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怎么到处都是小狗。……
“嗯, 这件事情这样处理就行。”
程安说完这句话，转眸注意到这位员工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一片，就这样看着他。这让他想起周颂。一副小狗一样的表情看着他。以前他都没有怎么注意别人, 怎么现在他觉得好像到处都是小狗……
他以为这个员工还有什么问题，于是又问了一遍：“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的, 没有的, 谢谢程组长，要是没有组长, 我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没事的。”程安说。
虽然眼前这个人在很认真地在向自己说感谢的话，但是程安注意到他的手在下面玩手机，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消息要着急着法, 居然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也能打字。程安吧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盲眼打字能力。
【靠啊小猫身上真的好香……当然要忽略那该死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还是那种香香的味道，我真的要昏过去了。这是小猫按过的桌面, 我要把这块扳下来带回家。今天的我好幸福，我又有动力继续工作了, 我要把这个工作做穿！】
【这人已经疯了, 鉴定完毕。】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想搬回家收藏, 是想要搬回去偷偷舔吧。】
【公司太大了, 我真的遇不到小猫，谁能告诉我小猫到底什么香香味道。】
【就是很香啊那种香，但是最近谈恋爱之后就一直都有一种alpha臭狗的臭气……】
【我真的想要给小猫当小酸。小猫会建议小酸吗？】
【我也要当小三求求你了小猫你收下我这只满脑袋都是小猫的狗吧。】
程安刚刚走进电梯, 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的头发依旧有点长, 在低着头这个时候无法看清楚他的面部表情。
这个时候电梯的人很少，但是纪廷还是缩在电梯的角落里, 似乎无法与正常人进行一些正常的社交距离。但是在此之前，纪廷还能够来到程安跟前，帮他阻挡那些拥挤过来的身躯。
即便程安在恋爱方面多么迟钝、多么青涩, 然而看见那些画之后，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在纪廷的心中有着不一样的分量，才会被这样一遍遍描绘。他走上前去，对纪廷说：“没想到你真的来上班了。”
纪廷听到了声音，他缓缓抬起头来。这样去看，其实他眼中还有着深深的疲倦，眼下还挂着两个黑眼圈，再加上他这种沉默孤僻的性格，真的与一只鬼没什么区别。
但那看向程安的目光，却是这么柔和的。
明明昨天去见纪廷的时候，还没在纪廷的身上看见这么浓厚的疲惫，今天看到他的状态不如昨天，程安不禁问道：“你真的能来上班吗？”
“能的。”纪廷凝望着他说。
程安觉得就现在纪廷的这种状况，完全就是在逞强。所以他对他说：“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还是先回家吧。”
“能的。”纪廷说，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能上班。”
好像刚才程安的话语中关切意味不太明显，毕竟他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所以就会被误认为这是对他的一种驱赶，这个alpha才会如此着急地不断说着这件事。在稍微怔神的这个时刻，他又说了一次：“我能做好的。”
“我知道。”程安说。
就算纪廷看起来好像和之前无异，但他总处于一种极致的紧绷感。这让程安想起来那个固执着和周颂要比赛游泳的人，当时纪廷的脸上、脑袋上都是水珠，一双燃着愠怒怒火的眼睛盯着周颂，看起来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程安说：“我不是在批评你。”
纪廷脸上的表情愣了愣，那种紧张到几乎要崩裂的情绪凝滞了。他呆呆地看着程安，他说：“所以刚才是在关心我吗？”他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一个猜想。
程安点了点头。
纪廷红了脸，一抹羞赧慢慢爬上了他的脸颊。他原本晦暗无光的眼睛骤然点亮了明亮，一抹笑容也缓缓绽放出来。很幸福、很愉悦的笑。他用一种仿佛是叹息一样的语气说：“太好了……”也像是某种如释重负。
——又是这种小狗一样的表情。
程安这样想。大概是和周颂待在一起的时间有点久，总觉得好像周围的人都会有着这种小狗的神态。程安听到电梯的声音，他转头看去，看见他要到的楼层在这短短的谈话中已经到了。他没有再和纪廷说什么，就转身离去。
当他反应过来好像应该和纪廷说点什么时，他转头看过去，站在电梯里的那个alpha正在凝望着他，似乎有什么想说话，但已经没有了这个机会。
不过他脸上的阴翳似乎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双柔和、痴迷、病态的眼睛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或许在很多时候，在他尾随他的时候，他就是用着这样的眼神在盯着他。
电梯门缓缓关起来，这样一双眼睛还是在透过那逐渐消失的缝隙看着他。直到这张脸、这种眼神彻底消失在视野当中。
