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用命去赌(1 / 2)

次日清晨,洛保推开门下楼时,晨光正透过小区的梧桐叶洒在地上,碎成一片斑驳的光点。刚走到单元楼门口,她的脚步就顿住了——那个穿白色衬衫的德国男人正站在花坛边,手里捏着杯热咖啡,显然等了很久。

“又是你”洛保的声音平静,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咖啡上,那杯子上印着小区便利店的标志。她切换成德语,“就这么执着吗?”

男人转过身,蓝眼睛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明亮:“Weil er auf Sie wartet.(因为他在等您。)”

“我去了可能回不来。”洛保看着他,语气里带着自嘲,“您说我是天使,可我觉得自己不是。您口中的‘银面’,应该是美国那边的人吧?是你们那边的头目?坏蛋的头目?”

男人握着咖啡杯的手指紧了紧:“Sie werden ihn retten k?nnen, wie damals.(您能救他的,就像当年一样。)”

“您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洛保打断他,德语的词句带着疏离,“我也不知道您说的是不是真的。”

“Als Sie in Japan als Ai Haibara waren...(您在日本以灰原哀的身份生活时……)”男人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某种沉痛的回忆,“Sie wollten ihn retten, konnten es aber nicht. Sie mussten zusehen, wie er...(您想救他,却没能做到。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

洛保的指尖猛地发冷,脑海里闪过实验室的绿光,还有某个少年倒在血泊里的模糊身影。她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铁门,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Er war nicht Ihr Liebster, aber ein Freund.(他不是您的爱人,却是您的朋友。)”男人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恳求,“Jetzt braucht er Sie.(现在他需要您。)”

“我现在在家里,您不怕我家人发现您吗?”洛保的目光扫过周围,晨练的老人已经陆续下楼,“因为我不想去,您帮我去不成吗?”

男人却摇了摇头,语气突然强硬起来:“Ich bin hier, um Sie zu holen. Ob Sie wollen oder nicht, Sie müssen gehen.(我既然来了,您不想去也得去。我能找到您,自然也有办法让您去。)”

洛保皱眉,抬手指了指头顶的监控摄像头:“Hier gibt es überwachungskameras. Haben Sie keine Angst, entdeckt zu werden?(这里可是有监控的。您不怕被别人发现?)”

男人突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某种笃定:“Haben Sie nicht bemerkt, als wir gestern Abend in Kontakt kamen...(您没发现吗?昨天晚上我们接触的时候……)”他的话没说完,就看到一个穿着运动服的中年男人从单元楼里走出来,立刻切换成生硬的中文,“Entschuldigung, Fr?ulein. Wo ist Geb?ude B, Stock 2-3? Ich suche jemanden.(对不起,小姐。B栋二三楼怎么走?我找人。)”

洛保看着他瞬间切换的神情,心里了然,也用中文回答:“直走左拐第三个楼就是。”等中年男人走远,她才重新看向他,用德语冷冷地问:“Derjenige, den Sie erw?hnen, ist Ihr Liebster, nicht Ihr Freund, oder?(您说的那个人,是您的爱人吧?并不是您的朋友,对吗?)”

男人握着咖啡杯的手猛地一颤,褐色的液体溅在白色衬衫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渍痕。他没否认,只是抬起头,蓝眼睛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Er ist alles für mich.(他是我的一切。)”

洛保沉默了。晨光落在她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像她此刻的心情。她想起昨晚姐姐揉她头发的温度,想起小兰递过来的姜汤,想起赤井秀一调亮的灯光——那些温暖的瞬间,与男人口中的“鬼屋”“银面”“灰原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需要时间。”她终于开口,用的是中文,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是考虑去不去,是考虑怎么去。”

男人的眼睛亮了起来:“Danke Ihnen, Dr. Luo.(谢谢您,洛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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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谢得太早。”洛保转身往小区门口走,“我有条件。第一,在我准备好之前,您不能再出现在这里,更不能接触我的家人。第二,把您知道的关于‘银面’和那个‘鬼屋’的所有信息,整理成文字给我。第三……”她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单元楼的方向,“我需要知道他现在具体的状况,用最详细的医学报告。”

