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荆棘啼血夜,蓝钻映杀机(1 / 2)

死亡会说话。

太平间惨白的灯光,冰冷地泼洒在覆盖着白布的轮廓上。空气里消毒水和一种更深沉、更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混合着,钻进沈微的鼻腔,凝固在她的喉咙深处。她站在那里,手脚冰凉,目光死死胶着在那片刺目的白布上,仿佛能穿透布料,看到底下那张凝固着最后惊骇与不甘的脸——夜莺。

就在几小时前,这个名字还代表着黑暗中微弱的希望,一条通往终极真相的隐秘丝线。现在,它只剩下这具没有温度的躯壳。

陆凛站在她身侧,高大的身影在惨白灯光下投下一道沉默而压抑的阴影。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冷硬的铁。沈微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几乎要实质化的寒意,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被挑衅后的、纯粹的、野兽般的暴怒。

“看够了吗?”陆凛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像冰棱摩擦着地面,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伸出手,宽厚的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温度,强硬地握住了沈微冰凉的手腕。“走。”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拉着她转身就要离开这个阴冷死寂的停尸间。沈微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手腕处传来被铁钳箍住般的疼痛,那股压抑了许久的悲愤和惊惧瞬间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放开我!”她猛地一挣,声音带着撕裂般的颤抖,在空旷冰冷的房间里激起微弱的回响,“她死了!陆凛!她为我们死了!就死在你眼皮底下!这就是你说的合作?这就是你说的保护?!”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狠狠刺向陆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陆凛的动作顿住了。他侧过头,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冷光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芒。他盯着她,眼神里没有波澜,只有一片沉寂的、深不可测的冰海。那冰海之下,是沈微无法理解、更无法触及的黑暗漩涡。

“这是代价。”他薄唇微启,吐出的话语比这太平间的空气更冷,“‘圆桌会’不是过家家。每一步,都踩着尸骨。夜莺知道,我也知道。” 他再次用力,试图将她拖离这片死亡之地。

沈微被他强横的力量带得又向前踉跄了一步,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就在这瞬间的混乱中,一点微小的、不起眼的白色物体,从夜莺垂落在担架边缘、未被白布完全覆盖的冰冷手掌里,无声地飘落下来。

像一片被寒风卷下的枯叶,轻飘飘地,落在冰冷、光洁如镜的水磨石地面上。

就在沈微的脚边。

陆凛全部的注意力都锁在沈微身上,强压着她离开的意志不容动摇,丝毫没有察觉这微小的变故。

沈微的目光却本能地被那点白色吸引。她的挣扎停止了,身体僵硬,所有的声音和动作都凝固在喉咙里。那是什么?

趁着陆凛再次发力拉她的瞬间,沈微猛地一矮身,快如闪电。指尖触碰到那片薄薄的、带着奇异僵硬感的白色——那不是纸,更像是某种特殊处理的布帛。她甚至来不及细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是要撞碎肋骨。她迅速将那片东西紧紧攥入手心,冰凉的触感瞬间刺入皮肤,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

陆凛只觉手下一空,随即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带离了太平间。沉重的金属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那片惨白的光和死寂的气息,但那股阴冷和血腥味,却如附骨之疽,缠绕着沈微的感官。

走廊的灯光昏黄,空气似乎稍稍流动了一些,却依然沉闷得让人窒息。陆凛没有放开她,一直将她带到走廊尽头一个相对僻静的拐角,才猛地松开手。沈微失去支撑,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瓷砖上,发出一声闷响。她喘着气,手心因为紧攥着那片布帛而汗湿,那片东西像一块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她靠着墙,抬起眼,迎上陆凛审视的目光。那目光像探照灯,在她脸上来回扫视,带着审视、研判,还有一丝极力压抑的烦躁。他在评估她的情绪,评估她失控的风险。

这目光彻底点燃了沈微。

她摊开手掌,那片小小的白色布帛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道歪歪扭扭、暗红近黑的线条,像小孩子笨拙的涂鸦,又像某种诡异的符号。

沈微举着它,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尖锐的质问:“这是什么?陆凛!夜莺临死前留下的东西!她拼了命才送出来的东西!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陆凛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视线落在那道暗红线条上,随即移开,面上依旧沉冷:“一个记号。毫无意义。临死前的混乱意识罢了。” 他的语气平淡得近乎冷酷。

