己都觉得难以忍受地暧昧,红着脸往被窝里藏,慌张道:“……我要睡觉了。”
“还没够。”
小机器人被她亲的眼睛都亮了,又开始闪烁灯光。
坏男人的声音透过小机器人传来。
它难耐在她耳畔,不停地说不堪入耳的情话:“你的嘴唇很红。”
他嗓音清磁:“想看你。”
“哪儿都行。”
“快点。”
裴京聿:“今天是我生日呢,你不会真要我克制吧。”
她的手机响了两声,是裴京聿发过来的。
【图片】【图片】
姜嘉茉点开一看,全身的血液简直涌入了脑浆。
他这个人,别人看来矜贵冷淡,目下无尘。
谁知道他半夜放浪成这样,野性放肆。
给她发来剑拔弩张的器官图,堂而皇之地惹她观瞻。
小机器人语气轻佻:“我都这样了,给点甜头,别吊着我。”
姜嘉茉紧张地吞咽一口唾沫。
她把手枕在脸下,像月下白昙一样怯怯地开放。
“……我真没什么可以给你看的,你刚才也在我怀里蹭过了。”
姜嘉茉帮小机器人擦拭了一下轮轴。
她把它放在床上,用手触碰玻璃罩:“……你想看哪儿。”
小机器人闪着光,滚动到她的脚掌畔,蹭她雪白的脚掌,和玫红匀亭的趾骨。
那个人懒洋洋地说:“这里就好。”
原来那个涩情狂想要……靠她的脚……
……好无耻。
姜嘉茉没办法按捺。
她闭眼喘着,黏嗲的鼻音颤着,脚尖微微蜷起来。
她绷紧脊背,觉得脚心都难耐地酥麻起来。
姜嘉茉偶尔羞愤难当,回应那个人的三两句厮磨的情话。
小机器人偶尔逸出他的呼吸声。
虽然很恶劣,却让她无比安心。
困意袭来很快。
姜嘉茉很快就睡着了-
修复调养两个月以后。
康养中心的探视逐步解禁。
为了让宝宝的爸爸们更重视小孩,关心孕妈。
康养中心举办了一次亲友观摩的亲子互动活动。
姜嘉茉认定裴京聿很忙,没办法参加这种活动。
她从未在他面前提过。
直到比赛前的一天晚上。
小机器人突然闪烁,对她讲:“我明天会来。”
监视镜头中,缓慢露出姜嘉茉的脸。
她不确定地眨着眼睛:“你想来见我,还是观看比赛呀。”
那人兴致盎然,压低声音告诉她:“就这么小瞧老公啊?”
“我是来参加比赛的。”
姜嘉茉神经牵了一下,担忧地提醒道:“你都没见过小冕几次,少自作主张报名了。”
她介绍说:“这次比赛很难的,还有几位父亲是二胎的家长。”
姜嘉茉用手指扫描阅读着具体项目:“比赛要考验泡奶,喂奶,拍嗝,洗屁屁,裹襁褓,抱宝宝,穿衣服,穿纸尿裤,脐带护理。”
裴京聿混不吝地说:“这些我都没做过,可能要连累你出洋相了。”
姜嘉茉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拍了小机器人一下:“真是少爷心性。”
“您金尊玉贵的,哪儿会做这些。”
她空荡的胸腔中有微微心火在跳:“你呀,有心思来观摩了解,我就心满意足了。”
姜嘉茉撑着脸,望向小机器人:“我不怪你,我做这些都不太熟练呢。”
“秦媛杜姐她们,把宝宝照顾得太好了。”
“平时只需要我偶尔陪伴宝宝,夜间养护和白日喂养,都是几个哺乳师亲力亲为。”
裴京聿:“你不用熟练这些,谁说这样劳心劳力的事儿,非得你做。”
他轻描淡写地说:“等着,我会比你熟悉的。”
隔天,裴京聿还真大驾光临了月子中心。
不光
是他。
这次是难得的探视交流的机会,不少的朋友亲人都来了。
黄栗,孙云岫,姐姐姜稚雨,陈景寅……
甚至盛煦和岑窈君他们,也赶着来探望她。
裴京聿一来,还没稳定心神和她打完招呼。
关上门。