男人立刻点头:“Ich werde alles vorbereiten.(我会准备好一切。)”

洛保没再说话,径直走出小区。晨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知道,从答应考虑的那一刻起,平静的生活就已经被打破。但这一次,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样,用冰冷包裹自己。

路过便利店时,她进去买了份早餐,付钱时看到电视上正在播放美国某实验室的新闻。画面里一闪而过的红砖建筑,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栋楼,和男人给的照片上的“鬼屋”,长得很像。

傍晚时分,公寓里飘着糖醋排骨的香气。洛保刚走进门,就看到客厅里坐满了人——洛溪正和工藤有希子在厨房门口说笑,赤井秀一靠在阳台门框上翻着报纸,工藤优作坐在沙发上修改稿件,二舅和表哥则在逗小安玩积木。

“保保回来啦?”小兰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快洗手吃饭,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洛保换鞋的动作顿了顿,指尖捏着背包带,突然觉得这个决定或许该早点说。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客厅中央,等众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才缓缓开口:“姐,小兰,姐夫,二舅,表哥,有希子妈妈,优作爸……我过段时间要出去一趟。”

洛溪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出去?去哪儿啊?是医院组织的进修吗?”

“不是,是之前收到的邀请函。”洛保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果盘里,那里摆着她昨天念叨想吃的草莓,“柏林中医药学会发来的,去年就邀请过我,一直忙着国内的事没答应。前几天他们又发了消息来,总这样推托好像不太好,所以打算去一趟。”

工藤有希子放下手里的打蛋器,金色的卷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柏林?是德国的柏林吗?那可太好了!我在那边有朋友,要不要帮你联系住处?”

“不用麻烦有希子妈妈,”洛保连忙摆手,“他们会安排住宿的,说是参观交流为主,不会太麻烦。”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是一个人去,你们放心,就是去看看他们的中医药研究,不会乱跑的。”

二舅从沙发上直起身:“一个人去啊?那可得注意安全。德国那边我去过,地铁里人杂,晚上别单独出门。”

“知道啦二舅。”洛保笑了笑,“原本计划是两周,但如果那边有值得深入交流的项目,可能会延长,三个月或者四个月都说不准。”

这话一出,客厅里的气氛明显安静了些。洛溪皱起眉:“这么久?你诊室的病人怎么办?明昊和夏宁两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我已经跟主任说过了,”洛保早就想好了说辞,“这两周会把手里的病历都交接清楚,后续可以远程跟进。而且医院会安排其他医生接手,不会耽误病人就诊的。”

工藤优作放下钢笔,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却带着审视:“是单纯的参观交流吗?我记得柏林中医药学会去年确实发过一批邀请函,不过大多是业内资深专家,你能收到,说明他们很认可你的研究。”

“可能是之前发表的那篇关于中药配伍的论文被他们看到了吧。”洛保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就是去看看他们的实验室,交流一下诊疗经验,没什么复杂的。”

一直没说话的赤井秀一突然翻过报纸,目光落在她身上:“需要我帮你查一下那边的安全情况吗?柏林有些区域晚上不太安全。”

“不用了姐夫,”洛保避开他的视线,端起小兰递来的水喝了一口,“他们安排的住处离学会很近,都是商业区,应该没问题。而且我每天结束后就回住处,不会瞎逛的。”

小安举着积木跑过来,抱住洛保的腿:“洛保阿姨,你要去很久吗?小安会想你的。”

洛保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触到柔软的发丝,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涩:“阿姨会给你寄明信片的,上面有柏林的小熊玩偶,好不好?”

“好!”小安用力点头,“我要最大的那个!”

工藤有希子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洛保的肩膀:“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出去看看也好。你这孩子,总把自己绷得太紧,趁这个机会放松放松。”她眨了眨眼,“要是遇到好看的德国小哥哥,记得拍照片回来给我们看呀,饭后,洛溪帮她收拾行李时,突然从衣柜深处翻出一件驼色大衣:“这件你带上吧,柏林比咱们这儿冷,早晚温差大。”她叠衣服的动作很慢,“其实我知道,你不是单纯为了交流才去的。”

洛保的手猛地停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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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昨天开始就不对劲。”洛溪把大衣放进行李箱,语气很轻,“以前你连出市开会都会提前一周跟我念叨,这次去这么久,却这么仓促。”她转过身,看着妹妹苍白的脸,“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只是有一点——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得给我打电话,听见没?”