“毫无意义?” 沈微几乎要冷笑出来,胸中的火焰烧得她理智全无,“那霍华德呢?!陆凛!夜莺上次传递的信息,那个慈善晚宴上我们接近的霍华德!那个道貌岸然的老头!她是不是也告诉过你,他就是‘V’?!”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这个名字像一颗炸弹,在两人之间引爆。

陆凛的脸色终于变了。不再是那种掌控一切的冰冷,而是一种被触及核心的阴鸷。他眼底的风暴瞬间凝聚,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钉在沈微脸上。周围的空气骤然降至冰点,连昏黄的灯光都仿佛被冻结了。

“谁告诉你的?”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沈微,带来沉重的压迫感。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蕴含着雷霆般的怒意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沈微,你到底还知道多少?谁在背后接触你?”

“没人告诉我!” 沈微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眼中翻涌的黑色风暴,心口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痛和愤怒交织,“是我猜的!是你!是你陆凛的反应告诉我的!每一次提到他,你的眼神,你的沉默,都像在印证最可怕的猜测!你一直都知道!从我们锁定顾议员开始,甚至更早!你知道霍华德才是真正的‘V’,那个藏在‘圆桌会’最深处的魔鬼!可你瞒着我!一个字都不肯说!”

她的指控像连珠炮,带着泣血的控诉和积压已久的委屈与恐惧:“为什么?!陆凛!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夫妻,要并肩作战!可你把我当什么?一个需要你保护的、随时会坏事的累赘?一个只能躲在你身后,等着你施舍一点真相的傻瓜?!”

陆凛下颌的肌肉绷得死紧,牙关紧咬。沈微的每一句话都像鞭子抽打在他最敏感的地方。他猛地抬手,沈微下意识地闭眼偏头,以为他要动手。

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只是狠狠砸在她耳侧的墙壁上!

“砰!”

一声闷响,瓷砖似乎都震动了一下。

他的拳头紧贴着沈微的鬓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俯视着她,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一种沈微无法解读的、深沉的痛苦。

“我不告诉你?” 他低吼出声,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带着血腥气,“沈微!你根本不知道‘圆桌会’意味着什么!那不是顾振山,也不是顾议员那种货色!那是盘踞在世界阴影里几百年的怪物!它的根须扎进每一个你能想象和不能想象的角落!它的力量能轻易碾碎一个国家,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试图剖开沈微眼中那层他称之为“天真”的屏障:“告诉你?告诉你然后看着你像夜莺一样,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变成停尸房里一具冰冷的尸体?看着你成为下一个靶子,被他们盯上,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只为了从我这里撬开缺口?或者看着你因为恐惧,因为承受不住这份重量而崩溃?!”

他猛地收回手,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在平复几乎要失控的情绪。他背过身去,只留给沈微一个紧绷而孤绝的背影,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你以为我瞒着你,是在玩什么掌控游戏?沈微,你根本不懂…你根本不懂那阴影有多黑,有多重!”

沈微靠在冰冷的墙上,被他话语里描绘的恐怖图景震得浑身发冷。她看着他宽阔却显得异常沉重的背影,那背影隔绝了她,也隔绝了所有的光。巨大的委屈、不被信任的愤怒、以及对那未知阴影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我不懂…” 她喃喃地重复着,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是啊,我不懂你的世界,你的黑暗,你的谋划…我唯一懂的,就是每一次我以为靠近了你一点,每一次我鼓起勇气想去分担一点,换来的都是更深的隐瞒和更厚的墙!陆凛,这堵墙,是你亲手砌起来的!”

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从地下室裹尸袋开始,到发卡,到顾议员,再到现在的霍华德…每一次!每一次真相都是我自己一点点从血里扒出来的!每一次都是别人用命给我递线索!你永远站在旁边,冷静地看着,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候告诉我‘危险,别碰’!你让我怎么信你?怎么敢信你?!”

沈微几乎是嘶吼着问出了这句压在心底太久的话。她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不想再在他面前示弱。就在她抬起手臂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陆凛因为转身面对她而滑入口袋的手机屏幕,在昏暗光线下短暂地亮了一下。

屏幕亮起的时间很短,但足够沈微看清上面的画面。

那不是什么机密文件,也不是紧急信息。