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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犬GB 鱼儿小小 17940 字 1个月前

她从后环抱着口衔金链的男人,怀抱紧实充满安全感,每一个动作都是他最渴望拥有的坚定不移。

她一边按着自己心意的使用着他,一边用着与强势动作截然相反的柔缓语调悠然说道:“本宫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可怜,甚至不是为了得到你的理解。”

“只是为了让你知道,你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人。”

“与其让你去从旁人口中打听,不如就让本宫亲口告诉你。”

柳孤城的身子明显一僵。

越长风知道了他问过常茵的问题。

柳孤城不禁苦笑——也是,常茵对她既有惺惺相惜的同侪之谊,也有互相扶持的姊妹之情,又怎会对她有所隐瞒?

越长风一声哼笑,声音轻飘飘的,里面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却是沉重至极。

“不过你知道了那又怎样,这不是一场游戏,你的意愿一点也不重要,只有本宫可以说了算。”

柳孤城情潮起迭,脑子里一片迷迷糊糊的,听见这话后反而下意识的往后蹭去。

越长风在他耳边戏谑笑道:“来,说些我喜欢听的。”

——可男人口里咬着东西,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乖。”支配者按着他的头。“还是柳郎知道我喜欢听什么。”

柳孤城依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体却忽然控制不住的抖动,撑着城墙的手也是青筋暴现,肌理分明的空腹止不住的一收一缩……

身后人的动作辄止。

“有人来了。”

她忽然把他的头摁了下去,柳孤城整个人一下子从云端抛落凡尘,无力跪在地上。

越长风把人转过身来,拿出了他口中的牵引链,安抚似的在他头上摸了一下:“别动。”

只见一辆马车正从城外的方向往玄武门驶来。百官休沐的日子本来不会有外来的车驾入宫,这也是越长风选择在这一天把柳孤城带到玄武门这里来的原因——

只是偏偏来了人。

这人还偏偏不是别人。

马车越驶越近,上面的相府图腾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越长风陡然生出一种心虚的感觉。就像是顽劣的学生被老师逮到……

又或者是,在外胡天胡帝的负心郎被捉奸。

偏偏这样的想法只有让她更加兴奋。

她低下头去看着楞楞地跪坐地上的柳孤城,压低声音,似笑非笑的问:“记得怎样伺候人么?”

柳孤城幽眸晦暗,尽管他一点也不想认同,但还是微乎其微的点了点头。

她问他记不记得,指的自然是顾锦卿来访的那一次。

他被困在书案底下,蜷缩成一团动弹不得,又提心吊胆的唯恐暴露了自己的存在,只能任人鱼肉,还不得不去下贱地取悦鱼肉自己的玉足。

越长风亲昵而轻蔑地拍拍他的脸颊,身子前倾,双手托着下颌撑在城墙上,把柳孤城彻底困在了自己和城墙之间的方寸之地。

马车一路驶至玄武门前,沈约走下车来,看见的只有城头上凸出来的一个头。

女郎一脸慵懒的倚在城头上,双手支颐,含笑看着他走近城门。

“老师!”她高声疾呼。

沈约一身风尘仆仆,一向自持端庄的中书大人仪容不整,疲态尽现,一头青丝似乎多了几缕灰白,脸上还有一些新生出来的胡茬。

越长风喜欢戏谑地叫他老男人,但沈约除了常常一副故作高深的样子以外其实外表并不显老。

如今一看,却多了几分“符合”年纪的沧桑。

越长风心弦微动,深深吸了一口气,提声喊道:“老师怎么来了?”

沈约淡淡一笑,低沉的嗓音随着轻风拂过:“殿下不想看见为师?”

“怎么会呢?”越长风哑然失笑,话音里夹杂着几分柳孤城从未听见过的娇气:“老师不在的这段日子,学生寤寐思服,日日睡不安寝,食不下咽,天天都只在想老师。”

脚下的柳孤城:?

说谎是他的生存本能,可他没想过对他一口一个小骗子、因为他的“口是心非”而对他施加诸般残忍调教的支配者竟然也会满口谎言,而且还是说得这么……嬉皮笑脸的。

不,应该是没皮没脸。

城墙下的沈约也是一脸无奈:“君子一字重千金,为师教过你的。”

“可我不是君子呀。”越长风歪了歪头,眉眼弯弯的,笑得一个纯情:“我只是老师的坏学生。”

越长风一边笑吟吟地和最爱装得一本正经的“老师”耍嘴皮子,手上动作也没有闲下来,一只手搭在柳孤城的头上,兴致盎然的来回抚摸身下宠物的头。

沈约正想着怎么应对这位明显耍赖的“坏学生”,忽听“啊”的一声破空传来。

“怎么了?”男人脸上的无奈笑意一下消散,警惕之色大盛,迈开大步便要走上城楼。

越长风连忙叫住了他。“别——”

“就是扭了一下脚。”女郎脸上开朗明媚的笑容好像变得有点咬牙切齿。“我缓一下就下来了,我们边走边说。”

她一边若无其事的说着,左手死死抓着裙下之人的头发,力道之大仿佛快要把头发都扯出来了一般。

裙下的男人这才缓缓松开了口。

越长风蹲下\身子,装作缓解扭疼的脚腕,却是狠狠地拽住身下人的项圈,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道:“让你做狗你还真的学狗咬人了?”