洛保的眼眶突然热了,她扑进姐姐怀里,闷闷地说:“姐,我可能……可能会遇到一些以前的事。”

“那就去弄清楚。”洛溪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却坚定,“但别忘了,不管你弄清楚什么,这里都是你的家。我们都在这儿等你回来,不管是两周,还是四个月。”

客厅里,赤井秀一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车灯渐次亮起。工藤优作走过来,递给他一杯威士忌:“你觉得她这次去柏林,是为了什么?”

赤井秀一晃动着杯中的琥珀色液体,目光落在三楼亮着的窗户上:“不管为了什么,她需要自己走一趟。”

“那个德国男人,你查到了吗?”

“查到一些,”赤井秀一抿了口酒,“在柏林有合法身份,经营着一家医疗器械公司,但深层的背景很干净,干净得不像真的。”他顿了顿,“而且,他和‘那边’的人有过接触。”

工藤优作挑了挑眉:“看来这次的柏林之行,不会太平静。”

“我会安排人跟着,但不会让她发现。”赤井秀一的目光锐利起来,“至少要保证她的安全。”

楼上,洛保把那件驼色大衣叠好放进箱子,又在夹层里塞了几张家人的合照——有小兰抱着小安的,有姐姐和姐夫的,还有工藤一家在海边的合影。她看着这些照片,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或许前路真的像姐姐说的那样,会遇到很多以前的事,但没关系。她不再是那个在“鬼屋”里用冰冷包裹自己的小孩了,她有想要守护的人,有可以回去的家,还有面对过往的勇气。

收拾完行李,洛保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加密邮箱里躺着一封新邮件,是那个德国男人发来的,只有一句话:“Alles bereit.(一切就绪。)”

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关掉邮箱,起身走到窗边,“我走了姐!别送了。”洛保拖着行李箱站在单元楼门口,晨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洛溪想上前帮她提箱子,被她笑着躲开,“真不用,我自己能行。”

小兰抱着小安站在一旁,眼眶红红的:“到了记得发消息,柏林那边比咱们这儿晚七个小时,别熬夜跟我们视频。”

“知道啦。”洛保揉了揉小安的头发,小家伙攥着她的衣角不肯放,嘴里嘟囔着“阿姨早点回来”。她蹲下身抱了抱小安,又看向站在稍远位置的赤井秀一和工藤夫妇,“优作爸,有希子妈妈,姐夫,我走了。”

工藤有希子挥了挥手,眼里闪着水光:“记得拍柏林墙的照片给我看!还有啊,遇到困难别硬扛,给家里打电话。”

赤井秀一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目光在她的行李箱上停顿了一瞬——那箱子比平时出门时沉了不少,显然装了不少东西。

洛保深吸一口气,拉起行李箱转身走向小区门口的出租车。走到路口时,她回头望了一眼,看到众人还站在原地望着她,像一幅温暖的剪影。出租车启动的瞬间,她别过头,眼眶终于热了。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柏林泰戈尔机场。洛保打开手机,第一条弹出的消息是洛溪发来的:“到了吗?落地记得报平安。”

她指尖顿了顿,回复:“刚到,放心吧。”

走出航站楼,柏林的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洛保裹紧了身上的驼色大衣,在约定好的位置看到了那辆黑色轿车——开车的是个陌生男人,举着块写着“雪莉”的牌子,字迹刻意模仿了中文的笔画。

她走过去,用德语低声问:“人呢?”

男人打开后座车门:“请上车,先生在等您。”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洛保刚坐稳,就看到对面的座椅上放着一份文件袋。德国男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这是他的最新检查报告,还有您要的资料。”

洛保拿起文件袋,指尖触到里面厚厚的纸张,突然问:“您打算让我怎么做?”

