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丛理有些不好意思:“真没给任何人看过这玉佩,只不过,大梁还没亡之时,我到过淮安府公干,当时一时心软,帮个老妇做了个仿品。”
彼时他只是个普通的王府幕僚,因得王爷赏识,被委派到淮安处置些闲置的田产。
当然,这是文明一点的说法,真实情况就是王府的日子不好过,要养的家眷太多,入不敷出,索性将离得远些、收益低些的产业变卖,换些现银花用。
薛丛理够忠心,派他出来,王爷放心。
他到了淮安后,事情处置得还算顺利,虽社稷乱象已显,大旱时节田庄卖不上价,但因着王府的面子,总有官绅愿意接手,也谈好了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钱。
买卖已成,薛丛理欣然答应了对方的邀约,去他家里赴宴,美美喝了顿酒,回去的路上,他迷迷糊糊坐在马车里,被一个急停吓出身冷汗。
却原来是一个老妇从小巷中冲出,车夫反应不及,撞倒了她。
老妇人被扶起,哭得难以自已。
薛丛理皱着眉头下了车,一开始他以为老妇是为了讹些钱财故意为之,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给她点钱打发了也就是了。
可老妇人却不是为了讹钱,纯不想活了,找个地方寻死,却又没死成,还伤了胳膊,心里难过之下,才啼哭不止的。
见这老妇人哭得十分可怜,头发花白皮肤粗糙,穿得也很破旧,日子肉眼可见十分艰难,他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同样穷困潦倒差点活不下去,幸得王爷相救。
于是一时心软,他掏出点散碎银子递过去,希望老妇别再寻短见,咬咬牙,日子总能过得下去。
这世道啊,唉!
老妇却没收下这些钱财,他皱了皱眉问道:“可是嫌少?”
“不敢,不敢。只我家里揭不开锅,几个儿子要放弃我各奔前程,任我自生自灭,早早晚晚,我都是要死的,何必再挣扎呢,不如现下死了干净,还能有人帮我收尸。”
她怕再晚些时日死,便是臭在家里都不会有人注意了。
养了三个儿子,还落得无人送终的下场,那就太悲惨了。
“这是为何?”薛丛理问,父母在不远游啊!
“人老了,不中用了,总是会遭嫌弃的。”老妇人唉声叹气。
“那你想想办法,求求情,让他们留下一个人照顾你也好啊。”
“自他们的爹去世,我就成天被他们嫌弃,都怪我,没跟着他们爹一块去了,非得留下来做个未亡人。”
“要不,某帮你想个办法?他们三人,可有贪财之人?”
“可老身没有钱财让他们贪啊?你我非亲非故,你为何要帮我?”老妇人一辈子看惯了世态炎凉,怎么可能相信自己随便一撞,还能撞出个贵人来。
“大概是因为,在我最绝望最潦倒的时候,也有人帮过我一把吧。”薛丛理板起脸:“我只问你,还想不想好好活下去?”
“自是想的。”刚才她头脑发热之下寻了死,可现下没死成,她冷静下来之后,发现自己还是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