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
他叹息似的握住封澄的手腕,手指在她掌心缓缓地划过,一张清冷出尘的脸,凭空添了几分勾人的妖冶:“什么稀罕东西。”
封澄心头一跳。
***
静了许久,封澄忽然哧地一声笑了出来:“不说最后这句,我还能陪你多演一会儿。”
‘赵负雪’脸色一变。
封澄站起来,把手从赵负雪手中脱出:“可惜了,拙劣。”
拙劣二字一出,屋内的‘赵负雪’猛地站起,哪里看得出半点病容,她五指成爪,向封澄袭来,却被封澄一闪躲开。
电光火石间,封澄对面的门口传来砰然一击。
只见门外一人,手持长剑,剑流耀眼,身上气压低得吓人,连带着踢开门的这一脚也堪称暴躁:“小命拿来。”
这裹挟着怒气的寒气令封澄背后一凉,紧接着赵负雪便啧了一声,不耐烦道:“闪开。”
封澄下意识一偏头,赵负雪登时一剑削去,海洛斯躲闪不及,当即一口血喷出,被打回了原形,封澄转身站了起来,看向了踹门而入的赵负雪。
她忽然平静下来,忍不住笑了。
比起海洛斯的模仿,这个周身怒气、浑身是刺的赵负雪,更不像她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尊。
偏偏这个赵负雪,令封澄满心的怒火潮水般褪去了:“托公子的福,尚且留有一条小命。”
“油嘴滑舌,不长记性。”赵负雪冷冷道。
二人之间的气氛仍然一触即燃,陈云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诡异莫名地,他觉得这二人相处起来怪怪的。
海洛斯连滚带爬地退后,爆发出可怖的痛嚎,变故陡然而起,白雾飙起,众人的视线又一次模糊。
再看清楚时,众人站在一抬花轿前,封澄又啧一声:“还没完,这死东西又在做什么鬼花样?”
轿帘缓缓升起,露出了里面的人。
其中之人虽穿着喜服,可观其身型,竟是一位如假包换的男子。
陈云不耐道:“有完没完啊?一层接着一层的幻境,累死人了。”
封澄正疑惑,却见陈云一个箭步上去,一把掀了那人盖头,嘴里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妖孽!”
忽然封澄心底、一声咯噔,可还未伸手阻拦,陈云却一把将盖头取了下来。
她阻止不及,眼睁睁地看着盖头从那人脸上滑了下来。
这张脸莹白如玉,眉眼间自成一派如妖似仙的绝色,令人见之忘俗,偏生又施了些红妆,仿佛白雪之上点缀些许红梅似的,更让人移不开眼睛。
而在看清那张脸的刹那,赵负雪脸色铁青。
原因并不是其他。
这个比他高出一截的男人,长了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陈云目瞪口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越张越大,到了最后,几乎合不起来了。
“这,这,你怎么……”
赵负雪面色青红白交替,堪称姹紫嫣红,半晌,对着封澄,憋出一句:“……你完了!”
封澄在一瞬间有些慌乱,几乎想要拔腿就跑。
只慌了一瞬,在看到少年赵负雪色彩斑斓的脸时,她又奇异地镇定了下来。
这是个小的。
连炸毛都只会威胁一句:你完了。
既然是小的嫩瓜秧子,她心虚个什么劲?
封澄冷静道;“公子这话说得不对,妖魔阵中,有什么都不奇怪,只不过是用了公子一张脸,公子未必太过大惊小怪。”
“况且,这里三个活人,怎么就断定是我的阵法了?难道就不可能是你自己的阵法么?”
赵负雪脸色通红地看着她,半晌,一言不发地咬牙,拂袖而去。
见他往外走,封澄也不追,她转而看向化作赵负雪的海洛斯,道:“你我聊聊天怎样?”
海洛斯呵呵冷笑:“我和你无话可说。”
“那喜服上的绣是用了细心的,没个几年工夫做不出来,如此费劲地绣出嫁衣,不是为了嫁给心爱的情郎,而是为了新婚之夜吊死?”封澄自顾自道:“这么想来似乎有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李甲不是你要嫁的情郎。”
海洛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错,那又如何?”
封澄点了点头:“人魔现世,多为报仇,李甲手头有命案,以权谋私,侵占良田,搞出了几条人命。”
海洛斯瞪着她,封澄将人名一个一个报上,报一个,海洛斯的脸就沉一分。
如此内幕,封澄心中有些戚戚然,忽然间她意识到什么,奇怪道:“可你如何笃定,自己死后一定成魔?即便是有因,也未必能结出你想要的果。”
新婚之夜吊死固然是厉鬼成魔之相,可不是每一个怨气深重的新娘都会化魔的。
如若未曾化魔报仇,不就是白瞎了这一条命吗?
海洛斯一把化了原型,狰狞无比道:“你这狗屁修士懂什么因果报应?修士能自己选修道,难道魔就不能自己选做魔?”
暴怒之中,她背后有黑云翻腾。
不好,封澄看着她瞳孔骤然缩成一道毒针似的点,当机立断地向后退去。
“如若有非成魔不可的心,”海洛斯抬起了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封澄轰出了一发灵力,“世上一切都会为我让路的。”
封澄极快地闪开这一击,谁料这一记灵力并不是冲着她而去的,而是径直奔向一旁的赵负雪。
只听一声裂帛之响,血霎时染红了赵负雪的半幅衣袖,封澄回身一看,全身的血霎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