“先给他诊脉。”男人的声音透过后视镜传来,蓝眼睛里带着疲惫,“他这几天情况很不稳定,一直说胡话,只认您的名字。”

轿车驶离机场,穿过柏林的街道。洛保看着窗外掠过的欧式建筑,突然觉得这些风景既陌生又熟悉——好像很多年前,她也曾这样坐在车里,看着陌生的街景,心里装着沉甸甸的心事。

“您没告诉任何人我的真实目的,对吗?”她翻看着文件袋里的资料,里面夹着一张照片,是那个“鬼屋”的近照,红砖墙上爬满了藤蔓,看着比记忆里荒芜了不少。

“没有。”男人的声音很轻,“您的家人以为您在参加学术交流,您的同事收到了您委托发送的明信片,一切都和您计划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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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保的目光落在照片里的一扇小窗上,那里曾是她当年偷偷观察外面的位置。她合上文件袋,闭上眼,脑海里闪过国内的那些笑脸——姐姐的,小兰的,小安的……还有赤井秀一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却清晰得像在眼前。

“停车。”她突然开口。

男人愣了愣:“还没到地方。”

“我知道。”洛保睁开眼,语气平静,“我要去买束向日葵。”

男人不解,但还是在路边停了车。洛保走进街角的花店,选了一束开得正盛的向日葵,金黄色的花瓣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她付账时,老板娘用德语笑着说:“这花象征着希望,很适合送给重要的人。”

洛保抱着花走出花店,重新坐进车里时,空气里多了些花香。她看着那束向日葵,突然笑了——或许,不管是在国内还是柏林,不管面对的是过去还是现在,只要心里有光,就不怕走夜路。

轿车最终停在一栋隐蔽的别墅前。男人带着她穿过种满绿植的庭院,推开厚重的木门时,洛保闻到了熟悉的中药味。

“抱歉,我不认识你。”洛保睁开眼,声音平静得像一汪深水,“但他说我跟你认识。”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站在门口的德国男人身上,“她是您的女朋友,还是您的妻子?”

男人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蓝眼睛里涌上复杂的情绪,像是悲伤,又像是释然:“Sie war meine Schwester.(她是我的妹妹。)”

洛保的指尖微微一顿。床榻上的女人似乎听懂了什么,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指甲深深掐进她的掌心,嘴里反复念叨着破碎的德语单词:“银面……实验……跑……”

“她一直在说这些?”洛保看向男人。

“从被救出来那天起就这样。”男人的声音带着哽咽,“她的记忆停留在‘鬼屋’的最后一晚,您带着她们从通风管道逃跑,她为了帮您挡住追兵,被注射了过量的实验药剂……”

洛保的脑海里突然炸开一道白光——通风管道里的铁锈味,身后传来的枪声,还有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推了她一把,说“快跑,我断后”。那些被尘封的画面带着刺痛感涌来,让她呼吸一窒。

她反手握住女人冰凉的手,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别怕,我来了。”

“你妹妹叫什么?”洛保的目光重新落回床上的女人身上,她的脸颊深陷,却能隐约看出东方人的轮廓,“你不是德国人吗?她看起来……是华人。”

男人走到床边,轻轻拂开女人额前汗湿的碎发,动作里带着小心翼翼的疼惜:“Sie hie? Lin.(她叫树。)”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Unsere Mutter war chinesin.(我们的母亲是华人。)”

洛保的指尖在女人的脉搏上停顿一瞬。林?这个名字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记忆里漾开圈圈涟漪——通风管道里,那个扎马尾的女孩曾笑着说:“我妈说是木字旁,要像树一样活着。”

“要我怎么救?”洛保收回手,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西药瓶,标签上的成分让她眉峰微蹙,“这明显是药物中毒引发的多器官衰竭,西医都束手无策,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几天后,雪莉……别走……”

“我不走。”洛保的声音放轻,像哄孩子一样,“我帮你把‘虫子’赶出去,好不好?”

男人拿着银针和艾草回来时,正看到洛保低头在林耳边轻声说着什么,原本躁动的林竟渐渐平静下来,呼吸也平稳了些。他把东西放在桌上,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洛保拿起一根银针,在酒精棉上仔细擦拭:“我只能试试延缓毒素扩散,要完全解毒,需要找到当年的原始配方。”她的指尖稳定得不像刚才那个情绪波动的人,“你说‘银面’还在找我?”