柳孤城抬首看她,不知是羞耻感还是项圈收紧的窒息感让他两颊泛红,相比越长风的雷霆震怒他的脸色却是平静得很,只有一双眸子满布阴霾,眸光深处似乎闪铄着毁灭一切的熊熊烈火。

深渊一样的眸子本来应该吞噬一切,越长风却好像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偏执和占有欲。

沈约和柳孤城一个在城楼下,一个在城楼上,如果说沈约走近城楼的时候给了她一种捉奸的既视感,那现在她感受到的绝对是雄性之间的敌意和互相排斥的独占欲。

因为不甘她对着别的男人欢声笑语、好言相对,和对自己的态度截然不同。

所以要让她出糗,要在她身上留下只有属于自己的记认。

越长风很清楚,如果易地而处,她会对这条贱狗做的绝对不是咬人那么简单。

可是在她自己的规矩里,从来都不允许这种独占欲的存在。

毕竟,狗只能够有一个主人,但主人从来都可以有很多条狗。

狗从来都没有左右主人的权利。

“回答我。”她俯身在男人耳边,声音与方才对着沈约的截然不同,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柳孤城紧咬牙关,没有漏出一个字来。

“好。”越长风呵的一声冷笑,一下松开了手,任由男人瘫软的跌坐地上。“本宫现在要跟老师回相府议事,你在这里等到我们走了,自己坐长公主府的马车回去。”

男人眸中的焰火似乎烧得更盛。

越长风就是要这样直接的刺激他,让他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也给他一个机会。

要不选择并接受她的所有,绝对顺从于她的一套规矩,包括接受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她的唯一。

要不借着这个机会,逃之夭夭。

可是这个“选择”本来就是一个伪命题。在他上一次自投罗网的时候,在他用过一次逃跑的方法来逼她走向自己之后,他就已经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这一生一次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这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让你离开本宫,但是后果……”越长风低低一笑,一脚踩在他跪着的大腿上。“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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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孤城听着支配者走下城楼的脚步声,听着她轻快的欢声笑语,然后是两个人的脚步声,最后车辕的声音离他远去。

越长风走下楼时,沈约三步并两步的走上前去扶住了她。

见她一蹦一跳的步履轻松,俊逸的剑眉微蹙:“扭到了还不小心一点,慢慢走。”

其实她根本没事,不过是被狗咬了一下。可越长风落得受沈约照顾,把自己的身子都挨在了他的肩上,任着男人搀扶自己上了相府的马车。

偌大的马车空间宽敞,可她故意紧紧挨着男人坐下,这才悠然笑道:“老师风尘仆仆的,看来是快马加鞭回来,还不好好休息,第一时间便来找我了。”

她伸出手去一条一条的抚平沈约胸前的衣上皱褶,没有直接的肌肤相接,动作却是暧昧至极:“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老师像学生想老师一样的想我呢。”

她的头紧紧靠在男人的肩窝上,微微抬首注视着上方的他,目光温柔缱绻,只一眼便容易给人深情的错觉。

沈约对她薄情的本性再也清楚不过,

但还是落得纵容,浅浅笑了一声,任他挨着自己:“长风觉得为师是怎么想的,为师就怎么想,嗯?”

越长风得寸进尺的凑到他的面前,伸手摸上了他的胡茬,“老师知不知道你这样,可是会惯坏了我的。”

沈约耳根一红,不自然的干咳两声。

越长风摸摸他发烫的耳根,也不逗他了,直截了当的问:“老师快马加鞭的赶着回来,可是有什么急着要跟我说的?”

这话无疑给了羞涩的老男人一个下台阶,沈约连忙坐直身子,敛了心神,一下子又变回了面对摄政长公主回话的臣子:“臣此番南下赈灾,托殿下的福一切顺利。只是……”

“殿下有没有想过,我们面对的敌人是谁?”

第57章 第57章欺师灭祖

“是聚贤阁。”越长风把玩着男人鬓边垂落的一缕秀发,“也就是在背后操控朝野的影子朝廷,由世家子弟、朝廷官员和民间商行结成的利益关系网。”

沈约点点头,“没错。”

“但聚贤阁并不只是一群有着个人利益的人那么简单。聚贤阁所代表的,更是这个世道运行的、一直以来的一套规矩。”

世道运行的一套规矩。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论述。柳孤城也曾经说过,天下万民就像天地万物一样,在日常的运转中自有自己的一套规矩,而聚贤阁不过是操控了这套自然法则,成为了所谓的“大势”。

她还以为那不过是小骗子胡乱编造的大话。

现在沈约却说出了意思相近的话。

越长风眸中锋芒一现:“世道运行的规矩……当真存在?”

沈约沉默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为师知道你不相信世间有无法用人力掌控的事。”

“可是这套世间运行的规矩,本来就不是人为创造,而是经过历朝历代的阶级固化、思想固化,当权者一代比一代拥有更多权力,无权者一代比一代活得卑贱,甘于顺从的犬儒主义成为了天下人的主流想法,人人都变得接受现状,安于现状,甚至维持现状去为自己谋得更多利益。”

“利益集团不是创造了这套规矩,而是在维系和利用这套规矩。”

“长风觉得,以人为的力量,如何逆转这个大势?”

沈约语调和缓,话音平静,仿佛回到了国子学里沉翰林问一众学生功课的日子。

越长风一言不发,定定的看着他,仿佛要看进他的眸子深处。

她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与当初国子学里的学生不同,位高权重的长公主此刻的目光充满无形的压迫感。

过了不知多久,越长风轻轻一笑,周身气场散去。

“难道连提出变革、主理新政的沈中书也认为,人力并不能改变这天下的走向?”

她的语调问得轻松,问题本身却是尖锐至极。

如果大势无法逆转,那么变革的意义何在?