程安以为自己会害怕这种神态，但实际上，真的如之前程安所说的那样，纪廷凝望他的视线没有任何侵略感和不适感，更像是一片羽毛、一片树叶落在自己的身上无法察觉，但是他却又是那么留恋般的不舍得离去。
程安知道，纪廷依恋凝望他的感觉。
他也知道，纪廷似乎也很喜欢他。
程安转身回了办公室。一旦回到自己的领地，他就立即陷入自己的事情当中，先将这些事情放置到一边去。有时候闲暇起来，就会想起纪廷的事，周颂的事
——显然，他又把宋泊衍给忘记了。因为这个家伙太安静太淡然，还一直充当解语花的存在，程安几乎就没想起这个人来。
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程安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看见是周颂发过来的。他说今天也是比程安下班早，去买了一堆菜，想要回来做给他吃，也让程安报菜名。程安拿起手机来，给他报了一段。
周颂回复了一个小狗转圈圈的表情包。
看见周颂的短信，程安也反应过来之前在想的事情，他觉得今天晚上可以和周颂谈一谈。或许将这件事说清楚，就可以解决了……
“组长老大。”
刚回复完消息，程安就听到组员哭唧唧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看见组员苦着脸端着电脑来到他的办公室。程安问他：“怎么了？”
“这个程序好像有bug，我不敢乱修，一修好像就会全都跟着崩了。”组员把电脑端过来，让程安仔细看看。
程安看了看，整个程序很复杂，是之前大家一同努力做出来的。这样的程序如果是自己一个人改的话很难有把握，因为确实一不小心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全部崩盘。
程安知道组员的顾虑，他不敢改，只能来求助。他用鼠标滑了一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来对组员说：“没事，你把端口发给我。”
组员当然知道这东西有多难改，又说道：“组长，我们今天在这里陪着你吧，这个东西改下来应该要加班一段时间。今天弄不完的。”
程安说：“你们陪着我也做不了什么，你们回去休息就好。”
“组长……”
程安说：“留在这里你们都不敢改，还要我才能改。”他抬起头来又看了组员一眼。他神态冷冷淡淡的，说话又没有什么起伏，看起来很有几分组长的威严，组员嗫嚅了一会儿，才说道：“好的，组长。”不久之后，组员把端口给程安发来了。
#我有罪，我让小猫加班了。
【你确实有罪，我记得谁在垃圾桶里扔了一个榴莲皮？拿回来跪着，直到小猫下班。】
【小猫才休假回来就要加班，真是天理难容！】
【你罪大恶极，你还不给小猫大王跪拜谢罪！】
【什么东西啊我能帮小猫做，小猫躺在我怀里睡觉就行。】
【你猜小猫是干啥的而且还只有他自己能做。】
【……哦程序啊，那没事了。】
【小猫对不起虽然我很爱你，但是在一串我看不懂的字母和数字面前我就感觉我的脑袋疼得要炸了。】
【小猫好强我好爱，全组只有小猫敢做。小猫简直就是小猫大王！】
长云公司到了下班时间，基本上已经寂然无声，到处的灯就都已经关闭，人也走光了。除了有些特殊情况才会加班，这里到了晚上就像是要休息一样的野兽一样在黑夜中蛰伏起来。
那么这一盏还在明亮的灯光就异常明显。
看见程安抬起来喝了一口水放松一下，陆洵舟才敲了敲门，程安也才注意到陆洵舟出现在那里。
程安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对他说：“陆总。”
“嗯。”陆洵舟说：“怎么现在你还在加班？”
程安说：“只差一点点了。要检查一遍，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测试都有错误。”他不知道陆洵舟什么时候来的，或许他已经站了一会儿看见他休息了才敲的门，又或许是刚刚才到。
陆洵舟已经走了过来，站在程安的身后，他说：“我帮你看看。”
第42章 第 42 章 他好像失踪了。
当年两个人还待在工作室, 程安和陆洵舟就是经常写程序写到很晚，甚至有时候还会通宵。一旦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都是相互帮助。
只是现在公司已经发展起来, 陆洵舟成为管理层，程安依旧待在技术组, 陆洵舟很少亲自动手来写程序, 他们也很少有这样的一个时刻。
陆洵舟站在程安的身后，为了看得更清楚, 他凑近了程安一些，一只手从后面撑在桌子上，另外一只手拿着鼠标。几乎要将程安圈在他的怀里。
整个室内显得格外寂静, 几乎只听闻得到对方的呼吸声。
陆洵舟滑动着鼠标，程安大概也就知道陆洵舟检查到了哪里, 也顺着他的视线一路检查下去。接着他看见陆洵舟原本那只撑在桌子上的手伸过来一些，去触碰在程安身前的键盘, 这个姿势, 就真的像是要将程安往怀里揽去了。
其实仔细去看, 陆洵舟只是在帮程安改程序, 程安也在全神贯注地看着陆洵舟，他看见陆洵舟将一个小写的“l”改成了数字“1”。
陆洵舟说：“你这里写错了，赋值错误, 所以怎么运行都是错误的。”
这个字母和这个数字在一些字体下看起来确实一模一样。看见这次的运行结果完全正确之后, 程安缓缓叹了一口气，他揉了揉眉心说：“或许是眼睛太累了, 一直都没有看出来。”
“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已经改好了不是吗？”
陆洵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轻飘飘地掠过程安的头顶。
他有些疲惫，不想再做多余的动作, 便这样仰着头去看身后的陆洵舟。
这个姿势去看程安，他的面部还是如此秀美可爱，头顶的灯光照射在他的眼睛里，呈现一片柔和美丽的光色，他轻微弯了一下眉眼，笑着说：“多谢你了，陆总。”
陆洵舟说：“要不是我过来看看，你还不知道要改到什么时候。按照你的性格，你恐怕又要通宵了。”