“是。”男人点头,“他需要您完善药剂的稳定配方,树是他手里最后的活体实验样本。”

“被‘银面’的人抢走了。”男人的声音带着懊恼,“但我知道他把那些战利品放在哪里——柏林郊外的古堡,他的私人收藏馆。”

洛保拔出银针,针尖沾着一丝黑血。她用棉片擦去血迹,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今晚带我去。”

“太危险了!”男人立刻反对,“那里守卫森严,而且……”

“没有时间了。”洛保打断他,指了指林的指甲,原本淡粉色的甲床已经泛起青黑,“她最多还能撑七十二小时。”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将房间分成明暗两半。洛保看着床上呼吸微弱的林,突然想起14岁那年在码头看到的日落,爸妈站在船舷上向她挥手,说很快就回来。那些被遗忘的承诺,那些未说出口的告别,此刻都化作某种力量,让她的眼神愈发坚定。

“准备一下。”洛保将最后一根银针收好,“顺便告诉我,‘银面’为什么一定要找我?他和‘鬼屋’的主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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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银面’是当年实验室的负责人之一,也是……您父亲的学生。”

洛保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父亲?那个在洛杉矶办案时突然失联的国际刑警,竟和“鬼屋”有着这样深的牵连?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您是唯一能看懂那些实验数据的人。您父亲在您小时候就教您读化学方程式,实验室里的老研究员都说,您是天生的药剂师。”

“天生的药剂师?”洛保自嘲地笑了,“所以就该被扔进那个鬼地方,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她的目光扫过床上的林,“包括她?”

“当年您救了七个人。”男人的声音带着哽咽,“如果不是您记住了通风管道的地图,我们早就死在爆炸里了。”

“今晚不去了。”洛保打断他,声音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冷,“我突然想起,曼陀罗种子需要特殊的炮制方法,贸然用会加速毒素扩散。”她指了指药箱,“先配些缓解症状的药吧。”

男人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自然:“好,都听您的。”

“你出去”洛保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柏林的夜风她背对着男人,

指尖在药箱边缘反复摩挲,掌心的温度却越来越低。

男人愣了愣:“您说什么?”

“我说,出去”洛保转过身,目光直视着他,“我要给她配药,需要安静。”

男人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温和掩盖:“我可以帮忙……”

“不用”洛保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你在这里,我静不下心。”

她总觉得眼前的男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他太干净了,干净得像精心打磨过的镜子,照不出任何真实的情绪

这种完美让她本能地警惕——在“鬼屋”里待过的人,怎么可能还留着这样纯粹的眼神?

男人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我在楼下等您,有事随时叫我

”他转身离开时,洛保清晰地看到他风衣口袋里的通讯器亮了一下,发出极细微的嗡鸣。

房门被轻轻带上的瞬间,洛保立刻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

楼下的男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庭院的梧桐树下,拿出手机贴在耳边,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模糊。

“别信他……”林的话突然在脑海里炸开。别信谁?难道是别信眼前这个自称“妹妹守护者”的男人?

洛保的心沉了下去。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栋别墅早就成了暴露的陷阱

他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失去记忆的自己,甚至知道她在国内用的名字——这个名字是她20岁回国后才取的,连医院的入职档案里都只写着“洛保”,从未提过“雪莉

他怎么会知道?

洛保猛地回头看向床上的树,突然意识到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可能被监控。

她不能让男人发现自己已经起了疑心,至少现在不能——她还没找到救林的办法。

她快步走到床边,想检查林的脉搏,

手腕却突然被死死抓住。

树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眼神清明得可怕,完全不像中毒昏迷的人。

“树,你……”洛保的话没说完,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拽得向前倾倒。

树猛地抬起上半身,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下一秒,柔软的唇瓣就覆了上来。

“唔!”洛保的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地想推开她,却被树死死按在床头

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完全不像个濒临衰竭的病人。

“不可以,你清醒一点!”洛保偏过头躲开吻,声音里带着慌乱,

“我有爱的人!我们不可以!”