“变革不是没有意义。”沈约冷静的回道。“只是变革需要时间,而时间不在我们这边。”

“尤其是,当影子朝廷的内部已经出现了异动。”

越长风秀眉一挑:“异动?”

沈约凝重道:“聚贤阁内部现在分裂成了多派,堤坝倒塌不过是其中一派的手笔。”

越长风一下子坐直身子。“聚贤阁不是一个松散的利益集团么,怎么还分了派别了?”

沈约摇摇头:“曾经或者是,但是在玄武门之变后,聚贤阁多了一位集中大权的阁主;相比以前世家至上的利益共同体,这位阁主显然有别的想法。”

“现在阁主派系和非阁主派系之间已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角力,从堤坝一事之中,我们也只能窥得一角。”

“阁主一向作风强势,排除异己毫不手软,不过近来似乎被什么绊住了手脚,对阁里的影响力减少,也就导致了现在的矛盾浮面。”

越长风眼眸一眯,闪铄着不善的锋芒。“哦?”

她可清楚记得,柳孤城说聚贤阁是一个集体,没有什么派系,没有什么“人”在背后作为推手,更没有什么话事的阁主。

“那个阁主,是谁?”

沈约歉疚的笑笑,“为师无能,查不出来……这位阁主的身份就连聚贤阁内部的人也无从得知。”

——柳孤城作为柳家家主,这个身份绝对属于聚贤阁的核心人物。

所以,柳孤城不可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阁主。

他要不就是不知道阁主的身份而索性对她隐瞒阁主的存在,要不就是知道阁主的身份而依旧选择对她隐瞒阁主的存在。

越长风止不住的笑出声来。笑声清脆有如银铃,却让沈约打从心底发寒。

“长风这……”他忧心忡忡的打量着她。

越长风漫不经心的甩了甩头发,在男人怀中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再次依偎着他:“没什么,想起一个满口大话的小骗子罢了。”

“估计他是属于阁主一派的,对他还挺忠心。”她的嘴角勾起讽刺的笑。“至少,比对本宫忠心。”

沈约身子一僵,半晌,才不自然的回抱着她,苍白的手因为紧绷而青筋暴现,耳根红得发烫。

“柳四郎这人复杂得很。”男人说的一本正经,声音却是可疑的沙哑低沉。

“老师还真是了解学生,都不用我说是谁哩。”越长风轻笑,顺势把手伸进他的衣领里,在里面不怀好意的游走。

沈约还想说些什么,衣领里的手一下轻捏,脱口而出的便成了一声暗哑的低呼。

越长风含笑抬首,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儿,没心没肺的笑道:“老师这么关注别人,可是会让学生吃醋的哦。”

沈约语塞:“明明为师才是应该……”

他涨红着脸没有说下去,可越长风偏偏要给他挑明,“所以是老师在吃柳孤城的醋了?”

长指攀上男人的薄唇暧昧的描摹,在他的怀里轻轻呢喃:“老师这张嘴与其用来吃醋,学生还是喜欢它发出欲求不满的声音。”

沈约身躯一震,板起烫红的脸,“欺师灭祖。”

越长风撑起身子,歪头一脸单纯的看着他:“要不学生到床上去欺师灭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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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相府的主院里亮起了灯。

越长风懒洋洋的趴在榻上,注视着屏风后那道浴桶里的身影。

沈约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回府第一件事便是要越长风等他洗澡。隔着一道屏风,偏不让她越过去,像是故意钓着她似的,屏风上的剪影和动作让人遐想非非。

男人身型修长,从南境回来之后似乎更瘦了,单薄的剪影在屏风上若隐若现。

沈约出身历史悠久的书香门第,举手投足之间都自带一种清雅贵气,简单的搓澡动作被他做得一副矜贵优雅的做派。隔着一层屏风像是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刻意的留白让人更加心痒难耐。

越长风静静地看着这一出美人出浴的影子戏,闷闷道:“老师再不出来,我快要忍不住转过去欺负你了。”

屏风后传来低沉醇厚的笑声:“长风的耐性怎么还没见好。”

慢悠悠的动作,循循善诱的教诲,越长风都可以肯定那是她这位假正经的“老师”故意的了。

但她难得听话的依了他的意思在外面等着,直到他悠悠然转出屏风,才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

沈约一身衣冠楚楚,明明在自己房中,还装模作样的穿上一身整齐衣服,就连系带也是一丝不苟。

——大概只是因为越长风享受将这一身代表身份的衣服层层褪下的过程。

“老师瘦了。”

他是真的瘦了,她都可以轻松地把他抱到床上坐下,曾经贴身的衣服也是松松的,她只解开衣带便顺势滑下。

越长风抱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几乎便要挂在他瘦弱的身上,把头往他的怀里钻,胸骨硌得她脸上生疼。“可是,我知道老师是为了我而劳碌奔波,我……很高兴。”

沈约看着她缓缓抬首,那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眼含着纯净真挚的笑意,直直看进他的眼底。

——为了这个眼神,他已经用了自己三分之一的人生来守护。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味道?