程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现在好不容易闲暇下来，他又累，就不着急着回家，先坐在这里和陆洵舟聊起一些非常普通的事情来。
“陆总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
“嗯，一些合约上的事情还需要我认真准备。”他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程序已经改好了，他也就没有了理由可以这样揽住他。他往后退了几步，将旁边的椅子拉过来坐下。
程安说：“那比起来，陆总比我累多了。”
这也是当年程安说什么也不愿意当管理层的原因。
他不喜欢做这些事情，相比较要下什么决策、见什么人、管理公司某些内部，他还是更喜欢去做自己擅长的事情、喜欢做的事情。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待在技术部，升任组长之后，他就不愿意再去什么别的职位了。不过正因为他是这款游戏的元老，他的工资都比其他人还要高不少。
解决完这个困扰了程安一晚上的难题，他看起来轻松很多，难得自在，说话的时候疲倦也消散些许，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陆洵舟。
陆洵舟凝望着程安，问了一个略显废话的问题：“等会儿要回家吗？”
程安也确实觉得这是废话，他说道：“难道不回家吗？”
陆洵舟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这个问题确实挺像是废话的，他又继续说道：“等会儿我送你回家，现在很晚了，已经没有什么地铁和公交车。车也不好打。”
程安想了想，点了点头。他又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也不知道周颂在家等着有没有很着急，所以就打开手机看了一下信息，发现周颂没有发来信息。
他以为周颂是睡着了，就给他发了信息说自己加班晚了，很快就回来。
要出公司门的时候，陆洵舟忽然说：“等我一下。”然后他坐电梯又重新上去了。不过一会儿，陆洵舟拿着一件大衣下来，两人又重新朝门口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程安就感觉到夜晚侵袭过来的冷风。他知道现在是深秋，但没想到今天晚上会这么冷，在他冷得有些瑟瑟发抖的那一刻，陆洵舟将他刚刚拿下来的大衣披在了程安的肩膀上。
陆洵舟说：“你先穿着吧，外面冷。我不怕冷。”
alpha好像确实抗冻一点，程安已经有点冷得发抖，而眼前的陆洵舟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程安将大衣裹在自己的身上，他对陆洵舟说：“谢谢陆总。”
两人一起走向地下停车场，程安听见陆洵舟说：“你之前是不是带人来我的休息室？”
程安知道陆洵舟会嗅闻到其中残留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那段时间他状态很差，本来打算和陆洵舟说，但很快又忘了。现在听到陆洵舟忽然提起来，程安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他对陆洵舟说：“嗯，那段时间我需要信息素抚慰，但是公司里几乎都是alpha，我担心信息素会引起其他alpha的排斥，就带着人去了你的休息室。”
他以为陆洵舟是很介意这件事才忽然提起的，没想到他才说完这句话，陆洵舟就说：“信息素抚慰？”他重复了一下这个词，随后又与程安说道：“怎么当时不找我。”
程安转眸去看陆洵舟。
此时他们两个人暂时停了脚步，陆洵舟的面上依旧像平时那样没什么表情，但那看向程安的目光还是宁静温和的，不见任何恼怒。
陆洵舟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那个时候也不清楚你的情况，你总是什么事情都不和我说，只是自己闷着，当时很难受吗？”
程安已经忘记当时是什么感受了，现在只能说道：“嗯，应该还好，我已经忘记是什么感受了。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因为有男朋友给你信息素抚慰？”
程安回忆起宋泊衍的话来，也诚实地说道：“宋大夫说我其实并不是依赖信息素，毕竟我是一个beta，信息素对我来说没用，更多的是我的心理作用。我现在想想，应该确实是这样。现在我的心情放松很多，就不会那么紧张难以入眠。”
“宋大夫？”陆洵舟没有立即想起这个所谓的宋大夫说的是谁，就如此迟疑一声。他想了一会儿，想起来是那个总是笑眯眯，笑得像只讨厌的狐狸一样的医生。于是他就在此刻对程安说道：“那个家伙的话还是不要信太多比较好。”
“为什么？”程安有些疑惑。
在他的印象里，宋泊衍和陆洵舟的交情也没有多好，上次见面两个人也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怎么陆洵舟非常笃定地说起这句话来。
陆洵舟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迈开了脚步，程安跟随在他的身后，一同朝他的车子走去。
陆洵舟是一个很低调的人，他的车也是如此。他的这辆车在A区这个核心发展中心很常见，静默地屹立在车库里显得安静而又低调，就像陆洵舟这个人。
程安不止一次坐过他的车，不过这段时间倒是没有怎么坐过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陆洵舟的副驾驶座很舒服。
毕竟这里是一个什么东西都按照alpha的身躯和体型来设计的区域。很多车座都让程安坐得很不舒服，时间久了，还有一种度秒如年的难受感，但是陆洵舟的车就不一样。他的腰背刚好能够完美地被承托，让他一下子就陷入这舒适当中，加班感觉到疲倦一下子一扫而空。