树却像没听见,滚烫的指尖抚过她的脸颊,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狂喜,还有近乎偏执的确认。她贴着洛保的耳畔,用破碎的中文低语:“你是……没认错……你就是雪莉……”

洛保的身体猛地一僵。

“17岁在实验室的天台,你说要带我们逃出去。”树的吻落在她的颈侧,带着不容错辨的熟悉感,

“18岁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知道你没死,你的眼睛骗不了人。”

“你认错……”洛保的声音带着颤抖,不是因为抗拒,而是因为某种被揭开真相的震撼,她终于明白树眼里的执念来自何处——那是跨越生死的重逢,是劫后余生的确认。

林的吻渐渐温柔下来,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仿佛怕碰碎了眼前失而复得的珍宝。她的指尖划过洛保的眉骨,轻声说:“我等了你十年,……不,洛保。”

洛保闭上眼,任由那些尘封的名字在舌尖翻滚。雪莉,灰原哀,洛保……不管叫什么,她始终是那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对不起,树。”她轻轻推开林,声音里带着歉疚,“我有爱的人。”

林的眼神暗了下去,却没有再纠缠,

只是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低声说:“我知道……是那个叫赤井秀一的男人,对吗?你昏迷时,总喊他的名字。”

小主,

洛保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赤井秀一,树怎么会知道?

洛保的声音突然发颤,像被寒风冻住的琴弦。她后退半步,撞在冰冷的墙壁:“我爱的人是毛利兰,是我的小兰。”

林猛地睁开眼,眼里满是错愕:“可你喊的明明是……”

“那是姐夫”洛保打断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我喊他的名字,或许是因为恨。”

那些被刻意压在记忆底层的画面突然冲破堤坝——赤井秀一举枪的背影,

姐姐倒在血泊里的样子,还有他捏着她的下巴,逼她喝下实验药剂的冰冷指尖。每一个碎片都带着尖锐的痛感,刺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我以为他害死了我姐姐。”洛保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眶泛红却死死咬着唇,“他利用我姐的感情,给了我一枪,还逼我做解药。一次又一次,用我的身体给他的任务铺路。”

她捂住脸,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呜咽:“这些都是噩梦。我记得这些,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树,你不要告诉我这是真的,我也不想要它是真的。”

如果那些画面是真的,那她这些年的信任算什么?姐姐的温柔,小兰的关切,甚至赤井秀一偶尔流露的保护欲,难道都是精心编织的骗局?

“如果是真的……”洛保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可能真的会死,我会崩溃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鬼屋”的阴影,可原来那些伤口从未愈合,只是被伪装的平静覆盖着。

赤井秀一这个名字,就是藏在最深处的脓疮,一碰就疼得撕心裂肺。

林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的复杂渐渐化为怜悯:“当年在通风管道,你说过最害怕的不是死亡,是被信任的人背叛。”

洛保的身体猛地一震

这句话,她的确说过,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多年后会真的面对这样的抉择——是相信记忆里的仇恨,还是眼前的温情?

“楼下的人快上来了。”树突然压低声音,重新躺好闭上眼睛,“记住,古堡的密码是你18岁生日。别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的记忆。”

房门被推开的瞬间,洛保迅速抹掉眼泪,转身时脸上已恢复平静

男人端着空药碗走进来,目光在她泛红的眼角扫过:“怎么了?配药太累了吗?”

“有点”洛保避开他的视线,走到桌边收拾银针,“她刚服了药,需要静养。”

男人放下药碗,状似无意地说:“刚才在楼下好像听到你们在说话,是林醒了吗?”

“没有,是我自言自语。”洛保的指尖稳住了,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异样,“毕竟……对着多年未见的‘朋友’,总会想起些往事。”

她刻意加重了“朋友”两个字,眼角的余光瞥见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像猎人看到猎物落入陷阱时的满意。

窗外的风突然变大,卷起庭院里的落叶撞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洛保握紧手里的银针,突然明白林最后那句话的意思——记忆是会骗人的,仇恨会放大伤痛,而信任或许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就像此刻,她明明恨着赤井秀一,脑海里却闪过他昨晚调亮灯光的瞬间,还有他那句“决定权在你自己”。

这些矛盾的碎片在心里翻涌,让她几乎站不稳。她扶着桌沿,深吸一口气:“我去趟洗手间。”