在国子学的时候,昭阳公主从来不是最突出的一个;几位皇子皇女之中太子最急于表现,而不属于越氏天家的柳时言则是天生耀眼。

在最初的时候,沈约决定帮助越长风取得国子学的席位,不过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不甘。

越长风因为女儿之身而得不到父皇对教育的重视;而他沈约因为不愿和朝中那些利益集团同

流合污而无法得到一个实职,长年滞在翰林院里只能与书籍为伍。

他们的命运,都不该如此。

最初的时候,沈约不过是出于同病相怜而想要为少女争得一个机会,没想到长大后的越长风反过来把他堵在墙角,两人之间只有一指之隔,彼此悄悄加速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女郎看向自己的眼神依旧带着往日的感激和孺慕,却掺杂了一些比纯粹的仰慕更加浓烈的感情。

那是一种带着侵略性的、近乎偏执的欲望。

“老师,我只有你了。”

“老师,想不想和我一起,豪赌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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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的灯火忽明忽灭,床榻上垂下的纱幔摇曳了一整夜,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中年权相抓着帐幔闷着头,努力克制从那把一字千金的口中溢出的每一下声音,凝白如玉的肌肤上满是爱\欲的痕迹,自己的双手也在曾经的学生身上抓出了条条指痕。

越长风用环抱的姿势把人扣在床上,靠在他硌人的锁骨上,指尖百无聊赖地在他的身上打着圈圈。

“今晚留下来么?”男人状似不经意的问,低沉的声音染了几分沙哑。

越长风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沈约闷闷一笑。“不用回去看看你那小柳郎么?毕竟殿下可是在玄武门前丢下了他。”

越长风吓得一下子坐直身子。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第58章 第58章汪

什么欲望都一下子下头了,越长风一下子从床上弹起,干巴巴的笑:“老师怎么……”

沈约一只手肘撑着床榻,支起身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直看得她心底发毛,他才长长叹了一口气:“长风是不是忘记了,为师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

好像大部份人都对“最”和“唯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执着。

沈约总是喜欢强调自己的“最”和“唯一”,说实在的越长风对这两个词语都没有感觉,也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应该有什么“最”和“唯一”的男人。

不过,沈约的确认识她最久,是从她无忧无虑的童年开始,直到现在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自己,真正看着她长大的人。

就因为这一点,越长风总是有被他看光光的感觉,但她对此并不抗拒。

她眼珠子一转,掠过一抹狡黠的光芒,嘴上“理直气壮”地解释:“柳孤城没有老师重要,在玄武门上藏着他就是不想让老师尴尬呀。”

她学着他的样子半躺下去,眉眼含笑的与他对视:“你看我把他丢下了,就是为了跟老师回府好好陪你。”

沈约轻轻叹了一口气,越长风的随口哄骗他可是一点也不信的,只是这些日子没日没夜地工作而疲惫至极的心情还是禁不住的放松了不少。

他默默注视着她半晌,眸光忽然变得幽幽的意味不明。

“老师在想什么?”

“其实,”沈约缓缓开口,沉稳浑厚的声音也变得晦暗不明:“在上元宫宴那日,柳四郎追了出来,在太液池畔和为师说了一些话。”

越长风点了点头:“我知道,柳孤城那日是自己掉下去的。他早就蓄谋已久,本来大概是想嫁祸于你,谁知道他那两个废物哥哥追了出来,才有了现成的替罪羊。”

沈约眸光深深的看着她,半晌才轻轻一笑。

蓄谋已久的,又何止是柳孤城一个。

“你想知道,柳四郎当时跟为师说了什么吗?”

说不好奇自然是假的,但越长风看着男人有些压抑的深邃目光,莫名地有些心虚。

“他就是个满口谎言的小骗子,老师不要当真。”

沈约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越长风重新躺了下去,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的时候,沈约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柳四郎说,为师和你之间,永远都会隔着一层师徒伦理。”

越长风平躺在床,沈约撑着头半躺在旁,用居高临下的角度俯视着她,眼神却是与姿势截然相反的卑微和不安。

“师徒伦理……”越长风轻轻说着,仿佛把这四个字放在舌尖上来回品味。

她淡定的回视身上的深约,嘴角忽然翘起。

“所以,老师其实是在介意这个,是不是?”

沈约索性爬了起来,双手撑在她的两边,高挑的身影堪堪覆在女郎上面。他就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她,仿佛默认了自己的答案。

越长风玉手一伸,托住他肋骨硌手的胸膛,上面满满都是她的杰作。

指腹着那些自己留下的印记,笑着反问:“那老师被学生×爽了吗?”

沈约手肘一松,几乎便要撑不住一下掉在她身上。

越长风“好心”的帮他撑着胸口,借机又掐住扭了一下。

男人明明比她大上十年有余,又是位高权重的当朝宰相,此刻却像脆弱的陶瓷娃娃一样,近乎病态的苍白肌肤弹指可破,却在方才的云雨之际被她恶劣地掐出了青一块紫一块的瘀痕。

如兄如父的启蒙老师在自己身下娇柔婉转、予取予求,一边是来自年长者的偏爱,一边是下克上的暴力,身份和伦理的隔阂带来的征服感从来都不是退却的理由,而只是精神快慰的来源。

“君子怎可口出……”沈约的脸由双颊红到耳尖,强行板起脸来教训。

“学生可不是君子。”越长风笑着打断,不依不挠的问:“所以,老师和学生行房,是把师生伦理置于何地?”

沈约僵住,一时无言以对。

当初被自己的学生拐上了床,大概是他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

可是,一路走到现在这一步,他也已经是织错难返。

“我想对老师说的是,”越长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因为是老师和学生,所以我们这种关系才更加让人着迷不是吗?”