姜嘉茉拽着男人的衣领,把他抵在墙上:“你少胡闹了,今天这么多亲友探视,你还要报名参赛。”
她忐忑不安,没个主心骨,手指微微发颤:“万一倒数第一。”
“……我们会被他们嘲笑的。”
裴京聿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隽模样。
他靠墙宛如青松,孤拔修挺。
男人似笑非笑地,薄眼皮掀起来瞧她:“怎么,不乐意和老公一起丢脸。”
“可是……你秘书处的几位秘书,还有你的特助都在呢。”
姜嘉茉一听他的语气。
她就知道这场比赛,他准是最后一名。
她头晕脑胀,对裴京聿根本没报任何期待:“这次比赛好多二胎父亲。”
“他们有钱又闲,腻在老婆身边全程陪产,你怎么可能有他们熟练。”
姜嘉茉紧张地想要维持他的颜面:“……与其在大家面前出丑,还不如你提前退赛。”
裴京聿强势炽热地扶住她的腰,嚣张地把她抵在墙上:“出丑是什么?听起来很好玩儿。”
他垂眸吻下来,撬她的唇齿,孟浪又绵长:“这么怕我让你没面子,你求我啊。”
姜嘉茉睫毛颤着,喘气不匀:“求你……才会退赛吗。”
“不。”裴京聿薄唇低勾,眉眼舒展。
他亲密无间地撩起她的黑发,在她后颈落下一个吻。
他凌厉的下颌抵在她头顶,把她圈进怀着禁锢:“那老公就表现好点儿,得个倒数第二,给你长长脸。”
“?”
姜嘉茉红了眼尾,像尴尬狠了。
她眼里雾气晕着,细白的手指捂住脸:“……我一定会被他们笑话的。”
姜嘉茉埋在他的怀里,嗅他身上松木沉香:“算了,你有这份心就好了,我会为你加油的。”
参加比赛的五十位孕妈都被安置在评委席。
姜嘉茉完全不敢看,那人是怎么丢自己的脸的。
她像鸵鸟一样埋着头,抱着手机,困窘地观看黄栗发给她视频。
——小冕生产当天的纪念录像。
耳畔突然传来了赞叹的嘈杂声。
评委席的妈妈们,络绎不绝地感叹着什么。
她茫然地抬起眼睛,望向展示台的位置。
发现她们赞叹的对象。
——居然是裴京聿!
他漆黑如晦的眼睛专注着手上的动作,给男女仿真宝宝擦拭的动作,一丝不苟。
甚至连两种性别的顺序不一样,都没有弄错。
评委席上的同龄人问到:“那是谁的爸爸呀,太帅了,我老公往他身边一站,像个佣人似的。”
“是真的帅,只可惜英年早婚了。”
“不知道谁家小孩摊上这么好的基因哦。”
清白的灯光下,那人穿着锋锐的黑色西装,浑身冷寂,捏着奶瓶的骨骼都清晰修长。
不像周围其他男人一样,穿着休闲哺乳的奶爸衣服。
他宛如瑶阶玉树,潇洒出挑地立在这些人身边,把别人都称得分外流俗。
他动作行云流水,冲完奶粉后,似乎对评委席这边的视线有所觉察。
下一秒,他遥遥望了过来。
仿佛注视到她的位置。
他掠过人群,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他稍纵即逝地一缕笑,把评委席上的众人蛊惑得心颤。
她们纷纷做主,鉴于他的熟练表现,每个项目都给他打了十分。
他垂着清绝眉目,但凡做完什么。
她们就吹口哨,鼓掌,激动地喝彩。
其他的参赛者们,都吃醋又恼恨地盯着他看,仿佛他是头号敌人。
姜嘉茉整理好白裙,靠在椅背上,眼波盈盈地望着那个人。
他真拿的出手呀。
真的从未让她失望过。
片刻后,姜嘉茉手机震动,传来裴京聿的助理罗铭的消息。
罗铭:“姜小姐,他的表现,您满意吗。”
姜嘉茉:“满意,难不成是你教授他的?”