走到走廊尽头,她掏出藏在白大褂夹层里的手机——那是她上车前偷偷藏起来的备用机。屏幕上只有一格信号,

她颤抖着按下一串号码,那是赤井秀一的私人号码,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柏林的风声。

“喂?”赤井秀一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熟悉的低沉,像投入深潭的石子。

洛保的喉咙突然哽住,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句破碎的低语:“姐夫……”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他清晰的声音:“我在柏林”

洛保猛地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远处的公路上,一辆银色轿车正缓缓驶入庭院。车窗外映出的侧脸,在路灯下轮廓分明——正是她以为远在国内的赤井秀一。

原来,有些守护从来不需要说出口,哪怕被误解,被憎恨,也会跨越重洋,悄无声息地站在你身后。

洛保捂住嘴,眼泪终于决堤。那些关于仇恨的记忆突然变得模糊,而此刻的安心感却无比真实。

话音刚落,楼下突然传来脚步声,

树立刻闭上眼睛,重新陷入昏迷般的沉寂,仿佛刚才的清醒和告白只是洛保的幻觉。

“姐夫,帮我把一个人带走

”洛保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带回中国去。”

电话那头的呼吸顿了顿:“你在哪里?我上去接你。”

“别上来!”洛保急忙打断,声音里带着哭腔,“这里是陷阱,你不能为我冒险,

不然……小安会没爸爸的。”

小主,

她看着窗外那辆银色轿车,赤井秀一的身影在车灯下若隐若现

这个总是把自己裹在浅色风衣里的男人,此刻像一道沉默的屏障,让她慌乱的心奇异地安定了几分。

“要带的人就在楼下,你等着,我会想办法让她下去

”洛保的目光扫过床上的林,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把她带走,立刻走,别回头。”

“洛保……”

“别傻了。”她打断赤井秀一,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屏幕上,“那个男人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他找我来,就是把我当猎物。你现在闯进来,就是自投罗网。”

楼下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洛保迅速擦掉眼泪:“我会让他以为我要跟他去古堡,趁机让林下楼。你看准时机,带她走。”

“那你呢?”赤井秀一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切。

“我没事”洛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死,也不能死

别忘了,我是来参加学术交流的——如果我死了,柏林中医药学会肯定会追查,他们不敢把事情闹大。”

她知道这话说得有多勉强,可此刻除了这样说,她想不出任何能让他安心的理由。那个男人既然把她当成猎物,就绝不会让她轻易死去,至少在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前不会。

“脚步声近了,我挂了。”洛保飞快地说完,不等赤井秀一回应就挂断电话,将手机塞回夹层。转身时,房门正好被敲响。

“洛医生,准备好了吗?”男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虚伪的温和,“古堡那边的守卫换班时间快到了。”

洛保深吸一口气,用冷水拍了拍脸,镜子里的人眼眶通红,眼神却异常清亮

她打开门,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走吧。不过……我得先确认林的情况。”

她走到床边,假装检查林的脉搏,指尖在林的手背上快速敲击着——那是她们在“鬼屋”里约定的暗号,意为“准备行动”。林的指尖微微动了动,算是回应。

“她好像烧得更厉害了。”洛保直起身,看向男人,“要不……让你的人先把她送到市区的医院?这样我们也能放心去古堡。”

男人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可是……”

“难道你想让她死在这里?”洛保挑眉,语气里带着刻意的嘲讽,“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这句话戳中了男人的软肋。他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点头:“我让楼下的司机送她去医院。”

“不用麻烦司机了。”洛保立刻说,“我刚才看到庭院里有辆出租车,让他送更方便,免得惊动你的人。”她走到窗边,对着楼下的银色轿车方向扬了扬下巴,“就停在梧桐树下那辆,我去叫他上来。”

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辆普通的出租车,并没有多想,便点了点头:“快点,我们没时间了。”

洛保转身下楼时,心跳得像要炸开。她走到庭院,故意绕到出租车旁敲了敲车窗,趁着男人不注意,飞快地对不远处的赤井秀一递了个眼色。

“师傅,楼上有位病人需要送医院,麻烦你跑一趟。”洛保用中文说着,眼角的余光看到赤井秀一的身影隐入树后。

她转身回到别墅,对着楼上喊:“师傅来了,你们把病人抬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