“也因为是老师和学生,所以老师是最了解学生的人,学生也是最信任老师的人。”

玉手离开了男人的胸膛,轻轻拂上了他发烫的脸侧。“无论是最初的国子学还是现在的政事堂里,我越长风这一辈子,也只有沈约这一个老师。”

“老师知道的,在柳时言之后,我不可能再下嫁任何一个男人——所以,老师是我唯一的老师,这样的关系,才是最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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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长风回到府里的时候,柳孤城正坐在窗前,窗子被从内推开。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似的,先是迟来的一怔,随即跪到地上,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整个人像蜷缩起来似的,高大的男人在地上卷成小小一团。

“主人……”他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奴没有想要逃跑,真的……外面有一只小鸟一直在撞着窗子,奴可怜它,才开窗放它进来……”

越长风看向窗子的方向,果然看见一只小小的鸟儿坐在窗沿上。

鸟儿可怜兮兮的吱吱叫着,对上她的眼神似乎比柳孤城本人还要害怕,奋力拍着翅膀,一开始还笨笨拙拙的飞不起来,忽然一下子离了地,然后一飞冲天,再也没有回头。

“柳郎你看,明明是你救了它,但养不熟的宠物还是会在第一时间便离你而去。”越长风弯下腰去,像抚摸宠物一样怜惜地摸摸他的头。“你

说是不是?”

女郎眸光深深,似乎要把他看穿一样,嘴角似笑非笑。

柳孤城的目光随着小鸟移向天边,眼眸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越长风把他拉起来,抱在怀里。

男人似乎是真的害怕了,急于解释自己开窗的“误会”,而她也宁愿他是真的害怕。

——而不是别有用心。

毕竟,他从一开始,直到亲手为自己戴上项圈表示臣服,也一直没有告诉她关于聚贤阁主的真相。

“没怪你。”她温温柔柔的说着,笑意却远远未及眼底。“本宫也没让你不能开窗。”

“只是。”

越长风勾着他身前金环上的细链,有一下没一下的扯动着,链子上的铃铛响起了清脆的叮当声。

“今天在城墙上敢咬本宫,现在不敢认了,嗯?”

支配者把玩着细链的手忽然大力一扯。

“唔!呼……”柳孤城一下子回过神来,空洞的目光中痛苦之色顿时涌现,嘴里重重倒抽了一口凉气。

穿着链子的地方本来已被训练得敏感至极,哪里经得起如此摧残。

剧痛让男人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肌理分明的胸腹冒着点点汗珠,为本来已是性感的身型再添几分诱人的凌虐美。

“主人……求求你……”柳孤城近乎呜咽着呢喃。

“求本宫什么?”越长风仍是柔柔的笑着,声音温和得听不出一丝脾气。“想要了?”

一连串的调教下来,柳孤城对于像玩物一样的“被使用”早已成瘾,偏偏又无法自己释放,越长风一天没有回府,他的忍耐已经到了顶点。

“想要……求求主人……”

越长风冷静地观察着被情潮折磨的男人,他的双目因瘾起而变得迷离,脸上表情诚惶诚恐的,不知道是在害怕她暴戾的惩罚自己,还是“仁慈的”不去使用自己。

“在城墙上,为什么不听话?”她一边观察着柳孤城,一边看似淡然的问。

柳孤城可怜巴巴的声音带了几分恶狼本性的咬牙切齿:“不喜欢……主人对别人好。”

“呵。”越长风仿佛被真心取悦到的笑出声来。

“你有听说过,狗可以管主人的么?”

她的语调轻松,不含一丝轻蔑之意,仿佛真心对他的答案感到好奇。

“奴……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会,也不是认错。

只是因为瘾起而把自己放在卑微的位置上,求她慈悲垂怜罢了。

越长风放开手上细链,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懒洋洋的抬了抬脚:“过来。”

柳孤城惴惴不安的爬到她的脚下。

“给本宫说说,你的身份是什么。”

柳孤城有很多身份。

可此刻他的答案只能有一个:“奴是主人的狗。”

“你的主人是谁?”

越长风问得平静。她的心却像被揪住一样的紧张,她的这个问题语带双关,想要听到的并不是他卑贱驯服的答案,而是希望趁着他意乱情迷的时候可以敲开那张满口谎言的嘴,窥得哪怕一分关于“阁主”的真相。

可越长风还是失望了。

柳孤城只听懂了这个问题的其中一个意思,又或者他就算瘾起发作、欲求不满的时候,还是保持了小骗子的警觉,她无论做些什么也撬不开他的嘴。

“奴的主人是你……是鸢鸢。”

越长风气笑,赌气似的冲口而出:“好啊,那叫两声给主人听听。”

男人用极尽卑微的姿势仰望她,眸中水光粼粼,朱唇轻启。

“汪。”

第59章 第59章逃避、求她囚禁自己……

无底线的顺从来得过于突然,越长风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她甚至没有刻意的对他进行放置调教,不过就是去了相府过了一晚而已。

难道这区区忍了一日的欲望便已经足以让他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最后一丝自我碎掉?

越长风像安抚犬只一样摸摸他的头顶,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轻轻叹道:“下次出去的时候,你要是也像现在这么乖那就好了。”

听到“出去”两个字,脚下的男人却像惊弓之鸟一样,惊慌失措地抓住她的衣角,反应极大的连连摇头。

“不要出去……”他近乎是抽噎着呢喃。“不要再去外面了,主人,求你留在这里陪我。”

柳孤城好像彻底转了性子,不仅不跑了,还主动表示不愿出去。

彻头彻尾的驯化本来就是她的目的,但此刻的越长风却只是感到无比怪异。

就像天上翱翔的苍鹰自甘折翼爬进金丝笼里一样。

越长风收回抚摸着男人的手,身子往后一仰,脚尖勾在他脖颈间的项圈上。

声音柔和的问:“为什么不要出去?”