罗铭发来消息:“我哪有这么专业。”
他礼貌恭敬地告诉她:“其实并不是为了今天的参赛。”
“你孕期的时候,他命我找了几位哺乳师,询问营养餐食和孕期护理的事。”
“在你们的孩子还没出来之前,他就在办公室练习裹襁褓了。”
“……”
罗铭继续道:“昨天,他用很诡谲的伎俩,抓了一个盗取国家技术机密的内奸,预估量刑十年以上。”
“裴先生平时杀伐决断,却忍不住为你展示柔软的一面。”
“我想,他非要参赛的原因,可能是想向你证明,他有信心照顾好宝宝吧。”
姜嘉茉仰起半截纤细的脖颈,静谧地越过人群。
她望向这个和周遭所有人格格不入的男人。
她应该对他有信心的。
他收敛了傲骨,消弭了冷淡漠然的心性。
其实并不是为了赢得这个他毫无兴趣的比赛。
——只是为了哄她高兴而已。
姜嘉茉的心脏像是被泡在绵密的云里。
她敲字回复:“我知道了。”
——我知道他对我和宝宝的关心。
——我一直都知道。
小冕出生纪念视频,姜嘉茉还没看完。
趁着别的选手比赛。
她摁下播放键,继续观看。
一帧一帧。
从她让朋友们听出生前宝宝的胎心,到她耗尽心力六小时的生产。
姜嘉茉记得,那天裴京聿特别镇静,心性很稳。
每个流程他都陪护着,给她厚重深切的信心和照顾。
姜嘉茉拖动屏幕,到宝宝出生,朋友们在外面欢呼喝彩,替她高兴的那个刹那。
她含着笑,回溯当天的视频,发现自己的朋友们,前后簇拥着护士。
他们去看宝宝,逗宝宝笑。
可是屏幕上,这个稍纵即逝的瞬间。
她敏锐地注意到,裴京聿漆黑幽深的眼瞳里,遽然红了。
他在为她落泪。
所有人都在为宝宝欢呼喝彩的刹那。
全世界最应该高兴的人。
他竟然默不作声地为她红了眼眶。
他悄无声息地心疼她。
隐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
任何时候,裴京聿在她面前,镇静,从容,端然。
好像不管发生什么困难,他都能化险为夷,为她保驾护航。
可是无人知晓,他也是会忧心忡忡的。
那天的场景时隔久远,当时自己又分外疲惫。
她的记忆变得模糊,再也想不起来了。
姜嘉茉只记得,自己生产后,他心无旁骛地陪伴在自己身边。
“你不是坏男人吗,怎么还会落泪。”
她用手指触碰屏幕上他漆黑的眼:“傻瓜。”
她怔怔落泪:“你最傻了,总是在背后对我好。”
姜嘉茉并没有坐在原地,静待裴京聿获奖。
她怅然地落泪。
反应过来的时候。
她已经走出了白纱披拂的比赛场地,来到波光粼粼的水潭边。
姜嘉茉沿着水潭惬意地踱步,听到身后有男人正在叫她的名字。
那人叫的是:“姜满,小满!”
听到的那一刹那,她难以自制地浑身颤抖起来。
不是裴京聿的语气。
她停下脚步,不太确定地回头望去,看见一双深邃的眼睛。
是一位意料以外的人。
——沈容宴。
姜嘉茉回头:“你怎么来了?”