坐着如此舒服的车座，就不会觉得度秒如年，很快就到了程安的住所。他对陆洵说：“谢谢你啦，洵舟。”他的脸上还带着轻柔的笑意。
陆洵舟凝望着他，在听见这个称呼的时刻，心中微动。他看见眼前程安的状态，就明白现在程安因为困倦有些分辨不清时间，还以为他们还待在那小小的工作室里相互依靠、相互帮助。
陆洵舟张开嘴巴，他想要呼唤程安的姓名，想要对他说些什么。
然而从车上下来之后，程安的困意醒了一些，他拿起手机来，喃喃自语地说道：“真奇怪，到现在周颂还是没有回我的信息。灯也是关着的，他还没回家吗？”他这样说着，拿着手机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陆洵舟要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来不及从咽喉深处宣泄而出。他就看见程安清瘦的背影缓缓踏上了阶梯，消失在那一望无际的黑暗当中，不见了影踪。
…
“怎么了？”
宋泊衍忍不住轻声问道。
程安从进来之后就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了宋泊衍的对面。他的脸上有着很明显的沮丧、担心，可是他又什么都不说，就让宋泊衍努力放轻了声音与他说话。
听到宋泊衍的这句话，程安才回神过来，他略显忧虑的眼睛看着宋泊衍。
他对宋泊衍说：“其实那天晚上我就打算和周颂好好聊一下这件事，说不定很简单就把这件事说通了。如果说不通，我也打算和他分手。可是从那天开始，周颂好像就失踪了。”
第43章 第 43 章 玻璃窗里的小狗被带走了……
“失踪？”
在听到这个词的瞬间, 宋泊衍端着茶杯的手稍微颤抖了一下。茶杯中的水波跟随着轻轻摇晃。
但他还是将茶杯放在了程安的跟前，如此仔细地凝望着程安脸上的表情。
在这秀美面容上，其实没有更多的悲伤, 更多的是一种非常正常的担心和忧虑。宋泊衍知道，倘若他失踪了, 程安也会用这样的表情关心他的下落。
周颂已经和他交往了一段时间, 但好像还是并未让他产生极为深刻的情感——这一刻，宋泊衍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绪。
情敌的失踪让他有些意外, 这或许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却又担心程安会不高兴，然而眼见程安的面容上并未有那种表情, 就让他又担心起来。
程安之前看起来挺在意他那个男朋友的，但实际上这一刻才知道, 他对他的感情好像不怎么深厚。那要怎么样，才能够让程安对一个人真正地留有真切、深刻的情感呢？
就算他宋泊衍能够如愿以偿地和程安交往, 是不是最终的结果也是“只是和一个交往过的人分开”这种极为平淡的想法出现在程安的心中。他的心一下子就凝滞了, 让他有着更多的顾虑来, 因为他足够贪婪, 他并不满足仅仅是和程安在一起……
“嗯。”听到宋泊衍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程安点了头。
他没有注意到宋泊衍的情绪，只是说起这一件让他有些担忧的事情, “我给他打电话、发信息, 他再也没有回复过我。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我只知道他在哪里上班, 在哪里上学，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连他的同学我都不知道是谁, 我就没有办法去询问他的同学。从那之后，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其实那天我回家之后，我看见了周颂买回来放在厨房的食材，那说明他本来想要给我做饭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出门了，出门之后就没有再回来……我很担心他。”
他说完这些之后，没有再说了。眼睫在不安地颤动，那一双抬眸看过来的眼睛，仿佛又出现了以往的倦怠。比起那个所谓周颂的下落，宋泊衍现在更在意的是：“睡不好吗？”
程安点了点头，他抿了一下淡色的唇瓣，只是应答了一声：“嗯。因为在想他是不是遭遇不测了。他不会不回我消息的。”其实他还想说的是——他好像有点贪恋谈恋爱的感觉。
他习惯了这种每时每刻都有人和自己说话，习惯回到家就能够看见他的身影，两个人一同窝在同一张床上温存、拥抱、安睡，这种感觉让他很喜欢、很舒服。
周颂的失踪，就像是自家的小狗走失了一样，让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会担心小狗是不是被卖了、被吃了、死在路边了。
实际上，有时候小狗走失，好一点的结果就是小狗又自己回来了，或者自己在机缘巧合下找到了小狗，但更多的结果，这只小狗永远不知所踪，是重新有了另外一只小狗，来填补小狗走失之后的空荡和忧虑……
然而现在的程安，明显还处于第一个担心的阶段。
比起什么周颂李颂，宋泊衍还是更在乎程安，现在好不容易调整过来睡眠和状况，他可不想程安又出什么事了，所以立即安抚道：“当时他要给你做饭，但是忽然出门了，一定是接到了一个要紧的电话，或者要去见一个要紧的人。总之一定是他认识的人，他才会突然出门。
“他明明出门了，却又不和你说，或许是因为他觉得他很快就能回来，又或者是他不想告诉你有这个人、这件事存在。说不定他只是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去了。”
程安的手指不安地摩挲着茶杯的杯壁，他说道：“可是就算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他应该不会不回我的信息。”
对于这个问题，就确实说不出什么话来。能帮情敌进行一番辩解，已经是宋泊衍做的最宽容的事情，然而做这件事的前提是，他不希望程安受到影响。