“奴只要主人。”柳孤城伏在她的脚下仰视,目光卑微而虔诚。“只要陪着主人,给主人玩……不要见别的人。”

越长风终于明白了,他这是在逃避。

这一次“遛狗”的经历大概吓破了他,除了在人人都可以随时经过的龙尾道上被迫像狗一样爬行接受调教,在高高的城楼上被按在墙上使用,还有……和沈约的不期而遇。

支配者在别的男人面前让他藏在身下伺候,一边和那人卿卿我我的调情,一边毫不留情地折辱于他,这大概是谁都难以接受的吧?

所以,柳孤城这是不想面对了。

宁愿被她囚禁在这间屋子里——或者应该说是,自己把自己囚禁在这间屋子里——就不用面对支配者还有别的男人、而且那些人的地位显然比他要高的事实。

只要不用看着她和别人相处的情景,他就可以继续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是最特别的一个,说服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是值得。

越长风似笑非笑的注视着脚下男人,她想通了他藏在字里行间的真正想法,对此却没有半点的怜悯或同情。

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害怕什么,她也只是更想更加没有底线的玩弄他,取悦自己。

“所以,柳郎是在求本宫把你仅有的自由没收,重新将你关起来么?”

柳孤城身子微颤,僵硬点头:“……是,主人。”

越长风轻笑一声,足趾代替手指勾起他的下巴,迫他仰起头来,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戏谑意味的弧度:“求本宫。”

男人顺势蹭上她的脚背,毫不犹豫地说:“求求主人。”

“比起说话。”她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顺从的男人,趾尖轻轻描摹他的嘴唇。“你这张嘴可要付出多点诚意。”

越长风靠在椅背上,裙摆摇曳,双腿微微向外,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诚意是什么,不言而喻。

大红罗裙就像床边垂落的帐幔一样,遮住了满室羞人春色。如果有人从开着的窗户看进屋里,也只能看见女郎眼眸半眯,慵懒闲适的挨着椅背,周身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种胜券在握、尽在掌控的笃定气场。

要是有人站在窗前,便能看到女郎放在大腿上的芊芊玉手之间,好似有一团东西蜷缩在罗裙之下。

裙摆覆下,柳孤城陷入黑暗之中,只能伸出双手盲目摸索。

胸前却突然被重重一踹。

头顶传来支配者冷冷的声音:“手背后。”

唯一可以和主人有肌肤之亲的地方只有他柔软的唇瓣。

而主人连看也不愿看他,更是加重了男人被当作一件物件来使用的耻辱感。

柳孤城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柔嫩的肌肤上,女郎不自觉的倒抽一口凉气,双手隔着布料揪住他的头发。

在主人的绝对掌控之下,他继续在黑暗中摸索,直到碰到了被自己咬过的地方。

“跟它道歉。”

越长风的声音因情潮而变得沙哑,话中丝毫不掩满满的恶劣。

跟谁?跟沈约么?就因为他那一咬打扰了他们的调情?

柳孤城咬牙切齿的想着,裙下无人看见的目光满布阴霾,和表面的驯服顺从相反,全是晦涩不明的偏执。

越长风的手却把他的头按

了下去。“别说话,用行动道歉。”

柳孤城顿时如梦初醒。

原来是要给……那里道歉。

认知让他羞得满脸通红,眼眸里却是阴霾尽散。

用自己的嘴巴对她的身体部位道歉让他更深的感受到自己的卑贱,但也总比面对她的其他男人要好上太多。

柳孤城的动作虔诚而专注,像是带着歉疚的安抚,坚定的力度却更像是野兽在志在必得的猎物上宣示主权。就像是故意的,低沉粗重的呼吸声从裙底传出,隔着一层布料变得似有若无,隐晦难辨的却更添几分旖旎。

桀骜不驯的狼狗在经历一次次的奖惩、规范和驯化,周而复始的一记棒槌一根萝卜之后,第一次进行了两人之间最亲密的奉侍。

越长风身子后仰,感官和心理的双重快慰一波一波的如潮涌袭,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暗哑的嗓音里丝毫不掩喷薄而出的爱欲:“告诉本宫,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柳孤城的声音隔着布料闷闷传来:“想要主人……想要取悦主人,得到原谅,和垂怜……”

越长风满意地轻笑:“原谅你了,继续吧。”

话音刚落,女郎的双腿一下子绷直,顺势抬起晾在那团东西上面,双腿交叉往下一绞。

待她终于松开双腿,稍为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呼吸,伸手拉过柳孤城项圈上的金链把人拉了出来。

她把男人揽入怀中,指背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将他嘴角的涎液送入他的口中。

“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本宫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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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的笼子被搬到了上面的屋子里。

——不,应该说是另外一个全新的笼子。

精工打造的巨型鸟笼座落在本来应该是床的地方,笼子底部一如既往的铺上了贴心的软垫,和地牢里不同的是,那张属于越长风的大床也被搬了进去。

……她竟是疯得把自己和他关在一起。

此刻柳孤城却是独自跪在笼子里的地上,项圈的牵引链被他自动自觉的挂在笼子顶端,白皙的脖子向上仰起,像仙鹤一样的清高矜贵,乖顺的跪姿和身上华糜的饰物却是卑微至极。

和笼子外面穿戴整齐地伫立的女郎相比,更是显出了强大的反差。

“柳孤城,这是你自己向本宫求来的。”

“喜欢么?”

