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朴倚在雕花床榻上,苍白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床头那串褪色的纸鹤。自从玄机阁那场风波后,静云便如失了魂般,整日抱着绿如意蜷缩在窗边,任谁问话都只是木然摇头。少朴剧烈咳嗽几声,染红的帕子被他悄悄藏进袖中,望向元荣的目光里满是焦灼:"元荣,你跟云儿最是亲近,就没有办法撬开她的嘴?"
元荣垂眸望着地上摇曳的烛影,烛泪正顺着铜烛台蜿蜒成蜿蜒的泪痕。那日火场里,他分明看见周母将一封密信投入火中,老夫人颤抖的指尖在火光中泛着青白,而静云死死攥着绿如意的模样,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少爷,少奶奶怕是被那夜的事吓破了胆。"他斟酌着措辞,"不如请个大夫开些安神的方子?"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丫鬟的惊呼声。湘君跌跌撞撞闯进来,鬓边的珠花歪斜,脸上还带着泪痕:"不好了!祠堂的长明灯灭了三盏!"她扑到周母膝前,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恐,"那位高人曾说,玄机阁一破,龙脉受损,周家必有血光之灾......"
周母握着佛珠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十八年前,正是这位云游道士预言少朴"活不过弱冠",又指点她将将军府遗物封入玄机阁镇压气运。此刻祠堂长明灯无故熄灭,倒像是应验了道士"祸事将至"的谶语。她望向静云的方向,浑浊的老眼里泛起血丝:"都怪那个灾星!若不是她擅自闯入......"
少朴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元荣死死按住。咳嗽声在寂静的房里格外刺耳,他喘息着指向湘君:"你...你分明是在危言耸听!"话音未落,整座宅邸突然剧烈震动,窗外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丫鬟们的尖叫此起彼伏,有人哭喊着"后花园的太湖石倒了",有人哆嗦着说"井里涌出了黑水"。
湘君伏在周母膝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袖中藏着的锦囊被她反复摩挲,赵天麟遒劲的字迹仿佛还烫着她的皮肤:"先乱其心,再溃其防"。那日在宝珍阁,赵天麟将一包黑色粉末推到她面前时,眼中闪烁的精光让她想起老宅地窖里堆积如山的金银——只要周家乱了,那些本该属于她的荣华富贵,就再也不用躲躲藏藏。
深夜,静云突然被一阵孩童的啼哭惊醒。她抱紧怀中的绿如意,踉跄着推开房门,却见走廊里飘荡着几盏白纸灯笼。幽绿的烛火在风中明明灭灭,照见墙壁上晃动的诡异黑影。"还我命来......"凄厉的女声混着婴儿的啼哭,从四面八方涌来。静云跌坐在地,记忆如利刃般割开伤口——十八年前的将军府,也是这样的哭喊声中,母亲将她塞进衣柜,自己却被劫匪拖进火海。
少朴闻声赶来时,正看见静云蜷缩在墙角,指甲深深抠进掌心。他扑过去将妻子护在怀中,抬头怒视着暗处:"谁在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话音未落,一阵阴风吹过,手中的纸灯笼突然炸裂,火星溅到他苍白的脸上,烫出细小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