四周溪水潺潺流泻的声音,分外悠远。
她却提前转过身,作势要往回走。
“你还记得那些信吗。”
身后的男人急忙追了她几步,几乎是脱口而出。
姜嘉茉被这句话钉在原地。
她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信。
那些燕京台两人相互寄情的信笺。
那个人字字珠玑的话语、安抚她创伤的鼓励。
带她走出最艰难时刻的陪伴。
“我记得。”姜嘉茉手指微微发颤。
她浑身僵硬,抬眸往沈容宴望过去。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接,不知道谁先躲闪开。
沈容宴不依不饶,上来拦住她的去路:“当时我生日,你来我家,拿出信给我看。
“我当时说信的事,下次详聊。”
“后来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聊信的事情。”
姜嘉茉心脏凝滞了。
长期以来,她都尝试着把裴京聿,当成燕景台上寄信的人。
她甚至已经自我催眠。
这个神秘难以揣摩的恋人,就是撑着黑伞来探望自己的隐秘情
人。
……
原来,不是吗。
姜嘉茉怔忪片刻,随即恢复理智,想要和他擦肩而过。
她强压住跳动的心脏,冷静地说:“你知道,裴京聿已经用了很多钱,卖断我们之间的感情了。”
“我现在很幸福,不想聊旧事。”
沈容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眼里有失魂落魄的酸涩,和难以接受的落寞。
姜嘉茉的裙摆像捉不住的风,卷起来掠过他的裤腿。
她擦身而过,只留下一阵失落。
“江山自雄丽,风露与高寒。寄声月姊,借我玉鉴此中看。幽壑鱼龙悲啸,倒影星辰摇动,海气夜漫漫。涌起白银阙,危驻紫金山。”
……
身后的男人噙着眼泪,几乎一字一顿地从齿缝里逼出来。
“还要我怎么证明,这些鼓励你的诗文,我字字句句倒背如流。”
沈容宴痛苦难禁:“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肯再回应我。”
“你这么狠心,根本不会相信,陪伴你度过最难捱时光的人是我。”
姜嘉茉停滞了脚步。
她捂住眼睛,心口好疼,衣襟也好湿好凉,被泪水晕透的。
沈容宴看她不动了,不禁大喜过望。
他艰涩地邀请道:“我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要和他争风吃醋。”
“我只是有一些心里话,不得不和你说。”
“说完,我就离开。”
他试探性地说:“看在我这么远赶来见你一面,你应允我一次,好不好。”
姜嘉茉回过身,很轻地点了点头。
沈容宴邀请道:“去那边的水榭坐坐吧,我们喝杯茶,你还在坐月子呢,不宜吹凉风。”
这里的湖泊上的廊桥很长,连接着几个六角挑檐的亭台。
每个角都配有华表,被层叠的月洞门间隔开。
楹联各异的亭台下,湖泊中赏玩的植株不同。
沈容宴见她在亭中坐定。
他的目光宛如炬火,想要烧穿她的平静:“嘉嘉,现在孩子生出来了,你有什么新的打算吗。”
姜嘉茉清霁地望着远处的湖面,脉脉地说:“下个月有个年终电影奖,《只影》入围了,我会去参加。”
“保养好身体,进组拍摄新戏。”
“感情生活呢。”
沈容宴几乎脱口而出:“他现在没办法用孩子拴着你……你可以尽情得到你想要的。”
“裴京聿很危险,他有太多秘密了。”
“你不要执迷不悟,要懂得取舍。”
他垂眸抓住她的衣袖,竭力讨好地告诉她:“我等你很多年了,我一直在你身边守护你。”
“他连这么多年的朋友袁渊都能下药,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姜嘉茉闭上眼:“……所以,是袁渊找你来劝我的吗。”
“他被裴京聿算计了一次,认定他不是良配,想让你来拯救我吗。”
沈容宴全身的寒毛都要乍起来了。