越长风笑容很浅,玩味的目光在男人身上游走。芊芊玉手伸出,穿过笼子抵在他的嘴边。

此情此景是如此的熟悉,不久之前在地牢里也发生过。柳孤城也像在地牢里的那时一样张嘴含住,舌尖缠绕着支配者的玉指,眼神专注的仰视着她。

指尖恶劣的玩弄起那条软舌。

越长风眸光深深,惩罚似的扯了扯他的舌头:“不懂答话了么?”

“喜欢,多谢主人。”柳孤城含糊不清的回道。

越长风收回手指,从桌上拿过刚刚泡开的一壶清茶,回到笼子前,“舌头伸出来。”

热茶倒在红润的软舌上,沿着舌尖一路往下滴落,在身上铺上薄薄的水光,也擦亮了轻轻颤动的金环。男人身躯本能的颤动带动了细链上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叮叮当当之声。

越长风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美景,嘴角勾起那抹施舍的微笑,啪啪两声在他两颊扇了两个巴掌。

男人从头到脚泛着红霞,全部都是属于她的痕迹。

她再次问出了在地牢问过的问题:“你是本宫的什么?”

柳孤城定定的看着她,目光幽深而空洞。

“奴是满足主人的任何东西。”

越长风在他的头上来回抚摸,玉足踩在他的身上,带出了一声闷哼。

“乖柳郎。”

“你是折翼的金丝雀,是你自己想要住在笼子里的,就不要想着飞出去了。”

男人亲昵地往她的手脚上蹭,乖顺回道:“是,主人。”

就在屋内弥漫着温馨的气氛时,屋外忽然传来陆行舟的声音:“主上,卑职有要事汇报。”

第60章 第60章严刑逼供、柳十三的真相……

越长风放下茶盏,隔着笼子用指尖玩弄着男人被热茶烫得红肿濡湿的身子,淡淡道:“什么事?”

站在门外的陆行舟一僵,越长风在屋里和谁在一起做些什么他自然再也清楚不过,没想到她不仅没有出来见他的意思,也没有让他进屋汇报的意思,更是丝毫没有让屋内那个男人避嫌的意思。

他试探了一下:“主上……”

越长风的声音带着不耐:“说。”

“……是。”陆行舟犹豫了一下,说出口的话却是言简意赅,一如既往的不带一丝多余感情。

“诏狱里逃了一个重犯,卑职来请主上手谕封城、戒严,好让玄武卫搜捕逃犯。”

越长风停下手上动作,秀眉微蹙,冷声道:“封城戒严是扰民之举,更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陆司使最后给本宫一个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就像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一问,陆行舟很快便回了话:“逃犯身份特殊,不早日抓捕归案的话,更容易引起京师不稳。”

越长风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重犯是谁,是怎么逃出诏狱的?”

果然,屋外的人沉默了。

越长风嘴角本来勾起了玩味的笑容,却是瞬间变得冷凝,脸色一下子沈了下去。

“陆行舟,逃犯是谁?”

越长风甚少连名带姓的叫他,平时公事公办的叫他陆司使,心情好的时候亲昵的施舍一声行舟,不好的时候冷嘲热讽的“尊称”一声陆大人。

这样连名带姓的,无论她的语气怎么平静,也是狂风骤雨的前兆。

“主上恕罪。”陆行舟眸光一黯,明知屋里的越长风看不见她,还是状似恭敬的低眉垂首,掩去了目中阴霾。“是……废太子一党的余孽。”

越长风还未开口,忽听笼子里传来一声轻笑。

“什么废太子余孽。”柳孤城看好戏不嫌事大,在笼子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改跪为坐,一脸闲适惬意的笑着,悠悠然道:“那是柳十三。”

他的声音不大,刚刚好让屋外的陆行舟听得清清楚楚。

“住嘴!”陆行舟一声冷喝。“没句真话的小骗子。”

越长风定定的注视着笼子里一副好整以暇的柳孤城,嘴角兴味盎然的勾起,眼眸却没有一丝温度。

她看着笼子里的人,话却是对着屋外的人所说。

“小骗子是你叫的么?”

陆行舟的脸色阴沈得可怕,却终只是低低道:“卑职逾越了。”

越长风也不理他,直截了当的问笼子里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的柳孤城:“柳十三是谁。”

柳孤城还没开口,门外的陆行舟冷冷低喝:“柳十二。”

越长风呵的一下嗤笑出声。

——一个柳十二,一个柳十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打着什么哑谜。敢情这两个人一直都拿捏着对方的什么把柄,由始至终蒙在鼓里的就只有她越长风一个人了?

她站在笼子前,修长身影笼罩着笼子里的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的他。

陆行舟喊了一声柳十二之后,她没有让他说下去,也没有问柳十二是什么。

她只是在等待。

柳孤城阖上眼睛,脖子高仰,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笼里、笼外,门里、门外,三个人之间只余一片骇人的死寂。

最深处的秘密在毫无预兆之下被骤然揭开,早已结痂多年的伤口再一次变得血肉模糊,柳孤城在迷迷糊糊之间看见了曾经那个没有自我、没有人格、没有感情却其实比任何人都远远要更加脆弱的无助少年。

恍恍惚惚的回到了十四年前他第一次入宫的那天。

惊才绝艳的柳家大郎得到所有人的注目,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眼中充满渴慕和憧憬,只有他是躲在阴沟里见不得人的一只老鼠,甚至连老鼠也不算,不过是在阳光映照不到的阴暗之中,只因主人存在而得以存在的影子罢了。