在这突然的缄默中，没有人说话。
宋泊衍凝望着程安，却看见程安的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
又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过了一会儿，程安说：“我想要去一个地方。”
宋泊衍几乎没有思考，就将这句话说了出来：“我陪你去。”
程安再一次来到了这里。
今天的阳光其实和那天没什么不同，难得在深秋里出现和那天几乎没有区别的温暖的阳光，就这样洒在人的身上，让人觉得和那一天一样舒服。
可是那天将毛茸茸的脸颊贴在玻璃窗上的小狗已经不见了。
程安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儿，用手指在这个空着的玻璃窗上轻轻滑动，那只可爱的小狗似乎还在眼前顺着他的手指移动湿乎乎的鼻子。
他将掌心覆盖在玻璃窗上，掌心底下空荡荡的，并没有小狗的影子。
店员这一次好像注意到了程安的到来，他从里面走出来，询问道：“你好，请问有什么需求吗？”
程安问道：“原先的那只小萨摩耶早就被带走了吗？”
店员说：“它很调皮，很多顾客担心它拆家就没有带回去，它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已经长大了不少。是昨天才被带走的。”
“昨天？”
程安问道。
“是的，昨天。”
倘若昨天他向宋泊衍倾诉起这件事来，那么这只小狗好像就可以带走了。或许这种错过在一定程度上预示着什么吧。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宋泊衍。
他年长一些，身高比周颂也高一些，原本这样的阳光致使周颂的影子不会完全铺设到程安身上，可现在那阳光被宋泊衍完全遮挡，只让程安看见在阴影里显得如此温柔的眼睛。
玻璃窗里的小狗被带走了。
站在身后的小狗也不是周颂了。
程安对宋泊衍说：“我们回去吧。”
#感觉小猫分手了是我的错觉吗？
【小猫身上那种特定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好像已经没有了，之前就感觉到越来越淡，可是现在小猫的身上一点味道都没有。大家告诉我，这真的不是我的错觉吗？】
【我做证那种臭烘烘的臭狗味真的没了。】
【看我ID（用户ID：小猫今天分手了吗）】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小猫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的样子，应该是小猫把臭狗给甩了吧。】
【当然是小猫将人给甩掉了，怎么能有人会拒绝猫猫，明明就是想要舔/脚都来不及。】
【不敢信你们这群疯子又会对小猫做什么……】
【你们这些alpha能不能不要再油腻地释放魅力和不经意地展露出自己的肌肉来了，我的眼睛要瞎。】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们，某些alpha在求偶的时候会释放出一股臭烘烘的信息素的味道……】
管理员：【买了咖啡，大厅自取，数量有限。】
【？】
【啊？】
【？？？】
【啊啥啊，我先去白嫖管理员请的咖啡去了嘿嘿嘿嘿。】
【[一排咖啡.jpg]】
【不是等会儿，你那张臭嘴能喝得下这么多咖啡吗？我靠这牌子的咖啡，管理员是下血本了啊。】
【等等我等等我手下留咖啡！】
不久之前程安刚好有事去了一趟大厅，转身看见外卖员提了一堆咖啡从外面走进来，放在大厅桌子上的空位上，满满摆了一大排，
程安对此感觉到疑惑，问前台：“有人请喝咖啡了吗？”
前台想起陆总的吩咐，也想起陆总说不能说是他请的，就只是说道：“对，大家都可以喝，先到先得。”
这牌子的咖啡确实很贵，除非想要犒劳自己基本上不会有人买，或者想要假装阔绰抑或者上流人士才会经常端在手上，没想到不知是谁，竟然一天请了这么多。
这咖啡平常程安也没机会喝，看见这里没什么人，程安默默地上前去，拿走了一杯。
#等等，为什么我看见小猫手上也有一杯？
【小猫也是喝上自己的庆祝咖啡了。】
【小猫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就喝。】
【看来我在里面加点东西，小猫也能毫无防备地喝掉嘿嘿。】
…
在这寂静的空间当中是一望无垠的黑暗，这里面安静得几乎只听得到那小心翼翼的呼吸声。这个逼仄的空间总算被打开，一点点外面的光亮投射进来，让地上蜷缩的alpha稍微动弹了一下。
他抬起头来凝望着这个走进来的人，外面的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他暗沉的瞳孔被照射成为脆弱的浅色。他脸色已经苍白到几乎接近死亡的颜色。
“没想到你还撑得住。周颂。”这个走进来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这个几乎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的alpha，“你不是有幽闭恐惧症吗？怎么现在还不求饶？”
周颂空洞的眼睛看着他。
一旦他出现任何的反抗意识，又或者这个人不高兴，就会把他扔进一个逼仄的空间里让他在黑暗里待上很长时间。他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只知道黑暗在包裹他、卷席他。他被一种无垠的恐惧笼罩，于是这样下来，一旦把他扔进黑暗里，他根本坚持不了五分钟就会哭着、跪着求饶。