“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裴京聿有仇家。”
“他和仇家的儿子一起被人绑架过。”
“他全身而退,对方遍体鳞伤。”
他模糊地回忆起打探来的旧事:“你不知道,他们都说,是他用别人的命和绑匪谈交易。”
“裴京聿能要挟绑架者。”
“他比谁都危险可怕。”
沈容宴沙哑地咆哮道:“他根本罔顾人命,利益至上。”
“别人的死活,他绝不会放在眼里。”
姜嘉茉目光闪缩着,她心里惊涛骇浪。
她很想压抑住遽烈跳动的心脏,但完全克制不住。
她只觉得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敏感起来:“你知道具体的经过吗,你能给我讲讲吗。”
沈容宴摇头:“裴家和叶家,根本没留一条绑架案的消息。”
“我也是问了我三叔,能打听的只有这几句。”
“……他们都说,裴家讳莫如深,再也不显山露水,并教授了裴京聿去异国学防身术。”
半晌,沈容宴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这个绑匪你也认识。”
“绑匪是文逢舟的弟弟,他的小团体在警方面前自杀了。
“文逢舟也被双规,在监狱过世。”
“就是燕景台这套房子的主人。”
姜嘉茉咬着嘴唇,垂睫说:“我认识的。”
“燕景台有一封金箔婚函,是他曾经的恋人写给他的。”
“十八年了,当时许怡微还是一个刚毕业的女学生。”
“……可惜十年生死两茫茫,她再也等不到文逢舟了。”
沈容宴懊恼地伸直了腿,诉苦道:“裴京聿帮了这个女人很多。
“他还拍卖下燕景台的房子,表示不计较旧仇。
“她当然全说他的好话了。”
“但你一定要相信我,随时提高警惕,防着枕边人。”
沈容宴:“小满,我会一直等你的,直到你愿意接纳我。”
夜幕渐渐灰蓝,四周变得阒寂,连流水声都变得安静。
裴京聿静谧地站在不远处。
一抔白月光晕到他的身上,但他整个人宛如被笼罩在黑雾里。
他眼眸幽深,唇线也绷紧,眼下有浓重的阴翳。
听完沈容宴的话。
“咔哒”
裴京聿讥诮地笑了一声,捏断了横挡在他眼前的枝桠。
这细微的声响,像在聊天的两个人神经上拨了一下。
沈容宴瞬间弹起来:“……谁,谁在那儿。”
察觉到眼前的人是裴京聿以后。
他的眼神蓦地一颤。
沈容宴硬着头皮,僵硬地说:“阿聿,是你啊。”
“我只是来关心一下嘉嘉的身体情况而已。”
裴京聿垂眸挡住他去路,凌厉的线条凑近,压迫性极强地逼视他。
只一眼,沈容宴浑身冰凉。
裴京聿嗓音冷沉:“嘉嘉?”
“谁给你的权利,叫得这么亲密的。”
他阻隔了沈容宴的去路,捏着他的衣领,胁迫他回到姜嘉茉跟前。
裴京聿望向姜嘉茉,用一种体贴到极致的语气,温柔宠溺道:“你们商量了什么?”
“我没满足你。”
“所以你让他加入,玩三人游戏吗。”
他情人一般亲昵,对她耳语道:“我忘了,现在两个月了。”
“你早就寂寞难耐了吧。”
姜嘉茉看他这幅宽宥无比,仿佛毫无芥蒂的模样,不由自主地害怕。
她咬住发白的嘴唇:“我和他根本没说过这种话。”
还不得裴京聿说话。
她就急切地否认:“你好荒唐!我怎么可能和他这样。”
裴京聿这个人真是疯得没边。
他似乎遗憾地扼腕叹息,睥睨地望向沈容宴,貌似替他伤心,道:“那怎么办呢。”
“你看,我这个卑
微的原配,都退而居其次地接受了,可以尝试夹心饼干之类的。”
他薄唇漾起笑,商量道:“只要让她觉得爽,我什么都愿意。”
姜嘉茉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浑身颤栗地靠在亭柱上。
他的眼神逐渐尖锐,锋芒毕露地刺向沈容宴:“但她说不可能和你这样。”
裴京聿冷沉地吊起眉梢:“所以你要是再敢出现在她面前,破坏婚姻,我一定把你送进去。”
“我谁的面子都不会给,哪怕是你叔,父母。”
他咬紧齿关,眼眸是渗人的黑:“让你性能力消磨怠尽地再放出来,明白吗?”