柳孤城呆呆枯坐不知多久。

羽睫轻颤,声音显得恍若微风一吹便散:“柳十二……是我。”

“我是暗卫营训练出来的,给大哥使用的替身暗卫。”

“柳十三……是在我之后的那一个。”

“和柳时言一模一样的,只为柳时言而活,也只为柳时言

而死的替身暗卫。”

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样,柳孤城瘫软在地,剥去了坚韧外皮的恶狼像无助的小动物那样蜷缩在笼子的角落里。

“奴……再没有什么瞒着主人了。”

越长风看也不看他,也没有任何反应,直直走出门外,斜斜睨视着垂手伫立的陆行舟。

“柳十三在哪里不见的,带本宫去看看。”——

玄武司地下的牢房里。

地牢里的灯光微弱昏暗,空气湿冷,墙上刑具琳琅满目,阴森可怖。

重铁铸成的牢门上有被撬开的痕迹,此刻正在往内大开着,里面那个高高的刑架上已经没有了那个在过去六年里被无数次严刑逼供、鞭打发泄的男人。

取而代之的是曾经的施刑者本身。

陆行舟光\裸着壮硕的身子,深深的肌壑之间满布斑斑驳驳的鞭痕,一条条的渗着血丝,有条甚至深可见骨,触目惊心。

他被绑在曾经禁锢过柳十三的刑架上,姿势极其屈辱——他被迫撅着后臀,大张着腿,上身前倾趴在在刑架上。刑架上嵌着的两个脚铐将男人双腿分开铐死,重铁项圈扣住脖子锁在刑架上将他的头栓死,脖子上和脚腕上的双重桎梏让他直不起身,另外一副手铐将他双手锁着,吊在头顶的铁环上。

刑架两旁各自站着一名本该是他手下的玄武卫,两人都是耸拉着头,目不斜视坐立不安,明知自己不应该在这时候目睹司使大人最狼狈的一面,却偏偏不能不服从更高主宰的命令而只能捧着刑讯用具站在那里。

而支配者站在自己曾经的位置上,手里长鞭带着倒钩,上面还浸了一层薄薄的盐水,不难想像每一鞭打在身上那皮开肉绽的极致痛楚。

“陆大人这所地牢还真是隐蔽,可以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本宫鼻子底下藏了六年。”越长风嘲弄的轻笑,“就只是在六年后被人破了进来而已。”

“是卑职失——呃……!”

长鞭夹着风声如利刃落下,鞭上倒钩撕裂了他的皮肉,陆行舟下意识的脚趾蜷缩,面容扭曲,螓首后仰,脖子上的铁链被他一下子扯得笔直,手铐上的粗重铁镣摇来摆去,“格吱格吱”响个不停。

越长风动作优雅的收鞭,温温和和的问:“陆大人觉得本宫是在惩罚你的失职么?”

“而不是——你的不忠?”

“卑职……永远忠诚于主上……”

陆行舟声音嘶哑,死死忍耐着皮肉之痛,一阵阵的血锈味融入鼻中,作为玄武司使的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只是第一次来自自己身上。

“忠诚?”越长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本宫竟不知道,一个六年前早该替主子而死的替身暗卫一直在玄武卫的地牢里苟活至今,那竟是陆大人的忠诚所致。”

陆行舟犹豫了一下。

长鞭深谙无情地往他的臀上招呼。

“说,怎么不说了?”越长风笑着问。

“求求主上……”陆行舟低喘着气,声音轻轻的卑微至极,“让他们出去……”

越长风看着两旁的玄武卫,知道他最后的底线是不让手下看着自己受刑,心头还是微微一软,打了个颜色让两人出去。

长鞭重新落下,伴随著有节奏的啪啪啪啪之声,壮美的身体上一道道腥红血痕纵横交错,织成了一幅残虐的画。

陆行舟终于保持不住苛刻的姿势,不禁微微往下滑了一些。

越长风却丝毫不为所动:“摆好,继续。”

“三,二……一。”

冷冷的倒数不过是惩罚的一环,不为任何人而停下或者放缓。

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直到她打得累了,解开男人身上的铁链镣铐让他整个人滑倒在地。

越长风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睥睨脚下的家犬,看他高撅着屁股跪趴在地上,就是这样一只看似最为驯服忠诚的狗,偏偏藏了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还是一藏便是六年。

脚尖抬起,拨了拨他凌乱濡湿的鬓发,又戳了戳他的额头,彷佛在玩弄一件死物一般。

“其实,在六年前的时候,死的本该是柳十三,对不对?”越长风忽然开口,声音淡漠平静,说出的话却有如整天霹雳。

她在责打训诫着陆行舟的时候,已经想通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柳家既然有替身暗卫这东西,无论是柳十二还是柳十三,存在的一切意义本来就是为了替主人去死。

那么在六年前的时候,越长风又是怎么能轻而易举就把柳时言杀死了的?

除非,那时候在他身边根本就没有替身暗卫。

而这也是越长风一直不知道替身暗卫存在的原因——直到柳时言身死的时候,她都没有见过他的替身暗卫一次。

就算后来陆行舟告诉了她关于柳家家主被李代桃僵的事,从而知道了替身暗卫这东西的存在,她也没有立即联想到柳时言的替身暗卫——

因为他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但是他一次也没有出现过,是因为在玄武门事变之前,陆行舟已经把他拿下囚禁,在那改变所有人命运的一天一夜里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守在自己的主子身旁,在合适的时机代自己的主子去死。

所以,本来狡兔三窟的柳时言才会把命交代在了自己的妻子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