他总是被这样惩罚、被这样妥协。在年幼时就形成了那种卑怯、懦弱的性格，也因此会被同学欺负，将他关在了器材室里。他在里面进行过一番一番的崩溃，最后恐惧地将自己蜷缩在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直到那抹属于袖章的鲜红色闯入视线……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把周颂关在这样的空间里，这个人好像也遗忘了周颂很长时间，他以为已经可以毫无顾虑地进行自己的生活，但事实上一旦还有利用价值，这个人还是会寻找过来，用这种方式再一次逼他妥协。
可他不知道周颂其实已经不那么惧怕黑暗。
不过这段时间长时间注射抑制剂其实让他的精神不太稳定，一轮又一轮的黑暗和安静依旧让他有些崩溃，最让他崩溃的是——他知道程安进行着漫无边际的等待和担心。
这一刻，让他妥协的其实不是黑暗。他终于张开了嘴巴，干涩的声音挤了出来，他说：“好。”
他无助而又茫然的眼睛仰视着这个人，“但是你要给我一样东西。”
“在这段时间内，你所有的行为我都不会轻易准许。”他得到了这冰冷的回复。
周颂的嘴角浮泛起一抹笑容，无法分辨这笑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情绪，只是听见他的声音很轻，他说：“我不是让你去做什么。我只是……”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看见程安的眼眸带着一点轻轻的笑意，在温柔而又宁静地凝视着他。他凝滞的咽喉才又说出这句话来，“我想要一只小狗……”
第44章 第 44 章 陆总好像也变成小狗了。……
某天大半夜, 不知道为什么安安猫论坛忽然就被刷屏了。发帖的人是一个数字id的新用户，发的帖子都是“安安想亲你”。大家都是上班族，除了放假的时候会熬夜玩手机刷论坛, 一般到了三更半夜，论坛就静悄悄地没什么动静。
第二天大家起床打开论坛被一溜烟的“安安想亲你”直击眼球, 瞬间吓得汗毛倒竖。这还是这论坛被大家使用这么久以来, 第一次发生的事情。
大家能聚集到这个论坛，是因为大家真的很喜欢程安, 也会自觉维护论坛秩序，以及将程安当作团宠对待，也就从未有人这样非常有占有欲地将论坛刷屏得像是中毒一样。
#是论坛抽了吗？
有人发出这样的疑问。
【不会是管理员大晚上忽然发疯吧。】
【不可能, 都这么久了管理员才发疯他是有病吧。】
【不久之前管理员不是还请大家喝咖啡普天同庆吗？这个时候忽然发疯干什么？难道是得到猫猫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猫的身上没有信息素的味道。】
【管理员你要不处理一下，真的很像是恐怖片……】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瞒大家, 我也有。】
【我感觉有一个神经病发现我们论坛了。】
【补药啊补药啊, 到底谁喜欢看痴汉发疯啊。我们不是整天舔猫猫吗？怎么能把论坛让给一个疯子啊。】
【管理员, 说话。】
管理员：【账号已永久封禁。】
【总算干了一件人事了。】
【管理员肯定也被吓了一跳吧。今天回应这么快？】
【救命啊我们公司里是不是有变态, 小猫啊我的小猫你可怎么办，被变态盯上了就只能让我也化身变态了呵呵呵呵呵。】
【不要闹了，是不是大家都知道小猫分手了, 有个疯子按捺不住了。】
【有谁注意到哪些alpha频繁到小猫的面前求偶吗？】
【呃, 好像还挺多的。】
【抱一丝，我默默举手一下。】
【感觉大家都在展开疯狂的攻势, 你们这些人差不多得了。】
【小猫的花语是：手慢无。】
“好的，谢谢你。”
这已经是程安收到的不知道第几束花了。
他发现最近公司里的人都很奇怪，好像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当然很多时候, 他们都不会打扰上班工作中的程安，而是到了一些闲暇时间，很多的礼物就会被赠予过来。
起先程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向对面的这位alpha。这位alpha对程安展露出和善温柔的笑容，对程安说道：“请收下。”
当程安想要询问什么时，这位alpha忽然被挤走了，另外一位alpha拿着他的礼物来到程安的跟前，他说道：“小猫……哦不是程组长，这是我的礼物，你可以看看喜不喜欢。”
这样的事情几乎每一天都在发生。
由于他很长时间都在工作、待在办公室，一旦他有闲暇时间，这样的场面就会遇到很多次。他甚至没记住这位alpha的脸，下一位alpha又来到了跟前。
每次两手空空出去的他，总是双手满满当当地回来。
对于此，程安更是困惑不已。因为事情有些突然，每次送礼物的人也都是络绎不绝，他就向陆洵舟问了这个问题：“陆总。最近公司里在搞什么活动吗？”
他开始倾向于公司在做什么活动，这种不约而同的场景才会出现。但是他翻阅了所有群消息、公告、邮箱、宣传，都没有找到类似的活动，只能询问了陆洵舟。
听到这句话，陆洵舟愣了愣说道：“活动？”他的目光看向程安，忽然意识到程安说的是什么，然后说道：“没错，是活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空口说白话的能力，这样捏造谎言出来居然滴水不漏，并且以此方式把自己的竞争力减到最小。
他用这非常冷静淡然的语气和脸色说道：“最近上面有了一些政策利于beta，并且鼓励beta在自己的优势上大放光彩，他们为了响应政策，开展了关爱beta的活动。”这些话假得不能再假了，但陆洵舟说着这些假话，还是保持着如此镇定自若的表情。
陆洵舟了解程安，他知道这件事对于程安来说不够重要不会去探寻查明，便如此毫无顾虑地说着这些假话来。他还说：“你不用在意他们。”
“哦。”听完陆洵舟说的这些话，程安点了点头这样回答了一声。他的困惑得到了解释，他也真的不会去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们开始聊起一些正事。
刚刚接手的新项目让程安格外重视。即便陆洵舟不叫他去办公室，他也会亲自来陆洵舟这里等待他的决策和指示。