沈容宴看见他动真格,拽着他的衣领,准备打电话。
他吓得脸都白了,慌忙扯着裴京聿拽自己领口的手腕:“……我真没和姜…嘉茉说什么,我就是正常慰问她。”
“阿聿,你冷静一点。”
沈容宴双肩微微颤抖:“你怎么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裴京聿粲然一笑,施舍性地放开她:“这样,你和她结婚。”
“我每天给她打电话,无孔不入地出现在她身边。”
“强迫她回忆我们的旧事,和她背着你单独相处。”
沈容宴匝了匝嘴,惨淡地垂下头:“……”
裴京聿薄唇漾着笑,抵在姜嘉茉靠着的亭柱上,沙哑缠绵地问她:“那这样呢。”
“你会爽吗。”
“会愿意和我偷.情吗。”
沈容宴完全招架不住这人疯戾的声讨。
他领口解禁后,忍不住落荒而逃。
沈容宴刚走。
裴京聿望着姜嘉茉,恶狠狠地欺身压覆了上来。
他顽劣地本性暴露无疑。
他双臂懒怠地撑在亭柱上,把她整个人桎梏在方寸的地方。
裴京聿英隽的脸完全挡住月光,榨取她唇舌的津液和喘息。
“两个男人服务你,很爽的。”
“这么贞烈?不愿意试试。”
裴京聿的视线胶着在她身上,不错过她每一个神情。
他压着声线停滞在她耳廓,呼吸匝在她的耳膜上,像春雷一样嗡响。
“还是,你只想接受他的服务,才和他单独相处,并不想接受我。”
姜嘉茉赧然到心脏麻痹,崩溃地抗拒他:“说什么浑话。”
“什么两个人服务!”
“你真是病得不轻。”
她只觉得他怀里的氧气已经泵空了,用尽了全力去推搡眼前的人。
没想到,裴京聿还真让出了缝隙,讥诮地浮出一个笑:“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去找他了?”
她走了几步,就被身后的男人扯住了裙,推倒在苇草干燥的河岸边。
裴京聿的脉搏遽烈跳动,抵在她手腕上。
他桎梏着她,查探她的忠贞。
裴京聿知道她没和沈容宴发生什么。
他也不收回手,继续肆意妄为:“你们聊了什么?”
“他知道,我一碰你,你就会渴切成这样吗。”
苇草割得她皮肤微疼。
姜嘉茉掀起眼皮,往上看。
男人英隽地让她目眩神迷,像永无餍足的野兽,纵情盯着她的每一个反应。
“我参加比赛,为了取悦你。”
“而你呢,在我这儿没舒服够,要去其他男人那里,寻找慰藉。”
他虎视眈眈地盯牢她的唇:“他有我好玩吗,你怎么不多玩玩我。”
“你和他说了几句话?”
裴京聿眯着危险沉晦的眼睛:“出轨、放.荡,无视伦常,是不是比贤妻良母有意思多了。”
他描摹着她嘴唇的轮廓,胁迫性质地咬噬下来:“你要不把我当野男人,也疯狂地在我身上找找刺激。”
“不要……”姜嘉茉推搡着他的肩膀。
她偏着脸,不让他亲到自己。
裴京聿吻她无辜的眼睛,玩味地笑了:“偷.情真会这么敏感?”
