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槛花笼学会撩拨我
姜嘉茉看见,那个人旁若无人,端立在雪中等待。
她神魂不定,往后退。
片刻,姜嘉茉又踉踉跄跄地起身,用跪坐的姿势,把窗帘拉上。
她掩耳盗铃地想:“这样一来,他就看不到我了吧。”
姜嘉茉抱膝坐在地毯上发抖,心里千沟万壑地茫然。
她对裴京聿朝思暮想了十年。
她看见他的条件反射,竟然是觉得自己此刻,过分苍白侘寂,不太漂亮。
姜嘉茉在少女时代,曾经憧憬过,那人来寻找自己的甜。
那时候,裴家从不显山露水,见他一面比登天梯还难。
她想要化一点妆,至少不要这么素淡。
逐渐的,当日嚣张的记忆,涌入姜嘉茉大脑里。
裴京聿竟然当着沈容宴的面,肆意放纵地要她,毫无道德地彰显给他的朋友看:“你被这样玩,他怎么不守护你了?”
他说了很多过分的话,说她离不开男人,判断她就喜欢浪荡男人,钟情自己这一套。
他甚至把她认识的所有男人,都拖出来一一审问她。
他问她和那些人拥抱了多少次,是不是很渴望被抱住。
他真是天生训诫癖,专.权独断。
裴京聿玩弄她,就像他用桐木琴蹭他掌骨的水,毫不怜惜。
她心里只剩下波澜万丈的惊慌。
自己欠着别人十一位数的宝石还不上债,肚子里可能还有那人的孩子。
家里人说得没错,招惹他,宛如攀附天恩。
裴京聿完全随兴,而自己伤筋动骨。
姜嘉茉胸口一窒。
她想:“可是不给开门迎接的话,万一他真有让家里人,求他进去的本事呢?”
她呜咽一声,脑子很乱,往被窝躲。
她觉得自己完蛋了。
就像即将执行枪决的人,在等待黎明红日生。
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失魂落魄地迷恋他、崇拜他。
她更不应该怀着独占心思,妄图永远得到他。
现在她的身体和心脏,简直被他从里到外,一层层,彻底掠夺了干净。
她没什么,可以给他的了。
他还要什么,她的自尊吗?
姜嘉茉只想躲起来,独自舔.舐自己。
家里是唯一的躲藏净土。
可他的手腕高超至此,向欠债的人横征暴敛,有把她槛花笼鹤的本事。
她怎么躲得掉。
但是,今晚,裴京聿恍若格外具有耐性。
他撑伞站在雪里,要和她长久厮磨耗下去。
饭后,姜家人照旧聚拢在一起,看春晚。
妈妈和奶奶用醋酿过的栀子花,做汤圆芯。
姐夫在搅合糯米面:“你们看看还需要加水吗。”
爸爸在教授爷爷使用新款的腰椎按摩椅:“再来,爸,我们换一个档位试一次。”
侄女只只晃着小辫儿,拿着毽子从廊下跑回来,蹭了一身的细雪。
只只指着院门外的某处。
她激动地瞪圆了眼睛:“帅叔叔!特别帅,好多人。”
唯一空闲的姐姐姜稚雨,半蹲在地上收拾积木。
她疑惑地探头往外望:“谁呀。”
隔着窗户外的茫茫大雪和夜雾霭霭。
她看到了一尊金纸彩箔剪出来的风流剪影。
姜稚雨眼瞳瞬间睁大:“这可真是一尊神仙下凡了。”
她回头,冲着餐厅喊:“爸,妈,你们快过来,看谁来了。”
裴京聿真是有一种无人不识,识者无不倾慕的好本事。
他冲着来打探的姜父,姜母笑。
黑伞盖上厚雪,彰显他礼数周到。
他慎独克己
地,等待他们多时。
秘书夏旭欲上前敲门,被裴京聿抬手制止。
裴京聿躬亲走出伞下,肩膀上覆雪,沉寂又美。
他风度翩翩,雅然含笑:“伯父伯母好,佳节冒昧叨扰,一则,是承蒙父辈牵挂,备下薄礼探望二老。”
裴京聿身后,两三辆红旗国礼的车后备箱,全是琳琅满目的贺礼。
妈妈汤舒雅愣了一下,很难以置信望向丈夫:“老姜,这架势”
裴家后代个个人中龙凤。
裴京聿带这么多厚礼来探望,是姜老爷子梦寐一辈子,也不敢肖想的亲厚。