现在项目已经创立，程安需要选择自己的组员。这次不仅仅是他们技术部的事情，毕竟这是一款综合性项目，其中还需要其他组的一些成员，这也需要程安来亲自挑选。所以现在程安过来向陆洵舟报备要人。
陆洵舟看了一下名单，对其中一个人很在意。
“纪廷？”他把这个名字念了出来。
他抬起眼眸来看着程安，说出了自己的困惑，“他不是之前那个跟着你去M区的实习生吗？”
听他这语气，好像对这件事成见很大，也好像把自己也以出差为理由跟着去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了。甚至他还加上了一句，“之前他请了长假很长时间没回来，现在能安心工作吗？”再听听这句话，可以确认陆洵舟就是对这个人成见很大。
程安当然能听得出上司话语中的意思，但是他还是说道：“上次和纪廷合作过之后，我感觉他在工作方面很优秀，和我很适合。”
“和你很合适？”陆洵舟关注到了这一点。
程安稍微愣了愣，将原本要说的话吞没进入咽喉当中，转而问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陆洵舟立即说。
他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
在意识到程安分手之后，这位alpha其实高兴得一整晚没有睡觉。
当程安男朋友这一身份空缺时，陆洵舟越发将程安看得很紧了，而他自己也在寻觅时机伺机而动。
但实际上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知道程安到底是怎么分手的，也就不知道程安到底会不会愿意进行下一段恋情。前段时间的捷足先登 ，又让陆洵舟格外焦虑，便对一些事情极为敏锐、敏感。比如这个纪廷——
而程安却觉得最近的陆总有点莫名其妙。
但陆总莫名其妙的时候很多，那么就显得这点莫名不足为奇，他继续对陆洵舟说了一些纪廷的好处——即便他性格孤僻古怪了一点，但对于他来说非常好用。这大概是这么多年来，他觉得最为好用的员工。
“我明白你的意思。”
陆洵舟沉吟半晌，终于又开口说话。他看起来比较隐忍、难过。
程安不知道他在隐忍什么，难过什么，只觉得陆洵舟莫名其妙的症状最近真的是越来越频繁。
陆洵舟拿起了鼠标，不知道在干什么。他一边弄着，一边对程安说：“本来这位实习生无缘无故请那么长的假期是不符合实习通过标准的，但是你与我说那么多他到底对你有多重要，不就是希望能把他留下来吗？”
“其实……”
“我明白。”陆洵舟说。
要把一个危险重重的竞争者留下来确实让他心里不舒服，可是程安已经来到他的跟前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这件事，他便不能放任这件事不管。
他发完了消息，抬起头来对程安说：“鉴于之前他优秀的工作表现，如果这次他还是能够很好地完成工作项目，请假的事情就不予追究了。”
这个意外的收获让程安怔愣了一下，他忽然忘记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不是来向陆洵舟要人的吗？怎么好像是在给纪廷走后门？
“还有什么需要吗？”
程安说：“呃，就是名单上的人……”
“我明白，我都会调给你的。”
“谢谢。”
程安来到陆洵舟的跟前，将原本的文件整理好要拿出去。这个距离就与陆洵舟近了一些。
陆洵舟抬起头仰望着程安，希望从他的面容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可好像一直以来程安都没有什么改变，神情也是如此。
他们意识到程安分手的时候，是他身上淡去的信息素的味道在告知他们他分手了，要不然他们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件事。
分手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好像不大？
可是为什么又看起来像是疲惫睡不好的样子？
陆洵舟说：“这个项目任务不重，下班之后你可以和男朋友去玩一玩，不用太紧张。”他用这样的方式试探。
程安愣了一下，抬起眼眸来看着眼前的陆洵舟，他说道：“陆总，我已经……”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分手，因为两个人其实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只是周颂单方面的失踪。他还是担心他，报警处理之后警察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但好像生活又陷入了以前的那种平静。
程安忽然的缄默，让陆洵舟更确定了这件事，他语气柔和地对程安说：“没事，你先回去工作吧。”
程安点了点头，也忽然察觉到不知道为什么陆洵舟心情很好。陆总那仰着头看过来的眼睛里，也出现了小狗一样的眸色。
他呆呆地在心里想：陆总好像也变成小狗了。
第45章 第 45 章 全世界都变成了小狗。……
程安简单地将工作安排说清楚, 最后抬起头来面对大家的时候，看见大家也都是用一种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程安觉得最近大家都怪怪的, 或许还是因为陆洵舟说的那个活动还没有结束？
如此想着，他结尾了一句：“嗯, 事情就是这样。都听明白了吗？”
他们不知道哪里来的默契, 甚至有的人还是第一次与另外一个人共事，但还是能够有着如此的默契说上一声：“明白了。”
程安散了会。
刚好现在是下班时间, 他也觉得有些累了，想要回去好好躺一下，或者去宋泊衍那里躺一躺, 就揉着有些酸疼的肩膀下了楼梯。
很多人在程安的身旁经过时，都会非常热情地和程安告别。有时候程安能应答一声, 有时候他没反应过来，人还没看清就不见了踪影。