姜嘉茉平复着狂跳的心脏:“……燕景台上,原来是他在照顾我。”
她眼睑泛红,求饶似的哭颤着:“沈容宴说,那些信全是他写的!”
裴京聿被她踢蹬着。
他并没有其他反应,只是钳握住她的瓷白的脚踝,心疼地吻着她被苇草挂破的细碎血痕。
“我不也在你发烧怀孕时,照顾过你。”
姜嘉茉湿漉漉地凝望着他:“……性质不一样的。”
裴京聿忍住想要把怀中人弄坏的冲动,饶有兴致地挑衅道:“所以呢。”
“你又想感激他,然后对别人的男人摇尾巴吗。”
裴京聿欣赏她湿红的眼睑:“姜嘉茉,是谁让你爽成这样的?”
“你是我的小母狗,是属于我的女人。”
“说把你分享给他的那一刻,我恨不得让他彻底消失。”
“你别疯了,这种话真的好变态!”
姜嘉茉拼命推搡他,凶狠地叫嚣道:“……你少自以为是了。”
半晌,她情绪稍微平复下来,又试探性地询问道:“如果真的是你,被冒名顶替了,真的不难过吗。”
裴京聿好像根本无所谓。
他衔住她的唇,松弛地闷笑道:“你怎么比我还遗憾啊。”
姜嘉茉心慌意乱,狠狠咬了他的唇瓣一口。
她闷闷道:“……你不懂。”
“我不懂。”裴京聿像得了疯病,把他吸饱了血的红唇上腥味渡给她。
他不顾她的挣扎,伏在她耳畔沉沉吐息:“我只知道,索取并不能长久。”
“给予带来冗长的钝痛,伴随着快慰,却让人甘之如饴。”
“不明觉厉。”
姜嘉茉评价道:“不知道你说这种话做什么。”
裴京聿盯着她,淡淡道:“六年前的那部戏,《春与人宜》,第五十三分钟,你流着泪说的台词。”
姜嘉茉睁开双眼,眼泪“唰”地流下来了。
她想要用袖子擦拭,但是手腕被那人桎梏住了。
所以她只能躺在芦苇里,身陷囹圄,漫长又遽烈地躺下眼泪。
裴京聿撑在她身上,吻她泛红的眼皮:“四年前的《夏之风物诗》,第九十八分钟大结局的台词‘爱是规训,眼泪做成的暴力。’”
“……每一句你都记得。”
姜嘉茉颤抖着,像被钉在神龛的菩萨,急切地念出普渡的祷告词。
像他一个人的小观音。
姜嘉茉:“我拍摄的电影,你每一句台词都记得吗。”
芦苇畔的荒草丛中,泥泞濡湿,高耸的苇草随风飘摇。
裴京聿紧紧搂住她。
姜嘉茉扑进他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呀!到底是为什么呀!”
他帮她擦拭着眼泪,让本来就无垢的她,变得更加剔透干净。
裴京聿吻她的头发:“没有为什么。”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原因。”
姜嘉茉手心渗出湿碾的细汗。
她全身血液升温,像是把两个人的距离都烫化了。
最后他还是亵.渎了他的小观音。
姜嘉茉腿软到走不动路,被他抱在怀里,带回来的。
她晚上洗澡时发现。
裴京聿好像把她的纯棉蕾丝内裤,揣进西服衣兜里去了。
姜嘉茉擦拭着湿漉的发。
她推开浴室的门,看见那人背对她,靠在椅背上。
裴京聿没换下西服,宽肩窄腰,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看上去一尘不染的样子。
下一秒,姜嘉茉发现。
男人失控地垂着眸,着魔地嗅着那一绺小小的蕾丝。
他像惹火的白蛾,动作很轻,把唇滞留在上面了一会儿。
一瞬间,她只感觉自己的魂魄都飞走了。
“你在做什么。”
姜嘉茉迎着他冷冽的麝香气息,羞耻难禁地制止他:“不可以舔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