而且他爷爷裴泓文,惯常清廉雅正,人情往来一贯淡泊。
“哎,京聿!快进来坐,也难为裴先生,还能想起我。”
姜满老爷子拄着拐杖,踏过台阶,融入雪里亲自迎接。
他亲热地挽着裴京聿的臂弯:“你在外面呆了这么久,怎么也不派人知会我们一声。”
裴京聿唇角微弯,不接这话茬。
他温文尔雅,只关心老爷子身体:“您健康就好。”
随后,他叮嘱秘书,遵循礼节,把后备箱的礼物一件件搬进来。
杯中清茶热气散尽。
礼物才堪堪搬完,摆放好。
典雅简朴的姜家,被他带来的物件,堆得像银屏金屋。
裴京聿端立在旁侧,手揣在裤兜里,表盘明晰,衬托他有一种免俗的骄矜尊贵。
他没有唐突打量家里摆件,只含笑欣赏她们做的汤圆:“做得真好。”
姐姐姜稚雨谦虚道:“让您见笑了,我丈夫和面,手艺很生疏。”
裴京聿清朗注视,笑着赞赏:“哪有,很熟练。姐夫和面,骄云不聚,有“密雪自飞空”气韵。”
他顺势称呼,第一次见面的邵千兹,为“姐夫。”
如此驾轻就熟,谁也不觉得突兀。
待到他彻底融入这个家了。
裴京聿才敛眉,说出来意。
男人惜字如金,道:“嘉嘉还好吗,我想见她。”
是啊,姜家人心里都在盘算。
这堆积如山的礼物,价值斐然。
怎么可能单纯是慰问多年未见、联系淡泊的长辈身体呢。
裴京聿一进来。
他们都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直到此刻,姜家人才逐渐咀嚼过味儿来。
——莫说是,他想和姜嘉茉见一面。
光是这吴道子的《洛神赋图》,简直能当求娶姜嘉茉的嫁妆!
妈妈汤舒雅颇为抱歉地开口:“今天嘉茉身体不太舒服,年夜饭都没吃几口。”
她踌躇道:“不然我们都叫她换好裙子,下来陪您坐坐。”
姐姐姜稚雨眼波一转。
她倒是聪颖极了。
姜稚雨从厨房里走出,端出一小碗雪梨红枣汤:“我们给她煲了汤。”
她体贴至极,招呼丈夫邵千兹,递给裴京聿:“你要是实在想探望她,就端着上楼去吧,左转第二间。”
裴京聿说“谢”,也有一种冷隽的上位者姿态。
他从容称赏:“姐夫的仪态真好,有父辈的家风。我想,只有主旋律献礼片,才能展现你的才华。”
邵千兹自从上部军旅片后,已经赋闲了三个月了。
听他讲完话。
邵千兹瞳孔都亮了,欣喜道:“您谬赞了。”
裴京聿实在太会做人。
他博施济众,还能夸遍姜家所有人。
邵千兹只是端一碗红枣水,就能得到裴京聿私下首肯、日后帮扶的际遇。
他是有让姜家人求他进门的好本事。
楼上,姜嘉茉并不知道下面的人,个个心底都是惊涛骇浪。
她蜷在蜗牛壳里,不安地祈祷着,裴京聿不会对她太执着。
“那个坏男人可能只是,占有欲发作了,想要捉弄一下自己。”
“他啊,十五六岁的时候,还在英国读伊顿公学。那时候倾慕他的人,好似掷果盈车。没见他珍惜过谁的真心。”
姜嘉茉在浴缸里玩泡沫,一戳就破,宛如白日梦:
“裴京聿哪会真疯到威胁爸爸妈妈,他一定早就走掉了。”
“我好像也没有很漂亮,没有让他死心塌地的魅力。”
想到这里,她胸口闷闷地酸胀。
姜嘉茉做好保湿,吹干头发以后,耐心涂抹了栀子香的精油。
她擦好身体乳,随便穿了件吊带丝绸裙,黑发到腰,风致袅娜。
房间很黑,有细微雪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有种空寂的寥落。
她赤脚想要走到窗前。
她想看看那个人,是不是还在那里等候。
姜嘉茉刚挪动了一步。
她忽然嗅到卧室里,有一种不属于自己的苦艾和冷檀木味,湿漉漉地凉,像在雪里浸没了很久。
裴京聿缠上来,埋头在她颈窝。
他鼻梁抵在她脖颈,绵长地呼吸,贪婪嗅她发丝的味道:“躲得了吗?”