刚刚出来公司的门, 扑面一股微凉却如此凉爽的风。今天天气稍微好一些, 今早只在里面穿了一件毛衣就已经很暖和了, 看见那从天空上飘落下来的落叶, 程安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闲情逸致，想要走一走。
于是程安提前下了地铁。
不过他发现当他站起来时，有一个人影忽然抬起头来看他, 往那边看了一眼, 却并未看见什么熟悉的面孔。这里面都是下班的人在这里面拥挤，陆续有人要下地铁, 人头攒动，就更加看不见刚才那凝望他的人是谁。
担心错过站，程安也不再去找, 而是立即下了地铁。站在这个位置后，程安继续往前走。
在这一站有这一条夜市，今天忽然出现的闲情逸致，让他非常愿意在这里逛一逛。他沿着热闹的街衢慢慢往前走，目光却总是停滞在身旁的玻璃上。
他看见那一道身影隐匿在人群中缓缓跟着他。
倘若是别人或许这个时候已经感觉到恐惧了，可是程安知道是什么人在跟着他，也知道这个人对自己并未有着什么恶意，他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是格外小心翼翼、担心让他惧怕的，所以才会让自己完全湮灭在这人群中，不被他发现。
程安骤然停下了脚步，他就看见玻璃上的影子也骤然停了下来。
他慌张地四处看看，像是要迫不及待地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即便在这影子上看不见他的面色，却仿佛看见了他那慌张无措的神态。
程安忽然笑了起来，很淡的笑意浮泛在他的面容上，显得有些轻松、愉快。因为这个时刻，他觉得纪廷很像是希冀着能够被带回家的可怜的、跟着他的流浪狗，除了跟着他、偷偷想念他之外，什么都不敢做、不敢表露。
毕竟平时见到纪廷，还是正常的那副样子，将自己的心意藏得不露分毫。
他其实知道纪廷是什么心意。
那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就算再迟钝的人打开那扇门看见里面的景象后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他的画作本来就有着情感，那情感汹涌地扑面而来，在诉说着无尽的想念、爱恋。
可是并未从对方嘴里亲口说出来的事情，程安也不敢妄下定论，更何况他觉得周颂还是会回来的，便也没有向纪廷直接挑明这件事。
自从发觉纪廷简直就像是在默默跟随他的流浪狗之后，这种既视感更为强烈。程安也刻意走着能够被玻璃反射到的地方，去窥视在自己身后的纪廷的模样。
倘若程安的手触碰过长时间一束鲜花，纪廷就会将它买下来抱在怀里，低下头去将脸颊几乎埋在花丛当中，脸上展露出宛如幸福的笑容。倘若程安买下了一种小吃，纪廷也会买下同样的东西，仿佛在感受程安品尝到的味道。
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跟随着程安走完了这一条街——甚至可以这样说，将程安送到了家。
最后他隐匿在黑暗里，不见了任何踪影，即便程安站在窗户面前要继续寻觅他的踪影，还是不能窥见半点。他拉上了窗帘，这种莫名的趣味也就消失了。
整个空寂安静下来，他的视野内没有那一直躲藏的小狗，也没有用那一双期盼的眼神看着他的小狗。洗漱结束之后，一天的工作也早已结束，他躺在这里闭上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记忆中所有人的面孔，都变成了小狗的模样。
他觉得周颂是金毛、陆洵舟是边牧、纪廷是被抛弃没人要的流浪狗，当然还有其他同事，也变成了毛茸茸的小狗。
程安缓缓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中毒了，满脑子都是小狗。
他转身过去，原本这个位置会躺着周颂，但现在周颂已经不在，他就凝望着旁边这个抱枕，稍微坐起来之后，拿起手机开始刷起了宠物视频。
湿乎乎的小狗鼻子抵在掌心里不断嗅闻、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凝望过来、吐出舌头后露出如此可爱有趣的表情……当程安看了一下时间，发现现在已经很晚了，然而明天还要上班，他赶紧将手机放下，脑海当中依旧乱七八糟的，各种各样的画面交替浮现。
时间不知道怎么流逝，程安觉得自己在这漫长的黑夜里好像睡着了，但好像也没有，闹铃响起来时，他才发现现在需要起床。
脑袋有些胀痛，心脏好像也怦怦跳动得飞快，但他还是要起来上班。用冷水稍微洗了脸之后，好像意识清醒了不少。
程安今天没有工夫整理自己，用梳子随意梳了头发，就带着公文包出门了。
好在还是赶上了地铁……
昨天晚上昏昏沉沉的，睡得很不踏实，他来得晚，显然没有座位，就站在这里靠在扶手杆上。本以为站一会儿能消一下睡意，没想到靠了一会儿，就好像睡着了。
他忽然惊醒时，觉察到自己刚才好像睡着了——能够站着也睡着，已经是之前的程安必备的技能，没想到这种技能这么快就回溯回来。
他打了一个哈欠，注意了一下站点，看见马上就到了，才缓缓移动了身子，要先往门口的地方移动过去。
他平时都是直接下车，并未去注意什么，但是他不知怎么的，或许昨天晚上看玻璃上的影子留下来的习惯，就抬起头看了一眼。
这一次却抬起头来看对面的玻璃窗，在玻璃窗上模糊倒映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几乎将程安整个人笼罩在怀里，让其他人无法对他进行拥挤，也让他有了一个可以倚靠的支柱。
他抬起头来要去看他的脸时，他后的人似乎已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只来得及看见那抹棕色的倏然消失在眼中，再转身看去，那个身影也再次隐没在了下地铁的人潮当中。
那一个含在咽喉当中的名字便如此吞没在咽喉中。
程安要跟随着人潮一同下去，这片核心区有很多人都在这里下班，他被挤得要先扶住扶手杆才能够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