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深邃威严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阶下的臣子。
他究竟想做什么?
杨廷和老泪纵横,他看着陈进这般惨状,心如刀绞。
这个年轻人,他承受了太多。
陈进的手指,在破碎的衣襟内摸索着。
那衣料早已被血水浸透,变得湿冷而沉重。
他的指尖,触到了一处微硬的凸起。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手指艰难地勾住了那个小小的纸卷。
一点一点,将其从染血的衣襟最深处,缓缓地,抽了出来。
那是一卷被血浸透,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的,薄薄的纸卷。
因为浸了血,纸张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方……在……此……”
陈进气若游丝,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说完这句话,仿佛耗尽了生命中最后的一点光和热。
那只紧紧攥着纸卷的手臂,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垂落。
那卷染着他鲜血的纸卷,也随之脱手而出,啪嗒一声,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那声音极轻,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陈进的头,彻底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的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再无半分声息。
他就那样静静地伏在那里,如同一滩烂泥。
生死不知。
金銮殿上,死一般的寂静。
那卷薄薄的,浸透了血污的纸卷,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砖上。
御座之上,皇帝的目光,缓缓扫过那卷纸,扫过浑身浴血的陈进。
他的视线,又掠过泪痕未干、犹自低低抽噎的固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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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转向那须发皆白,身形却依旧挺立如松,眼中燃烧着悲愤火焰的杨廷和。
最终,那深沉如渊的目光,落在了太子的身上。
赵瑞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父皇的眼神,太可怕了。
那里面没有盛怒,没有斥责,只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审视,像一把锋利的刀,要将他从里到外,剖析得干干净净。
他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暴跳着,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声响。
那是一种极致的恐惧,让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怨毒地盯着地上的陈进,恨不得立刻将其碎尸万段。
又惊惧地瞥向那卷小小的纸。
那是什么?那贱民最后拿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难道、难道是那保和汤的方子?
不,不可能!
诏狱那般酷刑之下,他怎么可能还藏着这种东西!
一定是假的,一定是那贱民临死前想要攀诬他的!
四皇子赵旭依旧垂手而立,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他微微松开的拳头。
陈进,终究还是撑到了最后。
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将这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证据,呈现在了父皇面前。
接下来,便看父皇如何决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