那人的味道凛冽又欲,潺潺流泻,裹到她的皮肤表面,让她浑.身发抖。
“你爬窗户上来的?”
姜嘉茉被那人拢紧到怀中。
她慌张又羞愤,闪着湿红眼睫被他闻着、嗅着。
姜嘉茉:“太荒唐了,你怎么能这样!”
混着楼下欢庆典礼的声音。
裴京聿疯狂的亲吻她,琅珰碎珠一样狠。
他缠绵覆雪的苦等,无人问津的柔情。
他渡雪梨水给她啜.吸,完全不解释登门的途径:“梁上君子也是君子。”
“歪理。”姜嘉茉羞惭道。
裴京聿恶劣极了,非要她用单薄的体温给他取暖:“你现在不也在陪我荒唐吗?我偷人,你偷情。”
他分明身姿风露,飘逸潇洒,非要把自己塑造得如劫色犯。
裴京聿坏到浑然天成,埋在她怀里吮够了。
他看她仰头绵绵呓吟,才露齿笑,威胁说:“这么舒服,不小声点,被听见,名节会全毁掉的。”
姜嘉茉这才回过神。
她慌乱地睁大眼睛:“家里人还在下面呢。”
她踢打他,拼命反抗:“我们不可以这样。”
挣扎间,姜嘉茉穿的丝绸裙子被他禁锢。
“刺啦——”撕破了。
她挠他玉石一样的臂弯,用力破坏他手臂的筋脉:“求求你,放过我。”
她掐他,咬他,像江河湖海在润泽的土地上,出现千沟万壑的痕迹。
姜嘉茉的裙子被粉碎得彻底。
可怜的布料散落一地。
他用西服裹住她的小腹,把她捧在手心,冷峭地凝视她:“你放过我了吗”
他太会治她,姜嘉茉被他咬字,蛊惑得颤栗。
她蜷起腿缩起来,偏头不敢看他。
姜嘉茉只怕多看一眼,魂就随着七情六欲被勾走。
她只剩下空空的壳,囊内全是他的寄生。
裴京聿垂睫端详她。
他反扣住她雪白的腕骨,厮磨的吻她:“你皮肤在说,她很渴望我。”
他手骨抽丝剥茧,寸寸扣在她纤细的手指中。
两人掌心合并,十指叩搭,恍若天生投契。
他漆黑眉眼少了几分郁色:“我是被你召唤,来治疗你的。”
他敛下煊赫的野性,也不沾倨傲的贵气:“没办法,只有爬上来这一个途径。”
裴京聿舔刮过她的光洁皮肤,用鼻音沉郁地问:“帮你止痒,有什么错。”
姜嘉茉黑发散落到地毯上,蓬松漂亮。
她细弱的白手臂横在发上,可怜兮兮地恳求道:“爸爸妈妈还在楼下呢,你不要这样坏。”
裴京聿用唇摩挲,似哄又抚慰。他笑:“哪坏?男人在情.事上狠一点,久了就受用了。”
她羞耻莫名,躲开不看他,忍泪哭诉:“不可以,会听到的。”
男人用骨节扶她撑起后颈。
他湿冷又诱惑地笑了,告诫道:“你吻我啊,堵住唇。”
姜嘉茉哭得喉咙在呛:“不要。”
裴京聿漫不经心地,勾起舌,摩挲她的耳:“那我帮你,堵住耳,无需听。”
他垂睫哼笑,衔她的唇:“只顾自己逍遥,别在意旁人的口舌唇齿。在意我,不好吗?”
姜嘉茉捂住小腹,脆弱地抿住唇,偏头去躲:“我们不能这样。”
她曾经接纳他,连他受伤的掌骨指节,都要
怯弱地舔,她的红舌绕上去,一点点抚慰他的疼。
现在她反抗他,连他怜惜时,缱绻的吻,她都要偏头去躲。
裴京聿眼睛黑沉如压实的雪,有种折竹玉碎的狠戾。
原因很简单。
沈容宴在她心里,还占据着重要位置。
而且,她依赖了很多年的盛煦,春节也从军区回来了。
别的随便什么野男人。
姜嘉茉都会眼神懵懂,笑意盈盈地和他们交往。
就他不行。
凭什么他不行?
她就像一块剔透纯洁的冰。
他用血,泪和液,浇灌了一遍又一遍。
他没办法在冰上挂壁,塑造出自己的形状,用尽手腕也雕刻不成私人物什。
他只能用尽所有坏的伎俩,让她刻骨铭心。
“哪样?”他的耐心被消磨殆尽,被拒绝太多次后。
裴京聿绕开她抗拒的唇齿,像凿壁借光一样,迫切地探舌寻那簇甜腻的光明。
他吻得她窒息,扣住她脊骨,把她抱去衣柜,逼她把之前要她穿的内衣换上。
——是那件,他在游轮上,用无人机送她的内衣。
裴京聿鼻息很重,质问不肯穿情.趣的姜嘉茉:“我们没有一点感情吗?”
姜嘉茉脱力蜷在他怀里,咬唇去躲。
他坏到令人毛骨悚然,逼她看着,看他一点点替她穿上。
男人迫使她把当初的奖券,兑换给自己看:“那就还债,你欠我的,穿给我看。”
裴京聿手骨蹭了下衣摆上的口红。
他想起来,她之前视频中的颤动。
于是,他狠起来连自己的匿名都醋。
他危险极了,要她清算所有风月情债:“穿给哪个野男人看过?”
他看她难堪地闭起眼睛,说起浑话,越发不堪入耳:“他教过你,怎么撩起他的欲没。”
裴京聿越醋,越强人所难。
他在床帏中,把她刺激惹哭,又柔得发昏地哄。
姜嘉茉心脏就像过电一样,酥麻混乱。
她变得好奇怪,变得好坏,好模糊。
全家人都在楼下。
她和从雪地里从窗外爬上的坏男人,背着家族风骨,忤逆教养,揭穿乖巧的假面。
在她肚子里还有他小孩的情况下,在寂静的深雪中,只有彼此。
姜嘉茉知道自己的身体很弱,根本没办法。
而且怀孕,可能有点低血糖,她中途虚脱了两三次。
所以在裴京聿嘲她,到处下雨,是不是喜欢的时候。
姜嘉茉想起肚子里,六七年前就应该存在的孩子。
想起,他没有珍惜她,荒唐的第一次。
她噙着眼泪咬着唇,抬起手,用尽所有力气,扇了他一巴掌:“你走!你无耻,你下流。”
“啪——”
姜嘉茉扇完他,感觉自己手掌都在簌簌发抖:“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
这个她曾经迷恋到了极点了男人,为什么恶劣成这样。
她以为他清涧白雪,禁欲凌冽不可攀。
可是他私下里,利用她渴肤,要她偿还。
就像犯了瘾一样疯,一次比一次危险。
裴京聿用指节碰了下她打过的唇角。
他的薄唇很红,寒白如玉的皮囊被她破坏,渗出丝缕铁锈的甜腥味:“这么有骨气?”
男人就着垂眸的姿势,额发掩了一点睫尖的情绪:“你的永远能维持几秒钟。”
姜嘉茉害怕地往后缩,下唇被她咬得发白。
他极其短促地蹙了一下眉。
男人薄唇微弯,接着掩住鼻息,兴奋地闷笑起来。
裴京聿神经末梢牵连跳动,全为这吉光片羽的疼痛,感到快活:“你这幅身.体,离得开我吗?”
他真是恣肆到不知廉耻,被姜嘉茉扇巴掌,依然要靠近她。
裴京聿把她小腿拖回来,继续压覆上来,孜孜不倦地抱紧她:“离得了吗,嗯?”
姜嘉茉羞愤地掐他的臂弯。
显然她已经惊惧到了极点,面色潮红,有点先天不足地脱力。
她小声叫了一下:“你不要再这样对我。”
裴京聿知道她孱弱,昏睡过去。
他就着她蜷在他怀里的模样,观察臂弯上她的咬痕。
裴京聿闭上眼,抿唇笑了声,道:“你就这么恨我。”
他怜惜地揉她的黑发,轻吻她渗出细汗的额头,抱紧睡熟的她:“也就这时候乖点儿。”
他把她放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